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爱的小猫
芽衣猛地惊醒，意识从回忆中抽离，恍惚中，芽衣将手放到肝脏所在的地方。
“爸爸把我关在医院的那一年，就是为了给我移植器官？可是为什么？”
芽衣现在不是小孩子，她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定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父亲才会找人给自己做手术，甚至允诺医生丰沃的奖金。
“最后一次，这次我要忍耐住，看完所有的记忆。”芽衣下定决定，要得知真相。
“据说雷电芽衣身上的零件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能短暂延缓天生圣痕的诡异之处……”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存活下来的？”
“嗯，作为代价，另外一个人要承受雷电芽衣所有的伤势，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单靠移植零件已经延缓不了天生圣痕。”
“所以社长找到了他？”
“对，一头无论如何都无法死去的怪物，替雷电芽衣抗下所有的痛苦，包括今后一切苦难，只要他不死，雷电芽衣永远都是安全的。”
“……”
医生的交流完整的被芽衣听见，至此，她得知了圣痕的真相。
也知道了为什么父亲让自己喊的哥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芽衣在小时候曾体会到圣痕侵蚀的痛苦，晚上缩在床上，全身都在冒汗，没有一个动作能保持超过半分钟，颤抖、出汗、疲倦、恶心、呕吐……
好在持续时间并不长。
但记忆的折磨远不止如此，抽血、截肢、碾碎心脏……
一年，两年，五年……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在回忆里，芽衣第一视角被无休止的凌虐，以各种残忍血腥的方式被对待。
她的眼睛被摘下安置给盲人，
她的肢体被截断缝合到残缺的人，
她的血液被抽干于水源当中治愈百病，
……
……
晦暗无光的房间，屈辱压抑的牢笼，折断了她的翅膀，剥夺了她的人生。
犹如那传记故事里的知更鸟，被迫害至死，只能无力的一遍一遍将血水噙在嘴里，发出苍白虚弱的啼鸣。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以道德为铁链，锁住了它的肢体。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以无知为刀俎，切断了它的翅膀。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以谎言为黑布，遮蔽了它的双眼。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以正义为囚笼，堵截了它的咽喉。
知更鸟是谁？
是她雷电芽衣吗？
不，知更鸟是李陌。
骤然间，芽衣从记忆里抽离出来，她瘫坐在地上，眼瞳止不住的颤抖，望着雪白无暇的双手，现实与记忆的场景不断重叠。
“骗我……”
“所有人都骗我……！”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受伤？即使磕磕绊绊也能很快恢复？
父亲说，是她圣痕分担。
医生说，是她体质卓越。
芽衣早期就能活跃在崩坏能浓度极高的区域，甚至因此得到了征服宝石，为了变强，她在一处无人的孤岛成为了雷之律者。
她以成为第三律者而自豪，因为引发的第三次大崩坏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
没有人告诉她，从来没有……
她其实一直都在杀人。
无穷无尽的谎言犹如空气般，弥漫在她的身边，家人也好、陌生人也罢，世界编纂了一个莫大的谎言，让她心安理得享受这份恩赐。
可真相却是，她一直在杀人，甚至因为要救下自己，而葬送了整个世界。
芽衣站起身子，冲到外面的街道，顿时遮天蔽日的尸体堆砌成小山，城市变得乌烟瘴气。
无数具李陌的尸体暴毙在街道上，每往前走一步，都能看见更多的尸体，更惨烈的景象。
就好像世界末日般。
所有接触李陌血液的人，在短短的几秒内承受了他十几年来遭受的折磨与痛苦，然后变成他的模样。
如果有人能够承担住相同的痛苦，自然可以活下去。
可十几年里，人类施加在李陌身上的恶意，哪怕只是万分之一都足以瞬间摧垮正常人的意志。
“琪亚娜……琪亚娜！！”
芽衣大喊大叫，解放始源之律者的形态，拼了命的赶去月球。
