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锅小米李
“哎呦,这个理解,我之前是怕惹麻烦,既然您不是坏人,那我就说了”
“那个人看着是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吗?”张义从怀里掏出描摹的画像,“看看,是这个人吗?”
“好像有点像但具体在哪里见过,真的想不起来了。”说着她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钞票,目光闪烁。
张义心底冷笑,这个女人有点贪得无厌了。
他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相信他们的纯洁,一种是小姐,一种是商人。
心底冷哼一声,张义又从兜里掏出几张大额钞票,往桌子上一丢,道:
“这是误工费,既然你们见过那个人,就帮我们将他找出来,到时候必有重谢。”
老板和老板娘一脸惊喜,兴奋地连连搓手:
“先生,我们现在就开始找,一条街一条街找.”
“好,找到给我打电话。”张义写下一个电话。
出了杂货部,张义摇了摇头,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他哪里会和她们废话.
金陵下关火车站。
各色布棚遮盖的摊位缤纷满目,酒肆、饭馆、赌场和妓院沿街林立,小偷、地痞流氓和黑市贩子无所不在,看上去一片繁华。
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人佝偻着背从一条巷子出来,每走几步都要咳嗽几声,似乎是得了痨病,临近的行人下意识一脸惧怕地躲闪开来。
中年人一路咳嗽着来到一个报纸摊前,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
“给我来份晚报。”
卖报的摊主是个光头中年人,看他这幅摸样,同情道:
“王哥,又来看寻人启事?我帮你看过了,根本没人找你的你那兄弟估计”
“看看我心里舒坦些,我快不行了.唯一的期盼就是临死前再见我兄弟一面。”中年人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似乎嘴巴里含着痰。
摊主道:“算了,你看吧,我就不收你钱了,你的钱留着治病吧.”说着递过来一份报纸。
“那就谢谢小哥了。”
中年人拱了拱手,接过报纸,盯着中间的夹缝看了又看,最后失望地叹了口气,将报纸还给摊主,失落地走了
看着他落寞凄凉的背影,摊主叹息一声:“可怜人啊.”
旁边一位顾客好奇道:
“这谁啊,得了痨病,怕是离死不远了.”
“你是说王大哥啊,可怜人,几年前就在这里了.”
两人的议论中年人自然听不到,他一路咳嗽,步履蹒跚地拐入巷子,进了一处低洼的院落。
将大门关上,他突然神情一变,凝神贴耳在门上听了一会,见没有动静,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和得意,佝偻的背瞬间挺直,他拿下脸上的口罩,又从嘴里吐出一枚铜钱,露出一张苍白阴鸷的脸庞。
他的代号叫“螳螂”,是“飞天小组”的清洁工之一。
他快步走入屋内,从抽屉里面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一个地址,然后不断地排列组合,写写画画,很快一个新的地址出现了。
“袁记茶楼403。”
他知道这是“蝮蛇”发出的召见暗号,定睛看了一眼,然后将纸张揉碎吞入嘴中。
接着他从床下的箱子找出一件长衫换上,又给自己贴上胡须和眉毛,对着镜子做出一个小心讨好的笑容,配合他眼里的狡黠奸猾,一个奸猾商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每一个高明的间谍都是一个化妆师,或者说魔术师。
化妆术是在特工日常中必不可少的技能,无论是侦查还是跟踪、监视,或者打入某些场所,都会用到。
而一个特工想要在较短的时间内快速化妆,需要遵循两个原则,一是改变自己原有的衣着和打扮以及五官面目明显部位,二是有选择的使用假发、假胡须、眉毛等等.
中年男人对自己的化妆很满意,他站在镜子前面照了照,然后从床下翻出一叠钞票,分出几张揣入裤兜,然后将其他的藏在贴身内兜里。
做完这一切,他翻起床底的几块活动砖,从里面拉出一个黑色盒子,里面是一把勃朗宁手枪、几颗手雷和几份证件。
他从证件中拿出商人身份的那张,犹豫了一会,又将盒子放了回去,然后从床底翻出一个特质的刀片衔在口中,仔细端详了一圈屋内的布置,然后看着外面的天色,毫不犹豫地出门了。
接头暗号发出后,同样的事情在金陵不同的地方上演…
他们就像机器上的几只齿轮,平时若即若离,基本没有联系,此刻却在某种号召下,在这个关键点,咬合在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张弥天大网已经向他们张开……
第145章 一网打尽
“不管是跟踪反跟踪,监视埋伏还是打入某些特定的场合,都要不同程度地用到化妆术”
“一般在化妆的时候,必须准备两套风格、款式、档次截然不同但均适合目前环境的服装.
记住了,脱离生活常识的设计和伪装都是扯淡
一个乞丐可以出现在咖啡店外,但他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坐在咖啡店内享用咖啡”
“虽然反差大的化妆能起到很好的隐藏本来面目的效果,但一定要符合实际
现实生活中,普通人的观察力受到心理上的影响,很难发现伪装后的同类,但我们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特工”
“除了化妆要符合环境,你的表情、眼神、行为举止、说话的语气都要符合你打造的人设”
袁记茶楼,一张弥天大网已经布下。
一场紧锣密鼓的抓捕行动即将上演。
茶楼的所有人员,从老板、掌柜、会计到小厮已经全部换成了谍参股的便衣,张义正在进行最后的训话。
他看了一眼手表,望着外面的天色,道:
“目标很可能也做了伪装,所以之前的画像有可能没用.你们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说着他看了一眼扮演“蝮蛇”青野大介的郑呼和,郑重道:
“老郑,虽然此人喜欢藏头露尾,目前只见过‘章鱼‘,但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是伪装不了的,所以等他们一到,第一套方案失败…我们立刻开始抓捕行动,伱靠的最近,首当其冲,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虽然是搞情报的,但也是经过搏斗枪械训练的,对付一般的特工没有问题。”郑呼和双眼炯炯有神,随即问道:
“张股长,你这些理论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有些和我在莫斯科学到的一致.”
