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事薯片黃瓜味
朱載知道,在他的屋外,至少還有兩位天人供奉在監視著他。
皇帝已經對他起了疑心。
但,他卻並不慌張。
因為——
登、登。
登。
屋頂傳來熟悉的三聲輕響,兩短一長。
李淼從房頂落下,半空中隨手一揮,屋頂被掀開的瓦片便紛紛復位。
“喲,指揮使,還沒睡呢?”
李淼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
“莫打岔,眼下不是說笑的時候。”
朱載嚴肅地說道。
“你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坐著看唄。”
李淼淡淡的說道。
“明教準備明日動手,皇帝就今天直接打過去。建文帝八成就在皇陵,籍天蕊和陽家人估計也在。”
“之前咱們想的估計都要作廢了,什麼零敲碎打什麼暗中試探什麼從長計議,都沒用了。今天估計就要分出個生死來。”
李淼沾了點茶水,在桌上畫了幾條道。
“建文帝是衝著帝位去的,要是他贏了,宗室們都得死在他手上。”
“至於皇帝,我估摸著是衝著建文帝那個性命雙修的法門去的,要是他今日贏了,老朱家也要滅門。”
“無論他倆誰贏,最後都會對宗室下手,您也是其中之一。到時候他來殺您,我一擋,咱們由暗轉明,要面對的就是整個大朔朝廷的追殺了。”
朱載面色一肅,點了點頭。
“如此,可還有轉機?”
“有兩條。”
李淼輕笑一聲,在桌子上寫了個“走”。
“第一,咱們撤。”
“什麼狗屁大朔朱家,直接去他媽的。”
“以您和我的家底、武力,到時隨便找個替死鬼脫身,易個容,在江湖上弄個勢力出來,我敢說江湖上沒有任何門派能攔得住咱們。”
“到時咱們還是在暗處,等到幾年後我武功大成,殺進皇宮宰了皇帝,您就是最後一個朱家人。您做皇帝,我做指揮使,大朔還是大朔。”
“如何?”
說實話,這條路聽起來挺扯淡,但其實可行性並不低。而李淼也確實希望朱載選擇這條路。
李淼已經摸到了阻擋他繼續精進的障礙的底細,也已經對“八小時工作制”有了些線索。不出十年,李淼有信心成為真正的“天下無敵”。
十年的時間,也足夠朱載以五嶽劍派為基礎,藉著執掌逡滦l多年攢下的家底,在江湖上發展出一個龐大的勢力。
到時朱載作為最後一個朱家人,自然擁有最天然的合法性。又有李淼“哪裡不服點一點”的武力保證,說不得真的能順利承襲大朔。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條路沒什麼風險。
但,李淼也很清楚,朱載會怎麼選。
果然,朱載長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我走不了。”
“我跟你不一樣,大李。”
“我放不下。”
朱載看向李淼,卻是轉而認真的說起了另一件事。
“其實從把你撿回來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個無君無父、無法無天的狂徒。”
“你知道為什麼你一說你是達摩轉世,我便真的信了,哪怕你明顯是在玩笑嗎?”
李淼輕笑一聲,沒有回答。
“因為你太‘狂’了。”
朱載緩緩說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出身,當時從乞丐堆裡把你撿回來,也不是因為看出了你的根骨。”
“是因為你的眼神。”
朱載回憶道。
“那時我剛剛接手逡滦l,正是志得意滿之時。滿朝文武無不對我畢恭畢敬,所見的都是阿諛奉承、小意奉迎。我雖然心中不屑,但其實頗為受用。”
“但就在那一天,我路過城牆邊,注意到了一個小乞丐在看我。”
“他在審視我、觀察我、評判我。”
“最後,他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笑容。”
“那目光像一盆冷水一般將我澆醒,讓我從狂妄之中清醒了過來。但同時,我也心生好奇。”
朱載看向李淼的眼睛。
“是什麼,讓一個小乞丐有如此狂妄的心態?他到底是什麼出身,又見過什麼,讓他面對逡滦l指揮使之時,都只覺得‘不屑’?”
“最開始,我只覺得你可能是某個落難的高官後人。但後來的某一天,你隨我去擔當皇帝的護衛。”
“我又看見你,對皇帝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朱載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從來沒有將大朔的任何一個人,放在過眼裡。”
“如果你不是神仙轉世,你到底是誰,又從何而來,能讓你如此瞧不上這大朔的一切?”
