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初出茅廬的江湖少年,哪個不是想鮮衣怒馬,仗劍而行,名揚天下,更對暗算傷人,望風而逃嗤之以鼻,你卻反其道而行之。”
東方白忍不住的拍了拍白衣少年的肩膀,帶著些許讚歎的語氣:
“不愧是大夫,深得保命長壽的要訣。”
這時,儀琳走進這片林子,開口詢問:
“溫施主,董施主,我已經做完早課了,我們多久啟程去衡陽城?”
“荒郊野嶺有甚可待的,當然是越快越好。”溫良邁步迎了上去:
“剛好可以去長一長見識,早就聽說劉正風劉三爺武功了得,號稱衡山派第二把高手,只比掌門人莫大先生稍遜一籌,他的金盆洗手大會,定然會十分的熱鬧。”
東方白見狀,面帶笑意的跟了上去,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又遇見一個格外有趣的少年郎中,倒是讓心中的陰鬱少了許多。
夕陽西下之際,一輛馬車駛進衡陽城。
“董大哥,你要去往何處?”
駕駛馬車的溫良對坐在一旁的東方白說道:
“我先送你到要去的地方,再帶儀琳小師父尋定逸師太。”
東方白沉吟一會兒,瞥了探出腦袋的儀琳一眼,道:
“那便先送我去衡陽城最大的風月之所群玉院吧。”
“我還未曾去過這種地方,剛好可以去見識一番。”
溫良哈哈一笑,就在東方白的指路下,來到一座三層高的華麗酒樓外。
東方白躍至地面,含笑詢問:
“溫小弟,既然不曾見識過,送完儀琳小師父後,可打算與我在群玉院一聚?”
“我突然覺得不妥,長的太過好看的人,總有一些尋常人不太可能有的煩惱。”
溫良擺了擺手:“我若進去,誰知道會不會被醉醺醺的酒客當做新來的花魁,還是免了吧。”
說完後,便駕馬車離去,也讓儀琳如釋重負,對於風月之所,她聽同門俗家師姐說過,還說是自己這等女尼最不能去的地方,是以方才就坐在車廂內,緊閉雙眼,默誦佛經。
第7章 此便是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
“小師父,距離金盆洗手大會還有幾日,衡陽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漫無目的的尋找,也不知要尋到什麼時候。”
溫良聲音輕緩:
“一般來說,客棧和茶館乃是匯聚江湖上的三教九流之所,訊息可謂最是靈通,索性找衡陽城最大的酒樓住上一晚,想來多半能打聽到貴派訊息。”
儀琳雖無行走江湖的經驗,但也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若是不曾打聽到,大不了在酒樓住上幾日,等到金盆洗手大會之日再去往劉府,那定然能跟自家師父、師姐重聚。
沒過多久,溫良將馬車停在一座名為回雁樓的酒樓外,再從車廂拿起一個裝有細軟的包裹,便跟儀琳走進酒樓。
接著開了兩間客房,再在大堂內叫了一桌的酒菜,又特地為儀琳點了一碗不要葷油的素面。
兩人用膳之時,一個怪模怪樣的青年走進回雁樓,他雙眉耷拉,歪嘴露出半副牙齒,臉上還貼有三張膏藥,背脊又高高隆起,赫然是一個尊容較為猥瑣的年輕駝子。
溫良眸光一閃,如今已對易容換面之術頗有心得,怎會看不出這年輕駝子的蹩腳偽裝,心中大抵也猜到此人怕是那慘遭滅門之禍的林平之。
儀琳看向白衣少年,低聲開口:
“溫施主,我們聽了半天,大堂裡的酒客,談論的要麼是劉師叔金盆洗手的事,要麼是福州福威鏢局被青城派滅門的事。”
“實屬正常,畢竟這回的金盆洗手,本就是江湖盛事,而這福威鏢局曾以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威震江湖,打的黑白兩道無敵手,現今卻被青城派鏟了,自然會引得諸多好事之人的談論。”
溫良吃了一口菜,道:
“更別說還夾著一些江湖中喜聞樂見的恩怨情仇,要知道青城派的餘滄海找上福威鏢局,看似是為報殺子之仇,內裡其實還有更為深層的緣由,例如那《辟邪劍法》。”
儀琳一臉狐疑:
“師父曾跟我講過,江湖中的爭鬥除了是為爭名奪利以外,多是因武功絕學產生,青城派好歹是一方大派,應該不會有奪人武功的心思吧?”
