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信使连天明都等不及，可见是十分重要的信件。
“侯爵大人，从晶耀发来的加急电报！”
“晶耀？”凯瑟琳心中咯噔一下，奥尔多王国近些年的不顺，使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坏的方面想。
保罗连忙拆开信封，匆匆阅览完毕，他的眉毛挑了挑，有些高兴地说：“南方的战事算是结束了。”
南方的战事，在场每个人都毫无疑问地知道就是晶耀讨伐贪狼大公贾尔斯的战争。
“结局如何？”凯瑟琳急不可待地问。
之前西北海湾所收到的最新消息是王国军队越过了鹰嘴隘，正向五羊城进军中，与贾尔斯的决战即将展开。
保罗回答说：“王军途中只遇到一些微不足道的抵抗，基本算是顺利地抵达五羊城，在我们24磅炮的帮助下，仅用了一天就在城墙上轰出一个缺口——看来以前的城墙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他们攻进去占领了城市，但很遗憾，贾尔斯似乎跑了，在他的城堡里没找到大公的踪迹。”
可恶！竟然让贾尔斯跑了。
凯瑟琳心中恨恨地想，又忽地升起一股失落，甚至掺杂了几分嫉妒。
毕竟上次讨伐贾尔斯便是她统帅军队南下的，但与自己的那次相比，这次王军的征战简直就是热刀切黄油般顺利。
第781章
王国军队在南方的作战行动最终以攻占五羊城作为标志而胜利结束。
晶耀王宫里经过反复商议后，做出进一步的安排，参与讨伐贾尔斯的六个新军步兵团中，四个团和一部分辅助兵力将继续驻守南境，清扫贾尔斯留下的残余势力，消灭每一个敢对晶耀不敬的叛逆之徒。
另外两个团则启程北归，他们分别是步兵第一团和步兵第二团。这是两支战功最为卓著的部队，第一团担当了多次攻城作战的中坚力量，而第二团则在鹰嘴隘之战中实施了困难重重的迂回行动。
在国王罗德尼十八的主导下，王国政府制定了一个宏大的计划，那就是训练更多的新式军队，这两个表现最优秀的团将作为样板，或者说种子，为王国的军事体系结出更多丰硕的果实。国王听说了阿尔达正在建设的教导团，他也想搞一个。
在南境趋于平静之后，战争中越来越多的细节公开出来，这让许多人了解到了王国政府所倚重的这支新军队。
每个对军事有一定程度了解的人在看到战报后都免不了惊讶一番，不说新军在常规战斗所呈现出的高战斗力，尤为让人吃惊的是步兵第二团对鹰嘴隘的迂回作战。
在以前的战争中，绕道而击虽然罕见却也有成功的案例，但步兵第二团面对的可是让人闻之生畏的“魔鬼腹皮”，而且途中还遭受了雨水等恶劣天气，在种种不利的情况下仍然遂行战斗计划并在约定时间内完成，那该得有多么强大的组织能力。
许多人为晶耀重新掌握了一支足够强大、足有有威慑力的武装力量而感到兴奋，在贵族的沙龙里，在平民的酒馆里，人们津津有味地谈论着这一次的平叛战争，发自内心地为王国军队的强大而欢呼举杯。
战争中流传出来的种种英勇事迹被改编成诗歌和戏剧，迎来一次又一次的热烈掌声。
当步兵第一团和步兵第二团返回，官兵们排成整齐的纵队通过大街时，晶耀的居民们几乎万人空巷地聚集在他们两边欢迎，无数的鲜花花瓣和艳丽丝巾洒向士兵们的头上。
那个国王的权威如天上的太阳般光辉灿烂的伟大时代仿佛重新降临了。
但是，晶耀高层中也有冷静之人，王国的新军在某种程度上可视作阿尔达军队的低配版，以克劳德为首的阿尔达教官团为了能在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支有着相当战斗力的军队，将阿尔达军队的许多训练内容一再精简后才用在新军身上，同时为了适配王国军队相对低下的物质供应条件，在训练强度上也有所减轻。
既然王国新军对贾尔斯的传统军队能起到摧枯拉朽般的效果，那作为模仿对象的阿尔达军队又是何等水平。
一想到这里，还真是让人背后冒冷汗啊。
……
“诸位，这次作战辛苦了！请！”
宴会厅中，罗德尼十八举着酒杯，一脸开心看向餐桌两边的将领们。
