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晴了
“总算是来了……”
第四百零六章 比朱冲还能胡说八道的巡抚使
方百花看到了身边的小郎君高璋渐渐地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他们父子齐聚,还是就来一人……”
方百花已然从高璋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内情,不禁下意识地道。
“该不会是朱家人来赔礼道歉了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大车满载东西?”
迎着那堤岸的风,鬓角的发丝飞扬而起的高璋负手而立。
“倘若赔礼道歉都能够弥补得了他们所犯的种种过失,那还要律法何用?”
“朱氏父子,恶江南已久,若不诛,江南如何能安,百姓何以安居乐业?”
嗓音不高,从容而又沉静的回答,让方百花看着他那并不高大的身形,这一刻在心里,却显得那样的伟岸。
高璋大步朝着码头方向行去,而方百花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了腰畔的剑柄,亦步亦趋的紧紧相随。
朱冲策马赶到了码头上,看到了有士卒前来,第一时间翻身下马,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很快,就被带上了停泊在码头边上的一艘大船之上,带入了船舱之中。
在这船舱里边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十数息之后,这才听到了舱门外传来的动静。
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翩翩美少年迈步进入了舱中。
身后边,几名表情阴沉的成年人,紧随其后,一双双犹如刀子般的利目,全部落在了朱冲的身上。
其中一位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朝着朱冲阴恻恻一笑。
“巡抚使已到,朱冲,你还愣着做甚?”
虽然早就知晓了巡抚使是个孩子,可当真看到之时,愣在当场的朱冲赶紧推金山倒玉柱地拜倒在地。
“拜见巡抚使,下官老眼昏花,有眼无珠,还请巡抚使莫怪。”
“你便是主持苏州应奉局的供奉官朱冲?”
“正是下官,下官此来,一是为了拜会巡抚使,二来则是为了向二位副使赔罪……”
“下官惊闻二位副使在苏州城内,被洗劫那段氏商社的歹徒殴伤。第一时间便……”
朱冲正要奋力狡辩,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还是孩子的两浙路巡抚使高璋抬起了手,只能尴尬地刹嘴。
“我问,你再答。”高璋年纪不大,却沉稳无比。
可是他那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深邃目光,却让人心生忌惮。
“汝子朱勔何在?”
“禀巡抚使,犬子因事,不在苏州,下官恐因巡抚使久等,便径直赶来。”
“洗劫段氏商社的人犯,可是你们父子主使?”
“禀巡抚使,下官之前曾经在段氏商社采办了一批货物,想必是那些狗才去取之时,得见了那段氏商社之内的财物心生歹意。
这也是我们父子御下不严之过,下官已经将这帮孽畜尽数押来,还请巡抚使与二位副使处置。”
“另外,下官已经命人将误拿的财物尽数送来。另奉上绸缎十车,三千两黄金……”
听到了这些财帛的数目,在场的一干人等齐刷刷眼皮一跳。
高璋看着这位老谋深算,意图想要用钞能力摆平一切的朱冲。
可惜,本官要的,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你送来的这点财帛?
老子要的是你们父子二人的性命,还有你们这些年在江南肆虐吸血收刮的民脂民膏。
……
高璋站起了身来,径直单刀直入地道。
“朱冲啊朱冲,原本本官还以为你们父子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结果没有想到,你们父子,借着蔡相与童观察对你们的信任,在江南一带鱼肉百姓,强取豪夺。
稍有不称你们父子心意的官吏,你们就编排罪名,构陷朝廷命官。
闹得大宋的税赋重地天怒人怨,你们父子这些年来的种种行径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这还不算完,你们居然还敢阴谋叛逆,被蔡、童二位副使查知你们朱氏父子的真面目之后,居然还想要袭杀朝廷命官。”
面对着高璋这劈头盖脸的一顿狂喷,直接就把朱冲整个人都给喷麻了。
傻愣愣地看着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小娃娃巡抚使,简直比自己还能胡扯,忍不住下意识地扯高了嗓门。
“巡抚使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确定您这些话……”
“闭嘴!”高璋并指如剑,直指朱冲眉心,冷声言道。
“等你们父子齐聚,本官再与你们好好交道。”
说罢,高璋没再停留,径直快步而去,朱冲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位突然就翻脸走人的小巡抚。
正要起身追上去解释,就看到了那两名立身于舱内扶刀而立的精壮汉子那阴沉的表情。
“你们让开,本官要见巡抚使,我们父子绝对没有阴谋叛逆,这肯定是有人别有用心的栽赃陷害,让本官出去。”
话还没说完,其中一名精壮汉子甚是不耐的一手将朱冲拿住,直接拿刀背就朝着其脑后抽了下去。
只一下,就让这位横行江南多年的朱冲白眼一翻,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阴暗处,笑得起非但没有半点阳光,只让人觉得阴枭的男子走到朱冲身边。
拿着一张与他朱冲平日的笔迹完全没有分别,写满了朱氏父子谋逆行径的供状凑了上前来。
将那朱冲的手在印泥里边一裹,然后服务周到地在他的署名上盖上掌印。
详端了两眼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那两名挎刀护卫点了点头吩咐道。
“好了,拖下去,记住看好了……”
……
高璋步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打量着那支此刻还有些不知所措的队伍,扭头朝着杨都知交待道。
“杨都知,把那些随行之人,尽数拘下,莫要走脱一人。”
“再派快马,去探探那两位指挥使的兵马都到哪了?”