溫良瞥了坐在隔壁桌的林平之一眼,道: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那便跟你說一說我知道的小道訊息。”
“林震南的祖父林遠圖,一手創辦今日的福威鏢局,昔年餘滄海的師父長青子,在年少之時便栽在林遠圖的辟邪劍法下。”
“按理說,他們一個是武功初成的江湖新人,一個是成名多年,被黑白兩道所欽服的前輩英雄,比武輸招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誰料那長青子胸襟極狹,自視又高,輸在林遠圖辟邪劍法下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便在三十六歲時鬱鬱而終。”
“說不定臨死之前,便對餘滄海有什麼遺命,而他也著實按耐的住,哪怕林遠圖逝世,也沒曾找上其子林仲雄,直到現在,武功造詣多半在長青子之上,而林震南的功夫雖不被外人所知,但必定遠遜乃祖。”
“如此一來,哪怕沒有殺子之仇,餘滄海也定然會找上林家,除去想報所謂的師仇外,若說他沒有想奪取《辟邪劍法》的心思,你會信嗎?”
儀琳輕皺細眉:
“不管怎麼說,餘觀主乃一派武學宗師,而搶奪別家武功,可是江湖大忌啊!”
隔壁桌的林平之聽的心情起伏不定,怎麼也沒想到自家早在幾十年前就與餘滄海結仇,且原來青城派早就處心積慮,自己失手殺沒殺餘人彥,都會被餘滄海找上門。
他心中也異常振奮,起先被青城派弟子打的毫無招架之力,就以為家傳武功不過是空有虛名。
腦海只生出一個念頭,那就是另投明師,以此來對付餘滄海,救出爹孃,現在看來,多半是自家爹爹沒學到家傳武功的奧妙厲害之處。
倘若自己鑽研出家傳武功的奧妙,豈不是能報得大仇,救出爹孃。
“江湖之中,武功乃立身之本,而對於厲害的武功,哪個不想得之,練之。”
溫良淡聲道:
“其實林家要是認識到以和為貴的生意經,在真正的江湖仇殺面前毫無用處,怎會輕易被餘滄海得逞。”
“林震南若早明白這一點,鼎盛時設有十處分局、八十四位鏢頭的福威鏢局,再聯合洛陽金刀門掌門人的岳丈,必然能夠青城派相持不下。”
他語氣一頓,笑言:
“在此期間,若換做是我的話,我便傳信求助諸多正派,只因少林武當為武林正道魁首,五嶽劍派乃江湖中流砥柱。”
“書信我還大大方方寫道,福威鏢局勢單力薄,林家後輩弟子無能,敵不過欲破家滅門,謯Z武功的餘滄海,只好廣傳《辟邪劍法》,以期江湖之中有英雄好漢為林家主持公道。”
“如此一來,哪怕這些正道大派懷揣一家一派之恩怨仇殺,不好插手的想法,我也不信他們會無動於衷。”
“畢竟,縱橫黑白兩道的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威名之盛,可是遠超五嶽劍派的武功絕技。”
“一旦流傳開來,誰知道江湖之中會出現幾個林遠圖,萬一被心術不正的人,或是日月神教的人得到,豈不是就要江湖大亂。”
“此便是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
溫良喝了一口酒水,潤了一下喉,道:
“有時候將心中底線鬆一鬆,說不準就會迎來一個無比友善的美好世界。”
“溫施主,這樣做會不會太極端了?”
儀琳聽的目瞪口呆,她雖然不知道《辟邪劍法》有多厲害,但能明白縱橫黑白兩道無敵劍法的威力,一想到如此厲害的劍法落入惡人手裡,恐怕武林將會掀起一陣又一陣的血雨腥風。
“小師父,你得知道,這不過是求活之法,且如今為時已晚,福威鏢局都已被滅門,我說這些不過是閒著無聊罷了。”
溫良笑呵呵的道:
“不過話說回來了,聽聞林震南尚有一子,他應該已經流落江湖,其實滅門後,也有滅門後的應對手段,換我是他,我......”
