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毛齐五、杨荣、张义三人正商量着审讯对策,何商友一脸恼火地进来,递过一个笔记本,说:
“除了这个和几份报纸,什么都没有发现。”
毛齐五接过来,翻了翻,看着上面“沈处长、徐处长、何处长、张义”几人的名字,若有所思。
杨荣刚想凑过去看,毛齐五就将笔记本收了起来,杨荣无奈,指着报纸说:
“大公报、新华日报,够说明问题了吧?”
“有点牵强了吧?这东西我办公室也有。”何商友摇头。
“新华日报”是唯一一份军统局需要花钱买的报纸,不过只供给个别科长和处长,希冀从上面发现什么情报。
除张某焘负责的特种问题研究室外,其他职务低的特务不允许看,害怕他们信仰不坚定,被报纸上的内容欺骗蛊惑了。
毛齐五沉吟了一会,问:“老何,他是你的人,在外面没有房子吗?”
“他可不是我的人,人家能耐大着呢,仗着老板信任,经常越级汇报.据说吃住都在办公室。”何商友说得很无奈,很愤慨。
杨荣挑了挑眉,看着几人:“不会吧?狡兔三窟,我不信他外面没有安全屋?”
张义没接话,他知道自己的角色,旁观,尽量不发言,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毛齐五沉吟了一会,望着何商友说:
“老何,他毕竟是你的下级,你去问问?”
“行吧。”何商友无奈耸耸肩,推门进了审讯室。
他直接走到孙子超面前,开门见山:
“将你的安全屋交出来,主动说和我们查出来,性质是不一样的。”
孙子超沉默了一会,缓缓说:
“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何商友皱眉:“说。”
孙子超随即望向镀膜玻璃:“我只能告诉毛主任一个人。”
何商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摆明是对在场的众人不信任啊,难道谁还能嫁祸诬陷你不成?
他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审讯室,毛齐五随后而入。他有些忐忑,刚才几人告诫他要小心,他也担心孙子超狗急跳墙,对他做点什么。
毛齐五压下心里的不安,耐着性子俯身贴耳过去。
还好,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孙子超只是凑过来附耳说出了一个地址。
上清寺32号。
这处安全屋他只去过几次,住都没有住过,里面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又何妨。
直到此刻,他都搞不明白,这些人要干什么,为什么要逮捕自己。
如果是卸磨杀驴,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局里有无数种办法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毛主任,拜托你了,在局本部我只信得过您和戴先生。”
毛齐五一脸微笑:“放心,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一定是假的,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当然了,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多谢,事实会证明一切的。”
“希望如此!”毛齐五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身出了审讯室。
“诸位,你们先审着,我去去就回。”
毛齐五招呼一声,点了几个督查室的便衣,就匆匆出发了。
半个小时后,两辆汽车停在上清寺32号楼下,便衣上楼搜查,毛齐五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等着消息。
便衣直接破门而入。
“你守住门口,其他人给我仔细搜,一丝一毫,一个角落也别放过。”一个小头目吩咐了一句,直接去了书房。
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四处乱翻发出的兵乒乓乓的声音。
小头目推开书房的门,眼神如隼,迅速扫了一圈,书架上满是寻常的书籍,落满灰尘,看起来毫无破绽。
但他并不甘心,直接将书架上的书推到了地上,在书架上摸了又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机关暗门。
顿时有些泄气地蹲在地上翻起书来,依然一无所获。
“报告王组长,厨房没有发现。”
“报告组长,卫生间什么都没有。”
“组长,卧室也没有有价值的东西。”
听手下如此汇报,组长垂头丧气,气急败坏地将脚下的书籍踹飞。
一本书碰到书桌腿上,发出砰一声,溅起一堆灰尘。
王组长刚想转身离去,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书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飘了一下。
他呼吸一滞,忙缓缓蹲下,将头伸进桌下察看。
只见桌角阴影里,一条橡胶带落了下来,它的上方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包静静地躺着。
王组长心脏狂跳,小心翼翼将它扯了下来。
纸包一入手,他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然而只扫了一眼,他便骤然变色,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组长,有发现?”一名便衣问。
王组长无心搭理他,匆忙将纸张复原,心神不宁地出了公寓,将它交给毛齐五。
“还真有发现?”
看到便衣递过来的纸包,毛齐五面露喜色,立刻将它打开,同样只是扫了一眼,他的脸便阴沉下来。
顿了顿,他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望着王组长:
“你看过了?”
王组长目不斜视:“卑职什么都没有看到。”
毛齐五盯着他轻哼了一声,注意力又放到纸张上。
“戴春风此人刚愎多疑,精于权术,很难取得他的信任,不过我可以利用各个处长互相牵扯的微妙局势,浑水摸鱼”
“毛齐五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像个小庸吏,实则善隐忍,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其妻向心影交际花出身,水性杨花,和军统局健乐股股长周伟成关系暧昧,周胆小怯懦,或可以此为要挟,暗中将其策反,通过向心影从毛齐五身边获取情报.”
