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縱伐
“玲玲來啦！”大姑姚雪梅第一個站起來，親熱地拉住她的手，“哎喲，真是越來越漂亮了！聽說你設計的衣服火遍全網，現在可是大設計師了！”
張秀芳立刻笑得合不攏嘴，嘴上在謙虛，但眉眼間全是驕傲。
姚玲玲嬉笑著和他們依次打了招呼，在老媽旁邊坐下。
順口問道：“柔柔姐還沒來嗎？”
大伯姚冠英慢悠悠道：“柔柔和雲霄都在市裡住著，過來一趟麻煩，加上今天週末堵車，所以稍微晚了一點，應該快了。”
眾人閒聊間。
老媽張秀芳拿著手機，翻出新聞熱搜。
說著關於“蘇漁”、“合衣”、“衝鋒衣”的話題。
姚玲玲心裡有些好笑，卻還是配合著老媽的“炫耀”。
一時間，被迫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姚冠英和陳豔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畢竟今天的主角可是他們兩口子。
正在這時。
包廂門再次被開啟。
姚玲玲抬起頭，便看到堂姐姚柔柔走了進來，身邊跟著一個陌生又眼熟的青年。
正是她只在朋友圈照片裡見過的鞏雲霄。
五官端正，穿著羊絨衫，眉宇間透著股英氣。
雖然算不上驚豔，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幹練，氣質沉穩。
“柔柔來啦！”
“這就是雲霄吧，真是一表人才！”
“雲霄、柔柔！路上辛苦了，快這邊坐！”
……
一時間，席間的親戚們紛紛起身相迎，熱情洋溢地將這對“金童玉女”讓進了主桌附近。
大伯姚冠英紅光滿面，介紹著鞏雲霄的身份。
場面頓時更加熱鬧。
姚玲玲砸吧砸吧嘴，不過也能理解。
鞏雲霄是名牌大學的碩士畢業，進入了省發改委這樣的要害部門。
三級主任科員，雖說級別只是相當於副科，但誰都知道，在那種地方崗位比職級更重要。
他所在的處室，直接參與全省宏觀政策與重大專案審批的。
之前家族群裡，大伯幾次意味深長地提過。
鞏雲霄很受領導器重，發展前景好，三十五歲前肯定能晉升調研員。
但對於在座的這些普通工薪階層、小生意人、甚至還有下崗職工的親戚們來說，鞏雲霄的“三級主任科員”身份，已經足夠讓他們仰望和羨慕了。
這代表著穩定、體面、以及難以估量的未來發展空間。
親戚們都想著未來能沾沾光。
就連自己那個一向和大伯母不對付的老媽，此刻也笑呵呵地站起身，主動上前打著招呼。
……
很快，酒菜一一上桌。
精緻的冷盤、熱氣騰騰的湯品、整隻紅燒的遼參鮑魚，應有盡有。
觥籌交錯間，鞏雲霄和姚柔柔成了名副其實的主角，眾星捧月一般，整個席面熱鬧非凡。
在長輩們的暗示下，一眾小輩們紛紛起身，端著酒杯，輪流向這位“未來可期”的鞏雲霄敬酒，介紹著自己。
順便刷刷存在感。
很快，輪到姚玲玲。
她大大方方的舉起杯子，笑容明媚道：“雲霄哥，我是姚玲玲，現在在燕城做服裝設計。以後請多關照啦！”
她爽朗的語氣和落落大方的姿態，倒是讓鞏雲霄多看了一眼，笑著點頭致意。
姚玲玲剛坐下。
堂姐姚柔柔便帶著幾分好奇道：“玲玲，聽說你設計的衣服最近爆火了？全網都在轉發？我最近工作忙，還真沒關注到。”
姚玲玲笑了笑，語氣輕鬆：“嗨，邭夂枚眩关埮錾纤篮淖印！�
一旁的老媽張秀芳按捺不住了，立刻接話道：“玲玲前段時間跳槽到新公司，設計了一款衝鋒衣，雙十一賣瘋了，直接成了全網爆款。後來還被大明星蘇漁穿著拍了街拍，現在熱搜上還掛著呢！”
“這麼厲害啊？”姚柔柔有些詫異。
她記得堂妹玲玲只是在一家不大的公司工作，而且是剛畢業一年多，沒想到竟然能做出這樣的成績。
鞏雲霄也適時地跟著誇了一句。
大姑姚雪梅忍不住追問道：“那玲玲你現在一個月能掙多少啊？跟大姑說說，讓我們也開開眼。”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姚玲玲身上，充滿了好奇和探究。
注意到老媽那無比熱切的眼神。
