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广告宣发，也不是马维的对口专业，他生活时代压根没几个人看报纸了，谁还在乎这些？
不过埃尔南·莫特显然是其中的老油条，深谙报纸一道。
他给出的方案，也非常适合真理教会。
“就按你说的，在第二级广告位刊登吧。”马维接受了埃尔南的提议，他并非刚愎自用的人，只要提议恰当、合适，他就一定会接受，不是那种为了面子，咬死嘴硬，死活不下台的人。
嗯，没错，他说的就是灰狼迪诺。
“要刊登几天？”
埃尔南放下暖手炉，拿起铅笔，翻出一张白纸：“7天以内，效果是最佳的。”
“7天……足够了。”马维点点头：“刊登7天。”
“嗯嗯……内容是什么？不要超过150字。”
“很简单，你只需在上面说明，真理教会将为面积小于100平方的人们免费除鼠，除鼠面积大于100平方，则按每平方1法新的价格计算。”
1便士等于4法新，看似不多，但埃尔南听到这个价格后，不断书写的手臂还是僵了一下，缓缓抬头，语气诧异道：“马维神父，您算过这是多少钱吗？又是免费又是收费的……哦，这可真是太聪明了！”
突然，埃尔南眼睛一亮，似乎明白马维这样做的用意了。
“绝大多数平民，他们的房屋使用面积通常不会超过100平方，即使超过也不会超过太多，反而是那些拥有乡下庄园的豪绅、贵族老爷们，他们居住的地方远超100平方！”
“给平民免费除鼠，宣传教会的同时又散播了消息，消息传到豪绅、贵族老爷的耳朵里，他们肯定就坐不住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真理教会灭鼠的效率、存活率，只要能突破这项技术难关，豪绅、贵族老爷们不会吝啬钱财的！”
“这简直是一举两得！”
第74章 新宗教法
捕鼠，最重要的是什么？
斩草除根！
就像害虫清洁一样，人们宁肯多花钱，请专业的公司，也不希望虫害再度出现。
尤其是对家境优渥的豪绅、贵族们来说，他们更重视能否彻底消灭庄园里该死的老鼠。
毕竟……
老鼠这种生物，谁都知道它繁衍速度极快，一只母鼠从怀孕到生产，只需3—4周时间，一年可生6—8胎，第一胎5—6只鼠崽，之后每一胎都会增加一只，直到每胎生产15—16只鼠崽后，每胎又会减少一只……
通常不极端的情况下，一只母鼠，每年可以让老鼠家族增加上千位成员。
所以，即使豪绅、贵族们对这些该死的老鼠极为痛恨，也无法做到彻底根除。
只要马维能做到这一点，哪怕他出价高一些，也能收获无数订单。
这就是埃尔南所说的效率。
“看样子您对开办公司略有了解。”马维笑着拿出钱包：“我需要支付多少钱？”
“7天，一共14先令……不要把钱给我，我不负责收银。”
一边说着，埃尔南一边写了张缴款单，放到马维面前：“去门口的缴款处支付，明天早晨，您就能在罗斯日报上看到除鼠广告了……如果您订阅了我们报纸的话。”
“我可是你们的年费用户……”
收下缴款单，马维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换了个话题：“埃尔南先生，刚才我听说，国会颁布了的新法案？”
“是的，新宗教法，昨天中午才通过的，明天罗斯日报的头版头条就是它。”埃尔南点点头，浅棕色的眼睛看向马维：“神父，您应该知道，没有刊登的新闻是不能给外人看的吧？”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
马维耸耸肩，坦然说道：“新宗教法关乎各个教会的未来，我是有些担心的，能早一点知道详细情况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如果这造成了您的困扰，我也能理解。”
一枚印有国王罗德四世头像的金币，缓缓推向埃尔南·莫特。
看到金币，埃尔南·莫特眼睛一眯，手掌在桌上一抹，悄无声息的收下金币，起身说道：“我非常能理解您的感受，神父，事不关己时，人们总是能理直气壮的发言，可一旦牵扯到了自己，很多人就变得不理智了……作为一名撰稿人，必须拥有强大的共情能力，只有这样，才能站在当事人的立场上，写出一篇篇好的文章。”
“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愿女神庇护你。”马维含笑说道。
“请稍后，我去去便来。”
……
“什么？就这么一张破纸，花了你整整一金镑？！”
罗斯日报社楼下的露天咖啡厅里，莱文望着手中一份没有经过编撰的新闻初稿，瞪大眼睛，一脸震惊：“我说Boss，钱不是这么花的吧，明天早上，咱们不就知道了吗，再不济……”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再不济你让胖橘它们潜入报社，偷一张出来啊！它们不行还有我呢！”
