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亨利大主教想要发动魔法，可他的权杖不见了，他哆嗦着四处寻找，一把抓住好不容易爬上高台的巴西勒，开始抢夺魔法戒指，可巴西勒携带的魔法戒指，根本无法拯救康斯坦丝。
她……已经变成了阿纳托尔降临的祭品。
亨利大主教疯了似的翻找魔法戒指，突然，他听不到康斯坦丝的声音了，匆匆扭过头去，看见康斯坦丝倒在地上，美丽柔顺的长发早已烧了个干净，焦黑幼小的身体正在化作焦土，而焦土之中，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男子正在爬出。
“不……不……”亨利大主教蹬蹬后退，撞在高台栏杆上，抱住自己的脑袋，目光惊恐着尖叫，慢慢的，他不再尖叫，而是发出了一声低笑，站起身，向前走去。
“康斯坦丝……康斯坦丝……爷爷这就来救你……”
“大……大主教……你……”
在巴西勒呆滞木讷的注视中，亨利大主教翻过了高台的栏杆，苍老的身躯笔直坠落，‘咔吧’一声，骨骼血肉破裂的闷响传来。
高台上，保罗一世依旧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态，一如睥睨自己领土的君主，屹立着……
岿然不动。
第222章 天使与恶魔
神……是什么样子的？
金色蚕茧破开前，马维心中很是不安，在他心目中，尤妮亚就是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乖巧可爱，有着一双幽蓝色的大眼睛，如果突然变成一只长着无数颗眼睛八爪鱼……他一定会很不适应的。
轰隆隆……
大地突然开始颤动，山脉仿佛要错位一半剧烈摇晃着，恐慌的情绪在阵地上弥漫，已经失去秩序的王国军仓惶逃窜，起义军这边反而在指挥官的呵斥下稳住了阵脚。
天际尽头，粗壮的光柱一根根升起，充斥着神圣的气息，马维并没有回头张望，类似的景象，他早就在梅利吉诺见过了。
上一次地震，他与尤妮亚相遇，这一次……
马维目不转睛的盯着开启的蚕茧，掌心里满是汗水。
千万别是八爪鱼……他心里想到。
破损裂开的蚕茧中，最先探出的，是一只布偶小熊，紧接着一颗脑袋小心翼翼的冒了出来，黑色的长发，幽蓝色、充满谨慎的眼睛，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熟悉。
“爸爸！”
观察完外面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后，尤妮亚从蚕茧中跳了出来，还是那身白色的小裙子，步履飞快的扑进马维怀中，傻傻的笑了起来。
望着与先前没有任何变化的尤妮亚，马维不仅有些疑惑：“尤妮亚，你……已经成神了吗？”
“对呀！”尤妮亚重重点头，毫不犹豫。
“可你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
“唔……尤妮亚也不知道为什么。”尤妮亚歪着脑袋，瞪大眼睛说：“但尤妮亚确实成神了呢！”
马维并未在她身上感受到不一样的地方，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
那就是尤妮亚蓝色的眼底，似乎多了一些金色的光芒，很浅、很淡，不用心去看的话，根本无法发现。
地面停止晃动，遮蔽天空的乌云也散去了，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有些刺眼，就在马维以为尘埃落定，可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
突然响起的凄厉惨叫，引起了他的注意。
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粗壮的光柱笼罩了康斯坦丝的身体，她全身燃烧着深青色的火焰，沙哑呼喊着爷爷，大声哭泣，眼泪刚刚流出就融化了，踉踉跄跄的在战场中游走，突然倒地，没有了声息。
下一刻，亨利大主教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面上，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但马维的身体，还是随着亨利大主教的坠地，难以察觉的颤抖了一下。
他并不可怜亨利大主教，甚至觉得对方罪有应得，可同时，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亨利大主教绝望的心情，信仰的神明抛弃了他，孙女儿……也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了。
作为造成这一切元凶的亨利大主教，跃下高台前，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他或许很后悔吧……
饱受煎熬的他，最终选择用死亡来解脱自己。
就像被他害死的保罗一世那样。
卡捷琳娜望着亨利大主教趴伏的尸体，面无表情，唯有死握缰绳，隐隐发白的骨节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王国军阵地上响起了撤退的哨音，幸存的士兵开始后退，如潮水般退去的战场上，康斯坦丝留下焦土堆中……
缓缓爬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男子，瘦削的身材，黑色短发，面容俊美，不断活动着四肢，就像卧床多年，终于痊愈，进行复健的病人一样，适应着僵硬的身体。
“阿纳托尔……”
见过智慧神教供奉的神像的马维，认出了年轻男子的身份，他看向巴吉，询问道：“为何阿纳托尔会出现在这里？祂不是应该降临在自己的教会当中吗？”
“按照正常情况，归来的神明只能出现在供奉自己神像的教堂之中。”巴吉回答道：“但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神明通过奉献祭品来强行降临到信徒的身边，这是一种十分古老且残忍的祭祀仪式，需要用燃烧选中之人的生命、灵魂为代价，比如……”
巴吉看了一眼莱文，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是说，阿纳托尔为了抢夺海妖之泪，强行献祭康斯坦丝，在罗曼诺夫王国降临？”丹尼尔问道。
