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狱圄
“艾玛。”
“……”
即便并没有刻意去窥探艾玛前辈的想法，但她的心湖实在动荡得过于剧烈，又直接毫无防备地贴到了眼前，作为掌握了心湖权能的半步真神，里昂实在是想不看都不行。
而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在这片心湖之中涌动着的，还只是激烈的欢喜和感激的话，随着两人越来越紧密的拥抱，这片心湖之中的浪已然起了某些深刻的变化。
首先浮现的是一抹明白了自己内心的豁然，紧跟其后的则是一大片无边无际似的炽热浪潮，在这片新生的浪潮之中，既没有愁肠百结也没有千丝婉转，有的只是打破一切也要继续向前的执拗和热烈。
“艾玛……前辈。”
没有按照艾玛的要求改变称呼，里昂犹豫了一会儿后，低下头轻声道：
“你……其实不妨先冷静一下，眼下你只是险死还生之后，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所以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这种时候做出的决定，一般是不够理智的。”
“是吗？”
艾玛闻言眨了眨眼。“我做了什么决定？”
“……”
“所以你都感觉到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对不对？”
搂在里昂腰间的手臂微微松了松，在两人之间留出了一点微小的空隙后，艾玛的上身微微后仰，望着里昂有些躲闪的眼睛，一扫过去温柔如水的模样，眼眸眨也不眨地轻声道：
“我的情绪很激动，但并不意味着我不够理智……里昂，你不是有探知心湖的权能吗？那你不如直接来感受一下我的心。”
伸手拉住里昂的手掌，用力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后，耳朵整个儿红了起来的艾玛，一边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一边满眼认真地开口询问道：
“里昂，你告诉我，我的心现在是怎么样的？”
“……”
“你告诉我，我是因为太激动失去了判断力，把对你的感激误解成了别的东西，还是在差点死过一次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
“我虽然看不到你的心湖，但我看得到你的眼睛。”
望着微微侧过头，不想与自己对视的里昂，艾玛执拗地继续开口道：
“里昂，你看得到自己的心湖，你告诉我，你的心湖里现在是什么样的？”
“这个……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所以……我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这不重要。”
艾玛微昂着头，柔美的眼眸凝望着面前的里昂，满是执拗地开口道：
“只要你说，我就信！”
“……”
但这个并不是信或者不信的问题啊……
嘴唇微微动了动后，里昂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抬起自己的左手挡在了艾玛的眼前，侧过头道：
“艾玛前辈，我已经结婚了。”
“我……我知道了……”
看了一眼里昂手上亮得无比刺眼的戒指后，在【已婚人士】的效力影响下，艾玛激荡的心湖不由得凝滞了一瞬，随即宛如退潮一般收敛了回去。
看着明明心虚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但却仍旧坚持抬起了戴着戒指的左手，拦在了自己和他之间的里昂，艾玛不由得用力地抿住了嘴唇，感觉自己的心头突地被人剜去了一块儿。
而随着那阵心丧若死的冰冷感觉涌上心头，艾玛耳边刚刚还跟擂鼓一样的心跳，都跟着突地停顿了那么一瞬，陷入了短暂而又沉默的的死寂之中，随后……
轰！
带着浓重寒意的风暴自她的心口迸发而出，在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里昂后，便极为迅猛地向四周蔓延开来，直接把支着耳朵偷听的三代老头冲了个大跟头。
紧接着，贤者墓园灰褐色的土壤，在寒意之中迅速变得惨白，原本带着些许绿意的植株也立刻转灰，大量沉寂而又寒冷的气息四下冲荡，仅仅几次呼吸的功夫，便将周围的墓碑尽数镀上了一层浅白的薄霜。
“死亡权能？！？！？！”
扶着旁边的墓碑爬起来后，看着里昂对面微垂着头，眼角已然泛起了泪霜的艾玛，三代老头儿不由得一脸懵逼地望向里昂，字面意义上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这……她不就跟你谈个恋爱么，这怎么给人家憋成死神了？”
第898章 锻冶开始
此刻的里昂，已经没心思管三代老头儿的嘀嘀咕咕了。
感受着艾玛散发出来的，那种死寂且寒冷，但又莫名地有些熟悉的气息，里昂不由得愣住了。
而在察觉到自身的变化之后，艾玛的神情亦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茫然，随即下意识地抬起头，朝里昂投去了略带无助的目光。
“我这是……”
“你这是好事！大好事！”
没等里昂回答，后面的三代老头儿便抢先开口，竖起大拇指啧啧称奇地夸赞道：
“虽然你挑男人的眼光烂了点儿，但你在死亡权能上的天赋是真的高，对于死亡的理解明显异于常人啊！嗯……我看看。”
伸手在怀里掏摸了两下，拿出一架脏兮兮的老镜戴好后，三代局长一边搔着自己有点儿斑秃的后脑勺，一边儿未带惊讶地道：
“你这孩子血脉里就跟死亡有缘，天生就带着好几种【死亡】权能的碎片，祖辈往上数的话，前后应该出过起码八九个大巫级别的灵媒，而且把权能碎片都给你传下来了。”
“大巫级别的灵媒？”
“就是那种靠着常年修习大庭秘法，稍微领悟了一点儿对应权能的人类灵媒师。”
回头瞥了面带讶色的里昂一眼后，三代老头儿解释道：
“那些大灵媒虽然在力量方面严重不达标，也就二三十点里昂值的水平，但因为常年修习大庭秘法，所以在权能上的感悟并不差，基本都能跨过真神的门槛儿。
而像他们这种在权能上摸到了真神门槛的人，就跟十三王室的情况差不多，能把自己掌握的权能碎片，顺着血脉遗传给后代一部分。”
解释完了血脉上的问题后，三代老头儿回身再次打量了一下艾玛，随即点点头一脸了然地道：
“而且除开天赋异禀之外，你这后天经历也……嗯……基本算是全程与死亡为伴，没有一刻能脱离啊。
不光很早就被死界主宰盯上，孕育出天然就能跨越生死的孩子，后面还目睹并亲历大量的死亡，甚至觉醒的异常物都和死亡有关，经常动不动就死死活活……这么多东西积累下来，你也确实该有点儿体会了。”