“冷静，别这么激动。”
马维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淡定道：“有人看着咱们呢。”
就在莱文瞥向周围其他顾客时，又听见马维说：“不是他们，从咱们离开教会开始，就有尾巴一直跟在咱们身后，不止一个……”
眉头微皱，莱文坐回位置上，不再四处张望：“他们是谁？”
“其他教会的眼线。”
“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痕迹。”
“痕迹？什么痕迹？”
“猫猫留下的痕迹。”
马维双手交叉，窝在椅子中，目光深邃：“我所到之处，周围一定会有猫猫路过，这是胖橘安排的，猫猫会用叫声预警，如果有人跟踪，它们就会在我身边轻轻叫一声，如果没有……它们根本不会出现。”
“这些尾巴跟着咱们，就是为了监视真理教会，但同样的，猫猫也在盯着他们。”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花1金镑，购买关于新宗教法的新闻初稿吗？”
莱文茫然摇头。
“很简单，因为在咱们离开报社后，会有其他人去打听我刚刚做过了什么，甚至，从我进入报社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了。”
马维轻声说道：“谁知道罗斯日报社里面，有没有其他教会的信徒呢？”
“所以你利用这一点，故意花钱购买新闻初稿，迷惑他们？”
“我刚走进报社，就有人举着关于新宗教法的初稿冲进来了，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马维冷笑道：“这是陷阱，他们就是想看看，我在听到新宗教法后的反应，作为真理教会的神父，我肯定会对新宗教法产生浓厚的兴趣……事实如此，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今天晚上，咱们要去比尔男爵家参加一场晚会，因为会有其他贵族出席，所以我不能等明天早上的报纸，越早拿到情报，就能越早思考对策，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报社中有其他教会的眼线，那么我花钱购买新闻初稿的举动，恰恰能迷惑他们，让他们搞不清真理教会的底细。”
“其三，如果我没有购买新闻初稿，却得知了关于新宗教法的详细信息，那么，其他教会一定怀疑咱们用了其他手段……做事要谨慎，该花钱的地方，千万别吝啬，贪小便宜，吃大亏。”
莱文呆呆的看着马维，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他们怎么知道，你窃取了新宗教法的新闻初稿呢？”
“这是下一场演出的内容了。”
掏出怀表，马维看了眼时间：“下一场演出，就在今晚，比尔男爵邸……好了，还是谈谈关于新宗教法的事情吧。”
“新闻初稿上说，国会要在各座城市内设立宗教事务局，对宗教活动进行系统的管理登记，凡是在宗教事务局登记过的教会，除了可以获得法律的认可外，还能获得每月50金镑的资金补贴，没有任何门槛，只要向事务局提供信徒名单，就能获得包括但不限于资金补贴的种种好处……莱文，你怎么看？”
眼皮猛的一跳，莱文深吸口气，语气凝重道：
“其心可诛！”
第75章 釜底抽薪
莱文将新闻初稿重重的摔在桌上，面色严肃的说：“不管怎么看，宗教事务局都是国会用来控制教会的武器！他们表面给教会发放福利，实则暗中收集教会情报，好展开下一步行动！”
“你觉得，国会还在议员们的控制当中吗？”
“什么意思？国会不一直是温莎王国最高立法机构吗？由上下议院和君主共同组成，任何法律都要经过投票……”
“表面上确实如此。”
马维拿起桌上的新闻初稿，再次阅读了一遍：“但你要结合时事判断，政治的本质就是权力抢夺，人们通过政治手段，为自己争取更大的权力、话语权……”
“新宗教法中明确说明，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审查活动，也就是说，没有在宗教事务局登记过的教会，一律视为非法，全部清除。”
“而这项律法的推动者，恐怕不是国王、上下议院，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是国王、上下议院？
那能是谁？
莱文低头一琢磨，有些回过劲儿来了……
