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刚要离去的尤妮亚小跑近前，眨着眼睛：“怎么了爸爸？”
“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马维指着残余的黑雾碎片问道。
尤妮亚凑上前，盯着黑雾碎片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小手抓起一块，手指一碾，黑雾碎片就化作渣滓簌簌扑落，连挣扎的过程都省略了。
“这是诅咒，爸爸。”
“诅咒？”
“嗯。”尤妮亚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具体类别我也不知道，但诅咒的共性是传染，与被诅咒者接触过的所有生物，都会感染。”
闻言，马维心中一惊，不禁看向一侧堆成小山的死老鼠，喉结蠕动，咽了口唾沫。
诅咒什么的，他当然听说过，可具备传染性的诅咒，在他看来更像是……
瘟疫！
由老鼠散播而来的瘟疫？
那岂不是黑死病？！
“这不是人类理解的疾病。”
胖橘似乎看穿了马维心中所想，语气严肃的说：“既然尤妮亚说这是诅咒，就证明这跟普通的瘟疫有本质上的区别！”
“是的爸爸。”尤妮亚附和道：“用人类的手段，瘟疫可以控制、治愈，可诅咒不行，一旦染上了诅咒，任何药物都是无法医治的，唯有神明的恩赐……能拯救他们。”
说着，尤妮亚笑嘻嘻的抱住马维的胳膊：“爸爸你不用担心啦，虽然尤妮亚无法给你恩赐，但爸爸你随时都可以使用尤妮亚的力量呀！这些小诅咒根本伤害不到爸爸的！”
“无法给我恩赐，我随时能使用你的力量？”
马维疑惑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只有向神明奉献忠诚的信徒才能获得恩赐，爸爸你不是尤妮亚的信徒，所以尤妮亚没办法给你恩赐，不过……如果神明本身真心信奉其他神明或者人类的话，那么对方就可以无限制的动用自己的力量。”
尤妮亚紧紧抱着马维：“我最喜欢爸爸了！”
“以凡人之躯，僭越神的王座……”
胖橘望着如遭雷劈的马维，眼睛变成了柳叶般的竖瞳：
“真是一个窃神之徒。”
第9章 陷阱
窃神之徒什么的，马维从来没想过，昨天的他还始终坚信这个世界没有神呢，怎么当窃神之徒？
他有些尴尬的是，尤妮亚竟然知道自己是一位假信仰者。
没错，虽然马维亲手创建了真理教会，还虚构出了一位神明，可他信仰的并非虚假的神像，而是实实在在的真理。
“尤妮亚，既然你知道我不是你的信徒，为何还心甘情愿的将力量借给我呢？”
“因为尤妮亚知道，爸爸你为了缔造尤妮亚付出了多少心血……在尤妮亚刚产生一丝意识的时候，就一直陪在爸爸身边了。”
“产生一丝意识？”
马维眉梢一挑：“你不是昨天才降临的吗？难道在昨天以前，你就已经产生意识形态了？”
“嗯……”
尤妮亚露出茫然的神色：“是这样的吧，一年前尤妮亚就能感应到周围的情况了，但被困在神像中，无法诞生真正的神格。”
“你的降临，与昨天的地震有关吗？”
“不知道……”
见尤妮亚对自己的诞生一无所知，马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固然很想搞清楚神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可当务之急……
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一群携带诅咒的老鼠正在城市中四处流窜，如果不及时加以制止，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尤妮亚，你有办法清除老鼠携带的诅咒吗？”
“有呀！”尤妮亚咯咯笑着说：“就像胖橘和小黑一样，凡是受到神明庇护的信徒，都能免疫普通的诅咒，不过……”
“不过什么？”
“已经来不及了。”
尤妮亚抬头仰望裹上一层薄纱的月亮，轻声说道：“虽然老鼠身上携带的只是普通的诅咒，但这种诅咒发作十分迅速，一旦感染，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发作，而因诅咒死去的生物，会继续散播出更多的诅咒，尸体是诅咒蔓延的温床，今晚注定会有很多人死去……爸爸，尤妮亚能感受到，信徒的数量正在减少。”
咚咚咚！
咚咚咚！
话音刚落，教堂大门就被人暴力敲响了。
马维带着尤妮亚、胖橘小黑迅速返回教堂，敞开大门，看到外面站着几个身穿棕色绒呢外套，手提煤油灯，神情紧张的中年男子。
他们都是新罗斯城的作坊主，各自经营着小工厂，为首的大胡子中年男子名叫冯斯·布朗宁，雅各布先生工作的酿酒厂就是他开的。
同时，他们也是真理教会的信徒。
冯斯·布朗宁眼睛赤红，大口喘着粗气，说话时胡须都在微微颤抖：“神父，出事了！”
“先别着急，发生什么事了？”
“是那些该死的老鼠！”
冯斯·布朗宁哆哆嗦嗦道：“它们就跟发了疯一样，只要有人从面前走过，一定要扑上来咬一口，被咬伤的人很快就陷入昏迷，发起高烧，两个小时之内就会皮肤溃烂死去！吃什么药都没用！”
“这是黑死病！”
站在冯斯·布朗宁身后的一个人说：“我从书上看到过这种疾病，同样是老鼠引起的！”
“还有那些居住在富人区的官员、贵族，他们见死不救！一听说是黑死病，立刻就把街道封锁了！派发济贫资金时怎么没见他们有这种速度！”
七嘴八舌的吵杂声此起彼伏，马维听得脑袋都大了，他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尤妮亚，扭头问道：“现在城里什么情况？”
“有很多人被咬了，而凡是在他们死掉后去过现场的，都染上了病！”冯斯·布朗宁大声叫道：“城里彻底乱套了！”
“现在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您了，神父！”
