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夏的蟲鳴
“剛剛你們走了之後，陛下又談起了廢除士紳優待一事，他直言，心中做好了人頭滾滾落，血流成河的準備。”李景隆解釋道。
“唰！”方孝孺臉色變了，瞳孔一陣劇烈的收縮。
人頭滾滾落，血流成河。
這是真的要動刀啊。
更恐怖的是，朱允熥還真有動刀的能力，坐皇位的朱允炆下落不明，聯合起兵的藩王們被打的低頭求饒。
現在的朱允熥，在大明擁有著絕對的權利。
這種情況下，若是他真的要殺人，誰能阻攔？
“呼”方孝孺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李景隆，道：“曹國公，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當罪人的話，就能將這場災難避免嗎？”
眼前的局面，在他眼中就是一場災難。
他很清楚，士紳們絕對不會妥協，到時候肯定會搞事。
朱允熥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了，只要敢搞事，那就只有死路一條，這種情況下，最後可能會有無數的學子被煽動起來，白白丟了性命。
甚至，朝臣可能都要有人被殺，而且，可能還會是很多人。
朱允熥壓根不帶怕的，一句人頭滾滾落、血流成河，已經表明了朱允熥的態度。
“是的！”李景隆點點頭。
他來見方孝孺，並不是為了文官和士紳，也不是擔心學子們枉死，他在擔心自己的利益。
士紳之事，一旦鬧大了，指不定最後情況如何呢，大機率會讓目前的大明局面，完全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他對目前大明的局面十分滿意，並不想看到太大的變化。
所以，思考一番之後，他便決定來找方孝孺了。
之所以找方孝孺，他也是經過一番思量的，其中最關鍵的因素，便是方孝孺是天下讀書人的領袖，在學子當中有很高的威望。
若是由方孝孺提出要廢除士紳優待的話，到時候士紳和學子們，便不會將矛頭對準朱允熥，那麼，這場災難就能夠無聲的被化解掉。
但是，方孝孺最後肯定是毀了。
身為文臣集團當中的一員，天下讀書人的領袖，結果卻建議廢除士紳優待，最後方孝孺肯定會被天下的讀書人唾棄，被當成是一個背叛者。
“好，你說吧，打算讓我怎麼做。”方孝孺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會有那麼簡單，他可能會揹負很多，但是，誰讓他是天下讀書人的領袖呢？
捨棄自己一人，挽救無數讀書人的性命，他覺得值！
雖然能力不怎麼樣，但是，方孝孺的風骨，絕對配得上他是天下讀書人領袖的地位。
“方大人，我想讓你在朝會之上，主動上書諫言，讓陛下廢除士紳優待。”李景隆道。
方孝孺聞言眉頭一皺，沉默片刻，點點頭道：“好，還要做別的嗎？”
“不用了！”李景隆擺擺手。
“你確定我上書諫言之後，眼前的這場災難就能夠度過嗎？”方孝孺道。
“方大人，你太小看自己的影響力了，你到時候開口，代表的可不是你自己，而是天下千千萬的讀書人。”李景隆道。
方孝孺抬頭看著李景隆，道：“曹國公，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
他的心中滿是苦澀。
當初，李景隆在朱允炆面前，基本上就是一個溜鬚拍馬之輩，但是現在換到朱允熥手下，立刻展現出了卓越的能力。
“呵呵，很多人都這麼說，可能是陛下的影響吧。”李景隆笑了笑，含糊道。
對於自身的變化，他也感受的十分清楚。
另外，他自己也是樂在其中，比起之前做一名將領，他感覺眼前的日子，更適合他。
當將領的時候，他需要花費心思去討好朱允炆，但現在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本心行事即可，而且，效果非常的不錯。
“陛下.”方孝孺眼中露出一抹悵然。
有些時候，他還是反應不過來，聽到陛下兩個字，就本能的想到朱允炆。
每每想到朱允炆，他心中便感到一陣傷感。
距離朱允炆失蹤已經過了好多天，這些天中，他打聽到了黃子澄、齊泰兩人的訊息，但是朱允炆仍舊是一點訊息沒有，就好像是直接從人間消失了一般。
他清楚的明白，朱允炆並沒有消失，只是藉助朱元璋的辦法，將自身給藏起來了罷了。
李景隆看著方孝孺的模樣，怔了怔，道：“方大人，凡事要往前看。”
雖然他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導致方孝孺想起了朱允炆，但是，這顯然不是什麼好事情。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
朱允炆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坐皇位的是朱允熥。
還有就是，雖然朱允炆對他不錯，但是，他感覺還是跟著朱允熥更好。
“呼”方孝孺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道：“曹國公，多謝了！”
李景隆擺擺手，苦笑道：“方大人你這就有點折煞我了，我對自己有著很清晰的認知，我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此刻的所作所為，也全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方大人你才是真正要付出的人，我可當不起你的這聲謝。”
“不管怎麼樣，這次危機若是度過，我都應該代表天下學子謝謝你。”方孝孺堅持道。
李景隆神情無奈，遲疑片刻，道：“方大人，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方孝孺道：“曹國公有話儘管直言。”
