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饼大脸
“公司的规定必须……”
“公司也在我心中。”
男人无言以对：“随你便吧。”他转过头，说：“跟上来，神官先生。”
“等一等。”李诺叫住他，说道：“能把我的资料给我吗？”
男人停下脚步，右眼上边的复眼瞳孔扩散一层光圈：“资料？这种东西伱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
李诺摸着胸口说：“十字架、神明和公司已经把我填满了，没有空间装下我自己。”
男人不想搭理他了，复眼的瞳孔转了一圈。
李诺脑中响起电流窜过的“滋滋”声。
【电子脑激活】
【可以连接网络，考虑到病毒代码在网络中流窜，不建议使用电子脑开启网络】
【接收个人信息中——】
他能看到一个信息条在眼前闪过。
“该死……”
一大串资料像瀑布般涌现在眼前，重要的内容很少。
【在夜之城黑诊所被割了腰子，后来换腰子的时候家被炸没了，那之后彻底成了废人】
李诺腹诽：“有点儿惨……”
【你想去做性偶，但进错了地方，成为一名牧师】
【后来你被派往了德克萨斯州，在那里，你成为德州扑克的冠军】
【你一夜之间拥有了钱和女人】
【那时你才16岁】
“我……”李诺抿了抿嘴，表情丰富多彩。
男人皱了皱眉，心道：有病吧他。
“喂……神官……”
“稍等，看的正起劲儿呢。”
男人惊了，看自己的履历起劲儿？
李诺眼前流光还在闪烁。
【然而你的抱负不止这些】
【你要回到夜之城，找回自己的腰子】
【你的新腰子也遗失在夜之城】
【你彻底成了废人】
李诺：“我有病吧。”
男人：“我觉得有可能。”
【拖着残躯回家，你发誓再也不去该死的夜之城，但进家门的那一瞬间，你看到你的女人和家里的机械狗在做有氧运动……】
这时电子脑的接收信号插进来一条广播。
【清晨性生活这几个好处你要知道，性活动是一种有氧运动，可以加速心率并燃烧卡路里，非洲肯尼亚的新人类基地表示，自从普及了清晨性生活后，每天工人的工作时间从12小时增加到了20小时，所以……】
李诺把广播关掉。继续看。
【你的女人告诉你，他是个男人，并把你的钱都抢走了】
【你的腰子没了，你的钱没了，你的女人……哦不，你的男人没了，就连机械狗也被你做成了火锅汤】
【你绝望了】
【你需要救赎】
【你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工作】
【你是个牧师】
【那一天你回到了接纳过自己的小教堂】
【后来教堂拆迁，你靠着德州扑克和军用科技拆迁高管那里淘来了一份儿工作】
【神官，也叫网络传教士】
【后来公司发现，由于没有腰子等大量植入体，你是个废人，所以你被送到了一个三不管的贫困城市中】
【九龙一带是军用科技的武器生产地区，为了让这里的民众安心的生产武器，你这个神官有很大作用，他们是这么告诉你的，你竟然相信了】
【最近全世界人类妖魔化（突变体赛博精神病）的情况愈发严重，九龙似乎是高发地，你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是前女（男）友】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你决定保持稳重，让这个被诅咒的城市感受耶路撒冷的荣光】
李诺一拳凿在墙上：“我的人生有病吧！”
“你他妈的确实有病啊！”男人一改冷静，破了相一样的吼道：“看自己的过去有这么入迷吗！谁他妈没有一点儿不堪回首的过去啊！”
李诺惊了：“赛博朋克的世界竟然还有你这种吐槽潜力股？”
男人嗤之以鼻，咬了咬牙：“你不像个牧师……”
“嗯，我其实是个画家。”李诺点了点头，突发奇想：“对啊，下个月连载的故事就有了啊……”
“快走吧。”男人催促道。
“对了，先生高姓大名？”李诺问道。
男人再次用奇怪的表情问道：“神官先生……你来的时候没看资料吗？”
李诺：“我说了，我的心已经被十字架、神明还有……”
“聂闯。”对方显然不想听下去了：“走，路上我和你说。”
李诺跟上去，电子脑已经激活，现在可以随时上网。
“废话就不和你多说了，我就职于军用科技打击小组的士兵。”
打击小组……李诺“点开”自己大脑里的游戏库，2030年，协助强尼银手核爆荒坂塔的军用科技部队就是一支打击小组。
聂闯还在说着：“现在我是军警部队的一名普通警卫，你在伪九龙城的安全由我负责。仅此而已。就这么多。”
“牧师和骑士？”李诺搭腔。
聂闯说道：“别那么恶心，只是工作，伪九龙城太危险，神官都是菜逼，来一个死一个，所以才要贴身保护，你算赶上福利了，以前没这个待遇。”
