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橋明月夜
血痕坐在茶几之前,面前是兩杯茶,剛泡的!
確切地說,是林小蘇身影出現在下方街道上時,他開始泡的。
“坐!”血痕手一指。
林小蘇坐了下來:“得手了?”
“是的,風波已經起了,對方高層必定有動作!”血痕道:“然而,會是何種動作,卻是未知!”
林小蘇托起茶杯:“你設想的,有哪幾種動作?”
血痕道:“從最理想到最不理想,我分為如下四種……一,敵方高層直接問罪於白衣,促成對方的‘除奸’之戰;二,敵方高層問訊於白衣,我方暗探捕捉到這層動向,透過這個機會鎖定白衣真實身份;三,敵方高層與白衣形成隱性撕裂,效果眼前不顯,但也算是成功地在對方高層打下了釘子……以上三種,總體來說,還都是理想的動作。怕就怕第四種……”
“第四種是對方高層與白衣之間有著充分的戰略互信,他們根本不信這是白衣所為,不僅起不到作用,反而會激起敵方對我方的報復。是嗎?”
“是!”
“你覺得這四種情況,哪一種可能性最大?”林小蘇道。
“……”血痕目光慢慢抬起:“說句不怕挫傷你積極性的話,我恰恰覺得,第四種可能性最大。”
林小蘇笑了:“我們的認知是一致的!指望這樣一場刺殺,就直接促成九頭蛇與白衣的撕裂,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白衣所做的事情,條條件件,都是投名狀,他反夏的立場是刻在骨子裡面的,九頭蛇如果這麼容易挑動,那它就根本不配稱為潛龍的對手。”
血痕眉頭慢慢皺起……
他很想問問,這是你突然想到的,還是你一開始就想到了。
如果一開始就想到了,那麼,你設下這條妙策……妙在何處?
林小蘇道:“我從來沒有指望你所說的理想狀態出現,我真正想要的,一直都在第五條!”
“第五條?”血痕道:“第五條是什麼?”
“第五條,不是站在我們角度上思考問題,而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林小蘇道:“想想看,白衣天王得知有人冒充他,對他發動瞭如此決絕的行動,他會怎麼做?”
血痕沉吟:“他會揣摩,這位冒充者……到底是誰!”
“他能揣摩出結果來嗎?”林小蘇道。
“也許……可以!”
“不是也許!他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血痕喃喃道:“是的,他可以!因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動軌跡,我們不能小看那個組織的情報網,只要詳細分析,他一定會知道,這個冒充者,是向一休!”
“然後呢?”林小蘇道。
“然後……然後……你的意思是,他會報復向一休!”血痕道:“這才是你這個策劃真正的起點,是嗎?”
說到這句話,他的眼睛亮如秋水。
“是的!這個策劃,看似起點在千里之外的羅巴州,事實上,起點在於這座校園,我倒要看看,那位神秘的白衣,面對向一休的挑釁,會作出何種反應。”
血痕深深歎服:“小蘇之策,我算是服了!來……分析下,他直接進校園的可能性有幾成?”
“如果白衣之智沒有妄傳的話,他進校園的可能性為零!”
“向一休這個人很特殊,他沒有家人,沒有至親,報復家眷的可能性也不存在。”
“是!”
“那……那我竟然不知道,這報復的點會選在何處。”血痕輕輕吐口氣。
“白衣會不會因為找不到報復的點,選擇不報復?”林小蘇再問一個問題。
“決計不會!”血痕道:“因為如果不制止向一休,還會有下一次,白衣也好,九頭蛇也罷,都承受不起這種後果,所以,向一休這隻‘黑手’,他們必斬無疑!而且是速斬!”
“是啊,他們承受不起‘忽略的代價’,除掉向一休……是他們必須要做的事情。在他們自身不太方便做的時候,你覺得有無可能也來一個‘借力’?”林小蘇的聲音有幾分神秘。
“借力?借誰的力?”血痕臉色變了。
“比如說……昆蒼!”
血痕緩緩道:“昆蒼,你有這個預感?”
“昆蒼,不是一個勢力,而是無數個勢力,其中或許有很多人是正道之士,但是,我相信也有很多人,並不正道。”林小蘇道:“白衣能夠從這裡走出去,能夠成為敵方天王,他的身後,決不可能沒有根腳。”
“如果昆蒼……真的動了,我們怎麼辦?”血痕沉聲道。
“怎麼?身為潛龍天王,肩頭扛著國徽,站得正,行得直,你怕這些陰溝裡的地鼠?”
血痕道:“你當然知道我的答案。”
“是的,我知道你的答案,你無懼任何人,無懼任何勢力,你只是擔心風波太大,難以收場。”林小蘇道:“但是,凡事都得換位思考,你擔心風波大,他們呢?擔心不擔心?世間之事,就是如此,有時候拼的就是‘勇者心態’,你敢掀蓋子,他們不敢,你就佔得先機大義!而一旦他們敢,而你不敢,那這片大地上,必定妖孽橫生,從此西風壓倒東風,邪氣大於正氣!”
血痕緩緩站起,他的額頭,那道血紅的傷疤,宛若血光瀰漫。
這一天黃昏,一架飛機降落於天疆機場。
向一休下了飛機,坐上計程車,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回到了校園。
回到他的教授樓,女研究生洗好了棗子,等著他。注:這棗很正經,那是本地的特產大椰棗,也稱“奶棗”,鮮紅水嫩……
向一休吃了棗,進了房,全身甚是通透。
然而,次日清晨,有人敲門。
向一休開啟房門,看著面前的人有點吃驚:“一鳴一鶴師弟!”
外面是兩名僧人,同時單掌當胸:“一休師兄,師尊請師兄回寺一趟,有事相商。”
“師尊可還安好?”
