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行动处的人也就罢了,关键这两人是张义的心腹手下,他徒然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难道是自己卧底的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他才和徐增恩见过面,他不可能出卖自己。
再者,接头的过程他格外小心,根本没有发现跟踪者。
那,难道是陈三的尸体被发现,导致自己被怀疑?可那个时候,自己在医院,有人证,根本不怕调查。
他在脑子里默默盘算了半天,没有丝毫头绪,此刻他能做的,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保持沉默。
最终还是猴子先开口了:“不准备说点什么?”
赵奇搞不清状况,依旧沉默着。
猴子也停了一下,看着赵奇,然后报出了他的档案:
“赵启澜,江浙吴兴人,曾就读于国立交通大学,37年肄业,回乡担任过小学老师。39年来到山城,报名参加了军统黔训班,后分配在局本部工作,对吧?赵奇这个名字是你加入黔训班后起的,喜欢这个名字吗?”
赵奇没说话,行动处能拿到他的档案,他一点也不稀奇。
见他不吭声,猴子继续说道:“父赵崇山,48岁,母沈婉茹,46岁,书香门第啊,对了,你是独子?”
猴子说到这里又停住了,他在等待赵奇的回答。
提及父母,赵奇的眼皮一颤,蹙紧了眉头:“你什么意思?有道是祸不及”
话还没有说完,猴子立刻截住,意味深长地说:
“世间诸事,皆有可为与不可为的界限,但归根到底,成功与否,关键还是在于人的主观努力,你说呢?”
赵奇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自己主动交代,但越是这样,他越发笃定这几人在虚张声势,要是有证据,还用如此大费口舌?
于是,他更加胸有成竹,冷冷一笑,说:“我要见毛主任。”
“别急。到了那一步,你会见到他的。”
“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只是现在嘛,作为上级,他估计不愿意见你。作为同僚,他自然要回避。”
“回避是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干,有什么好回避的?”赵奇很警惕。
猴子目光犀利起来:“老鼠钻洞,水蛇出窝,再小心也会留下痕迹的。”
痕迹
他心思百转,苦苦思索起来,但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别揣测了。”猴子冷笑一声,“咱们开门见山吧。督查室的情报,中统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是这事,赵奇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陈三已经死了,鬼知道。
“你的室友陈三人呢?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
“昨晚你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执行任务,没有毛主任的允许,恕难奉告。”
“是吗?去上清寺128号也是他交给你的任务?”
赵奇一怔,隐隐有些不安,行动处是怎么知道自己去了哪里的?难道有目击者?
他皱着眉头说:“我没去过那里。”
“没去过你的足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怎么知道?”
“死鸭子嘴硬,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加入中统的?”
“放屁,我放着大好前程不干,为什么要加入中统?你们这是栽赃嫁祸。”
见他隐隐有些激动,猴子更加胸有成竹。
“你是江浙吴兴人,中统的徐增恩也是吴兴人,你们俩是同乡,对吧?还有,你曾就读于国立交通大学,它的前身是上海南洋大学,徐增恩就是这所学校的毕业生。大学肄业后,你回乡做了老师,这段履历很模糊。我做个大胆的猜测.那个时候,徐增恩发现了你,并发展你加入了中统,这才有了你后来辗转千里到山城报名参加军统培训班的事,对吗?”
一行汗珠从赵奇的脸颊上慢慢滑了下来,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也越来越高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微微一笑:“是吗?故事很精彩!不想我和中统的徐老板还有这层关系,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可即便如此,他那么大的人物,怎么会关注我这种小人物呢。”
“装傻充愣是吧?”钱小三早就失去了耐心,上前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喝道:
“打算就这样耗下去?你以为谁会先张嘴?”
赵奇像是没听见一样,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一直背对赵奇的张义,此刻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眼光变得凶狠起来:
“动刑。”
话音刚落,钱小三迫不及待地抓起火炉上咕咕冒着热气的铁壶就走了上去。
“你要干什么?我是督查室的人.”看到这一幕,赵奇疯狂地挣扎起来,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便衣,对着他就是一拳。
这极度用力的一击,打得赵奇头脑发蒙,砰一声摔倒在地,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然后又被便衣扯起来,死死捆在椅子上,为了不让他活动,连他的脚也绑了起来。
下一刻,钱小三提着铁壶上前,努了努嘴,便衣心领神会,立刻将赵奇的鞋子扒了。
“不说是吧?”钱小三又问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将滚烫的热水照着赵奇的双脚浇了下去。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响起,赵奇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因剧痛而扭曲变形。
那双被滚水烫过的脚,瞬间皮开肉绽,继而泛起大片水泡,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滋味不好受吧?”钱小三一把薅起他汗津津的头发,厉声问:
“再问你一次,你的真实身份,代号。”
赵奇被揪得头高高扬起,胸膛剧烈起伏,呼呼喘着粗气,艰难地说:“我要见毛主任。”
嗤!赵奇的脸被摁到了滚烫的铁壶上。
只听滋滋声响,皮肉和滚烫金属接触,焦糊味再次弥漫开来。
他浑身再次剧烈颤抖起来,瞪大着双眼,赤红的眼球似乎要夺眶而出,嘴巴大张,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钱小三面无表情,一把扯开他的裤子:“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不说,后果自负,你们赵家三代单传,可别到你这里,绝了子孙根。”
赵奇喘息着想说什么,但他的声音嘶哑,发音困难。
于是,钱小三毫不留情地轻点了下水壶。
“嗤”,沸水透过内裤,浇在话儿上,赵奇痛得直接蹦了起来,颤抖着嘴唇,用尽最后力气,艰难道:“别别烫了,我,我说,我全说了。”
半个小时后,赵奇的审讯纪录摆在了戴春风办公室的桌面上。
他阴沉着脸看完,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才抬头看着张义,眼神似乎充满玩味:“说说你怎么看?”