姚玲玲頓了頓，笑嘻嘻道：“基礎薪資是一萬，不過還有提成和績效。都算下來的話…年薪應該有個三四十萬吧。”
其實她還是往少了說的。
如果這股熱度能保持住，她的提成會非常恐怖，甚至還能拿到公司的期權激勵。
不過饒是如此，還是把在場的所有親戚都嚇了一跳。
在燕城這個地方，年薪三四十萬，那都是一些大企業高管級別的收入了。
注意到親戚們那震驚的眼神，張秀芳瞬間神清氣爽。
她和丈夫姚冠傑，因為以前做服裝生意失敗賠了不少錢。
這麼多年，沒少被這些人明裡暗裡地說笑。
現在，算是一大家子裡混得比較差的。
如今，女兒終於給她爭了這口氣。
丟了這麼多年的面子，可算是被堂堂正正地找回來了。
大伯母陳豔的臉色卻有些掛不住了，砸吧砸吧嘴，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
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嗯，是不錯。不過啊，我聽人家說，搞直播帶貨的這種公司，看著熱鬧，其實不穩當，沒什麼保障。”
“哎，這你可就外行了。”老媽張秀芳立刻反駁，聲音提高了八度，“玲玲那公司，在燕城最好的寫字樓云溪大廈，六險一金交得足足的，還有話補、飯補、租房補貼，基本不用自己掏錢租房。”
眼看兩個妯娌又要“開戰”，大姑姚雪梅連忙笑著打圓場：“哎呀，要我說啊，咱們老姚家今年是真走撸×崃岣惴b設計，年紀輕輕就拿到高薪資；柔柔呢，進了省直單位，工作體面又穩定。一個會‘賺錢’，一個有‘地位’。”
“確實都是好樣的，”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小姑姚雪麗，在此時卻緊接著開了口，目光落在了始終帶著淡淡微笑的鞏雲霄身上，“不過啊，說到底，還是雲霄最有前途。年紀輕輕就在省裡那麼重要的部門，以後啊，咱們家玲玲和柔柔，肯定還要靠雲霄多多提攜、指點迷津呢！”
這番話，說得大伯姚冠英一家人眉開眼笑，臉上滿是受用的表情。
鞏雲霄端著酒杯的手卻微微一頓，語氣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謹慎：“小姑，您太抬舉我了。我也就是個普通工作人員。”
姚雪麗卻沒有聽出弦外之音，立刻繼續拍著馬屁：“哎呀，雲霄你就是太謙虛了！現在這個社會，什麼最重要？就是人脈和平！柔柔她在單位……”
她的話還在繼續，聲音裡充滿了熱忱。
“咳。”
鞏雲霄突然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她。
眼神變得嚴肅了些許，“小姑，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們單位紀律嚴明，最忌諱的就是搞這些‘人情往來’。要是被我們領導聽到了，可是要挨批評的。”
這番話一出，包廂裡熱鬧的氣氛瞬間就是一滯。
姚雪麗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一旁的姚柔柔立刻反應過來，笑著打圓場，夾了一塊排骨放到小姑碗裡，“哎呀，小姑，你看你，就是太實在了，什麼話都往外說。雲霄他那是跟你開玩笑呢！來來來，快吃菜。”
姚雪麗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拿起酒杯，自罰了一口。
臉上帶著幾分尷尬的笑，“你看我這張嘴，就是不會說話。雲霄，柔柔，你們別往心裡去啊！”
看著這一幕，姚玲玲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不太自然。
她知道，小姑這麼賣力地吹捧，也有自己的難處。
姚雪麗之前一直在一家國企工作，但因為沒有背景人脈，加上個人能力也不突出，始終是個邊緣人物。
前兩年，還被“最佳化”到了國企和私企合資成立的新公司，現在也還只是個普通的部門小主管。
手裡沒權，兜裡沒錢。
她今年也才38歲，心裡自然是不甘心的。
