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看左黎杉終於逃走,他一口氣散去,終於了卻了執念,坐在地上愣愣的看向李淼,不再言語。
李淼慢悠悠的脫去沾血的外衣,扔在地上,也不看費俊軒,回身走到桌前。
方才的打鬥說來複雜,實際不過電光火石的幾招。
桌上的酒菜尚溫。
李淼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夾了塊肉,旁若無人的吃起飯來。
“前輩,不追嗎?”
梅青禾疑惑開口。
“追?追什麼?”李淼看了梅青禾一眼:“我可是放了半天的水,才讓左掌門找到逃走的門道。”
“幸虧他夠狠,不愧是殺出來的絕頂,不然今天都不好放他走。”
梅青禾疑惑的看向李淼。
李淼無奈的笑了笑:“小梅,你……你還是多學著點吧。明明才二十出頭,怎麼死板的跟個老太太一樣。我都要懷疑你修的心法是不是有問題了。”
“怪不得你師父一直憋著你在門裡,練到一流的水準都不放心讓你下山。”
“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朝廷做事,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
“把事情做的公道,讓天下人挑不出理,才是朝廷要的結果。我要是隻想殺了左黎杉,隨便找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上門一招殺了就是。”
“我就是要廢他的武功,讓他絕望,他才會回去把那見不得光的東西拿出來用。”
“不然怎麼名正言順的滅了五嶽劍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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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劍派。
左黎杉居住的小院,門被猛地推開。
“誰?”屋內,前天晚上跟左黎杉過夜的女弟子聽到聲響,出門來看,卻是臉色一白。
“師父!”
她快步上前,扶住滿身是血的左黎杉。
左黎杉此時面色慘白,頭上的髮髻散亂,滿臉汗水。
那握劍的右手,讓天下群雄俯首、代表著“鎮嶽劍”名號的右手,此時已是光禿禿的一片模糊血肉。
“扶我去靜室,不要聲張……”左黎杉沙啞說道。
跟李淼過的那幾招,每次都是全力以赴,甚至發力過猛傷了經脈。一路上還要呤馆p功躲避泰山弟子,以防他這副慘狀被看到,亂了軍心,此時真氣已經見底。
他點了右臂的穴位,勉強止住了血,但受傷之後長途奔襲回到小院,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女弟子知曉事情嚴重,伸手關了門,扶住左黎杉左手,慢慢走向他平日修行的靜室。
等到關上門,她才急切對左黎杉說道:“師父,是誰能把你傷成這樣!?”
“你的右手……這該如何是好!?”
“莫慌。”左黎杉坐下回了口氣,語氣平靜了下來,輕聲安撫女弟子。
女弟子看著他嚴肅平靜的臉,逐漸冷靜下來。
左黎杉是她的師父,是她的愛人,也是她的英雄。
她也是泰山派一位宿老的生女,自幼聽著左黎杉的名號長大,看著他劍敗天下英豪,看著他名揚四海,看著他縱橫捭闔。
她一日一日努力練劍,終於拜入左黎杉門下。又舍了女兒家的矜持,主動勾了左黎杉做露水夫妻。
哪怕師徒苟合天地不容,她也毫不在意。哪怕沒有名分,一輩子只能苟且,她也心甘情願。
此時看著左黎杉不同於往日的脆弱模樣,她心底的愛意反而更加洶湧。
左黎杉沒了右手,一身武功去了大半,再不是那個“鎮嶽劍”左掌門了。也許……這對她來說,是天賜的機會。
她張開了口,說出了以前不敢說的話:“師父……左郎!你放心,我永遠都不會背棄你……”
“武功廢了不要緊,我還有武功,也有些平時存下來的銀錢。”
“這掌門,不做就不做了!我們趁夜下山,隱居山林……我,我們做真正的夫妻,我……”
“我,我養著你……”
左黎杉面無表情的看向面色通紅的女弟子,開口道:“好。”
“但我還需要治好傷勢之後才能走,你去我的房間,拿些傷藥來。”
“好,好!”女弟子大喜過望,轉身跑出靜室。
左黎杉左手撐地,勉力站起,走到了靜室的一處角落。
他的臉上猶疑不定,半晌,看向自己殘廢的右手,終於臉上露出一抹狠色。
嘭!
左黎杉一腳跺在石板上,石板應聲而碎,露出地下黑黝黝的一處空間。
他緩緩蹲下,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罈子。
罈子裡面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爬。
“左郎,我沒找到傷藥,是放在什麼地方了?”女弟子走入靜室,看到抱著罈子的左黎杉,秀氣的眉毛皺了皺。
“左郎,你現在有傷在身,有事我來辦就好。不可妄動真氣,衝開了血脈就不好了。”
“不妨事。”左黎杉背對著女弟子開口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來,有一份無意間得來的靈藥,被我藏在這裡。”
“有了這份藥,我的傷勢就能穩定下來了。”
女弟子聽了這話,開心的笑了出來:“太好了左郎!”
“我只有左手,不太靈便。你來給我上藥吧。”左黎杉的臉隱藏在黑暗裡,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女弟子脆生生的應了一下,快步走到左黎杉近前,伸手接過罈子。
咔哈——
突然間,左黎杉左手掐住了女弟子的喉嚨。
橫向一撕!
唰——!!