一团团长莱文，二团团长钱伯斯，首席顾问克劳德，还有其他几位参与平叛战争的高级军官，他们被邀请到了王宫内与罗德尼十八共进午餐。
“陛下，请！”众人纷纷拿起杯子。
罗德尼十八轻轻饮一口酒，开玩笑地说：“请不要嫌弃我招待得如此寒酸，我向你们保证，一场更为盛大的宴会正在筹备中，每个有功之人都将受到邀请，甚至包括那些表现优异的士兵们。”
克劳德笑着说：“陛下有心了。”
在来晶耀之前，他曾以为一国之君应该是凛然而不可侵犯的，但罗德尼十八却打破了这个固有印象，在某种程度上这位国王和他的领主保罗·格莱曼颇为相似，或许这就是侯爵愿意帮助他的原因。
罗德尼十八看向他：“我要着重感谢你，克劳德爵士，感谢你和你的同事为我训练出如此优秀的军队，也感谢格莱曼侯爵，为我送来像你这般优秀的人物。”
克劳德连忙站起身来，“您过奖了，这是我的荣幸，陛下！”
这并非套话，哪位老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学生大放异彩呢。
“哥哥太偏心了，这么重要的午餐怎么没邀请我呢？”
一个有些埋怨的声音从餐厅的门口传来，国王的弟弟尤里科·罗德尼亲王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里。
“啊，尤里科，我还以为你又到城外去打猎了，既然来了那便一起用餐吧。过来，我先为你介绍一下。”
看到弟弟的国王十分高兴，等尤里科走到桌旁，便站起身来一一介绍：“这位是一团团长莱文，每次攻城时，他和他的军队都冲在前面，第一个登上墙头，这位是二团团长钱伯斯，他的英雄事迹你一定听说过，魔鬼肚皮的征服者，现在晶耀的吟游诗人都在传颂他的大名，这位是……”
随着国王的介绍，尤里科亲王向在座的人一一致意，他那无可挑剔的礼仪让众人心生好感。
末了亲王还特意说道：“感谢你们为奥尔多奉献的一切。”
午餐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才结束，宾客们纷纷告辞离开王宫。
国王和尤里科来到王座厅，罗德尼十八世想在这里处理一些政务，而尤里科则满怀心事地跟着。
这让他十分疑惑，“尤里科，你跟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以为自己的兄弟又闯什么祸了，身为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室成员，尽管受过良好的教育，尤里科有事也会让他头痛。
尤里科看向他，“陛下，我想进入军队中服役！”
“你说什么？”王座厅的穹顶将国王难以置信声音折射出了回响。
尤里科突然单膝跪在猩红的绒毯上，骨节因攥紧佩剑而发白，他仰头望着兄长，鎏银肩章随急促呼吸起伏，新军制服的铜扣硌得锁骨生疼——今天他应该是特意穿了这一身，因为对新军的崇拜，这种款式的衣服最近在晶耀的贵族圈子里十分流行。
“哥哥，军队中可有空缺的位置？我想帮助你，也为王国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他的语气十分诚恳。
罗德尼十八踌躇一会儿，这才开口说：“嗯，你能有这种想法我很高兴，这总和你的那些朋友整日寻欢作乐要好。”
听到这番话，尤里科一下子抬起头来，双眼闪烁着热切的光芒，显然，兄长的认可让他十分开心。
“我亲爱的哥哥，能否将第一团团长之职授予我！”
国王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第782章
“我很抱歉，亲爱的尤里科，你在说什么？”
其实罗德尼十八听清楚了，但觉得难以置信。
“我说……呃……”尤里科感觉到了哥哥话中的惊讶，但还是说道：“我想担任皇家步兵第一团团长的职位。”
一阵尴尬的感觉在罗德尼十八心中升起。
“您意下如何，我亲爱的兄弟？”尤里科再次试探说，他似乎并未注意到哥哥的尴尬。
“我很抱歉，尤里科，我不能满足你的心愿。”罗德尼十八皱着眉头，掷地有声地拒绝了弟弟的请求。
