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开荒
大司天闻言不置可否，依旧定定看着林睿。
其实他也不认为这皇甫清的战龙被盗是林昊所为，只是认为此子有一定嫌疑而已。
那个林睿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无法与皇甫清发生任何实际联系。
要说林睿会为一个三岁时就死亡的师祖冒险布局，来万龙塔救一个死人的战龙，大司天自己也感觉荒唐。
大司天心里更怀疑是长生会，或是大宋皇室、‘幽暗之主’与‘南之深渊’，这四方更有嫌疑与动机。
不过——
大司天的目光变得温和：“皇甫清的战龙被盗，或许与这个林睿关系不大，不过昔日皇甫清手里的‘真理神座’的残骸一直下落不明，多半是被皇甫清带到了14座天魔原乡。”
大司天背负着手道：“此物极可能是落在长生会手里，也有可能是在林睿手中，尤其林睿那个失踪的父亲林聪，颇为可疑，你既然与林睿关系亲近，或可寻机帮我调查刺探一二。”
林睿毫不迟疑的一拱手：“遵神司命！”
他确实想要查一查其中的究竟。
林睿怀疑父母封在他脑里面的那段信息，很可能是与此有关。
大司天随后又话题一转，与他聊了一些大宋政务与财税的问题，就让林睿离去了，全程再未提及万龙塔查案的事，林睿顿时心中明悟，这位神司大人对他并未完全释疑，这位与神上对‘真理神座’残骸的重视也高于一切，甚至高过对大宋财务与大局的看重。
林睿离开时在心里猜测，他的师祖皇甫清，八成是在东之深渊指使支持下才能拿到‘真理神座’的残骸。
否则他一个区区七境修为的红衣主祭，何德何能？又为何非得逃至东洲不可？
林睿随后摇了摇头，驾驭他的魔龙坐骑御空而起。
他没有返回星港，而是飞向洛京城的城南码头方向。
巧的很，今天正好是他的妹妹神律天女袁可可巡查地方后返京之时，也是两个老朋友庄明月与张天常返京叙职之日。
林睿才飞到半空，就接到了妹妹林依发来的消息：哥，我又被神律天尊用雷劈了。
林睿已经遥空看到了三百里外，一尊巨大神躯显化于洛京城南码头的上空。
这位神明的神躯巍峨如山，一手持剑，一手持着天平，通体覆盖金色战甲，且不再像先前几次神迹那样模糊不清，而是似虚似实的状态，祂周身散发着璀璨的金光，给人以辉煌神圣之感，如星河般浩瀚缥缈，如恒星般永恒不变。
祂的战甲与肌肤的每一寸细微纹路，都含蕴着无穷的宇宙奥秘，散发着无尽的威严与神圣。
无数金色丝线在祂的周身伸展开来，这些秩序与律法的概念凝集聚结的丝线形成了无数符文与锁链，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巨大黄金羽翼般往两侧张开，气势恢弘，辉煌灿烂。
林睿不由心生疑惑，自家小妹是干啥了，怎么又引来神律天尊降下神身法相，引发神迹？
※※※※
此时大司天也从万龙塔里面走出来，同样看到了洛京城南码头的异像。
他的眉头皱了皱，眼神有些怪异。
这神律天尊近年降临的频率极其频繁，屡屡对神律天女赐下神迹。
且很可能是因神律天女这两年来的作为，祂的神力明显增强了不少。
这从祂显化的神躯就可以看出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这意味着世人对神律天尊的认知也越来越清晰。
大司天忖道这位半超脱的天尊莫非还有清晰的自我意识？想要在不久后的天幕超脱之争中掺和一脚？
他随后乘坐八龙飞辇回到了洛京城上空的神宫，此时大司天的神色却微微一变，一个闪身来到了神宫东侧的一座高台上。
大司天在这里看到了他的神上——东之深渊！
与‘东之深渊’外示于人的男子形象不同，这位神明赫然穿着一身女式的玄色云纹长群，衣襟半掩，玉带轻束纤腰，镶嵌着明珠宝玉，熠熠生辉。