《新宗教法》，看似是在针对各所教会，但实际上，针对的只是除了国教以外的教会。
在这场变革中，身为国教的命运三女神教会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地位依旧崇高，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官方教会……
“你怀疑《新宗教法》背后的推动者，是命运三女神教会？”
“嗯。”马维点点头：“虽然我没有证据，不过自从神明降临之后，各个宗教都没有太大的动作，不难猜想，他们是在等候教皇的指令。”
“远在王都的教皇，若是想乘风而起，掌握巨大的权力，肯定绕不开国会以及国王罗德四世，而作为掌权者，罗德四世和国会岂能把权力拱手让人？”
“他们之间势必会爆发一场明争暗斗，《新宗教法》的颁布，在我看来，恰恰是争斗后的结果。”
“谁赢了？”
顿了顿，莱文换了种说法：“谁能赢？”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吗？”
马维看向坐在身旁，吃着巧克力牛角面包的尤妮亚：“如果国王胜出，那么新颁布的法律一定会囊括命运三女神教会，反之……则证明教皇胜出了。”
这场权利的斗争，命运三女神教会胜出并不令人意外，有神明撑腰，赢不了才是怪事！
“见鬼……”
莱文抓了抓头发，暴躁的说：“命运三女神教会是要对其他教会下手了吗？这也太快了！”
“暂时，还不会。”马维说：“这只是一次教会数量普查，属于连环计的第一招，以前温莎王国对宗教管束的并不严格，因为不用缴税，所以诞生了许多打着宗教名号做生意的小教会，譬如甜食教会、烟草神教……这些小教会有名无实，只是利用宗教外皮攫取利益罢了，《新宗教法》的出现，有一部分是冲着他们去的。”
“为什么要打击他们？以前怎么不动手？”
“因为海战宣言签署之后，私掠船制度的消失，使得各国王室财政收入锐减……你知不知道温莎王国每年可以靠私掠船获得多少财富？”
“据说是上百万金镑。”莱文回答道。
“呵……那是三百年前的数字了。”马维不屑一笑：“恐怕你是按照1577—1580年德雷克船长环球航行中获得的财富推算的，没错，那场航行中，德雷克船长总共掠夺了约150w金镑的财物，但圣马蒂尔舰队三年前的那场航行，掠夺到的财富，保守估计应该在200w金镑左右，你要知道，当时我们的船都快被金银财宝压沉了。”
“200w？！”
莱文心中一惊：“我上次去王宫观光的时候，看到了财政大臣的汇报表，上面说温莎王国一整年的财政收入是1亿金镑，你们一次航行，就掠夺到了五十分之一的财富？！”
要知道，温莎王国拥有私掠证书的船队，可不止圣马蒂尔舰队一条啊！
几十张总归是有的。
“波庞王国很有钱，他们的商船更有钱。”
马维淡淡的说：“私掠船制度尚未废除的时候，温莎王国根本不在乎一些瞒天过海的小宗教，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私掠船制度废除之后，王国财政收入直接腰斩，要想赚钱，就得从其他方面下手。”
“温莎王国很缺钱吗？”
“以前沉淀下来的财富，足够他们挥霍几年，可惜最近情况特殊，他们确实急缺钱用。”
手指轻敲桌面，马维眯起眼睛，说出了一个令莱文大惊失色的情报：“温莎王国，近期会对罗曼诺夫王国宣战。”
“什么？！你从哪儿得到这个消息的？”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人脉很广，有自己的情报渠道，消息多半是真的。”
“……”
莱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不想看到战争爆发，因为那意味着和平的生活要被打破了，而战争的车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很难再停下来了。
“这是时代的浪潮，不是我们能阻止的。”
看到他的沉默，马维叹了口气：“彼得大帝摧毁了天启神教，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这场战争中，罗曼诺夫王国是没有神明支持的，即便他们拥有广袤无垠的土地，也不可能是温莎王国的对手……这将是一场压倒性的，毫无悬念的战争。”
“那可不一定。”莱文想了想说：“罗曼诺夫王国可以请外援啊！像波庞王国的智慧神教、腓特烈王国的裁决神教，不都是极好的盟友吗？”
“确实，罗曼诺夫王国并非毫无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