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橋明月夜
他竟然接下了聖旨!
如果他真是如此慫包的人,幹嘛還要上演那一曲打斷太監大總管腿的壯舉?
“大姐,殿下!”扶靈道:“我聽到這則訊息,也是完全不敢置信,自從上次一會,我對這個妹夫是發自內心的佩服的,我絕對不敢相信,他真的會發動鎮天大軍,來滅我青丘!”
“你不信,我也不信!”扶風目光投向雲王:“殿下,你呢?信不信?”
雲王緩緩搖頭:“世上有很多識時務之人,人在矮簷下,苟且求生存,但是,絕對不應該包括他,看著吧,且看他是否真的會兵臨左執湖……”
突然,天邊一黑一白兩個點掠過。
快速無倫。
下一刻,一條人影劃破長空。
胡姬一聲輕呼,聲音中滿是驚喜……
雲王目光抬起,整個人完全僵硬。
身形飄逸,俊逸風流,一身雪白長衫,馳過夜空者,不是他們剛剛討論的雪衣侯,卻又是誰?
無聲無息間,林小蘇宛若一步踏過萬里長空,從天盡頭直接來到雲王面前。
雲王手猛地伸出,抓住了他的手,雲王手心全是汗:“回來了?”
“今日才歸!”林小蘇輕輕一嘆:“有些事情,縱然是我,也未曾想到!”
“誰能想得到?”雲王嘆道:“回首這半年之事,宛若一場大夢。”
林小蘇道:“我回來了,夢也該醒了!今日我坦然一問,請殿下清醒一答!如何?”
“你問!”
“面對竊國竊朝、弒君篡位之人,面對滿朝臣工俱為心道走狗的現狀,殿下能容否?”
雲王仰面朝天:“蒼天為誓,絕不容!”
“那好!”林小蘇道:“今日我來青丘,面見殿下,就只有一件事情,助殿下登基九五,掌乾坤之力,以鐵腕掃盡大荒一切牛鬼蛇神!”
雲王全身大震。
胡姬心神俱醉。
扶風大喜過望。
扶靈手一伸,拿過一張凳子:“妹夫,請坐!”
他的臉上,也是紅紅一片。
他能深夜孤身前來,他能說出如此這番話,就代表著族中最擔心的那件事情,不可能發生。
他絕對不可能率領鎮天閣大軍,施展他蓋世陣道,行絕滅青丘之事。
既然不是敵人,那就是親人!
林小蘇坐下了。
雲王坐下了。
扶風親自持壺,給林小蘇倒上一杯茶。
“兄弟,此事之難,難於上青天!”雲王輕聲道。
兄弟二字,平生第一次出於他口。
往日不便於說,但今日,可以。
志同道合者,俱為兄弟,什麼皇室禮儀,見鬼去!
“你設想的難,難在何處?”林小蘇托起茶杯。
“朝堂為他把控,鎮天閣大軍其實也在他掌控之中,若是兄弟遵照聖旨,率鎮天大軍攻青丘,大軍可以為你所用,然而,若你有異心,鎮天大軍必定不會聽你號令,更有禁軍十萬,大統領是他的忠狗,除此之外,還有隱龍衛,這些,俱是難處!”雲王道。
他每說一句,場中空氣似乎就冷上一分。
全部說完,山洞之外,冷若冰宮。
若想武力奪皇位,總也繞不開禁軍、鎮天閣大軍以及隱龍衛。
就算青丘揹負罵名,大舉入侵皇城,皇城佔據天時地利人和,數以百萬計的大軍防護之下,青丘也根本攻不下。
以超級高手出擊,對方也有超級高手。
別人不知道,雲王如何不知?
皇宮之中,能夠排程的執道,最少有二十人。
即便執道二境闖宮,皇印也可以與二執抗衡。
不管怎麼一個操作法,都不可能拿下皇宮……
林小蘇品了口茶:“你們已經知道今日新皇聖旨,令我率鎮天閣大軍平定青丘?”
“知道!”
“你們也知道我打斷太監大總管腿的事?”
雲王輕輕點頭:“知道!”
“那你知道我為何要打斷他的腿?”
雲王道:“我們剛剛還在分析,大族子的判斷是立威,而本王覺得,你或許還有另一種想法,就是測試!測試這位新皇,有無殺你之意。”
扶風眼睛亮了:“立威,測試……莫非真是你的理由?”
林小蘇笑了:“不,都不是!”
“都不是?”
“真正的理由只有一點!”林小蘇道:“我在創造機會,逼出皇印!”
“逼出皇印……”雲王眉頭緊鎖:“這……這本質上還是測試?測試他皇印掌控到了何種地步?是嗎?”
林小蘇緩緩搖頭:“不!逼出皇印,只是方便我元神奪舍!”
轟!
外面河道之中,陰陽魚一片凌亂。
胡姬心亂了!
場中三人霍然抬頭,心跳欲裂……
扶風聲音顫抖:“你……你……分神奪舍?”
“是啊,目前坐於金殿之上的這位新皇,其實是我!”