祂的脸则半面如玉，半面如霜，左眸似皎月含情，右瞳若寒星冷冽，其发如瀑，半黑半白，黑如深夜之渊，白如晨曦之雪，发间点缀星辰，似将九天银河揽入怀中，气息超凡脱俗，仿佛凌驾于所有众生与虚空之上。
大司天暗暗心惊，只觉自家的神上半身威严如帝君，半身柔美似天仙，越来越神秘莫测。
可在600年前，神上的形象还是一位清俊出尘，洒脱不羁的男子。
然而自神上开始探究真理之妙，深研宇宙万物，天地起源与因果本质之后，祂的外形就逐渐发生变化。
大司天还看到了神上手心中悬浮着的一把纯由真元罡力与剑意概念凝聚而成的小刀。
大司天认得此法，当是神上独创的秘法‘真理小剑’。
是‘东之深渊’研究真理之法的副产品，几乎不受时序虚空的限制，也能无视一切物质，一切法则，一切概念，一切因果。
不过奇怪的是，神上手中并非是往日的剑形，而是小刀的形态。
“怎么？”
‘东之深渊’的语声竟如琴瑟和鸣，男声低沉如雷，女音清越似泉，仿佛天与地共鸣，山与川共震，江与河倒流：“担心我被太上天尊染化？”
大司天正有此忧。他不敢继续直视，低下头颅道：“不敢，神上神力无边，如皓月凌空，照耀万古，又如沧海横流，席卷八荒，然而那太上天尊乃万古以来的至高神王，请神上务必小心。”
“这是对的！”
东之深渊微微一笑，颔首道：“我想侵夺太上遗力，太上遗力也在将我侵染，现在就看谁更技高一筹，看我的意志能否坚定如一，可我现在已经不自禁地穿上女装，戴上首饰，化上妆容，经常性地恍惚失神，距离被太上天尊的意识侵染，其实已经很近了。”
他随后指了指洛京城南码头的方向：“瞧那位神律天尊，祂想镇压住那位神女体内的扭曲之力，努力的想要维持自身，却还是不知不觉间被神律天女扭曲改变。
你可能没发现，祂现在坚持的律法与规矩，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这是神律天女的作为，让世人对祂的看法与认知发生变化，影响了祂的真灵，所谓神明，一旦守不住自身的意志，就是如此可悲的事物。”
大司天闻言心内暗惊，再次往神律天尊方向看了过去。
他刚才就感觉那神律天尊的情况有些不对，却没想过这位天尊的本质已发生变化。
“祂现在是超脱了，只要天极星的人族不灭，还遵守着祂制定的规矩，神律天尊就不会陨灭，可这样的超脱有何意义？”
东之深渊一声慨叹之后，语声一转：“关于皇甫清战龙被盗一事，你是怎么想的？在万龙塔可有所得？”
大司天的神色顿时一肃。
第763章 分割
“神上！”
大司天眼神凝重，语含愧疚：“臣于万龙塔毫无所得，无论观星，还是回溯，都无法照见皇甫清战龙被盗的真相，不过目前来看，长生会与炼狱最为可疑。”
他随后解说原因：“那万龙塔的现任镇塔使段怀夏我不清楚，然而前任镇塔使祁乐春我还是清楚的，此人出了名的谨小慎微，办事也尽职尽责，此人镇塔20年都未有任何过错，龙皮纸供应始终稳定。
且这20年来，神务司与皇城司也是每隔一年就清查检点一次，其中两次，还是由祁乐春的死对头亲自主持，如果皇甫清的战龙是在这一时期被盗，早就被查出来了，而九个月前万龙塔那场变乱，是由大宋朝的太祖太宗亲自主持发动。
这二人背后不但有炼狱三神，还同时是长生会的一员，仔细想想，他们当时的目的真的只是意图把我们的视线引开，引向万龙塔。”
东之深渊若有所思：“所以你认为他们当时是用了什么方法，瞒过了万龙塔乱后的清点，那他们既已得手，这么做又有何必要呢？”
“或许是为争取时间？让我们无法在第一时间得知他们的真正目的。”
大司天皱着眉头：“当时万龙塔大雾弥漫，然后还检测出极其浓郁的致幻药，无人知道他们当时究竟做了什么，还有两年前镇魔林的那次爆炸，现在想起来也是殊为可疑。
当时在江上设伏，意图围杀林昊的就是长生会，根据调查显示，正是因江上的激战，掩护天魔的潜水舰船挖掘地层，埋设炸弹，从而瞒过了两位候选神使，可他们究竟是何意图，我们至今难以判明。”