“没错！现在只有神父您能救我们！”
“我？”
马维心中一惊，暗道莫非神明降临的事情暴露了？
冯斯·布朗宁这些人冲上门来，难道是为了祈求女神的恩赐？
“命运三女神教会的神父说，圣水可以治愈这次的疾病，但圣水供不应求，我们只好跑到这里来请求马维神父您的帮助了！”
圣水能解除诅咒？
开什么玩笑……
每天自己熬煮圣水的马维再清楚不过了，所谓的圣水根本就没有治疗疾病、消灾祈福的作用！
它就是一锅凉白开！
除非……
马维忽然眯起了眼睛。
在圣水中，加入神明的恩赐之力，如此一来，或许圣水真能消除体内的诅咒。
可命运三女神教会的神父为何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如果他悄悄兜售圣水的话，不仅可以大赚一笔，还能狠狠的宣传一波教会，那些服用圣水而得以生还的人们，肯定要对教会死心塌地了！
反之……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唯有加入了神明恩赐之力的圣水才具备消除诅咒的作用，那么命运三女神教会的神父完全可以凭借这一点，大肆宣传自家教会，而没有神明降临的小教会，它们给出的圣水当然没有效果，届时那些小教会本就不多的信徒肯定认为自己原本的信仰是虚假的！
他们岂能不转投圣水效果显著，教义‘真实可靠’的命运三女神教会？
再说……
如果有其他教会拿出了可以消除诅咒的圣水，岂不证明他们的教会也有神明降临了？
原本还能躲藏在暗中苟图发展以待时变的小教会，一下子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要么拿出圣水，稳住自己的信徒，然后被大教会盯上。
要么不拿出圣水，保全自己，最终的结果无非是信徒们纷纷退出教会，转投其他大教会！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要自断一臂！
好狠的毒计！
想到这儿，马维的脸色不禁阴沉了许多，他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咣当’一声脆响。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胖橘和小黑蹲在空荡荡的洗礼台上，台下的地板上满是水渍，原本盛放圣水的铜锅倒扣在地面上，被掀翻了。
“啊！！！”
冯斯·布朗宁抱住脑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我的圣水！！！”
见状，马维眼睛一亮，急忙拦住撸起袖子准备教训胖橘小黑的众人，语速飞快的说：
“各位，你们也看到了，圣水暂时是没有了，你们先去其它教会看一看，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
第10章 意外之喜
“胖橘小黑，干得漂亮！”
送走气愤不已的冯斯·布朗宁等人后，马维迅速关闭教堂大门，抱起胖橘小黑，抬嘴就要亲上一口。
小黑‘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主人的香吻，胖橘则伸出爪子按在马维的上巴处，淡定的说：“打住，时间紧迫，新罗斯城是边陲城市，大大小小的教堂只有不到10座，圣水供应有限，很快就会有其他人找上门来了，咱们必须趁这段间隙，找到应对之策。”
“你说的没错。”
马维深以为然道：“线索不足，我无法断言诅咒是从哪里来的，但现在命运三女神教会已经出招了，咱们必须接招。”
“好在有尤妮亚，咱们不必为了如何解决诅咒烦恼……尤妮亚？”
谈到尤妮亚，马维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她说话了，一向活泼好动的她，怎么突然沉默了？
他转过身，发现尤妮亚站在自己身后，低着头，眼皮一沉一沉的，仿佛挂上了铅坠，身体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倒下。
“尤妮亚，你怎么了？”
看到她的状态不对，马维赶紧拉着她坐到长凳上，关心的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胖橘小黑坐在一旁，同样十分紧张。
“爸爸……”
尤妮亚气若游丝的说：“信徒们提供的力量越来越弱了……”
“喵！你们快看！”
眼尖的小黑瞪着大眼睛，指着尤妮亚垂在凳下的双腿叫了起来。
马维和胖橘赶紧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尤妮亚原本凝实的双腿开始变得虚幻、透明，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一样。
联想起昨晚尤妮亚对自己说过的话，马维立刻意识到，出现这种情况恐怕是因为信徒。
城内诅咒的爆发，导致许多人死去，他们无法再向神明提供信仰之力了，对于拥有庞大信徒基础的大教会而言，一座城市的信徒尚不至于动摇根本，可对于信徒数量稀少的小教会……
疯狂肆虐的诅咒，将是致命的。
对此，马维多少有些预感，但令他诧异的是，症状竟然来的这么快！
拥有800多名信徒的真理教会虽然不是什么大教会，可在新罗斯城规模至少能排进前5，仅次于其他几家大教会了！
若是连真理教会都陷入了如此紧急的状况……
其他小教会还有幸存的可能吗？
“不能急……不能急……”
深呼吸几口，指尖轻轻敲打太阳穴，马维促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要让自己始终保持在能够理性思考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