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忶佞兎
就像是W所说的那些所谓的“贵族”。
佛耶戈很想当做没听见特蕾西娅的话，但这里拿着剑的只有他，能被称作“先生”的雄性个体也只有他。
“佛耶戈。”他说。
“您不是萨卡兹呢。”特蕾西娅的话语中听不出情绪，让人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感叹，还是在疑惑、又或者，是在警惕着？
“嗯。”佛耶戈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如果你怀疑我，你可以向赫德雷求证我的身份。”
这是在表明自己没有谈话的欲望了。
“啊，抱歉。”特蕾西娅站起身，向佛耶戈歉意地颔首。“是我太唐突了。”
“......”佛耶戈摇头示意没事。
但他确实不乐意跟特蕾西娅接触太多。
接触得越多，脑子里冒出来的回忆也就越多。
让佛耶戈曾经彻夜不眠、痛苦神伤的记忆也同样在引动着属于“破败之王”的记忆。
佛耶戈不愿意被脑子里那数千年的记忆影响太多，之前战斗留下的破败王后遗症已经够多了。
他才不想变成伊苏尔德的舔狗，费尽千辛万苦救活那个死前哭喊着“佛耶戈，救我”的女人然后被她背刺。
这世上谁都可以贬低、伤害、咒骂破败之王。
唯独她伊苏尔德不行。
但她偏偏就是选择了背叛。
呵，坏女人。
特蕾西娅柔和空灵的声音打断了佛耶戈的思绪。
“我和凯尔希尽力处理了你的同伴们的伤势，这应该能让她们撑过接下来的这段路，请带上她们跟我来，你们因巴别塔的雇佣而受伤，巴别塔也会尽力为你的同伴提供治疗。”
“...赫德雷在哪里？”
“请放心，他同样在舰船上，与其他的伤员们在一起。”
第二十九章 我心如狂潮！
佛耶戈一行人穿行在战后的废墟与荒野之上。
周遭已经没什么动静了，那战斗开始时热烈的砍杀声也已然渐渐消弭了踪迹。
不仅仅因为敌人退去了。
也因为佣兵团的人几乎都差不多死伤殆尽，伤员几乎都被接到巴别塔的舰船之上接受治疗了。
“特蕾西娅，他们重新追上来了。”跟在特蕾西娅身旁的凯尔希看向身后树林中被惊起的鸟群。“...人数比之前多得多，而且毫无掩饰之意。”
佛耶戈挑眉，这个猫猫头的感知意外的敏锐，不知道是种族天赋，还是她并不只是个单纯的“医生”？
“看起来，他们联络上司的速度很快呢。”特蕾西娅毫不意外，声音空灵柔和。“别太担心，凯尔希。”
“我只是不希望你落入敌人的手中，那会让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没开始就陷入濒临失败的境地。”凯尔希看着特蕾西娅。“...如果他们真的追上来了，我会尽量拖延...”