第220章 前世
朱載這些話,已經藏在心底許多年。
若非今日之事生死攸關,又恰好說到此處,朱載恐怕會將這些話帶到墳墓裡去。
半晌,李淼才輕笑一聲。
“指揮使,你終於問出來了。”
朱載點點頭。
“我一直想問,但也一直不敢問。”
“我怕問完之後,你就會走了。”
“若非今日之事,我直到死,也不會對你問出這個問題。”
朱載長嘆一聲。
“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會起疑的,對嗎?”
“你的武功,你那爛的超乎常人的悟性,你那好的超凡脫俗的根骨,還有你隨口冒出來的那些聞所未聞的說辭。”
“你沒想著藏,我也一直在裝看不見。”
“我不是傻子,只是在裝糊塗。你也是在裝糊塗哄著我而已。”
屋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半晌,李淼才輕笑了一聲。
“也罷,本來也沒想著能瞞過您。不過這事兒,我哪怕跟您說了您也聽不懂。”
“您就當我是神仙轉世吧。”
聽到李淼親口承認,朱載反而如釋重負般的長出了一口氣。
“所以,神仙就是如此看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不不不,指揮使,不至於。”
李淼擺了擺手。
“您或許有點想多了。我那邊所謂的神仙,其實也只是穿的更暖、吃的更飽、走的更遠的普通人罷了。我那些不屑,也只是先行者看後來者的一種傲慢而已。”
“不過,我承認,我當年確實有點不大成熟。”
李淼輕笑著說道。
“當時初來大朔,我確實只覺得這是一場夢。夢中的所有人都只是我夢境中的木偶,他們的生死、愛恨,都沒什麼所謂。”
“但我在大朔也已經三十五歲了,甚至比我之前做神仙的日子還要長。我已經很清楚的知道,大朔不是我的夢境,活在大朔的人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為我而生的玩物。”
“我知道您的意思。”
李淼笑著看向朱載。
“您覺得我是神仙,看不上凡人的事情,所以說自己跟我不一樣。您覺得我不該摻和到這事情裡面,耽擱了修行。”
“您是想讓我走,自己留下,對嗎?”
朱載沒有否認。
李淼搖了搖頭。
“您想岔了。”
“我是人,不是仙。我確實想成仙,但也不是要把自己變成塊沒心沒肺的石頭。”
“我前世的那些所謂神仙,也只是一群從泥潭裡掙扎翻滾了數千年,才勉強靠著自己的手爬了出來的‘人’而已。”
“我之所以涼薄,一是因為一開始對大朔並沒有什麼歸屬感,二則是因為我的前世,過得並不怎麼好,養出來的這性子。”
朱載眉頭一皺。
“神仙也會過得不好?”
“怎麼不會?”
李淼輕笑道,這是他第一次與人真正坦詹脊藭r不由得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來。
“幼年失怙,一路摸爬滾打起來,瞎了一隻眼、斷了一條腿,這才攢了點家底。結果青年時又被‘朋友’設計,一刀捅在腰眼上,落了病根。”
“之後再不敢信任他人,只一路獨行,反而逐漸起勢;眼見有了些起色,卻因為那一刀,二十九歲就纏綿病榻,三十二歲鬱憤而死。”
“這般經歷,我又怎會不涼薄呢?”
“但,指揮使。”
李淼認真的看向朱載。
“那也只是我在大朔第二十五個年頭之前的事情了。”
“在把小四抱回家之前,我確實對大朔並沒有多少感情。哪怕把她抱回家之後,我也還是隻自顧自的習武,好像只是怕家裡太過冷清,所以隨便抱了個活物回家養著一樣。”
“但看著她逐漸長大,漸漸長到了我的腰,後來頭髮越來越長,也不再一直陰沉,開始開口說話,我回家之後也會有人備上飯菜。”
“我也漸漸地被改變了。”
“後來我逐漸試著與您親近一些,聽著您罵我,卻從來不攔著我從您私庫裡拿錢,每年過年時都把我喊過來吃飯。總罵我爛泥扶不上牆,每次都被我氣的青筋暴起,卻還總是想方設法想讓我升官。”
“那時候我才忽然覺得,我是活在大朔的人,而不是活在夢中的孤魂野鬼。”
“所以,讓我獨自離開的話就不要再講了。”
李淼笑道。
“我求逍遙,逍遙是不違背心意。您走不了,我卻獨自跑了,還談什麼逍遙?”
“我雖天性陰鶩涼薄,但我認您,認逡滦l。”
“這裡是我的家。誰想撒野,誰死。”
“且說這第二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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