李景隆深吸一口氣，道：“這些話是我的一些猜測，方大人你姑且那麼一聽，沒有任何的保證。”
方孝孺點點頭，眼神好奇的看著李景隆。
“我覺得，陛下眼下廢除士紳優待，並不是要打壓天下的讀書種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的陛下對讀書這個事情還是比較重視的，甚至，有時候會覺得，將來大明的讀書之氣，會在陛下手上興旺，達到歷朝歷代從未有過的高度。”李景隆面色凝重道。
“這”方孝孺有些愕然，目光狐疑的看著李景隆。
李景隆擺擺手，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道：“方大人，我說的是不是很離譜，老實說，這種事情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我心中確實有這種直覺。”
方孝孺一陣沉默，良久道：“那就借曹國公吉言了，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我縱然是身死，亦無憾爾。”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朱棡、朱楩、朱橞等人神情複雜，聚在了一起。
多日的糾結，今晚就要見分曉了。
朱棡目光環視一圈，道：“都來了嗎？”
“三哥，都來了！”朱楩道。
朱棡點點頭，道：“既然人都來了，咱們就走吧。”
無人缺席，這一點他早就想到了，畢竟，今晚的宴會太重要了。
他們這些人如何安置，是好是壞，今晚的宴會都會有一個交代。
今天誰去了，朱允熥可能記不住，但是，誰要是今晚不去的話，朱允熥絕對能夠記住。
到時候，就不是邀請參加宴會了，而是會丟過來一把鋼刀。
他們綁在一起，尚且打不過朱允熥，單獨一個人的話，大機率是要死的。
“三哥，今晚咱們還回來嗎？”朱橞遲疑道。
朱棡搖搖頭，道：“不知道，不過，允熥應該不會限制咱們。”
之前李景隆說的話雖然難聽，但其中的道理很清楚，朱允熥對付他們，根本用不著一些下作的手段，直接正面硬打，就能將他們給輕鬆收拾了。
其實，他心中倒是想晚上不回來，那樣的話，意味著今晚的商談十分順利。
“唉”
一眾藩王心中紛紛嘆息一聲，有些忐忑。
雖然說，從明面上來看，朱允熥大機率不會將他們怎麼樣，但是，萬一呢？
很多事情，都說不準的！
“晉王、谷王，諸位王爺，你們一定會後悔的，允熥皇孫會將你們全部殺掉。”張玉神情嘲弄，大聲道。
他已經抱了必死的信念。
朱棡、朱楩、朱橞等人面無表情，並沒有因為張玉的話感到憤怒，他們已經做出了判斷，要去見一見朱允熥。
在這個情況下，張玉的話語，根本就影響不到他們。
“諸位王爺，我們也要投降陛下，你們將我們放開吧？”脫兒火察滿臉諂媚。
朱楩瞥了脫兒火察一眼，淡淡道：“老實待著吧。”
朵顏三衛是他們送給朱允熥的禮物，若是將他們給放了，到時候他們送什麼？
空著手去嗎？
“唉這叫什麼事啊！”脫兒火察、阿札失裡、海撒南答奚三人相視一眼，滿臉苦澀。
他們本打算跟著朱棣搏一搏，結果沒想到，渾身的武力還沒來得及施展呢，便給人直接給拿下了，而且，拿下他們的人，還是他們認為的盟友。
大家一起商量好打別人，結果最後自家盟友把自己給幹了。
這事就挺操蛋！
本來，他們想的是打不過就跑，畢竟他們是騎兵嘛，但現在，直接毫無防備的被盟友給幹了，這誰能想得到啊。
“漢人狡詐！”
脫兒火察、阿札失裡、海撒南答奚三人心中暗道，但是，現在知道這些，已經有些太遲了。
“行了，別廢話了，允熥可能已經在等著咱們了，出發吧！”朱棡深吸一口氣，翻身上馬。
“唰唰唰！”
朱楩、朱橞等人也紛紛上馬。
“駕！”
“律律律！”
戰馬嘶鳴，朝著應天府而去。
與此同時！
屋子裡。
朱棣靜靜坐著，神情陰沉不定。
此刻，他的心情無比的煩躁。
若是朱棡等人真的投了朱允熥，那局面簡直是糟糕透了。
姚廣孝看著朱棣的模樣，遲疑片刻，準備安慰一下：“王爺.”
“咣噹！”房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撞開。
“王爺，打探清楚了，晉王、谷王他們確實準備投降了。”張武氣喘吁吁，對著朱棣道。
“唰！”
朱棣、姚廣孝兩人面色同時一變。
朱棡、朱楩等人投降朱允熥，這無疑是最壞的結果，現在就只剩下朱棣孤家寡人一個了。
大家一起聯手的話，或許還能與朱允熥碰一碰，但是，獨留他自己的話，那根本沒有一丁點勝算。
“該死，朱棡這個膽小鬼！”朱棣忍不住罵道，心中無比的憤怒。
姚廣孝、張武沉默不語，眼前的局面，他們也是束手無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呼”片刻後，朱棣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神情有些頹然：“說說吧，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王爺！”張武點點頭，道：“張玉和朵顏三衛確實是被晉王、谷王等人給抓住了，說來事情也是巧了，張玉到達之前，晉王等人剛剛見過陛下派來的使者，陛下邀請晉王等人前去皇宮赴宴。”
“皇宮赴宴？”朱棣皺起眉頭。
“是的，陛下在皇宮擺了宴席，邀請晉王等人前去。”張武道。
“晉王等人就這麼去了？”朱棣有些驚愕。
“是的，剛剛走。”張武點點頭。
姚廣孝想了想，道：“應該是陛下讓藩王們可以自己出去打封地，動搖了晉王等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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