想借著這層親戚關係，在鞏雲霄這位“潛力股”面前混個臉熟。
萬一將來能搭上這條線，說不定就能擺脫現在的困境，迎來人生的第二春。
鞏雲霄跟著喝了杯酒，臉上的笑容依舊謙遜得體，“小姑，您千萬別這麼說。您是長輩，關心我們、對我們有期許，這都是為我們好。”
儘管如此，包廂裡的氛圍還是不可避免地，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畢竟大家都不是傻子。
剛剛鞏雲霄那番話，雖然說得滴水不漏，但那份屬於體制內人的謹慎與疏離，已經清清楚楚地在親戚之間劃下了一道無形的界線。
接下來的談話雖然依舊熱鬧，卻總像是隔了一層什麼，少了幾分之前的隨性與熱絡。
鞏雲霄並沒有因為剛剛的小插曲而變得沉默。
相反，他依舊微笑著參與著大家的聊天，談吐風趣，禮數週全。
只是態度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而其中最難受的，莫過於小姑姚雪麗。
她幾次三番地試圖將話題重新引向更“私人”、更“有人情味”的方向，想再次拉近與鞏雲霄的關係。
但每一次都會被對方用一種極其自然的方式，輕飄飄地擋回來。
她端著酒杯，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尷尬。
幾次舉杯都找不到合適的敬酒時機，只能在半空中停頓片刻，又悻悻地放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午宴的氣氛在觥籌交錯中漸漸進入了尾聲。
“叮鈴鈴——”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姚玲玲拿起手機，快步走到了包廂最裡側的角落，背對著眾人，說了幾句話。
隨即臉上抑制不住地漾開了羞澀的笑意。
掛掉電話，回到餐桌旁。
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大伯、大伯母，爸、媽，我吃飽了啊。我這次來度假村，是和朋友約好了一起來玩的，人家現在就在樓下等我，我得先走了。”
“喲，什麼朋友啊，這麼重要？是男生還是女生啊？”大姑立刻笑著打趣，眼睛裡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一旁的鄧雨萱終於有些憋不住了。
完全無視了姚玲玲之前“千萬別說出去”的再三囑咐。
直接大聲道：“當然是男生啦！還是一個超級大帥哥，是玲玲姐的男朋友哦！人特別有氣質，跟大明星似的！”
她雖然年紀小，但也看得懂飯桌上的眉高眼低。
鞏雲霄這個表姐夫聽著是來頭很大，但他對小姨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相比之下，她還是更喜歡那個又帥又溫柔的“唐宋哥”。
姚玲玲的臉“唰”地一下就紅透了，又羞又惱地瞪了一眼自己這個口無遮攔的表妹。
其他的親戚們則紛紛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一道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了姚玲玲的身上。
“啥？！”老媽張秀芳第一個反應過來，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把抓住女兒的胳膊，“怎麼回事？玲玲！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你什麼時候談的男朋友？！”
“就…就是剛在一起，試試看，還不一定呢…”姚玲玲語無倫次地敷衍著，拿起自己的揹包，“哎呀，反正你們別管了，我都畢業了，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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