“还有,让那些还潜伏在苏州城中的皇城司干探,盯死那朱家老宅与同乐园,若是有异样,第一时间回禀,不得有误。”
“是,咱家这便去处置。”
随着那杨都知离开,很快,那些围拢上前来的士卒利刃与一声声的厉喝,让下方的车队以朱家护卫开始喧闹慌张起来。
陆谦与那方百花二人都不约而同地靠近了站在舱舷边上的高璋,警惕地张望着那船下的情景。
第四百零七章 你们受的伤越重,功勋和嘉奖就越多
这让被挤到了一边去的富安很不乐意,不过陆谦自己打不过,那方小娘子甚得公子青睐。
总觉得自己这位公子第一心腹的地位受到了挑衅,偏又无能为力。
朱家的护卫与车队失了领头人,再加上这又是官府的官兵,他们最终只得放下了手中的刀枪,老老实实被看押起来。
看着这一幕,高璋不禁把目光投向了东南。
算算时间,日夜兼程,快马而行的方腊与张押司等人早就该赶到了青溪。
只是不知道现如今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他们是否已经召集到了足够的青壮,抄刀执棒的赶往那杭州。
另外,自己这边已经又修书一封去知会了那位杭州兵马都指挥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控制住杭州的局面。
再有就是,那位中官谭稹收到了自己授意皇城司传递过去的消息之后,他到底是继续缩在那破落院子里边瑟瑟发抖。
还是敢于站出来奋力搏上一个光明前途。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让高璋真恨不得现在天上就挂着颗卫星,自己也好直接打个电话去询问一下各个方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回头一定要想办法将那信鸽传书这种原始通讯方式中速度最快的联系方式给搞出来。
不然,这种感觉什么都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蛋疼了点。
“小郎君,你在想什么呢,眉头都皱起来了……”
身边,方百花关切的吴侬软语听得高璋心中一暖。
扭头朝着方百花展颜一笑,斜阳的余辉里,高璋那口整齐而又白净的牙齿甚至有些耀眼。
“我这是在担心方都头他们,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这话让方百花心头一甜,转而安慰起了这位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却在为自己担心的小郎君。
“小郎君放心吧,我大哥很厉害,我们青溪方氏也有不少能文能武的才俊,定然能助我大哥将那朱氏的走私船队夺下。”
“哦?还请小姐姐跟我说说,你们方氏有哪些才俊,也好让我有个印象,说不定日后也能够向朝廷举荐一二。”
若是别的小孩子敢这么说,自幼习武,寻常几个大汉都近不得身的大长腿小姐姐绝对一个大逼兜过去,让那孩子哭着喊着回家找妈妈。
也就是高璋这位模样嗓音风度哪里都符合方百花审美观的翩翩美少年说了这话,方百花这才会甜笑颔首,眼里边满满的尽是甜意。
一旁的陆谦明显有点不适地活动着脖子,可又不敢太过明显地退让到一边去,只能硬扛。
不过话说回来,娘子黄氏可是提到过,状元公可是能说会道,特别会讨人欢心。呵呵……
在陆谦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厚颜无耻,胡话张嘴就来,小小年纪就流连勾栏,到处风流的小色胚。
等到码头处渐渐恢复平静,高璋像是才仿佛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问了身边的人之后,径直朝着另外一间船舱行去。
……
那里,蔡老六与童智胜这二位“身负重伤”的副使,此刻正懒洋洋地在这里,与一位皇城司干探在打叶子牌。
看到了高璋进来,蔡老六第一时间就蹦了起来。
“师兄,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处理?”
“是啊,珪璋老弟,洒家与蔡老六到了江南,就只是到了那苏州城内去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甚是不快活。”
蔡老六一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师兄啊,某与智胜兄总不能就这么呆着。不然等到朱氏父子被平定,我等的功劳……”
看到蔡老六与那童智胜投来的眼神,高璋焉能不明白。
分明这是两个家伙担心自己分润到的功勋太少,甚至担心自己贪墨他们的功勋。
高璋坐到了二人跟前,抬手抄过了那位陪打牌的皇城司干探手中的牌,目光扫过那些已然出过的牌面,一面言道。
“二位啊,若无你们二位微服私访,高瞻远瞩,明察秋毫……
于蛛丝马迹之中捕捉到了那朱氏父子阴谋造反,妄图推翻朝廷的计划。
“你们是拼死才从那苏州城杀出一条血路,逃回巡抚使团队,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悍卫了大宋财赋重地的安宁。
不然,朝廷如何能够得以提前知晓,以作防备?”
“所以,不是我不愿意让你们继续呕心泣血的为朝廷办事,而是你们如今,所需要扮演的角色十分重要。”
“你们为了朝廷,为了江南百姓,可是身负重伤,险些垂死不治,好不容易,这才苟活?唔,这个词用错了,你们不用介意。
反正你们应该能明白我的这一片良苦用心,你们受的伤越重,功勋和嘉奖就越多。
此番朝廷若是能够平定朱氏父子祸乱江南之灾,你们可是首功之臣,谁敢说功劳能够盖过你们,我第一个不答应。”
面对着高璋的慷慨陈词,童智胜与那蔡老六这才转疑惑为暗爽。
“如果你们现在就出去溜达,吃喝玩乐。看到你们的那些官员,百姓会怎么看,朝廷又该怎么嘉奖?”
“说不定还会以为二位是在混吃等死,据别人的功劳为已有……”
高璋那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又合乎逻辑的分析。
让那蔡老六与童智胜也终于体会到了高璋让他们老老实实呆在船舱里边养膘不许瞎鸡儿浪的一片良苦用心。
反正你们只要经过一段时间不露脸,等上十天半个月之后再晃出来,扮着重伤初愈,那不就完美了吗?
高璋一边陪着他们二人打着叶子牌,一面用话术把这对卧龙凤雏给安抚得服服贴贴,乖巧柔顺。
一边晃点着这对卧龙凤雏,一边将赢来的银角子和铜板拔进自己的袖中,这样的爽感,简直不足与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