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然而其他人不曾发现的是,陈主编今晚好像有些心神不定,不时抬眼看向宴会厅的门口,似乎在等人,然而他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啪”
漆黑安静的房间里面,乞丐刚醒,一束强光打在他脸上,他下意识眯起眼睛,只见一人粗暴地抓起他的头发,取下他嘴中令人作呕的袜子。
“身份、代号、所属组织,任务。”
光源的方向传来冷冽的声音。
“我我叫王小二,本地人,乞讨为生今晚做了一回小偷,老总,我真的是头一回.”乞丐脏兮兮油腻的脸上眼珠子乱转,战战兢兢地说着。
不过这番表演落在张义眼中就有点可笑了,他直接按下监听设备的播放按键。
“我是来拿东西的,秃鹫应该和你说过。”
下一秒,他说过的话清晰的传出。
“还要再演戏吗?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同学同乡别乱搞,同.同志关系别骚扰,织田信秀才被捕,你就骚扰别人家属,你有点饥不择食啊?”
乞丐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后是无法掩饰的震惊,浑身微微颤抖,一脸的不可置信。
织田奈奈步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中,而且她和秃鹫的接头是在他的注视和警戒下完成的,中国特工什么时候安装的窃听器?
他心神跌宕起伏,颓然叹息一声,说道:
“中国话说,出来混,迟早要还,阁下技高一筹,我认输,愿意合作。”
“是吗?”张义有些惊奇地审视着他,这还是头一次遇见软骨头。
“不应该先遭受酷刑,然后再迫不得已选择招供吗?这样即便是演戏也演的真一点。”
张义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一个特工在不同的场合环境,身段可以柔软,身份可以多变,但他的使命始终如一,他不信这个乞丐这么快选择招供。
乞丐露出一个惨烈的表情,叹气道:
“我叫冢本连平,代号毒蝎,有个中国名字叫王仁舟,我虽然是日本籍,但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我出生在满洲国…做这一行也是被逼无奈…”
“我的女朋友惠子和宪兵队的高桥好上了,一气之下,我捅伤了高桥…为了换取自由,我加入了间谍学校…”
乞丐耷拉着脑袋,自顾自说着,他眼中露出一股绝望和痛苦、仇恨的神情。
他咬牙切齿道:“我所在的情报小组叫勘探队,上级是秃鹫,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他的伪装身份叫王浩亦,是个作家…”
“这个人非常奸诈狡猾,他会将收集到的情报写在小说里面传递出去…”
“不过,我知道他的住处,我可以带你们去搜捕他。”
“是吗?”张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不是他知道这个秃鹫有双重身份,差点就信了。
特务处特工培训班有门课程叫拘捕术,这门课程分得很细,将不同情况下怎样进行拘捕分门别类,大概有指捕、缉捕、守捕、围捕等等……
所谓指捕,是讲极个别被捕的人,因受不住酷刑拷打而供出与自己有关的人的时候,由特务们带着他一同去逮捕他指明的对象。
而这门课程几乎全部是讲如何防止受骗,不要弄得打草惊蛇。
因为特务们在这方面受过不少的骗,上过不少次当。
有些被捕者在酷刑下好像受不住刑而愿意出卖组织,当特务们高高兴兴地带着他去逮捕他指捕的人员时,却反而被利用成为报警的信号,让领导机关和其他人安全转移。
或者受审人员欺骗特务人员,假意说出上级或者同事的地址,往往是在同一条马路的对门或附近…
当特务们带着这个人员去搜捕时,这个组织的人不但马上会警惕起来,而且可以看到自己的同志已被捕,于是迅速转移。
特务们过去常常因此扑了个空,被利用为通风报信的工具。
可以想见,如果张义相信了这个冢本连平的鬼话,一旦跑到“王浩亦”家去抓他,住在他对面的“陈尔东”察觉到异常,知道第一重身份暴露,马上会蛰伏起来或者说不定会悄然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张义用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他。
“我希望我的情报能换取我的自由。”
冢本连平的眼中露出一股绝望却又坚定不移的神情。
张义不知道这斯不知道秃鹫的第二重身份还是和对方提前约定好的供词,他冷笑一声:
“自由?你刚才说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话说的文雅一点就是生命中的一切馈赠,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不管你的母亲是真的中国人还是假的,这都改变不了你是日本间谍的事实,从你踏上中国领土的那一刻,你的下场就注定了,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故事编的不错,就像老话说的,三样东西扶不起来,倒塌的墙、断头的梁和倒向别人怀里的婆娘,你说你女朋友跑了,呵呵,她是扶不起来了,你呢?”
“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好好尝尝我们特务处的酷刑,说不定你能幡然醒悟…”
张义厌恶地挥挥手,道:
“用刑!”
……
第164章 秘密武器
生活就是这样,起起伏伏中一直向前继续着,谁也不知道下一站会是人生中的一个驿站,还是会成为终点站。
对普通人来说是这样,对于间谍更是如此。
特工最好的归宿,就是被一颗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子弹击中脑袋。
而不是被捕。
冢本连平原本以为他经历过应对审讯的培训和训练,可以扛住最严峻的考验
实在不行假叛变也可以蒙混过关,保守住秘密,但连续两番严刑酷打之后,他已经彻底崩溃了。
教官曾经说,被捕的特工最好选择自杀,所以特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随身携毒,因为谁都知道面对酷刑,即便是最勇敢无畏的人,都难免有万一招供的可能。
那么我就是那个万一?