“三代阁下！”
生怕三代老头儿再说下去的话，会触及到艾玛前辈那些过于痛苦的经历，里昂连忙开口道：
“艾玛前辈现在这样，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她能有什么危险？”
三代老头儿闻言不由得嗤笑道：
“放心吧，我之前都说了，这次是好事儿。
咱们人类基本无法超越死亡，哪怕像我这么强的人都得死，并且一生中一般又只会亲历一次死亡，所以能够领悟死亡权能的人非常少，那些灵媒掌握的也只是死亡的碎片而已。
只不过死亡权能本身就够‘大’，即便只领会十几二十分之一，就足以撑起一名真神级的死界主宰了，而她现在的情况，就等同于一个还活着的死界主宰。
以她表现出来的潜力，等她哪天死掉的时候，你如果能再弄死一头死界主宰，把位置空出来的话，她几乎可以直接上位。”
艾玛前辈……上位当死界主宰？和神情复杂的艾玛对视了一眼后，里昂刚想继续询问时，却听到身后铁锅的位置，陡然响起了一道金属变形的刺耳吱嘎声。
“哎呦！我的锅！”
看着把吊起来的锅推翻后，下饺子似地从里面掉出来的男男女女，三代局长不由得跺了跺脚，连忙跑回去满脸心疼地嚷嚷道：
“挤什么挤什么！一个一个出来会死吗？我的锅都撑裂了！”
“抱歉，三代大人。”
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外袍后，鬓角沾了不少黄泥点，看着颇为狼狈的射手董事起身解释道：
“哪怕亡者之门已经被里昂占下了，但死界终究是死界主宰们的地盘儿，想要进来这么多人还不惊动他们，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我们只能顺着里昂打开的镜世界通道，偷……”
“行了行了，你们怎么进来的不关我事儿。”
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射手董事的解释，三代老头儿望向扶着墓碑站起来的金牛董事，一脸迫不及待地道：
“东西呢！快快快！赶紧拿出来让我看一眼！你那个水平不行，别给我的材料搞坏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句话……
听到三代老头儿相当不客气的评价后，一向和蔼的金牛董事都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随即抬手将一只绣着荷叶的小口袋丢了过去，继而耐着性子叮嘱道：
“三代大人，我已经把所有的先期处理都做好了，其它材料都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但那名柱神除外，和其它真神比起来，它……”
“它的波动要更特殊，无论怎么压制都不能跟其它材料吻合，所以要么做‘基底’要么做‘点缀’，必须单独进行处理……你都能看明白的事儿，我还能不知道？”
“……”
“行了，这种废话不用讲了，后面就交给我吧！”
伸手扯开小口袋的束绳，看了眼里面归拢得整整齐齐的四十具真神尸身后，三代老头儿笑得连牙子都龇出来了，一脸乐不可支地道：
“材料处理的还算凑合，我这就开始弄，其它人在一边儿看着就行……你除外！”
说到这里时，三代老头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重新系好袋口藏到怀里，随即扭过头望向身后的里昂，一脸警惕地朝远处指了指。
“你站远点儿！最好直接站树后面儿！绝对不许靠近我的锅！”
“……”
看着三代老头儿防贼似的表情，里昂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了抽。
你个老……局长，那几十头真神还是我弄来的，结果你就这么对我？
“去去去，快去！”
眼见里昂站在原地似乎不想动弹，三代老头儿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好像生怕被什么脏东西染上一样，满眼紧张地再次撵人道：
“你那个秘术学得……反正你在旁边儿的时候我心里没底！我的锻冶秘法讲究一个全心全意，你靠太近了容易影响我发挥！”
第899章 死亡尽头
啧……鞋不行还怪路不平！
面对来自三代局长的反复驱赶，里昂不由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后，随即在金牛董事歉意的目光中转过身，然后迎上了艾玛幽怨的眼神。
“……”
完蛋，这边儿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里昂……”
看着里昂略微有些僵硬的神情，高挑丽人的眼眸不由得微微一黯，随即下意识地别过头去，神情低落地低声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我只是还想再问你一句，如果当初我没有出去执行任务，而是留在了王都的话，我们……我们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
感受着艾玛被失落和痛楚填满的心湖，心中有愧的里昂本来想坚定地回绝，但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只得同样别过头，语义有些含混地道：
“艾玛……前辈，这些代表着‘也许’的设想，已经改变不了过去发生的现实了……我承认，当初我确实对你……唔……”
话说到一半时，里昂似乎想起了什么，福至心灵般地扭过头朝身后望了一眼，随后果不其然地见到了十几对炯炯有神的目光。
“……”
“……”
“愣着干什么？把我锅架上去啊！”
“快！都动手挖坟！先找大的抠！”
“赶紧的，把里面的先贤都请出来，然后咱们躺进去！”
“……”
妈的！这群吊人！
看着从极静转换为极动，像是上完了发条一样动了起来的众人，里昂不由得闭眼缩颈头向后仰，当场化身地铁老头儿，脸上的神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我真是醉了……这马上就要和死界开战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吃我的瓜？
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后，里昂果断拉着艾玛往远处走了一些，来到了三代老头儿之前指的那棵树下，随即挽住艾玛的手臂，眼带愧疚地轻声道：
“对不起，艾玛前辈，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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