頸部撕開,鮮血從女弟子脖頸處噴湧而出,撒了左黎杉一臉。
女弟子絕望地看向左黎杉,突然之間被自己的左郎下了殺手,她滿臉的錯愕、哀傷。
她想發力摔碎那個罈子。
但看向左黎杉的臉,那張與她同床共枕的愛人的臉,她終究沒有動手。
她想說句話作為訣別,可喉管被撕開,已經不能言語。
終於,她軟軟倒地,罈子從她手上滾落,輕輕掉在地上。
左黎杉撕開罈子的封口,伸手抓起女弟子的頭髮,將脖頸處的傷口對準壇口,讓血液淌了進去。
“吃吧。”
“吃完之後,由你來做我的經脈,做我的右手。”
“下次,我不會再輸。”
第40章 高菱
泰山派長老高菱最近幾天,總是覺得心神不寧。
掌門嫡傳弟子吖r走火入魔,真氣走茬斷了心脈,死在了靜室內。家人還沒見到屍體就匆匆下葬了,門內鬧得沸沸揚揚。
這位女弟子容貌秀麗,武功也出色,性子和善,在門內很有些聲望,與她關係也不錯。
起初她以為是這件事情擾了她的心境。
但她呤箖裙Γ蜃o修調整心境,幾天之後仍是不見好轉。心口處總是悶沉,彷彿山雨欲來,壓得她喘不動氣。
她想要下山去泰安城轉轉,透透氣,也許會有改善。
高菱今年四十五歲,是齊魯地界有名的女性高手。年輕時性子剛強,嫉惡如仇,在江湖上殺了不少惡人,名頭不小。
只是她一生未嫁,歲數大了之後性子逐漸溫和,只在門內習武、調教弟子,所以眼下認識她的人也不算多。
她喬裝打扮了一番,獨自下山,在泰安城內找了一處酒肆吃飯。
飯吃到一半,高菱聽到鄰桌有幾個江湖人士,正酒酣耳熱,聊些江湖逸聞聊的興起。
“前幾日逡滦l找泰山派麻煩的事兒……你們去看了嗎?”
“看了看了,好傢伙,本來以為費俊軒就到頭了,誰知道左黎杉親自下山來打,還沒打過!”
“那個逡滦l到底是誰啊,這幾天大家都在打聽,一點訊息都沒有。朝廷那邊什麼時候藏了個絕頂高手,連左掌門都不是對手,真不知道是怎麼練的。”
“逡滦l單槍匹馬上門,掌門親自下山都沒打過,泰山派這下要遭重了!”
“本來想著是來看看五嶽盟會的熱鬧,眼下這情形,咱們還是離遠點好。朝廷鷹犬下手又黑又重,別把咱們一起圈進去了。”
“是,是。命最重要。”
幾人沒有避諱旁人,肆意談笑。
李淼上門找費俊軒麻煩的時候就是招搖過市,本身就是打著鬧得人盡皆知的打算。費俊軒被逼得去酒樓買菜回來,當時在場的江湖人士都看在眼裡。
而第二天左黎杉與李淼那場爭鬥,江湖人在泰山派附近,多少要給左黎杉一些面子,就沒有湊上去看,只是在不遠處張望。
他們沒看到左黎杉的傷勢,不知道左黎杉敗的有多慘。但他狼狽逃走的背影,這些人都是看的一清二楚。
這件事情,在泰安城內,已經是人盡皆知。
高菱聽得心焦,也不再顧忌隱瞞身份,直接提劍走到這桌人面前。
“你們方才說的事情,細細跟我說來。”
“你他媽誰啊!?”
高菱情急之下,說話並不客氣,語氣不善。其中一個江湖人聽了不舒服,混不吝的抬起頭看向高菱。
說來也巧,高菱多年沒在江湖行走,名號還在,認得她的人已經不是很多。偏巧這位,就是個認識她的。
這人一眼之下覺得熟悉,再仔細觀瞧,臉色僵了僵,露出尷尬的笑:“高……高女俠……”
他們在背後編排人家的八卦,被正主當面逮到了不說,還是個惹不起的人物。
這人知道理虧,加上高菱武功遠高於他們幾人,也就喏喏開口,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同高菱細說了一遍。
高菱越聽越是心驚。
費俊軒生死不知?
逡滦l上門?
掌門敗了?
這些事情,為何門內沒有任何人提起?
她突然知道了自己這幾天心慌的原因——左黎杉已經好幾天沒有露面了。他的女弟子死的蹊蹺,卻不見她的家人有什麼動靜。
左黎杉的幾個親信這幾天也不見人影,負責在泰安城採買的一眾弟子也不知去了哪裡。
她隱約察覺了有些不對,卻沒能形成具體的概念。心神不寧之下,引得真氣躁動,無法平抑。
當務之急,是先回門內檢視左黎杉的情況。他幾天沒有露面,難道是受了重傷嗎?
高菱起身,也顧不得騎馬,直接全力呤馆p功,急速返回泰山派。
回到門內,她也知道不能聲張,直接找到了左黎杉居住的小院,重重扣門:“掌門!”
“高菱求見!”
“掌門!”
門內沒有回應。
此時不是講究繁文縟節的時候,高菱咬咬牙,直接踹開院門,快步走向正房。
她推門而入,屋內空無一人。
高菱在屋內轉了轉,泰山派在半山腰,平時風大,屋內有些從窗戶捲進來的落葉,看來已經有兩三天沒有人住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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