看到这段文字,一向冷静沉稳、笑面对人的毛齐五突然眼露凶光,他还奇怪自己的老婆最近怎么痴迷起了京剧,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啊,不声不响又给自己戴上了一顶绿帽子。
妻子如衣服,借给别人穿穿也无妨。
如果自己的太太去伺候戴老板那样上层的官员,算是一种荣耀,但如果是委身普通的特务,则是大大的丢脸了。
这个健乐股股长周伟成算个什么玩意?
这件事情的臭味一旦扩散出去,恐怕全军统的人都会知道他毛齐五做了乌龟,他还怎么做人?
他好歹是军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连自己的老婆也看不住,还怎么致使别人?
想到这里,毛齐五杀机毕露。
“情报处长杨荣,老谋深算”
“.”
“军运科科长张义此人阴险狡诈,刚迫害了我29名大义凛然的同志,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骨,我建议组织上立刻对其发出必杀令.”
“.”
毛齐五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这张纸上先是介绍了戴老板、毛齐五、八大处长和张义的情况,话锋一转。
“我从人事处档案中偶尔获悉,军统汉中培训班曾派出几批特务,如今已潜入宝塔山核心部门,具体名单如下:.”
毛齐五倒吸一口凉气,嘴角抽搐了几下,难道说戴老板心心念念极力保护的这批壮士也暴露了?
情报传递出去了没有呢?
另外一个疑团随之浮上心头,如果孙子超家里藏有情报,他为什么敢如此坦然将住址告诉自己呢?
他笃定情报已被同伙拿走了?
这么想着,毛齐五不由看向了面前的王组长,王组长和他有一个短暂的对视,随即又垂下眼帘。
毛齐五琢磨着他的每一个表情,这个人肯定偷看了情报,不然不会如此紧张,心里给此人判了死刑,嘴上却说:
“这才叫通红证据,王组长辛苦了,你是从哪里发现的?”
王组长小心翼翼说:“主任过誉了,情报藏在书桌下来,非常隐蔽,要不是属下偶然碰到书桌,差点遗漏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哦。”毛齐五笑着打量了他一会,“让兄弟们撤吧,你坐我的车。”
“.是。”王组长禁不住抖了一下。
另外一边,审讯室中已经开始了审讯。
杨荣意味深长地摊开《大公报》,指着第三版第一篇报道,问:
“孙科长,熟悉吗?”
孙子超眯着眼睛才看清,一脸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装,继续装,演的和真的一样。”杨荣冷笑一声,一拍桌子:
“这份报纸就是从你办公室搜出来的,还敢狡辩?”
孙子超蹙紧了眉头,他真的不知道杨荣在说什么。
“哼哼,那我就帮你再回忆回忆?”
杨荣冷冷看了他一眼,“’深海吾弟,影子已落网,老家一些安好,勿念。另,浑水计划已批准,你可利用查卧底的机会,相机行事,搅乱军统局,让白匪自相残杀,组织会暗中协助,祝平安。兄渔夫。’
听听,多亲切啊,孙科长,这段话熟悉吗?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孙子超终于脸色大变,原来不是卸磨杀驴,而是有人将他栽赃成了“深海”,那个影藏在局里的内奸,是谁心思如此歹毒,迫不及待想置他于死地。
不用说肯定是真的“深海”,说不定这个人就坐在他对面。
他压抑着心里的情绪,吼道:“这是栽赃,诬陷,这不可能,我和红党没有任何关系!”
“放屁,你才从那边回来,还敢说你和他们没有关系?你们的同志听到这话,该多么伤心啊?”何尚友敲了敲桌子,一脸嘲讽说。
“那是戴局长派给我的任务,我要见戴局长。”
“别急,等你招供了,你会见到他的。”
“毛主任呢?我要见毛”
“实话告诉你,这是局座的命令,毛主任也救不了你。这也许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敢作敢当,别让我动刑。”没等孙子超说完,杨荣就打断他,冷冷一笑。
孙子超沉默了,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杨荣、何商友、张义三人。
“动刑吧,重病用猛药。”张义看了杨荣、何商友二人一眼。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对着审讯室门口挥了挥手。
“张义,你个王八蛋不得.”孙子超疯狂地挣扎起来,咆哮着,两名如狼似虎的便衣扑过去,对着他就是两拳。
这极度用力的两击,打得孙子超头脑发蒙,嘴鼻渗血。
还不待他喘过气来,两名便衣已将他拖离审讯椅,捆绑住他的手脚,将他拖到一个盛满冰水的木桶前,水面上还副着一层冰渣。
杨荣走过去,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厉声质问:
“说,你到底是不是深海,影子到底是谁出卖的?”
孙子超被揪得头高高扬起,他吐了一口血水,艰难地说:“你们这是污蔑,刑讯逼供,我要见戴局长。”
“死到临头还嘴硬。”杨荣冷笑一声,对两个便衣点点头。
咚!孙子超的脸被便衣摁到了冰水里,冰冷的水呛进他的肺管让他无法呼吸,脸上痛苦不堪。
便衣死死地摁住拼命挣扎的孙子超,水溢得到处都是,就在孙子超快要窒息之际,又一把将他猛地拽了出来。
“说,还是不说?”
孙子超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诬陷,我要见戴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