“有些道理，可以安排个睿智干练之人，往这个方向详细查一查。”
东之深渊点了点头，用男女和鸣的声音道:“那么林昊呢？此人与两桩案子都有干涉。”
“问题是镇国公没有动机。”大司天微微摇头：“或许只是巧合，恰好遇上，也有可能是长生会有意栽赃，想一并将此子诛除，毕竟林昊当时的一应行止都是数日前就已定下，不过臣不能确定，所以仍将此人列为嫌疑人，臣已命三位超品龙卫，盯梢林昊的一举一动。”
超品龙卫是所有龙卫中最顶端的存在，她们几乎都有着候选神使的战力，个别甚至能够达到神使级。
龙卫实力到了这个等级，即便是大司天也需要珍视有加。
“不够！再多遣四位红衣大主祭，将此子盯死了。”
东之深渊抬起了手，将手心内那把纯由武意与罡力凝聚的小刀，送到了大司天面前：“看到我这秘术了吗？”
大司天看了一眼之后，神色疑惑：“神上，这似乎是您研创的秘术真理小剑？不过外形发生了变化。”
“是根源斩！本质确实是源自于我的真理小剑，然而其层次却超过我研创的秘术之上。”
东之深渊眯着眼：“就在昨日，我稍稍恍惚失神，意识里面就多了这一全新的秘法，这是在真理小剑的基础上再做阐发，进一步完善之后的秘法，目前我只掌握了一个大概框架，然而这框架立意极高，几乎达到了十境超皇的水准。”
“十境超皇？”大司天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
需知当今天下的武道秘法，最高也只到九境层次，只因九境之上的长生级武意概念化之后，举手抬足都有浩大神威，以其意志影响万物，操控天地。
所以能在十境战斗中起到作用的秘术，少之又少。
“研创此法之人，对真理概念的认知已非常深刻了。”
东之深渊散去了手心中的小刀，将双手背负于身后：“还有，数日前机神殿次席大司天向我祷告，说谈神志那尊封印于机神殿基座之下的战龙有了些许异动，他的真灵，或许正尝试从天幕回归。”
大司天眼神微微一凝。
这谈神志的武意就是‘真理’，且是武意概念化达到八成七的极长生！
在当前的天极星世界，昔日太上天尊创造的完整‘真理’虽已被磨灭，却有无数后人走在凝聚‘真理’这条道路上，他们武意概念化后的残缺‘真理’仍旧覆盖于天极世界，还未成为完整的概念。
就如东之深渊，这位的‘真理’可能已经达到九成八以上，一直都覆盖于天地间。
至于那位机神殿次席大司天——据闻那位‘机神’即将走到生命尽头，机神殿内部更因天魔理念入侵之故，内乱频生，已是一副大厦将倾之势。
之前林睿劫了机神殿的异端监狱，机神殿至今都没有反应，对其无可奈何，可以说是戳破了机神殿这家神宗的强大外表。
所以机神殿的次席大司天向东之深渊祷告，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注意了，我只是让你盯着他，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证实他与真理神座的残骸有关。不要擅自作为，诸神——”
东之深渊说到这里忽然微微皱眉，他右半边柔美似天仙的面孔陡然扭曲变化起来。
东之深渊的眼里现出了茫然与痛苦之意，他随后猛地一挥手，斩开了自己的半边脖颈，使得大量金色的神血喷洒而出。
此时那金色的神血又无火自燃，化作一团赤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不过这血终究是未能燃尽，还剩下指头大小的一点悬于虚空，无论那赤金色火焰怎么烧炼，都无法将之除灭。
东之深渊凝神看了一眼后微微摇头，又微一拂袖，将这点赤金色的血液打向前方虚空，往十几万里外的方向飞去。
大司天神色肃穆，不敢去看那滴神血的落点，他收敛神识，低头垂目。
