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老鵰,到地方了。”
金雕心領神會,朝西北角依山勢而建的巨大城堡飛去。
便見外堡儼如興旺的大城,一條往上伸延的寬敞坡道,直達最高場主居住的內堡,兩旁屋宇連綿,被支道把它們連結往坡道去,一派山城的特色,道上人車往來,孩子們更聯群嬉鬧。
建築物無不粗獷質樸,以石塊堆築,型制恢宏。沿途鍾亭、牌樓、門關重重、樸實無華中自顯建城者豪雄的氣魄。
內堡更是規模宏大,主建築物有五重殿閣,另有偏殿廊廡,並且大小屋宇井然有序羅列堡內,綴以園林花樹,小橋飛瀑,雅緻可人。
一隻無比神俊的巨大金雕從上空飛過,自是吸引眾多人的注視。
許多一式灰色勁裝,襟頭繡著一匹背生雙翼的飛馬的駐守城堡之人面露警惕,本想張弓搭箭,但由於金雕飛行速度太快,根本沒來及的出手。
“小僧無心,攜至友來訪飛馬牧場,還請場主出來一見。”
蘊含極為深厚內功的聲音在內堡迴盪不止。
第139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當溫良帶石青璇躍至地面,內堡走出大批內功造詣不湹娜恕�
為首的是一名四十餘歲,氣質大方典雅的病弱美婦,一旁站著與她容貌較為相像的少女,年約十七八歲,裝束淡雅,古銅色的嬌嫩肌膚髮著灼熱的青春和令人豔羨的健康氣息,赫然是商青雅、商秀珣母女。
“青璇見過商姨。”
石青璇看到為首一臉病容的美婦後,立即上前行了一禮。
因自己的母親和魯妙子深有交情,作為慈航靜齋聖女又為魔門中人所忌憚,魯妙子也因此宣稱把魔門至寶邪帝舍利交予了自己母親。
致使這麼多年來,邪帝向雨田四個徒弟,即倒行逆施尤鳥倦、大帝丁九重、周老嘆、媚娘子金環真一直想奪得邪帝舍利。
自母親過世,他們則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魯妙子便對她這個故友之女愛護有加。
從而傳授機關妙術,還製造出一顆假的邪帝舍利,讓她在恰當的時機,除去那幾個糾纏不休的魔頭妖人。
待在飛馬牧場學機關妙術之時,自然也就跟身為第六代場主的商青雅相熟,亦對自己關愛有加。
“原來是青璇來了,虧我還以為來了什麼不速之客。”
商青雅剛說完,便見那身穿白袍的少年和尚慢悠悠的開口:
“身有死氣纏繞,心有鬱疾,看來要不了多久飛馬牧場就將出現第七代場主。”
“哪來的口無遮攔的狠毒小和尚,開口就咒人死!”商秀珣冷聲道。
石青璇趕緊開口:
“商姐姐,別看他模樣邪裡邪氣的,但有一身驚世駭俗醫術,自詡能夠起死回生。”
商秀珣聽後,瞥了少年和尚一眼,道:
“那人號稱天下第一全才,精通武功、醫學、建築、機關等技藝,同樣對我孃的病症無能為力,這小和尚看著跟我差不多大,就已醫術通神?”
