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杏雨诗韵
从为首的星槎上一跃而下，陈麟看着丹鼎司洞天如今这副模样，都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
渡口的模板被无数细小的木须缠绕，青石崩裂，比之一人还粗壮的数根刺穿地面，到处都绽放出妖艳的花朵。
巍峨的丹鼎司主殿更是在大批灵兽的助攻以及建木的侵入下化为了一片废墟，路边的花园哪儿还有绿荫的模样，早就被各类碎石以及土块压在了底下，勉强冒出些头的小植物则是变得比原先要大上十来倍，一株草都快比人还要高了。
如此这副模样，可以说事后丹鼎司需要面临全方位的重建工作都不为过。
符玄飘然落地，挥手之间组合而成的阵法将大量灵兽隔阻在外，表情并无波澜：“寿瘟祸迹各有形态，罗浮乃为建木，曜青则为明月，每艘仙舟之上的寿瘟祸迹表现不一，此不过建木苏生的迹象表现之一罢了。”
说着，符玄余光瞥过身旁被拔高的草株，继续道：“草不正生，过人之高，寿比苍穹，不可遍除，是故灾也。这些都是前人总结下来的经验，本座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啧……”
当代仙舟人……不，或者说初代的仙舟人之外的仙舟人，他们对于丰饶星神的赐福依旧抱有极高程度的敌意，正如面前所显的各类仙迹，在外人看来那是相当地震撼与痴迷，但在符玄看来，竟是令人作呕的画面。
仙舟与丰饶可谓已经达到了某种不死不休的地步。
正撑着等待下了星槎的云骑军整理队伍呢，阵法外却传来了一声惊呵。
“神策府的走狗！？快，快来，杀了他们！”
一只魔阴身循着动静赶来，看到了渡口附近大批大批的云骑军正在集结，吓得声音都尖锐了许多。
很快，大量魔阴身匆匆赶来，指挥着建木灵兽朝着符玄展开的阵法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符玄神色严峻，脑海中更是惊讶于堕入魔阴身的人竟然还能保持神智，甚至可以做起临阵指挥的工作。
对于药王秘传的追捕之事起先并不是她来负责，而是某位策士长来组织，因此，在看到药王秘传将禁术利用到了这般地步后，符玄很是生气。
先人前辈们拼尽体内的最后一滴血也试图找到解决魔阴身的办法，毕竟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加之失心疯一般见人就攻击的行径早已成为了每个仙舟人内心的恐惧。
难道说以魔阴身的状态拥有理智就能得到接纳？
不！
这反而更触碰到了仙舟人的道德底线，陈麟有过猜想，药王秘传的这种手段无异于就像是他没穿越前，有人为了获得力量与长生，将自己变成一具拥有理智的丧尸，而前提条件就是利用数百个从婴儿体内活取出来的心脏作为药引，惹人反感。
这倒不是陈麟在无中生有，而是药王秘传所谓‘踏入仙道’的药方中需要的药引——
就是将持明族的骨髓以活体状态取出！
他私底下问过那只小龙女白露，白露给他的回复是持明族一旦被活取骨髓，面临的不仅仅是过程中的折磨，而是绝大部分持明族都会因持明髓的失去而死亡。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挑战仙舟人的底线了，因此也就不奇怪为什么许多云骑军将士在看见药王秘传的人拥有理智之时眼睛都被气得发红。
很明显，战前有将领将这些东西告知过他们。
至于是哪位降临……
陈麟看了一眼面色极度难看的青镞，这位策士长正是当初负责调查药王秘传丹方的负责人，知道那些指挥建木灵兽的魔阴身意味着什么。
青镞闷声道：“列阵，迎击！！”
锵锵！
长刀竖起，战阵列成的云骑军毫不犹豫地在长官的指挥下朝着阵法外冲去。
符玄收起隔绝敌人的阵法，并未亲自上前与这些敌人战斗，只是偶尔见哪里出了状况，才会出手帮衬。
一时间，兵戈之声骤起，夜色茫茫，刀剑挥砍而出的火花是如此耀眼，青镞说是策士长，实际上早就已经提着武器杀入乱军之中，武技施展之间，必有一具尸体倒下。
真正的杀伐之技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几个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的操作，却让敌人难以招架。
陈麟偶尔也会用念力帮一帮陷入苦战的云骑军，或是将伤员从战场中直接拖出来，他很明白符玄的意思，不与手下争功，却要留心手下伤亡。
当然，这潮水一般源源不断从停靠的星槎上涌来的数千云骑军，真要照顾得面面俱到也不太可能。
战斗终归会面临死亡的威胁，这是每名军人踏上战场前都理应知晓的事。
不论是伤、是残亦或是死，他们都能接受。
云骑军的厮杀声已然占据了丹鼎司洞天前院，一声声炸响轰鸣震得地面都要颤上几分，陈麟一边救人，眼睛深处却冒出了十分向外的神色。
他觉得若是希儿在这里冲阵杀敌的话，场面一定很帅，那柄大镰刀挥来挥去绝对很有看头，可惜自己不会使刀弄兵……
想着想着，陈麟忽然发现眼前的战场不见了？
……
“阿嚏！！”