“天父啊，为什么？”尤里科仿佛挨了一记闷棍，脸上迅速覆满了失望之色。
“什么为什么？尤里科，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罗德尼严肃地说：“军队可是奥尔多王国的重器，而我们的新军总共也就六个团，团长这么重要的职务怎么可能随便找个人担任呢？”国王的语气异常坚决。
但他话音未落，尤里科就惊叫起来，“什么叫随便找个人担任？”
他非常不相信从自己的哥哥口中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他甚至考虑到自己资历尚浅，所以才没要求担当统帅的职位。
尤里科不满地说：“我可是你的弟弟，在这个国家里，除了我们的父亲，还有我们共同的弟弟奥古斯特，还能找出第三个男人同我一般与你亲近吗？难道你不认为，军队这么重要的事物应该交给与自己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来管理吗？还是说，其实在你自己的心中，认为那些不姓罗德尼的家伙比自己兄弟更亲近、更可靠？”
罗德尼十八摇了摇头，“是的，你说的都事实，论与我的亲近关系，奥尔多王国中没几个能与你匹敌的人。但是，能否担任新军团长之职需要综合多个方面的考虑，而非仅仅凭借血脉上的联系！”
尤里科实在是难以理解，按照传统，家世显赫的贵族子弟在军队中担任要职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一封推荐信，他便能指挥一支军队，或者为某位统帅担任副官。
在他的认知中，莱文和钱伯斯都是靠类似途径当上团长的，这两人都出自晶耀的贵族家庭。
“那我可以担任第二团的团长吗？”
“不行！”
“第三团？”
“不行！”
……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格尔德！别忘了，新军前期的募兵工作可是我来做的，短时间内就征募了五千多名士兵，某种意义上我也是这支军队的缔造者之一！在西北海湾的那帮人来之前，是我领导着他们守护晶耀！”
尤里科颇有些屈辱和功劳被人遗忘的伤心，“我从小接受骑士的训练，饱览各种军事著作，行军打仗对我而言并不陌生。”
罗德尼十八无奈地说：“我感谢你的辛勤付出——虽然那时你手上有大把的军票——但别忘了，我给过你机会，但当我决定用阿尔达的方式来训练军队时，你甚至连按时出勤都强烈抵触，最终把军队交还给我。在你的认知中，军队中的规矩都是给下级定制的，上级则不受繁文缛节的制约，但是我深深知道，那已经是旧时代的认知了，奥尔多如果想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就必须摒弃旧时代的认知，最起码要做到纪律对军队中的每个成员都有制约。”
尤里科不服气，“那凭什么莱文和钱伯斯他们能受到你的器重，别告诉我他们会和士兵一样按所谓的时间表来度过每一天。”
新军统帅哈里森仍然在南境指挥留下的四个团，尤里科在宴会上只见到了这两位团长，于是便将矛头指向了他们。
在罗德尼十八初继位的那段日子里，这两人在尤里科面前都是无名之辈，以至于罗德尼十八今天需要给他们重新介绍。
国王回答：“很抱歉，在军营中，他们确实是按时间表来度过每一天的，他们都克服了身上的旧习气，通过了教官的重重考核！他们能够在这套新体系内得心应手地工作，起到建设而非破坏的作用！现在的你对新军的种种一窍不通，别说是团长了，哪怕是营长、连长这种职位也不能授予给你。”
尤里科一挥手臂，“荒谬，难道我去就是破坏了？再说了我也可以学习。”
罗德尼十八点头，“实话实说，你今天提出的请求就是在破坏这套体系！新军的晋升机制自有一套严格的流程，一个人不可能上来就当团长。”
莱文与钱伯斯能当团长其实也有点沾了新军初创、无人可用的光。
罗德尼十八看着生气的弟弟，心中思考自己的话是否重了些。
“我应该给他指出一条道路。”他心中这么想。