心中隐隐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一个芽衣绝对无法接受的事实。
当她好不容易抵达月球，迎接她的，不是阳光活泼的琪亚娜，而是猩红的血海。
血海上一具失去生机的李陌尸体，浮在水面上，面色苍白，身旁海漂浮着一把紫白色的手枪与剑。
月球基地的中俨心没有其他人，只有琪亚娜在那里……
手枪与剑是她的武器。
月球荒芜凄凉，芽衣游到了李陌尸体旁，她颤抖的抓住对方冰冷的手。
明明前一日，琪亚娜才说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大家都会好好活下去……
说好的，只要自己说一觉，一觉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家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芽衣的面容被绝望所笼罩，双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眶留下晶莹的泪痕。
一切希望都已消逝。整个人失去了力量，肩膀低垂，神情黯然。
无论如何挣扎，无论如何努力，她已然被困在一片绝望的血海中。
“琪亚娜……我带你回家。”
芽衣将眼前的这具尸体带回地球，一步一步走在尸骸成堆的大街上，满目萧索。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走到圣芙蕾雅学院，将其埋在一颗樱花树下。
圣芙蕾雅里依旧没有活人，又或者说，琪亚娜在使用终焉之力保护地球的时候被同化死掉了，于是所有人都跟着死了……
一夜之间，芽衣坐拥了整颗孤独星球。
世界变得无比寂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喧嚣。
芽衣飞在天空上，带着最后一缕希望，期盼能够找到幸存者。
在漫长的找寻过程中，残酷的真相逐渐显现。
结果是：无人生还。
曾经，所有人都得到了李陌的恩赐，在恩赐结束后，相同的代价随之而来……
第17章 当悲剧结束
人们从少年的血肉中攫取利益，贪婪的榨干最后一滴血。
如今，少年将同样的痛苦赠还给他们，却没有一人能够承担起代价。
芽衣知道，她没死，也只是因为体内的脏器不属于自己，从而逃掉了惩罚。
这不就是他们所期望的吗？
自己又能怪谁？
知更鸟的血迹滴在沉默的泥土上，
那里埋葬了数不清的无辜和痛苦。
谁会为这残忍的罪行负责？
谁会让知更鸟获得复仇的正义？
倘若心中怀有慈悲与正义，那么永远不会有人杀死知更鸟。
在看见一切惨状后，芽衣终究是回到了关押李陌的笼子里，来到他的面前。
李陌的全身沐浴鲜血，实验室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皆是龌龊丑恶的罪证。
李陌张着眼睛，涣散且浑浊，仿佛是受尽折磨后痛苦的死去，也可能是看见所有人都死了终于瞑目。
芽衣伸出手，触摸李陌的心脏，那是她的心脏。
李陌的皮肤很冰冷，就像雪地里的冰霜。
“对不起……对不起……”
“求求你，救救大家……”
芽衣小声的啜泣着，跪在李陌的面前，内心的自责与悔恨几乎压倒了这个善良女孩的意识。
“我来偿还所有的错，求求你，让大家活过来……”
李陌没有回应，又或者现在的李陌只是一具尸体，不可能回应芽衣的期待。
芽衣也知道，她现在的乞求与道歉毫无意义，死人无法重生，亡者已然逝去。
她身上的罪孽永远无法洗涤。
一切皆因她而起。
如果父亲没有将他的器官移植到自己身上，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他的人生不会被监禁在实验室，他的肢体、血液、脏器不会被哄抢、攫取、掠夺……
可一切事情都发生了。
事情发生后再来赎罪已经晚了。
受害者不会因为道歉而弥补曾经遭受的创伤，加害者早已得到应有的惩罚。
死寂的笼子，锁住的不止是李陌，同样还有所有人的未来。
这里面有劣迹斑斑的，也有全然无辜的。
但现实从不给予任何人以怜悯。
“对不起……”
“对不起……”
芽衣干枯的嘴唇机械般的重复着同样的话，她看到了李陌被残虐的十几年，那种扎心的痛苦，让芽衣没有任何资格指责。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犹如拧紧发条的人偶，不停的道歉，直到心力交瘁。
身体变得僵硬而冰冷，宛如被命运紧紧绑缚的傀儡。
自责和懊悔交织在她的声音中。
眼泪在道歉的过程中不时涌现，滑过脸颊，化作无尽的悔恨。
芽衣无比希望能够挽回过去的错误，但一切都太迟了。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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