林平之正聽的入神之時,儀琳忙不迭的打斷:
“阿彌陀佛,溫施主,我已經用好膳食,便不打擾你了,先回客房做今日的晚課。”
她剛說完,立馬起身離席而去,似是方才都在聽恐怖故事,深怕再聽下去,晚上會做噩夢。
第8章 罷了,只幫一點點哦
正當溫良慢條斯理吃著飯菜之際,隔壁桌的林平之臉上充滿糾結猶豫之色。
方才所聽的話,頓讓他如夢初醒,心中也懊悔不已,若是早些發覺,再如此應對,自家何至於落到現今這般田地。
一聽到白衣少年還有彌補的應對手段,本想上前詢問,但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這三教九流匯聚之所,萬一身份暴露,引來青城派弟子,那麼一切休提。
盞茶時間,溫良酒足飯飽後,徑直起身去往自己的客房。
林平之見狀,趕緊結束這頓味同嚼蠟的餐食,跟在白衣少年身後。
溫良眉梢微揚,自然瞥見身後裝扮成駝子的林平之。
少頃,他來到客房門,剛把房門開啟,邁步走進之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這位兄臺,還請留步。”
溫良轉身後,便見林平之抱拳行禮,無比諔┑牡溃�
“江湖救急,能否進屋相談一二?”
溫良上下打量了林平之一眼,抬手示意:
“誰叫溫某是一個江湖郎中,請吧。”
林平之精神大震,當即走進客房,等溫良關上房門,他便撕下臉上膏藥,將後背裝有金銀細軟的包裹拿出,放在一旁的桌上,恢復成正常樣貌後,再躬身一拜:
“在下林平之,正是方才閣下口中的林震南之子,而今餘滄海這個奸伲瑸閳笊洗鷶χ瑁讶粨镒呶业牡鶍埾壬鍪窒嘀!�
“你應該看得出,我比你還小上幾歲,可見我的武功不比你強上多少,又如何能幫你對付身為大派掌門的餘滄海?”
“方才在大堂時,先生不是說有林家滅門後的應對手段嗎?”
“有是有,但貌似都不太適用在你身上。”溫良氣定神閒的開口:
“何況你我萍水相逢,你就不怕我也對《辟邪劍法》,生出佔為己有的心思?”
林平之一心想要救出父母,沒有絲毫猶豫的道:
“若先生想要,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先生整套的《辟邪劍法》。”
溫良啞然失笑:“你這架勢分明是病急亂投醫。”
“餘滄海既對我家傳武功覬覦已久,定然已經窺得《辟邪劍法》的招式,連他這種歹毒的奸俣家阎ぁ侗傩皠Ψā罚腋揪蜎]有隱瞞的必要。”
林平之直起腰,一臉真盏目粗滓律倌辏�
“我甚至期望像先生這樣肯出手相助的義士,能參悟出劍法的奧妙。”
溫良輕嘆一聲:
“自你父母落入餘滄海之手,你就應該做好他們已遭不測的準備。”
林平之臉色一黯:
“其實這些時日,我心中已經有一些預感,是以除了想盡快的救出爹孃之外,更多的是想尋訪名師,報得大仇。”
他再對躬身一拜:
“一看先生這風華絕代的樣貌,既有足智多帧⑦籌帷幄的才思,又有鍾靈毓秀、卓爾不群的氣度,那麼就算無甚高強武功,定也可以幫平之解如今危局。”
“還請先生出手相救,平之沒齒難忘,今後願效犬馬之勞。”
溫良沉默半響,終究是道:
“罷了,只幫一點點哦。”
他開始有條不紊的講道:
“你如今能有三條路,第一條路最為決絕,不依靠任何人,也無需什麼武功,隱姓埋名十幾二十年,待娶妻生子,妥善安排後事,便來一個割面毀容,就此在青城山下住下。”
“正所謂只有千日做伲挠星辗蕾,天長日久,總有疏懈的時候,就此忍辱負重的混進山上,那麼遲早有一日,能行毒殺之舉,或可暗地裡埋火藥,徹底平了青城山上的松風觀。”
林平之神情緊繃,低沉道:
“我想自己多半忍不了這麼久,只想在餘滄海活著的時候報仇雪恨。”
“第二路最為輕鬆,拜師學藝,依靠師門力量,報得大仇。”溫良聲音平和:
“然你若是拜師名門大派,大抵不會對同為正道所屬的青城派出手,最多隻能保你自身安危,需等你武功大成後,方有報仇的機會。”
“不過這又需要花上幾十年的功夫,屆時也不知餘滄海有沒有老死。”
林平之怒氣衝衝的開口:
“青城派也配是什麼正道?餘滄海濫殺無辜,還卑鄙無恥的想奪命我家傳武功,其師本就是自己度量小,落得個鬱鬱而終的下場,竟還能怪罪別人,這種蠻橫不講理,是非不分的門派,跟那些肆無忌憚的邪派有何分別!”
溫良緩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