“尤里科，如果你真的打算进入军队中效力，可以先试着成为一名新兵，在通过六个月的新兵训练后正式成为军队中的一员，我相信以你的体质和能力能很容易通过新兵训练。在成为正式的新军成员后，如果你表现优异会很快获得晋升机会。”
“您……你说什么？”尤里科一脸的震惊，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一个堂堂的奥尔多亲王，竟要先成为一名普通的大头兵。
格尔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简直就是在给罗德尼这个姓氏蒙羞。
“格尔德，虽然你现在是国王之尊，但也不该如此羞辱自己的亲弟弟！”尤里科语气生硬地喊出来。
“羞辱？”罗德尼十八睁大眼睛，“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是对你的羞辱？”
“让我成为士兵，难道不是羞辱吗？那些家伙甚至无法领到正式的军饷！”
“我很难过你会这么认为！”罗德尼十八语气高昂，把尤里科吓了一跳。
“你口中的那些家伙，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我心中的骄傲！”国王生气了，“是他们用勇气和鲜血粉碎了叛乱，捍卫了奥尔多的王权。”
“请注意，是他们，而非你。”国王指着弟弟，语气加重地强调着。
尤里科脸色涨得通红，愤懑的情绪占据了他的整个胸腔，在他的记忆中，哥哥还从未对自己说过如此重的话。
格尔德对自己的两个弟弟向来的是包容的和有耐心的。
现在他成了国王，怎么就对自己如此苛刻了，难道权力真的能如此腐蚀一个人的心志，就跟那些小说中的烂俗桥段一般，当了国王的格尔德已经感情冷漠到连亲弟弟也不认了？
尤里科既伤心又愤怒。
兄弟俩静静地伫立在王座厅中，在这里听候差遣的宫廷仆从们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罗德尼十八打破了沉默，“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从士兵干起，我这里还有一条途径。”
尤里科有些赌气地问：“什么途径？”
“我会写一封推荐信……”
尤里科眼中又泛起希望的色彩，他还以为兄长对自己妥协了。
“让你去阿尔达的军事学院学习！如果你的成绩合格，我会授予你少尉身份，如果你的成绩处于上游，我会授予你中尉的身份，如果你的成绩出类拔萃，我会授予你上尉的身份。”
国王的话仿佛一盆凉水浇在了尤里科的头上。
第783章
尤里科瞪大了眼睛，“你竟然让我……去当一名学生？”
“又有何不可？”罗德尼十八反问道：“凯瑟琳、奥菲娜、克莱恩、莱斯特他们不都在西北海湾学习吗？”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我是不是应该把凯瑟琳他们召回晶耀继续统领王国军队？”
尤里科像被踩到脚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疯了！”
国王哼了一声，“我从信上的文字里就能看出，凯瑟琳等人对新知识的热情是多么的高昂，而且她身上也流淌着罗德尼的血液，我们是同一个祖父，既符合我的选贤任能，又符合你的择亲而用，太完美了！”
尤里科瞪着眼睛说：“但她现在姓格莱曼了，她现在的名字是凯瑟琳·格莱曼，不再是凯瑟琳·罗德尼了！”
罗德尼十八没有继续与弟弟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他也只不过是想刺激一下尤里科而已。
即使再怎么大度，他毕竟也是一位国王，对于前国王的女儿，还是让她继续待在远离晶耀的西北海湾好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总之，在这个问题上我不会满足你的愿望。除非你先满足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