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不行。”老杨和女人异口同声道。
“为什么不行?难道要和爸你一样,在警察局做一辈子老实人?”
“小俊,你还小.”
女人刚接话,就被杨俊打断,他不屑地看了一眼女人,“叫你一声小妈,你还真把自己当这个家的女主人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这下老杨的怒火也被点燃了,他一把扭过儿子的肩膀,质问道:“怎么说话呢?还不给你妈道歉。”
“她配吗?王雅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杨俊看着气急败坏的女人,摆脱他爸的大手,一扭头直接冲进自己卧室将门关上
一顿你来我往的交锋让整个晚饭显得索然无味,老杨夫妻和6岁的小女儿草草用过饭,伺候女儿休息后,女人冷着脸想往外走,却被老杨拦住了。
她毫不客气地甩开丈夫的手,吼了一句:“干什么?还要不要管你儿子?”
“出事了。”
老杨的声音极其微小,却让王雅珠一下愣住了。
老杨杨显万的卧室不仅关着门,连窗户都紧关着。
床头柜上一台老式的木身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武汉临时中、央广播”的新闻,说的正是今日下午发生在武汉的空军击落日军战机的报道。
但这些内容不过是声音背景,老杨和王雅珠谁也没有注意听。
王雅珠的眼睛里早就没了妩媚,她蹙眉听完米店被搜查前后发生的事,低声问老杨:“这么说是你供出了郑利,然后他们跟着郑利找到的黑狼?”
“赵喜根通知我去的,即便我不说,他们花点时间也能查清楚,与其说谎被怀疑,还不如顺水推舟,取得他们的信任。”老杨沉默了一会,叹气道:“可能我将事情想简单了,没想到去见到的是张义,这个人很不简单.我本想出来后就给黑狼示警,但怕被监视跟踪,故意兜了个圈子,谁能想到他们的动作比我预想的要快。”
“他怀疑你了?”王雅珠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安,抬手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老杨摇了摇头,“那么多帝国的特工都失败了,经历过刺杀,他肯定有所防备,别说刺杀,想要靠近他都难。”
“而且他虽然不至于怀疑我,但我今天出现在米店外面,已经会引起他的关注,这个时候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老杨回想起离开米店时身后如芒在背的刺痛感,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忌惮。
人越老胆子越小?老杨摇了摇头,挥去脑中不好的念头,看着妻子问:“赵喜根如何了?”
赵喜根便是国府监管原日租界后新任命的警察局局长。
“我估计他是故意将你支出去,才打电话约的我。这个狗东西根色胆包天,竟然在办公室就对我动手动脚,要不是他还有用,我早就杀了他。”王雅珠冷笑一声,“估计我离开的时候被你的好儿子看见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赵喜根不会信任警察局留用人员,所以要尽快将他策反,实在不行,等过了这段时间,将他解决了。”
“由我出马,肯定手到擒来。”王雅珠得意一笑,轻轻退下睡衣,露出光滑的双肩,里面穿着一个粉红的肚兜,用一根绳子系着,此刻早就歪了,奈白的雪子露出大半,颤颤巍巍的。
老杨的眼神瞬间直了,呼吸急促,他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然而仅仅不过瞬息,他就像戳破的皮球一样泄气了。
但老杨的动作却没有停止,直接抽出皮带在女人粉嫩的背上抽打起来。
女人一边呜咽,一边挣扎,老杨的动作更加肆意起来。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难耐的嗯声,王雅珠满脸通红,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有人。”
老杨似乎并不意外,捏着皮带走到门口,猛然将门拉开,只听“嘭”一声,墙头闪过一道黑夜,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引得巷中的狗狂吠不止。
“王老二,你个天杀的王八蛋”随着狗叫,老李家的女人又出来骂街了。
老杨站在门口,望了一会黑暗处,收回目光,见女儿和儿子卧室的灯都熄灭了,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卧室,沉默着低头穿鞋。
“你要出去?万一是个圈套呢?或许他早就死了,而且这种事.”王雅珠欲言又止。
“那也要找到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杨觉察到了王雅珠的疑虑和担忧,作为丈夫他本应该报以温柔的安慰,可他们的关系首先是工作搭档,其次才是夫妻,他以组长的口味说道:
“黑狼在被捕前打了预警电话,其他人都紧急撤离了,在没有确定他在哪家医院,人是否还活着之前,我是不会行动的,而且也不用我出手,但凡事就怕万一”
“他是突然被捕的,估计还来不及和第二负责人交接工作,想要联系新的负责人,只能启用紧急方案,可现在电台和密码本估计都落入了特务处手中,这条通道已经不安全,只能通过登报,可你说了张义已经关注到你,不说他,军统也有邮检处,如果你去登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邮检处的处长丁默村因为贪污被罢职,他害怕被追究,早就逃之夭夭了,我们正好可以利用特务处接手的间隙浑水摸鱼,再说了,何必我亲自出马,找个替死鬼不好吗?”老杨得意笑着说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丁默村虽然被罢职,可他还是少将军衔,这样的人在在中统和军统中还是有号召力的,他又贪财,我们能不能将他策反?”王雅珠蠢蠢欲动。
“他不但贪财还好色。”老杨嘲讽一笑,瞥了一眼女人雪白的躯体,摇头道:“鞭长不及,再说了这不是我们的任务。”
女人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茫然地看着他:“那你出去干嘛?”