“安好!”
“那就好,什麼時候去?”
“現在!”
向一休道:“我換身衣服!”
他換了一身衣服,目光投向衛生間,衛生間裡,女研究生用眼睛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向一休輕輕笑一笑,換了身衣服,這衣服不是白色,而是灰色,雖然是灰色的夾克,並不張揚,但是,穿在他身上,依然帥氣風流。
他戴上了一頂藏帽,開上了自己的車,馳向大日逍遙寺。
第217章 廢功之罰
整個過程中,向一休輕鬆淡然,談笑風生。
兩個僧人一言不發。
到了大日逍遙寺,向一休下了車,上了坡,在山坡之上,回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師尊在何處?”
“功殿。”
“兩位師弟,請吧!”
“師兄請!”兩位僧人單掌當胸。
向一休大步而前,穿過前面的廣場,進入旁邊的青石巷,後面就是更安靜的修行居,一座古老的殿堂即為功殿。
師尊除了外出雲遊,多數時間都在功殿。
殿中事務,他管得其實很少。
更多的是,是丘侶大師在把持。
功殿,很安靜。
向一休踏入殿門,卻是微微一驚。
殿中有人,甚多。
師尊丘桑大師身著白袍坐於高堂之上,他的旁邊,是兩位紅袍僧人,那是丘陵與丘心,大日逍遙寺“丘”字輩四位高僧中的三位,都在。除了主持寺裡日常事務的丘侶之外,都到了。
下首,是七名高階弟子。
帶他回寺的兩名弟子,名一鳴,一鶴,跟向一休一樣,乃是師尊嫡傳弟子,此刻也進了功殿,單掌當胸,鞠躬:“啟稟師尊,一休師兄帶到。”
七名弟子齊齊側身。
高臺之上,三人睜眼。
向一休一步上前,單掌當胸,鞠躬:“參見師尊!參見兩位師叔。”
左側丘心開口:“一休,今日專程召你回寺,只為一事,前天晚上,羅巴州維也都莊園,有一白衣人出現,以‘大空旋’秘術大開殺戒,致三十一人身死,此人,是否是你?”
向一休抬頭,眼有驚訝:“異國他鄉,大空旋秘術大開殺戒?”
“是!”
向一休道:“卻不知師叔……為何懷疑是我?”
“師門秘術,你所知不過皮毛!”丘心冷冷道:“自有玄妙之法,可測出執兇之人,一休,辯之無益,認了吧!”
向一休淡淡道:“師門秘術,可測五千裡之外的異國兇殺?還真是聞所未聞,此秘術……莫非叫‘手機通訊’?”
“放肆!”丘心大怒:“身為佛門弟子,犯下如此殺戒,還敢在師門長輩面前如此狂悖?”
向一休冷冷道:“丘心師叔,請記住一句話,大日逍遙寺中,我只欠師尊一份恩情,不欠其他任何人,要訓示於我,唯有師尊可開口,其餘人,還是免開尊口!”
這句話一出,沉穩非常。
音質極純,聲音所到之處,大殿之中嗡嗡作響。
眾位弟子齊齊心驚。
這是將大空旋這門秘術練到極高境界的體現,連聲音都帶著大空旋的玄機。
這位向一休師兄,真實的修為,驚世駭俗。
往日未曾暴露,但今天,暴露了!
這手威勢一露,丘陵和丘心兩位高僧也驚了……
最中間的丘桑大師目光慢慢垂下,落在向一休臉上:“一休!”
他的聲音輕柔,但僅僅兩個字,殿內安靜異常。
他似乎以這兩字音波,壓下了向一休剛才的這聲“大空旋”之威。
“師尊!”向一休鞠躬,聲音也輕柔。
丘桑道:“大日逍遙寺,寺規雖逍遙,但凡事俱有底線,你可知?”
“回師尊,弟子知道!”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遠涉五千裡,行此大惡之事?”
向一休慢慢抬頭:“師尊也堅定地認為,此事是弟子所為?”
“是!”
“卻是為何?”
丘桑滿臉慈悲,輕輕嘆口氣……
沒有回答,但是,氣氛卻是如此的壓抑……
向一休輕輕一笑:“師尊可知,你門下有五位弟子身在海外,其中有一位已經加入九頭蛇這個臭名昭著的組織,成為該組織的白衣天王?這十餘年來,無惡不作,所犯殺戒不下四百餘條,禍害大夏之事,足有百餘件?”
丘桑道:“你身為佛門弟子,亦是世俗界的大學教授,莫要以訛傳訛,輕信他人謠傳。”
“不瞞師尊說,往日弟子也是將信將疑,但今日卻是信了!”向一休道:“師尊可知為何?”
“道來!”
“是!”向一休再鞠躬:“據丘心師叔言,遠在五千裡之外的異國他鄉發生兇殺案,他這位世外之人竟然如此快就掌握了資訊,敢問師尊,這真是師門秘術?”
丘桑眼睛閉上了……
向一休道:“異國他鄉發生如此兇案,丘心師叔為什麼就不懷疑那位殺人如麻、作惡多端、而且更加具有操作空間的白衣天王,反而懷疑弟子我呢?莫非丘心師叔一直跟這位白衣保持著密切的聯絡?而且保持著高度的互信?”
轟地一聲,丘心猛地站起!
他這一站起,高臺之上,似乎狂風大作!
“竟敢汙衊長輩,罪大惡極!該當廢除修為!”
丘陵冷冷道:“主持師兄,師弟以為,丘心師兄所言甚是,此子目無尊長,目無佛門法度,師門所得之修為,該當還與師門,以正門規,亦除後患!”
丘桑眉毛輕輕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