“当然是看书,学习同事,也学习敌人。”张义丝毫不慌张,振振有词道:
“我们是什么人?特工、特务或者叫情工,这个职业,在国统区和敌占区是不一样的。
可能是案牍劳形,平庸一生。
可能是披星戴月,奔波忙碌。
可能是经济拮据,穷困潦倒。
可能是枪口刀剑,明枪暗箭。
可能是生死一发,以血铭誓。
甚至还可能是背叛誓言、身负罪孽。
这个职业它和舒适、安逸、轻松、美好等等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形容他,只能用辛苦、忙碌、枯燥、危险、曲折、湍急等字眼
但如今国家积贫积弱,饱受屈辱,我们又在对付日本间谍,将来或许要面对更多凶残狡诈的敌人,每个人都需要尽快学到本领,武装自己,强大自己.”
说着他冷峻的目光从一众兴奋、紧张、或者毫无波澜的便衣脸上掠过,突然笑了笑,道:
“有句话说知识就像内裤,看不见但很重要,关键时刻可能救你一命.
呵呵,猴子你好像穿的是红色内裤,怎么?是本命年?”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大家纷纷看向聚精会神听张义说话的猴子,眉开眼笑。
张义见开了个玩笑,气氛没有那么紧张了,笑笑道:
“好了,都打起精神来,把进洞房的精神头拿出来,各司其职,迎接我们的客人.谁他妈的都不要受伤.
只要今晚的行动成功,我亲自给他请功.另外,翡翠楼摆下酒席,不醉不归。”
“是。”众人浑然应答,全都正色起来。
黑夜,灯火阑珊。
“螳螂”扮演成的中年商人从黄包车上下来,闲庭信步进入一家杂货部。
他买了一包老刀牌香烟,然后隐身在暗处的电杆后面,一边抽烟,一边默默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其实他刚才已经坐着黄包车绕了一圈,但小心无大碍,特工一旦出来执行任务,半条命就不是自己的。
香烟泛出的星火在黑夜里扑闪迷离,映照在他那张原本狡黠奸猾的脸上,他微微一笑,此刻有点庆幸今晚没有带枪出来,不然刚才路遇巡警检查就已经露相了。
虽然他闭着眼睛都可以将他们解决,但
想到那两个原本一脸正气的巡警在自己递上钞票后,顷刻间变化的态度,他微微有些不屑,以小见大,这个腐朽的国家已经没救了。
以后这里的矿产、黄金、土地、美女都是大日本帝国的.
还有,还有几个黄包车车夫在拉客的间隙鬼鬼祟祟地人群中搜索着什么,他凑过来瞥了一眼,不出意外有自己的画像,但那又怎样,我就站在你的旁边,你认不出来,能怪我吗?
只能说你是废物.
这就是中国特务处的实力?
不过尔尔。
早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杀个干干净净。
这么想着,他微笑的脸庞逐渐变得冷漠,冷森的杀气在脸上弥漫开来…
一支烟抽完,中年商人目光警惕地从附近的擦鞋匠、黄包车车夫、卖糖葫芦的商贩身上掠过,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望了一眼远处的茶楼…
茶楼灯火通明,它的后面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把人紧紧勒住,压抑和痛苦会让你马上窒息.
望着无尽的黑夜,中年商人不禁打了个冷颤,脸皮跳了跳,他皱了皱眉头,还是径直走了过去。
上了四楼,在小厮的带领下,他佯装找位置,默默观察着这里的布置…
大厅中间坐着十几个茶客,有人寒暄闲聊,有人蹙眉下棋,有人侃侃而谈,对他的到来谁也没有留意。
中年商人瞥了几眼靠街开启的窗户,心里默默点了点头,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招呼小厮道:
“给我来一壶六安瓜片。”
见小厮记下,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六安瓜片是四川泸州的?”
小厮笑道:“客官您肯定记错了,此庐州非彼庐州。
六安瓜片是安徽六安出产的名茶,庐州是古称,唐代被称为庐州六安茶,明朝开始称六安瓜片,为上品、极品,清朝成为朝廷贡茶。”
“哦,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是我记错了.小哥真是博闻强识,哈哈。”中年商人呵呵一笑,眼底的一丝忧郁全然散去。
“您过奖了,茶文化博大精深,小的知道的不过是皮毛而已,您稍等,我马上给您上茶。”小厮谦恭地笑笑,转身走了。
“好的,多谢。”中年商人拱了拱手,抽出一根烟,借着点烟的机会,又细细打量了几眼小厮的肩膀和走路的姿势,见没有异样,微微松了口气。
很快茶上好了,中年商人一边喝茶,一边瞄着门口的位置。
不一会儿,另外两人也到了。
一男一女。
是乌贼和叶蛙。
两人坐到了他的旁边,喝着茶,借着下棋的由头,三人寒暄着坐到了一起,看上去像是拼桌的陌生人。
乌贼是另一位清洁工,他同样是商人的打扮。
此刻两人正在对弈,别人看上去似乎彼此之间透着疏离,此刻一个个蹙眉思考着下一步怎么下…
但他们互不交错的目光,只是训练有素的默契。
叶蛙坐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们在棋盘上厮杀,眼睛却一直在观察着茶楼的一切风吹草动。
乌贼:“有什么问题吗?”
叶蛙虽然是女人的摸样,但她说话的声音却很粗狂:
“没有,从出门到茶楼,我看见过的人都装在脑子里了,没有发现重复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