冢本连平为此感到由衷的羞愧和自责。
教官曾经和他说过,如果不能自杀,面对酷刑,需要用信仰和毅力与敌人斗争。
有信仰的人直到最后一刻仍然是平静的,而内心充满恐惧的人才会找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么他的信仰是什么?
冢本连平迷茫了。
张义这样告诉他,“你不是没有信仰,而是你的信仰是错误的,你们日本人信仰强盗逻辑,自己家里没有,就要强占人家的.”
“而我们中国的待客之道,朋友来了有好酒,如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只有猎枪.”
此刻坐在公寓楼下的车里,看着特务处的便衣将这里包围,冢本连平眼神里面甚至连绝望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他已经供出了秃鹫的身材面貌特征和住址,如果特务处在这里一无所获,那只能说明他撒谎了,一会回去会用更严酷的手段才对付他。
冢本连平裹了裹衣服,好让他血迹斑斑的身体可以温暖一些,望着空荡荡寂静的公寓门口,他唯一希冀的是这里不是秃鹫真正的住所。
否则他一旦被捕,他们整个“勘探队”情报网将群龙无首,完全瘫痪,而一旦秃鹫招供,那么他们苦心经营的情报系统将彻底瓦解
他相信这里不是,以秃鹫的老奸巨猾,是不能如此不设防的将自己的老巢暴露给自己的,那么这里一定是一处安全屋或者有什么示警布置..
“伱觉得他会住在这里吗?”
“这他一定在。”冢本连平抬了抬耸拉的眼皮,被张义那双深邃的眼神凝视的胆战心惊。
“但愿如此。”张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道:
“我猜他说不定正在窥视这里.”
乞丐脊背发出一阵冷汗,眉眼闪烁,细细揣度着这句话更深的意思。
……
秃鹫确实在窥视。
从今晚织田奈奈步没有按时来参加约定的酒会,他已经意识到出事了,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一旦织田奈奈步招供或者乞丐也被捕,特务处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当然他们得到的只会是一处空荡荡的房间,最终一无所获!
毕竟从事间谍活动的是作家“王浩亦”,和我报社主编“陈尔东”有什么关系?
机遇和困难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如果你比别人提前一步有所准备,那就比他们多了几分胜算的优势。
此刻他蹑手蹑脚走到窗帘后面,透过窗帘缝隙窥视着路边黑暗中趴着的两辆轿车,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屑,什么特务处,不过尔尔,难道不知道汽车长时间趴在路边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嘛?
这分明就是外行的操作。
他不屑地笑笑,在黑暗中准确地摸索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继续上床睡觉。
……
几名便衣来到302公寓门口,小心凝听过后将公寓的门打开,然而随着灯光开启,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一阵搜索过后,除了一本证件和一把手枪,一无所获。
“人呢?”
“这个…应该是跑了,是不是你们的情报泄漏了…”冢本连平一脸的不可思议,实则内心已经乐开了花,秃鹫前辈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里果然是故布疑阵的烟雾弹。
“放屁,证件和枪支都在,他能飞了?”
“或许他还有其他身份…不过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冢本连平一脸无辜诚恳地说。
“是啊,他肯定有其他的身份!”张义冷笑一声,字斟句酌地说:
“通知开封站和警察局,包围这栋公寓,挨家挨户的搜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踪迹。”
“是。”便衣凛然应答,开始行动起来。
冢本连平看着张义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内心微微不屑,又有些后悔,他为何会屈服于这么一个被大日本帝国特工玩弄戏耍的团团转的人…
不过想着他也在这件事情里面有贡献,他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你好像并不意外?”
轻描淡写的话落在冢本连平耳中,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没有…我交代的都是我知道的,或许秃鹫连我也信不过…”
“说的也是,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连自己都信不过…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猎人的手心。”
“高手过招,你甭想一拳就把人干倒,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耐心,冢本君,好戏还在后面呢,今天我们一起见识下秃鹫的本来面目。”张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冢本连平内心嗤笑不已,在他看来张义这话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秃鹫早就溜之…不,是安全撤离了。
……
随着大批特、警的到来,原来安静的公寓楼瞬间变得喧嚣起来。
砸门声、呵斥声、牢骚抱怨声、小孩哭声、犬吠声接连不断…
312房间的门敲了很久才被打开,一个裹着睡衣的男子一脸惺忪地探出头来,他掩着哈切,警惕地问:
“你们是什么人?”
“警察局的,出示证件,接受检查。”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面无表情地亮出证件。
“稍等。”男子皱着眉将门关上,片刻后再出现的时候,他似乎洗了脸,戴了一副金边眼镜,透出一股知识分子的儒雅气质。
“我是华美晨报的主编陈尔东,出什么事了?”男子递出证件,上下审视着警察。
“住在你对面的王浩亦认识吗?今天有没有看到过他?”警察检查完证件,拿出一张户籍底卡,扬了起来。
“王王浩依?你是说对面那个书呆子?
听说是个作家,但这家伙深居简出的,基本碰不上他犯什么事了?”
陈尔东扶了扶眼镜,凑近认真查看了几眼户籍底卡,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眼睛扫视着楼道里的人群。
“少打听。”警察斥责了一句,然后道:
“接下来请配合我们的搜查。”
“配合,配合,请进。”陈尔东一副坦然的样子。
看着陈尔东消失的背影,张义问身边蹙眉思索的冢本连平: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这个秃鹫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冢本连平心神忧惧,又有些恍惚,刚才他看见陈尔东的那刻,脑海中竟然闪现出秃鹫的面孔,虽然外貌不一,声音也不同,但那双淡定又带点冷漠的眼神他怎么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