溫良笑了笑,對商青雅道:
“商場主,你身子骨弱,莫要在此強撐,不妨進屋相聊。”
“都散了吧,既是青璇帶來的好友,那便也是我飛馬牧場的朋友。”
商青雅較為虛弱的吩咐,身後的四大執事,即梁治、柳宗道、陶叔盛、吳兆汝各自帶人退下。
旋即,大管家商震領路,步入內堡正中,由三十餘間各式房屋組成的莊園內。
只見四周圍有風火牆,莊園內有一道依屋舍而建的九曲迴廊,沿途園林美景層出不窮,遠近房屋高低有序,錯落於林木之間,雅俗得體,這便是場主所居的飛鳥園。
“真是個好位置,此莊園居於最高處,可盡觀飛馬城下延展無盡的牧場美景,且園內假山奇石的安排,臘梅、芭蕉、紫藤、桂花配置的巧妙,無不宛若一幅立體的圖畫豎立於窗前,令人玩味不盡。”
溫良隨意的打量四周:
“商場主常年住在這世外桃源之地,盡享安寧平靜,心中卻有鬱疾,倒是讓小僧想起一句話。”
他語氣微頓,悠悠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幾人微微一怔,尤其是商青雅感觸最深,忍不住讚道:
“只此一句,便道盡世間之情,難怪青璇會把無心法師帶到飛馬牧場,著實是一眼就看出我的病根所在。”
“和尚,真是瞧不出你有此文采。”石青璇面帶詫異之色。
溫良昂了昂頭:
“只能說明我這人內秀,平日裡不愛顯擺,往往到了關鍵時刻,方能見我超凡脫俗的一面。”
石青璇無言以對,現今有旁人在,也不好落了他的顏面,乾脆當作沒聽到。
商震帶眾人到一間書房,就守在門外,聽候吩咐。
商秀珣扶著自家孃親坐下,便對溫良道:
“你當真能治好我孃的病?”
溫良一聽,抬手示意商青雅伸出手腕,就開始為她把脈,立時探知體內有一股飄忽莫測,似虛還實,至陰至柔又沛然渾厚的真氣,正在不斷侵蝕其元精。
“有趣,商場主體內的這股異種的真氣,應該就是陰癸派的天魔真氣,而今身子骨被不斷侵蝕,卻是稱作天魔死氣更為適合。”
溫良收手而立:
“身上之疾好治,但若是不治癒心病,怕是無需幾年,便要落個鬱鬱而終的下場。”
商秀珣迫不及待的道:
“先不管什麼心病,只要你讓我娘身上無疾,只要我飛馬牧場有的,你儘管提。”
“商姑娘,小僧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我有一個法子,倒是能消解心病。”
商青雅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無心法師,讓你費心了,我心病恐怕你沒法治,畢竟世間之情,是勉強不來的。”
溫良語氣悠然:
“作為古今未有的絕代神醫,商場主此話無疑是對我的羞辱,自我醫術大成後,什麼疑難雜症沒見過,區區心病,何足掛齒。”
“無心,你就別賣關子。”石青璇道。
“小僧創有一門《流轉之術》,乃《不死印法》的化用之法,尤擅治療商場主這種內傷,便可化死氣為生氣,也就能補益商場主體內幾近枯竭的元精。”
溫良不急不慢的道:
“至於心病,自然是心病還須心藥醫,商場主這麼多年以來,大抵認為心愛之人,愛的不是自己,那便好生的試一試。”
“若試出是個負心人,那懸起的心也可以真正的死了,不必再把自己那真摯又熱烈的情意,浪費在這等人身上。”
“若試出那人不是薄情寡義之輩,僅是單純的糊塗,心病便可自愈。”
“如何去試?”商青雅倏地詢問。
“世上之事唯有到了不可挽回地步,有些人才會知曉何為追悔莫及。”溫良淡笑道:
“只要商場主死上一死,再讓商姑娘請人來,不就能知道一切嗎!”