张义毫不犹豫,说:“自有局座评断,属下不便置喙。”
“哦。”戴春风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那,属下告退。”
说着,他挺身敬了一礼,徐徐退了出去。
戴春风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另一边,毛奇五阴沉着脸刚回到秘书处,一个女秘书就慌忙上前:“毛主任,出事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出什么事了?”
“刚才督查室”
话未说完,贾副官就推门走了进来。一进门,毛五五还没有开口,贾副官就说:
“毛主任,戴先生要见你,就现在。”
“好,我这就过去。”毛齐五示意女秘书退下,马上跟着贾副官向戴老板办公室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贾副官摇了摇头,小声说:“小心点,刚才摔了一个茶杯。”
毛齐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到了办公室门前,贾副官抬手轻轻敲了敲,在得到“进来”的答复后,开门将毛齐五引了进去,然后自己退出去并关上了门。
“雨农兄,你找我?”
办公室中,戴春风站在窗前正专心给几盆名贵的翡翠兰浇着水,并不看毛齐五,好一会儿,才放下水壶,阴沉沉地问:
“毛主任,忙什么呢?”
第446章 蒋干盗书
办公室中,戴春风站在窗前正专心给几盆名贵的翡翠兰浇着水,并不看毛齐五,好一会儿,才放下水壶,阴沉沉地问:“毛主任,忙什么呢?”
听到这个称呼,毛齐五心下一凛,戴老板心情好的时候都是称呼自己善余兄、老兄,他偷瞥了一眼对方,苦苦思索,自己最近的工作虽然没有大的成绩,但也没有失职之处啊,当然除了张义那件事除外。
另外,赵奇成功挖出中统潜伏在局里的内鬼这事,他还未向老板汇报呢,这可是一大政绩,不知戴老板这会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低着头如实禀告:
“今天去拜访了郑明远,那婆娘欲壑难平,不见兔子不撒鹰,姓郑的根本没有露面。”
戴春风哼了一声说:“接下来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属下拙见,不妨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要姓郑的能来局里露面就行,到时候再送他一批东西,我会将所有东西登记造册,他要是再敢在委座面前说先生排挤他,我们就将登记册直接拿给委座看,晾他不敢再造次。”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捏住了姓郑的小辫子,确实可以让他暂时安生下来,戴春风也不禁点了点头,但接着话锋一转: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毛齐五心里一惊,他哪敢有事瞒着戴春风,下意识以为是老板听说赵奇的事了,略一沉吟,马上汇报道:
“确实有一件事,正要给老板汇报呢。”
接着,他将赵奇如何发现盛祥的事详细汇报了一遍,完了说:
“当然,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我已经让毛钟新私下调查了。您看,您这边有什么指示?”
戴老板靠在沙发上,用手揉着太阳穴,眼睛微闭着,听他说完,不答反问:
“你是怎么看的?”
“从他的反应和回答来看,我觉得是可以相信的。”
“是吗?”
“我觉得”下意识回了一句,话未说完,他觉察到戴老板语气不对,忙偷瞥了一眼对方的神色,这时就听戴春风冷哼一声,将手旁的一叠文件砸了过来:
“你觉得,我觉得,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啪”文件砸在毛齐五脸上,又落在地上,毛齐五一动不动,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
他顾不上脸疼,忙不迭将文件捡起来,一看之下,不由神色大变,冷汗涔涔。
这分明是一份赵奇的招供记录,上面详细记述了他是如何被徐增恩招纳,什么时候打入军统,如何向对方传递情报,时间地点内容,全部详实,可谓证据确凿。
“齐五失职,被这个小人蒙蔽,齐五该死。”
“这不仅是你的失职,更是人事处的失职,一群废物,这个赵奇档案上如此明显的漏洞,他是怎么通过考核,又是怎么进入黔训班的?”
“你是培训班的班主任,培训班的每一个学员不是都要过你面谈那一关吗?你点头同意了,负责调查核实的外勤还不是走个流程?”
当然,这话毛齐五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除了一直点头称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戴春风见他唯唯诺诺的模样,更生气了,斥道:“是是是,除了是,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真是个废物。”
等到戴春风好好数落了一顿,出够了气之后,毛齐五这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问:
“局座,不知这份资料从哪里来的?”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张义。”
果然,毛齐五恨得牙痒痒,当着戴老板的面却不好说什么。
见他半天不做声,戴春风抬起头问:“想什么呢?”
毛齐五张了张嘴,艰难地说:“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