短短一句話……
所有人內心的狂潮全都十萬八千丈。
新皇即位,身居文靈殿中,像雪衣侯這樣的危險分子入宮,可以說是各大高手全都高度警戒。
他想動新皇一根汗毛,都不具有任何操作性。
然而,他偏偏利用大總管一句類似於廢話的屁話中,找到了破局玄機。
直接針對大總管出手,激發禁軍大統領的防禦技能,然後,與大統領一式硬拼,引出皇印鎮場……
皇印鎮場,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因為有皇印護體的情況下,他無法針對新皇奪舍,唯有正面啟用皇印,他的元神,才有機會暗中潛入新皇識海,悄無聲息……嗯,不,眾目睽睽之下,奪舍新皇!
沒有人想到這一點。
只因為在所有人認知中,當世並沒有人真的練成分神術。
而他,偏偏就可以!
這一分,這一奪,留下的是他蘇林到底是“示威”還是“測試”的懸疑,卻沒有人想到,這些,都只是表象,深層次的……是一著世人想都不敢想的奇招:元神分身奪舍。
“是故……”林小蘇道:“你所設想中的難,並不是真的難,咱們要做的,並不是武力奪取皇位,而是一場載入史冊的‘皇位禪讓’!”
眾人心頭萬丈狂瀾剛剛有所平息,現在再度泛起。
皇位禪讓!
目前皇位,事實上是他。
想奪皇位,最大的阻力自然是已經坐穩皇位的人。
然而,對於一個一門心思,想禪讓皇位的人而言,阻力還存在嗎?
不,存在的只有助力!
想通了這一點,扶風臉上露出了笑容。
扶靈心中開放了鮮花。
這位妹夫,世人傳言那是超群的智质侄危袢罩拢重M是一個智計超群所能涵蓋?這是真正的驚天動地泣鬼神!
別人奪皇位,最高明的策劃,也是整合各方力量,來一場終極博弈。
而他,悄無聲息、眾目睽睽之下換了皇帝……
唯有云王,內心無比複雜,他的目光緩緩抬起:“此事,原本該當是絕密,你只要不說,無人知曉,為何非得說出來?”
這句話,問得簡單。
含義卻複雜無比。
扶風和扶靈心頭大震。
是啊,面前之人,已然奪舍成功,他已經是事實上的皇帝。
九五尊位,天下男兒誰不想要?
他隱瞞此事,他就可以當他的皇帝,任何人都不可能想到。
以他的手段,也可以輕易抹掉眾人的認知差,讓他這個皇帝當得正當名分。
可是,他偏偏將此事告知眾人,尤其是告知雲王,並承諾禪讓!
這是為何?
林小蘇笑了:“殿下勿疑,我之路,不在皇權,事實上,若是在那個位子上坐久了,於我之道,有不可修復之大損,是故,七日之內,必須禪讓!”
“關乎道境?”雲王道。
“關乎道境!”
“世上任何人如此說,本王都不信,唯獨兄弟如此說,本王信了!”雲王長長吐一口氣。
林小蘇道:“那好,讓人將訊息散佈出去吧,言你雲王,就在青丘!”
雲王眉頭又一次皺起:“散佈訊息?你確定?”
“殿下不妨想一想,得知你尚在青丘,朝中會如何處置?”
雲王輕輕搖頭:“你且說說,他們如何處置才是最好的選擇?”
林小蘇道:“新皇即位,得知昔日雲王尚在世間,唯一合乎正統、合乎邏輯的選項,就是召喚於你!且看你這位王爺,從不從聖旨之召。”
雲王眼睛大亮:“若我不從,青丘與我俱涉嫌帜妫懛ブ陀辛斯怼H粑覐闹驹谒麄兊慕嵌壬希褪亲约褐鲃踊鼐腿馍险琛!�
“正是!那些玩心道的朝臣,如何肯捨棄這種擺在桌面上佔盡道義,同時讓你兩難的方案?所以,他們一定會慫恿新皇對你發出召喚!”
“一旦召喚,我就從之!”雲王道。
“正是!”林小蘇道:“而這一返京,就是新皇下發‘罪己詔’,退位讓賢的戲碼!”
“罪己詔?還有這一手?”雲王滿臉擰巴。
“哈哈……”林小蘇笑道:“殿下放心,罪己詔於真正的君王那是相當糾結,於我沒半分糾結,如果殿下不反對的話,我可以把祖宗帶上,將罪己詔寫得分外深刻!”
笑聲一收,他踏空而起,返回京城。
雲王臉上全是糾結,你個王八蛋,頂著洪家子弟之名,下發罪己詔把祖宗帶上,你罵的是你家祖宗嗎?那是罵我家祖宗!
雖然此言,於皇家乃是絕對的忤逆,然而,他這樣一句玩笑話,將緊張窒息的氣氛一掃而空。
胡姬一直臉紅心跳地在旁邊看戲,突然看到他破空而起,一顆心立時空落落,她很想問問他,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這樣走啊?真不跟我沾乎沾乎?
但是,她是前輩高人,向他發邀請不妥,很糾結。
一縷聲音傳入她的耳中:“胡姬寶貝,今天有點不太合適,就不陪你沾乎了,你跟雲王一起上路,搞定皇位之後,咱們在侯府玩個水漫天狐谷!”
胡姬嘴唇咬上了:“壞蛋相公,你……你不要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