“不，凯尔希。”特蕾西娅轻轻摇头，打断了凯尔希的话语。“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想着牺牲自己，也不用担心我们会陷入危险。”
“赫德雷带着人，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并且......”特蕾西娅转头望向佛耶戈。“佛耶戈先生可以拦住那些战士的，对吧？”
特蕾西娅能感觉到，佛耶戈的身体里潜藏着非常强大、甚至隐隐让她感觉深不见底的莫测力量。
如果佛耶戈想，那他完全有能力将那些萨卡兹战士全部肃清——基于自己的感知，特蕾西娅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所以在此之前，特蕾西娅才会拦住佛耶戈，请求他放任那些战士离开。
但特蕾西娅没想到他们得到指令，重整部队后追上来的速度会这么快，这是她判断的失误。
“哦？”佛耶戈显得有些意外。“这一次，你倒是不介意我杀掉他们了？那之前在明知道他们可能会重新追上来的情况下，你又为什么要放走他们？”
“我只是不希望有无谓的伤亡出现，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所有人都能幸福美满地活下去。”特蕾西娅摇头，眼眸染上些许悲伤的情绪。
“是我判断的失误让他们重新追了上来，抱歉，佛耶戈先生。”
哪怕是之前，特蕾西娅也只是请求佛耶戈能够“暂时”放弃杀死那些萨卡兹的想法。
所以，在事态发展成这样的现在，特蕾西娅当然不会再对佛耶戈多加阻拦。
她不是天真的小女孩。
“好吧...看在你是雇主的份上。”佛耶戈无所谓道，将怀里的伊内丝递给一旁的白发猫猫头凯尔希。
“你们先走，我会拦住他们——可能会有一些散落的敌人绕过来，这应该没关系吧？我能感觉到，你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多谢您的理解，佛耶戈先生。”特蕾西娅颔首，态度根本不像是个应该发号施令的领袖...或者雇主。
“当然没关系，赫德雷的队伍已经很近了，他会接应我们的——巴别塔的舰船会在西北方向等待，拦住他们后，您朝着这个方向过来就能找到我们。”
“知道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佛耶戈先生，另外...为了弥补我的失误，在您回到巴别塔之后，我会对您做出补偿的。”
没等佛耶戈回应，特蕾西娅与凯尔希就带着昏迷的W和伊内丝迈步离去了。
她刚说什么？
佛耶戈精神一振，自动将特蕾西娅的话语翻译成了两个字组成的简单词汇——
加钱！？！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嗷。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补偿到底是加多少钱，但是看巴别塔雇佣了那么多人，声势浩大的样子，想必家产也小不到哪里去。
这种组织说要加钱，肯定不可能就给个几百几千这种小数目了事。
佛耶戈可还没忘记，自己还欠着W三十万呢，这次算自己救了她一命，抵掉十万，那就还有二十万...再救那疯女人两次就还上了。
佛耶戈瞥了眼身后，特蕾西娅和凯尔希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两个小点。
......
“特蕾西娅，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听说过佛耶戈这个名字。”凯尔希抱着伊内丝，跟在特蕾西娅身后。“你就一点都不怀疑他吗？”
“还好吧。”特蕾西娅回头冲着凯尔希笑了笑，表现得不太在意。
“警惕是很正常的情绪，不过我倒不是太警惕他，我能看出来，他没有对我们撒任何谎，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对我的感觉不太好呢...”
“或许他认识你。”凯尔希的话语间，并没有要放弃对佛耶戈的防备的意思。“...而且，他的实力很强。”
凯尔希并不质疑特蕾西娅让佛耶戈独自断后的决定，她清楚这位王女的感知力，特蕾西娅一定是察觉到了佛耶戈有应对追兵的实力，才会那么放心地让他一个人留下。
不然，以特蕾西娅那老好人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送死的——哪怕那个人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是是，我知道啦，这不是还有你们吗，凯尔希？”特蕾西娅笑眯眯地看着前方，视野中出现了赫德雷带队赶来的身影。
“啊，赫德雷已经到了，要是你还有疑虑的话，不如之后问问他怎么样？”
凯尔希沉默，算是默认了。
赫德雷在得知特蕾西娅带着凯尔希两个人就前去救援W和伊内丝之后，就连忙组织起还能战斗的佣兵团成员赶了过来。
现在顺利接到了特蕾西娅和凯尔希，也看见了她们抱着的W和伊内丝，赫德雷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对了，还有佛耶戈...殿下，您是否有见到过一个......”
“他留下来断后了。”凯尔希平淡开口，将伊内丝放到了被人抬来的担架上。
“先回罗德岛，你的同伴需要治疗，正好我也有与他相关的事情想要询问你，赫德雷团长。”
“断后？！”赫德雷眉头紧皱。
凯尔希的意思显然是不准备让他们再继续往前，去找佛耶戈了。
他不认为佛耶戈有独自断后，面对追兵还能活下来的能力。
但为什么，凯尔希和王女殿下会这么做...？
.....