某个远在研究院里浑身戴满设备的少女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希儿姐姐你没事吧？”
边上操弄着设备的少女立马停下手中的操作，跑到床前问道：“如果感觉身体不适的话可以延两天的。”
“没什么，就单纯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而已，除了有些头晕好像没啥。克拉拉，继续吧。”
“哦……如果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和克拉拉说哦。”
……
克里珀宫内，布洛妮娅正在处理佩拉递过来的文件，这些都是各部门部长拟定的项目计划书，而且都经过了专员讨论，确定了有可行性才会送到克里珀宫等待审批。
“大小姐，您身体不要紧么？”
“嗯，医生说我现在很健康，就是这脑袋偶尔像是会出现幻觉一样，非常奇怪。”
说着，布洛妮娅浑身一怔，双脚踏空，眼前的克里珀宫迅速溃散，替而代之的则是另一片空间。
这片空间她很眼熟，不正是她梦见的那个地方么？
—·—·—·—
一方世界都有相应的法则，一切行为都理应被束缚在法则之内，无法超脱。
便如日升月落，四季交替，水流向低，引力束缚。
阴阳否泰，轮转补休，生灵孕育，轮回不止。
陈麟莫名其妙地踏入了一片诡异的空间当中，四周荒无人烟，黄沙蔽日，高温下晒得他口干舌燥，最重要的还是陈麟现在满脑袋的问号。
这是什么逼地方？
好在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这特么是虚境！
“啊？”陈麟盯着这片空间，躁动的内心渐渐冷却下来。
虚境，又叫做灵能界，这是一处无人知道大小及其维度的灵能空间。
游戏中，玩家一般会将进入虚境称之为‘抽奖’，也是灵能飞升的一大乐趣。
当然里面能抽到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可能会带来些许好处，也可能会葬身此地。
神秘以及未知永远都是玩家们最喜欢探索的部分，因此灵能抽奖也算得上是灵飞玩家选择这个飞升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又没花钱，这是怎么进来的？”陈麟不禁皱眉，“这是我本体还是我的精神？”
现实与游戏的区别还是太大了，游戏中获得的经验也只能给他这个第一次进入虚境的人些许提示，但虚境里究竟有什么，陈麟不敢胡乱将游戏里面的内容毫无保留地全部套进去。
好在‘趋吉避凶’的特质让他不至于担心自己会在虚境之中遭遇危险，毕竟描述上说的是他不会遇到虚境里的负面事件，这还得谢谢太卜司书库里面的各类古籍以及符玄让他有机会觉醒这个东方色彩浓厚的特殊特质。
刹那间，沙尘好似被什么存在所影响，风暴愈演愈烈，细小的沙尘扑打在陈麟的身上，竟然能刮伤他的身体！
好在沙尘暴很快就停了下来，陈麟看见了数不清的灵魂以各类坐姿端坐在地上，当中的灵魂非常强大，强大到陈麟都有些望而不及的地步，从这些灵魂体内，陈麟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也就是灵能。
这些灵魂都闭着眼睛，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多了个活人，也许它们正在沉睡？还是说陈麟的存在压根就不足以让它们在意？
他还注意到一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这里的绝大多数灵魂都模糊不清，唯有最前端的一团灵能正按照陈麟的体型开始重构为人类的姿态。
总之，陈麟有种感觉，这些灵魂似乎能勘破虚空，洞察法则，甚至可能它们自己就是法则本源。
各类浩瀚复杂的法纹……亦或是其他的表现形式在这些灵魂身周若隐若现，缓慢旋转环绕，看似虚无，实际上陈麟估计这些东西都有实体。
无法言说的恐怖威压蔓延到陈麟身周，似是警告，又似是一种考验，仿佛单凭他的灵能力，这些灵魂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他彻底抹杀，好在陈麟体内的灵能并不是特别排斥这样的压迫感。
甚至隐约有些……亲密？
当然，真遇上这种事陈麟还是挺慌的，哪怕他一直在尽力克制自己内心中的恐惧，大脑也只是能做到勉强可以思考的地步。
他正起神色，尝试这呼喊道：“您好……？”
“欢迎你，我们的继任者。”端坐在陈麟面前的灵魂忽然睁开了眼睛，在它的眼里露出一丝温柔，扫视着陈麟低叹道：“可惜……”
你可惜个锤子可惜！
陈麟心中不爽，这态度搞的好像自己是什么可以随手拿捏的蝼蚁一样，反正特质都说了自己不可能抽到负面影响的虚境事件，除了来自生理上的恐惧外，陈麟心理上多少还是有点底气的。
谁知那只灵魂露出了微笑：“你似乎不服气？”
“你们究竟是谁。”
为首的灵魂笑了笑，说出了一个让陈麟震撼到极点的词语。
“泽洛族福音派。”
轰隆！
一道惊雷在陈麟脑海中炸响，惊得他嘴巴一张一闭，硬是没说出来半个字。
相反，原本打算跟陈麟解释一下泽洛族以及福音派究竟是什么的灵魂看到陈麟的表现后顿时一愣。