“会一个故人。”
老杨高深莫测地笑笑,打开柜子翻出鞋套、手套,最后又拿出一盒佛香,从中间拿出一根,慢慢步出房间。
他在院子中站了一会,然后从容地从后院翻了出去。
他的目标是自己邻居王老二所在的房间。
王老二虽然排行老二,却是个独苗,老大夭折,父母惨死在日本人手中,他自己也被日本人的警犬咬伤了腿,还是在日本警察局做巡警的老杨花钱疏通才将他救了下来。
所以王老二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父母留下的两间房子早被他卖了,如今只剩下一个阁楼。
老杨娴熟的上了阁楼,站在门口凝听了一会,屋内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老杨沉默着拿出一个火石打火机,点燃佛香,然后伸进了屋内。
几分钟后,老杨又侧耳听了一会,屋内的呼吸声更加绵长了。
他这才放心的从裤兜掏出一串钥匙,找到一个别针摸样的铁丝,在手上捏了捏,然后将铁丝伸进门缝里面,很快屋内的门栓被打开了。
老杨进去不过转瞬间就走了出来,他将地上的香灰清理掉,从容不迫地离开。
他并没有回家,而是转身来到了另一户人家。
还是熟练的翻墙动作,不过这次他花费的时间久了点,十几分钟后,老杨才戴着手套拿着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从这户人家的大门出来,他将大门虚掩上,再次来到王小二家的小院,停在院中的花圃前。
他竖起耳朵聆听了一会周围的动静,拿出油纸包中的东西,在花圃中挖了个坑,将东西掩埋。
做完这一切,他仔细检查了现场,见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这才缓缓退出小院,再次翻墙回了家。
卧室中,王雅珠听到动静,立刻打开了一盏台灯,但看到老杨冷峻的眼神,又立刻将灯关上了。
老杨轻轻将门关上,摸索着来到火炉前,拿起火钳子捅了捅,不一会火苗就蹿了上来,他将手套鞋套油纸全部丢到了火炉里面,看着一切湮灭成灰尘,才长舒了口气,掀开被子上床,道:
“睡吧。”
王雅珠乖巧地躺在了老杨的怀里。
不一会儿,女人发出轻微的鼾声,但老杨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不由浮现出那双如芒在背的眼神,让他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杨立刻下床,赤脚来到了窗户后面。
缓缓掀开窗帘缝隙的一角,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一幢建筑。
窗外夜色沉郁,除了点点星光,什么都没有,偶然传来几声犬吠和野猫的嚎叫声。
老杨摇了摇头,放下窗帘,重新躺到了床上,他心说,唯一的疏漏今晚都解决了,再也没有破绽了,谁也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或许老杨的直觉并没有错,对面建筑的一处屋内同样黑着灯,郑呼和裹着大衣,同样掀开窗帘的一角,死死盯着老杨的家里。
这个夜晚,尚未入睡的人,还有很多。
张义此刻正在陆军医院,检查“病人”的安全保卫工作。
第252章 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老杨,获得相关情报,老杨,杨显万,真名内野谦太,58岁,代号夜枭,日本驻汉口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负责人。】
张义心神凛然,他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人畜无害的老杨竟然是一个潜伏的、极危险的资深日本间谍。
他拿过猴子从警察局查到的此人档案,老杨出生于1880年,庚辰年,也就是光绪六年。
1898年此人进入警察局,也就是这一年日本在汉口设立了日租界,警察局也变成了警察署。
按照时间算,这个时候日本特高课才刚刚成立。(特高课隶属于日本内务省,原本的职责是为了维护国内社会秩序和稳定,防止国内的叛乱,但随着日本开始侵略中国和远东,其职能迅速转变,在日本占领的各地日本领事馆警察署都设有特高课,专门负责侵华特务活动和谍报活动。)
张义不知道老杨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一个日本人却一直装扮成中国人,几十年如一日,此人隐藏之深,让人不寒而栗。
【2.您今天见过老杨,获得相关情报,老杨之妻王雅珠,真名野山梨花,代号灵狐。】
夜枭代表着敏锐神秘,而灵狐象征着机智灵活。
张义很好奇这一对老夫少妻的“夜狐”组间谍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3、您今天见过米店老板福岛,获得相关情报,福岛真名福岛真一,代号黑鸠,夜狐小组情报站负责人,福岛真一已向(松浦胜人)朱孔江发出撤离信号。】
夜狐小组情报站负责人?松浦胜人?