李诺：“细说危险。”
聂闯走到电梯间，按下按钮，电梯门打开，带着他走进铺满了机油味的昏暗电梯内。
“十来年前一个倒霉的建筑设计师仿九龙城寨做的城区。”
聂闯笑了一声：
“到处是密集的楼房，脏乱，拥挤，暗无天日，滋养了贩毒，帮派，杀人，抢劫，然后便是灰色产业，赌场、性偶、器官走私，治安混乱，罪恶的垃圾之城。”
李诺：“乍一听还以为是夜之城。”
聂闯颔首：“夜之城……嗯……至少2078年以前的夜之城比这里还要混乱的多。但现在的夜之城，是他妈的新美利坚合众国最棒的地方。”
镜子大师改变了夜之城……李诺有种极端不好的预感，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作为镜子的老巢，夜之城一定隐藏着隐秘事物。
“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帮派混杂，小偷和杀人犯多的就像藏在阁楼里的蟑螂。”聂闯点了去往下层的按钮，然后靠在墙上，电梯缓缓下行，他语速不快不慢的说：“能被枪和子弹解决的家伙们不算什么危险，真正的危险是随时会出现的……怪物。”
聂闯拿出一根烟递出，李诺摇头：“不抽。”
“呵，在这破地方不抽烟的人都是嫌劲儿太小。”聂闯点上烟，望着数字不断下降的楼层数：“自从该死的妖魔化成为生活常态后，这里共来过22名神官，12人被妖魔吃掉，7人被街斗的子弹送给了上帝，2人变成了妖魔。”
“还有一个呢？”
“玩电动飞机杯的时候漏电死了。”
叮——
“走吧，接下来还有工作。”聂闯走出电梯，侧目看到李诺的脸色不怎么好，聂闯安慰道：“放心吧，前一阵清了一批妖魔。你至少能活个一两个月。”
李诺摇头：“不……跟这个没关系……”
两人走在狭窄的过道中，四周发霉的墙壁上爬着虫子，窗外闪了一道雷，阴云盖住晚霞，还没走出去，就有细雨从上落下。
“又他妈下雨了……”聂闯咒骂着，拿出一瓶空气喷雾剂，含在嘴里喷了一口。
李诺跟在后面，和聂闯走出了充满了奇怪气味的、腐败的楼。
小雨打在脸上，一股子腐肉的气味灌入鼻腔。
室外阴冷。
天空乌云涌动，一场大雨正在酝酿着。
雨滴穿过炸眼的投影，落在城市底层的街道，水雾迅速弥漫，风卷起垃圾飘到空中。
李诺伸手抓住一个飞快而过的广告贴纸。
“夜之城旅游公告，阳光海岸已开业……”
“嗯……”聂闯注意到的是李诺刚才的反应速度：“和传闻中不一样，听说你少了一个肾，没有植入体，身手倒还敏捷。”
李诺心不在焉。
他需要做完个人任务才可以离开这座城市。
根据系统提示，这次的限制很大，无法联系茶白和马尔杰，需要各自行动，以后再汇合商量。
他想起了邢凯。
不知道那个邢凯是不是安娜贝尔在找的邢凯。
李诺压了压毡帽的帽檐，雨打在与赛博世界高饱和色彩违和的外装上，和聂闯走进了九龙城的窄巷子里。
逼仄的巷子。
上空巡逻机投影的光幕打在潮湿墙砖上。
光幕里，新闻人的播报声压住了巷子的嘈杂。
【这里是国际新闻54台：荷兰爆发大面积罢工游行，有人呼吁是大型企业投放的毒气造成妖魔的出现，据悉，阿姆斯特丹于48小时之前封城，经过40小时的清理工作，所有罢工者已经回到了工作岗位】
——哔。
【迈尔斯总统的司机近日出席盐湖城全新超大教堂揭幕，这座教堂总高 243米，内部可容纳两万名忠实信徒。也就是差不多三个摩门教家庭】
【不过，剪彩现场，总统司机突然的突变型赛博精神病毁掉了教堂】
【据悉，这位司机的儿子因为自己死鬼老爸的行为，将为军用科技工作两百二十年来还债】
——哔。
【就在昨天，有170人在吉隆坡的枪击案中不幸丧生。政客说这是场“大屠杀”。而本地人呢，称其为“寻常的礼拜二”】
——哔。
砰！
有人对着光幕开枪。
“去你妈的新闻，老子睡觉呢！”
“这是生活的常态。”聂闯说道。
李诺颔首，当没听见，目光一直在投射在身边所见之物上。
无处不在的全息广告，挤得像桌上麻将的霓虹招牌。
在阴暗的街道一角，“云下理发会所”的灯管漫射出高色温的紫光，光线遮住了猎魔人的琥珀色眸子，李诺下意识的往那里扫了一眼。
两名打扮暴露、身上有明显植入体皮肤拼痕的女性在屋门口窃窃私语。
“又来了一个神官。”
“草，什么神官，是公司的口贩子。”
“嘘……你不要命了！”
聂闯走在前面，侧目，对李诺说：“九龙这地方很复杂，呆久了就明白。但那些和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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