“继任者，你好像听说过我们，是吗？不用紧张，我们对你并无恶意，更何况我与我的同侪们，早已逝去，留下的只是执念的魂体，实际上对你构不成威胁。”
“呼……”陈麟深吸一口气。
能够不花能量币就进入虚境这点就让他足够疑惑了，如今在虚境当中见到群星大名鼎鼎的灵能先驱泽洛族，这又怎么可能平静？
要知道，在群星的先驱事件链内，泽洛族算是设定中逼格最高的先驱之一了，而且还是险些炸掉整个宇宙的种族，也是灵能的最初发展者。
只不过这个种族因为某些原因最终分裂成两个派别，陷入了无休止的内战当中，最终导致了整个种族的消亡。
毫无疑问，福音派正是泽洛族当初分裂出来的两个派别之一，也是陈麟当初在看事件链时最为尊重，真正意义上为了大义而勇于献身的灵能前辈！
灵魂就静静等着陈麟调整心态，甚至输入了一部分温和的灵能来帮助他稳固心境，那慈爱的目光像极了家族中的长辈看待孩童。
待陈麟冷静下来后他首次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尊敬，正色道：
“我确实听说过泽洛族的事件，可为何晚辈会在虚境之中看见诸位前辈们呢？按理说……”
第二百章 神战
泽洛族，众多科学家推测可追溯至太初时代的远古文明，也是首个彻底觉醒灵能，并将灵能发扬至全种族的强大文明。
既然属于文明，按理来说应当有盛有衰，实际上按照陈麟对泽洛族的了解，这个种族直至彻底灭绝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衰亡过。
听起来意思上很冲突？实则不然。
根据陈麟知道的内容，泽洛族在觉醒灵能后，找到了将肉身投射进入虚境的方法，虚境本就是一处无主的灵能世界，拥有灵能的人可以在这里创造任何所需要的一切，也就是到了人人成神的地步。
那时候的泽洛族可谓是无所不能，覆手间可生万物，凋敝生灵。
也正是从泽洛族掌控了虚境开始，外面的星空变得寂寥又贫瘠，因为在虚境内，泽洛族可以轻易过上神灵一般的生活。
然而……泽洛族很快就意识到他们在虚境之中幻梦一般的生活并非凭空而来，所有的创造与颠覆都来源于现实世界的某种能量，也就是说虚境的改造需要花费数额庞大的能量才能做到。
这样的能量来源于什么呢？
先前的改造已经让银河中心的黑洞扩大了数倍不止，直至有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泽洛族才开始对虚境改造时花费的能量进行研究。
泽洛族并未花费太长时间，科学家们就已经得到了答案：所有研究表明，这些能量都指向了黑洞。
虚境进行改造，黑洞的影响范围就会逐渐扩大，这种深邃无边的视界无异于地狱的边界，任何物质和信息都有去无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洞的边界扩大，朝着周围的星空蔓延，将周围的一切存在一一吞噬。
不管泽洛族如何开发改造虚境，这片广袤无垠的空间依然看不到尽头，黑洞渗人的视界则是让所有泽洛族感到惴惴不安，他们夜以继日地开会讨论，进行实验研究，试图找到更为安全的能量来源，泽洛族对于虚境的开发是否要规范在某个限度之内，又如何在能量需求与黑洞日益增长只见维系平衡……
如果一切都非常简单的话，泽洛族也不至于变得捉襟见肘。
所有的讨论不了了之，所有的研究演变为了对对方家属的谩骂，所有的会议提案成为了废纸，唯有开发及黑洞的视界依旧在不断进行。
最后讨论变成争吵，争吵变成了对峙，对峙变成了刀兵相向，蹙成了两大派系的组成，演化为了泽洛族命运的分裂。
其中一个派别叫做‘升格派’，他们将随心所欲和利己主义贯彻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那会儿的宇宙还没有多少文明，他们便自诩高人一等，对于各个星系中的存在乃至生命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被黑洞吞噬也要获取能量供他们在虚境中的消耗。
宇宙冰冷无情，浩瀚壮阔。他们有生之年内绝对不会等到能量耗尽的那天到来，这片星空也理所应当由他们进行挥霍，一切的生灵不过蝼蚁，蝼蚁之命，何足挂齿。
神明而非常人，何来共情一说呢？
另一个派别就比较温和，他们自称为‘福音派’，这个派别的成员对‘升格派’的自私者嗤之以鼻，并在能量需求增长以及黑洞视界扩大中选择了停止能量摄取和退出虚境，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取宇宙的和谐。
自己要活，要让别人也能活。
可以说这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派别，当中的理念更是冲突到完全无法融合在一起的地步，理念之争逐步开始往武力冲突进行演变，也就逐渐沦为了意识相对立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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