从这条情报张义分析,夜狐小组应该采取的是和以往间谍不同的架构方式。
谍战组织的架构方式,一般有两种,串联电路和并联电路。
串联电路的优势在于相对稳定,但一处断路,整体就会失效,间谍组织采用这样的架构方式,安全系数很高,但整体效率并不高。
而并联电路之间互不影响、阻力小,但危险系数却急速增加,一旦小组成员有一人被捕,那么就会直接危险负责人的安全。
张义猜测,老杨应该是凌驾于组织架构至上的那個人,只和情报站负责人联系,其他人估计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如今福岛真一“被捕”,间谍组织想要正常运行,必须有新的负责人出来主持工作,他很好奇老杨又是通过什么样子的方式和此人取得联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张义正在审阅汉奸郑利的招供记录,猴子推门进来禀告。
“科长,老杨家的邻居死了。”
张义挑了挑眉头,才对老杨展开外围调查,他的邻居就死了?
“怎么死的?”
“刀伤。”
“走,去看看。”
到了现场,只见七八个警察围了一个圈,表情都相当严峻。
有人愤然骂道:“他妈的,这是谁这么丧心病狂,竟然对一个七八十岁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下手,我诅咒他生儿子没屁”
张义几人从人群中分开一个豁口挤进去,只见一个胡子花白老学究模样的男子仰面朝天地横在地上。
他睁着双眼,死不瞑目,身下是一汪早就凝固的血水。
张义见老杨也在警察里面,问:“死的是什么人?”
老杨一脸悲伤,稳了稳情绪,说道:“死者叫邵灶友,今年73岁,是光绪年的秀才,大家都叫他老学究,无儿无女,没有仇人,也没有听说他和什么人起了冲突,也不知道哪个畜生对这样的人下手”
说着他指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警察道:“这个是法医。”
随即又低声补充道:“虽然是日本人培养的法医,但确实有两把刷子。”
张义点了点头,问法医:“有什么发现吗?”
法医皱起眉,说道:“死者身上一共有六处刀伤,腹部三刀,背后腰部三刀,体内多处脏器割破,凶器应该是匕首状的刀具,不过”
“不过什么?”
“他身上的刀口很奇怪,出刀的方向似乎不是正常人所为。”
“什么意思?”
“伤口的刀刃方向有向上的,有向下的,凶手显得很慌乱,像是特意补刀,但现场又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痕迹,这就很矛盾.而且我问过邻居,老夫子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一直很健康,有人杀他,他肯定会反抗,但他的指甲里面没有凶手衣物的残留,很可能他没有反抗就被凶手控制了,这个凶手他可能认识,我猜测是熟人作案。”
“还有什么发现吗?”张义蹲在地上观察着尸体。
法医指着血波凝结出的一处图案道:“这是唯一可疑的地方,看图案好像是手链或者手珠掉在地上形成的,我怀疑是凶手掉落的。”
“手珠?”一名警察立刻问老杨:“老杨,你邻居中有佩戴手珠或者首饰的吗?”
“我想想。”老杨蹙眉思索,“能画出他的大概样子吗?”
“这有什么。”警察轻笑着,掏出纸币,寥寥几笔,至上就出现了一个佛珠摸样的首饰。
“王老二,是王老二杀了老夫子。”警察才刚展示首饰的样子,人群中挤进来一个暴躁的中年妇女,“这种首饰我认识,隔壁的王老二手上佩戴的就是这种。”
“对,我也见过。”
“我想起来了,昨晚老夫子数落了王老二几句,肯定是这狗东西怀恨在心,才将他杀了。”
“王老二人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我看八成是这小子溜了。”
“走,搜他家!”
围观的邻居七嘴八舌的说着,义愤填膺,带着警察直奔王小二家。
张义没动,他瞥着尸体颈部被血染红的部分,又观察着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面,心里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