他末地又添了一句:
“不用擔心被發現,我使用《流轉之術》後,商場主氣息與天地自然相合,陷入非生非死的假死狀態,但神思靈動,又能感受外界動靜。”
石青璇提議道:
“做戲做全套,就讓無心為商姨醫治幾日,再把魯世伯請過來。”
“青璇,你這是敗壞我的名聲吶。”溫良笑吟吟的道:
“先是誇下海口,有起死回生的醫術,然後就把人治死,最後是不是還要來個反目成仇的大戲,比如讓商姑娘為母報仇。”
他說到這,立馬饒有興致的繼續道:
“我聽青璇說,本該是魯妙子被陰後祝玉妍打了一掌,身中天魔死氣,商場主此番多半是為魯妙子療傷,以致遭受天魔死氣的反噬累及自身。”
“那麼可見魯妙子算是兇手之一,只因要不是他遇人不淑,愛錯了人,怎會被傷,又如何會連累商場主。”
“不妨再來一出父女相鬥的大戲,我也看出商姑娘對魯妙子多有怨懟,不如趁此次機會,好生髮洩一番,讓自己那老糊塗的父親清醒清醒。”
商秀珣聽到最後,脫口而出:
“那老頭才不是我爹,我沒有父親。”
溫良聞言,不禁瞥了石青璇一眼,她像是知道某個和尚在想什麼,立刻微微一瞪。
第140章 佛家行法,乃在求生人心之所安,超度的乃是活人
三日後,飛鳥園氣氛沉重至極。
一間寢臥內,床榻上躺著似是氣息全無的商青雅,床邊站著面無表情的商秀珣。
溫良和石青璇一臉沉默的站在商秀珣的身後,屋外突然響起較為急促的足音。
一位鵝冠博帶,面容古奇,巍若松柏的老者快步走入寢臥。
他有一張樸拙古奇的臉孔,濃黑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樑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鬱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
嘴角和眼下出現了一條條憂鬱的皺紋,使他看來有種不願過問的世事、疲憊和傷感的神情,一看到床榻上像是病逝的商青雅後,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悲痛欲絕的神色。
“清雅......”
魯妙子看向身旁的商秀珣:
“你不是派人說你娘體內天魔死氣爆發,危在旦夕,想要見我最後一面?”
“或許是老天也看不過眼,認為你不配見我娘最後一面,以至於我娘前腳闔眼,你後腳便趕到了。”
魯妙子身軀一顫,如遭雷擊,呆呆望著床榻上的商青雅。
“我到現今還是不明白,娘為何至死都要維護你,還跟我說,只要你答應絕不管我牧場之事,又不會離開後山半步,就讓你留下來。”
商秀珣越說臉色越是冰冷:“甚至還給你留下一句話。”
魯妙子聲音沙啞又幹澀:“什麼話?”
商秀珣冷冷地道:“不後悔,她說不後悔跟你相知相愛,雖然知道你並未心悅於她,可她依舊不後悔。”
魯妙子一聽,徹底呆愣在原地,就這麼靜靜看著床榻上的商青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青.......雅,是我錯了,要是我這個糊塗鬼早些死,也不至於連累你的性命。”
魯妙子慘然一笑:
“我欠你的這般多,都還未曾回報,你怎就先我一步離去。”
“妖婦害的我幾十年隱姓埋名,苟且偷生,我竟還惦記她,枉我魯妙子自負平生,竟一錯再錯。”
這時,溫良聲音略顯低沉的輕吟: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屋內幾人聽完,眼中情緒各異,石、商兩女只是有些驚異,魯妙子卻是眼中悲色更加濃郁,先是想起隱居在飛馬牧場諸多美好回憶,再想到被妖婦所傷,致使連累真正所愛之人。
須臾間,悔恨交加之時,引動體內傷勢復發,嘴角溢位一絲鮮血。
溫良邁步走出,來到床榻邊上,先是看了商青雅一眼,再把眸光落在魯妙子身上,道:
“魯前輩,你覺得人死之後,是否真有鬼魂?”
“幽冥之事,實所難言。”魯妙子捂著胸口,強忍身體痛楚。
溫良追問:“那魯前輩覺得為何我佛家要虔招蟹ǎ扔幕辏俊�
“小和尚,老夫如今沒興致跟你打機鋒。”魯妙子似想起了什麼,道:
“你騎金雕來飛馬牧場時,青璇不是說你有一身驚世駭俗醫術,為何區區幾日,青雅就傷勢復發,魂歸九幽?”
“原來當時魯前輩還藏在暗處,那你緣何如此放心,竟不管不顧的放任小僧醫治商場主!”溫良不疾不徐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