远方的荒野上。
佛耶戈手持幽绿长剑，看着从树林之中钻出的，密密麻麻的萨卡兹战士们，就像是狗头人看见了从敌方水晶排成一条长线向自己走来的兵线。
又有经验又有钱，这种好事，百年难遇啊！
开心。
就是不知道手里这把破败之剑值不值得消耗那么多破败之咒的力量，把它重新拿到手里了。
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试一下。
带着丰收的喜悦与暴虐的杀意，佛耶戈扬起嘴角，咧出一抹健康得像是某条单行道的笑容：
“我心如狂潮！”
第三十章 那就受死吧
“...殿下，我希望您能允许我带一部分队员去...寻找佛耶戈，队伍里的其他队员会负责护送你们回到舰船。”
赫德雷头颅微低，终究还是向着特蕾西娅发出了请求。
不管怎么说，佛耶戈始终是他佣兵团里的一员。
赫德雷不明白为什么传闻中温柔且宽容的王女殿下会选择让佛耶戈独自留下断后，那无疑是让佛耶戈踏上死路。
他只知道自己终究是没办法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管，佛耶戈不仅仅是佣兵团的一员，W和伊内丝似乎都挺看好他，让他加入佣兵团，踏入眼前这场争斗也是自己的决定。
否则，佛耶戈完全不会被牵扯到巴别塔与那位篡夺了卡兹戴尔的摄政王之剑的争斗之中。
这样的决定并不理智，甚至可能会惹怒眼前这位王女。
但赫德雷还是这么说了，并且毫不犹豫，没有丝毫犹豫和动摇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他是在表明态度，哪怕特蕾西娅拒绝他的请求，他也绝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决定。
W和伊内丝已经被放在了担架上。
“抱歉，赫德雷，我不能让你和你的队员们冒这个险。”
毫不意外地，特蕾西娅用一种柔和却坚定的声音拒绝了他。
但她接下来的话语，却让赫德雷惊愕地抬起了头。
她说：“我会带着凯尔希亲自回去接应佛耶戈，你和你的小队都有伤在身，那两位佣兵团的队长也身受重伤，我希望你们可以带着她们返回罗德岛接受治疗，好吗？”
“什么？这...不...”赫德雷很惊愕，甚至一时间没办法快速组织出语言来回应特蕾西娅。
眼前的这位王女拒绝他，不是放弃了佛耶戈，而是不想让他的小队出现伤亡？
卡兹戴尔的王女殿下，巴别塔的势力领袖，这样地位尊贵的人物，居然会愿意以身犯险，在脱离了敌人的追击之后又毫不犹豫地转身返回，居然只是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
普通佣兵？
这一刻，赫德雷甚至因自己先前对特蕾西娅生出的一丝怀疑而感到有些羞愧。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特蕾西娅放弃了卡兹戴尔，却还是有着这么多的人愿意聚集在她的身边，不惜用生命践行她的意志。
没等赫德雷回答，特蕾西娅就已经带着凯尔希离开了，用一种他们无法追上，也很难理解的方式，如光般消失在了佣兵们的眼前。
“...团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有佣兵问道。
“...带着伊内丝和W，我们回罗德岛。”赫德雷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带着队伍转身返程。“完成王女殿下的命令，我们没有更多选择。”
——也有不了其他选择。
对赫德雷而言，高贵的王女都愿意亲自回去以身犯险救人了，他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放弃W和伊内丝，让她们背着这么重的伤势还被担架抬着去救人吧。
佣兵团的大多数成员都死伤殆尽，现在跟着他出来的队员寥寥无几，而且包括赫德雷自己在内，也都是人人带伤，只能说还保留着战斗的能力罢了。
在这样的状态下，确实没办法再从队伍里分出第二支小队，去做更多的事情了，哪怕是提出寻找佛耶戈的赫德雷，一开始的想法也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去看看能不能救下佛耶戈——或者给他收尸。
......
东南面的荒野之上，刀剑入肉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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