所以他又听东之深渊道：“如你所见，我的真理之法越完整，距离真理的权柄越近，被太上天尊染化的就越厉害，我昔日走了捷径，借太上天尊遗留之力成道，也就为现在留下了隐患，所以你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真理神座的残骸！只要寻到此物，天幕超脱也好，神王位业也罢，对我来说都是探囊取物，不过——”
东之深渊的语声一顿：“我现在已成众矢之的，南之深渊与我已有隔阂，中之深渊与幽暗之主也对我防备极深，如果不是为防备梦幻天尊，他们三人必欲除我而后快，这次炼狱三神以我东洲为主攻方向，绝非巧合。”
东洲大司天闻言面色青白。
这正是他最忧虑的，担心诸神或已经达成协议，让他的神上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东之深渊遥望着自己神血飞去的方向：“所以天渊之战绝不容有失！我们不能露出半点破绽，不得给炼狱任何可乘之机。”
祂双拳握了握，眼里显露出一抹怒意与杀机。
这怒意是针对长生会，是针对天魔原乡内的那座人工天幕。
长生会的人工天幕建的实在太早了，如果晚一点，再给他二三十年时间，东之深渊就有把握完全掌握真理之法，成为更超越于大日、不死与梦幻之上的强大神王！
然而这些混账却瞒着祂擅自作为，将人工天幕计划推进到这个地步。
东之深渊当前的力量还无法做到全知全能，而那14座天魔原乡更远离天幕，是祂只能用意志影响干涉的所在。
如果不是林昊与他的那个‘朋友’的崛起，让这些长生级漏了马脚，东之深渊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此时东洲大司天也深深呼吸，拜服于地：“臣知道怎么做了。”
他知道神上最近500年来，对国政与民生之所以额外重视，不但是为扩张天幕，也是为借众生的认知，稳固住神上的真灵不被染化。
所以天渊之战绝不可有失，万民也绝不能乱！
※※※※
神律天尊显化神迹之际，张天常与庄明月二人乘坐的官船正缓缓抵岸。
他们不但看到了码头区上空显化出的宏伟神躯，也感受到了这位强大神明的无边神威。
那灿烂的神力光辉蓦然将城南码头照耀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宏伟磅礴的威压随之覆盖周边数百里，含着无垠无尽的威严与概念之力，就像是无形的山岳，突兀间出现，压得人喘不过气。
二人感觉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不但呼吸变得艰难而缓慢，连思维都变得迟缓，仿佛连灵魂都被禁锢，每一丝念头都挣扎在无法言喻的压迫之中。
他们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不自觉地拜伏在地上，只能臣服于那至高无上的意志。
天上还降下了含着律法与秩序力量的白金色光雷，轰向了十五里外的驿站方向。
还一连十五发，连续不绝，使得周围连续爆发出浩大的概念神力，震得附近一应七境及以上的武修，都渐渐七窍溢血。
周围的百姓与修为低弱的武修倒是毫无异样，只因他们感受不到那强大的概念之力，还有天地间那惊涛骇浪般涌动的以太灵潮。
直到15发金色雷光之后，他们上空的巨大金色神躯这才渐渐消散，张天常这才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鼻血，脚步有些踉跄的从甲板上站了起来。
可能是因张天常现在的修行资源充足，也可能是因银月县那场大战彻底激发出了他的潜力，在时隔三年后，张天常的修为赫然已至化龙境界，且初步接触了概念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