“是的，我想祂除了抢夺海妖之泪以外，还怀有另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灭口。”巴吉淡淡的说：“危难时刻，祂抛弃了自己的信徒，目睹这件事的人有很多，一旦传出去，会动摇祂在信徒心目中的地位，所以……祂来了。”
“真是虚伪啊……”
马维感慨道：“抛弃信徒，很难想象这是智慧之神会做出的举动。”
“准确的讲，你应该喊祂创造之神，智慧是祂后天自诩的称号，祂在创造方面拥有极高的天赋，很聪明，但并不能用智慧来称呼祂……很嘲讽对吗？”巴吉笑了起来：“祂口口声声说着用虚假的面具来伪装自己的存在是卑劣、低贱的，可最大的伪装者恰恰是祂自己，祂想模仿智慧古神，结果却只能变成虚伪、假善，畏惧别人撕下祂伪装的信仰神。”
莱文有些惊讶的说：“祂可是神啊！一个受到信徒供奉的信仰神，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后天诞生的信仰神，与古神不同，信仰神是人性与神性的结合体，而古神只有纯粹的神性，这也是古神一次次败给信仰神的关键原因之一。”巴吉说：“信仰神也是有私心的，一旦人性压过了神性，那么信仰神……就会变成像魔鬼那样的东西。”
“也可能是天使。”马维摸了摸尤妮亚的脑袋：“对吗？”
“神性就像是毒品，当纯度太高，就会致人死亡，所以要稀释过后才能使用，用以稀释神性的，是人性。”巴吉舔了下嘴唇，“神性带来的权力，是极度梦幻的美妙，为了追求更加强大、纯粹的力量，吸食的浓度会一点点提高，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阿纳托尔……目前就站在悬崖的边缘。”
巴吉又看了莱文一眼：“维持稳定，原本是内蕾伊达的责任，不过祂似乎遇上了一些麻烦，又或者有其他盘算，并未降临，在祂降临之前，你们要做的，是击退阿纳托尔，保护好海妖之泪。”
“你会帮忙吗？”马维轻声询问道。
“……我只是一缕意志，根本不是真身降临的阿纳托尔的对手。”巴吉声音平静道：“如果你愿意用真实怀表点燃通神白烛，引领我的神国降临，我当然愿意帮助你们，战胜阿纳托尔。”
马维笑了笑，点头说道：“还是让我们自己先试一试吧，点燃通神白烛太麻烦了，我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
“我必须要提醒你，现在的尤妮亚，还不是阿纳托尔的对手。”
“或许是这样吧。”
目光望向从王国军阵地中走出的几道银白人影，马维幽幽说道：
“但如果加上它们，结果就不一定了……”
第223章 人性，神性
“终于……回来了。”
阿纳托尔十指顺着眉框，将垂落的发丝梳拢到耳后，贪婪呼吸着空气，任由阳光洒满身体，享受着归来的喜悦。
祂轻轻打动响指，泥土飞起，在身上高速旋转，解构又重组，眨眼间，变成了一套古典的欧式长袍，完美契合祂的身材。
“改变物体的形态……果然是炼金术。”
马维目光微沉，确定了阿纳托尔炼金术大师的身份，不过……
他们的手中，同样拥有类似效果的海妖之泪！
“各位。”
阿纳托尔漂浮起来，升上高空，俯瞰下方的特维尔城：“如果可以，我也很想与你们促膝交谈，探讨炼金术的奥义，只可惜……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双臂伸展，泥土纷飞，中央战场上，几尊由泥土组成的石巨人轰然爬起，擎天彻地，与它们相比，马维几人的身形，渺小的就像蚂蚁一样。
“阁下对炼金术的理解又精进了。”
位于阿纳托尔身后的一道银白人影轻声说道：“相比上一次见面，似乎又有了突破。”
“阁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在害怕什么吗？”阿纳托尔没有回首，淡淡回应。
“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银白人影从腹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号角，放在嘴边吹响。
呜——
呜——
低沉的号角声扩散开来，地面开始颤动，一具具白骨从地下钻出，眼眶中闪烁着幽幽红芒，手中拿着黑色的长矛，一如从地狱归来的军队，掷出长矛，向着石巨人发起了进攻。
长矛深深刺入石巨人粗壮的双腿，组成了密集的阶梯，白骨们抓住长矛柄向上攀爬，好似一座白骨组成的山峦，用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不断瓦解着石巨人的身体。
石巨人重踏地面，脚掌每一次落下，都会造成大地的震颤，手臂挥舞着，拍碎攀爬上来的白骨，将它们彻底击碎，可散落的白骨，又会在短时间内重组，再度发起进攻。
“亡者号角……属于弗拉士的宝物……”
阿纳托尔轻笑一声，没有理会被围攻的石巨人，看向持有海妖之泪的马维，缓缓伸出手指，口中吐出一个晦涩的音节。
被指中的马维，瞬间寒毛倒竖，浑身如过电一般颤了颤，尤妮亚突然挡在他的身前，幽蓝的眼眸中，瞬间金光大盛！
柔顺的黑发，徐徐变得金黄，双目不再幽蓝，金光璀璨，脸上的天真幼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极度的冷漠！
尤妮亚看了一眼怀中的布偶小熊，随手丢到地上，向前一步，整个人好似一颗炮弹般窜起，出现在阿纳托尔面前，握拳……挥出！
咚！
眼眶中拳，阿纳托尔显然没想到尤妮亚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战斗方式，连忙稳住坠落的身体，目光阴沉的伸出手，指向天空，冷冷喝道：
“星！”
天空中星光大烁，光辉汇聚，变成了无数支利箭，从天而降，好似连绵的雨幕般，笔直的刺向尤妮亚的身体！
感受到头顶袭来的星光箭矢，尤妮亚理也不理，脚点虚空，身体再度爆冲，追上阿纳托尔，又是一拳挥出！
这次阿纳托尔长了记性，尤妮亚启动的刹那，祂也开始移动，星光箭矢追逐着尤妮亚的身影，尤妮亚追着祂，堂堂的智慧之神……
竟然被追着打。
望着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尤妮亚，马维张了张嘴，看傻了眼：“她……她在干什么？”
虽然马维在今天之前，没有亲眼目睹过神明之间的战斗，但他可以肯定，神明之间的战斗……
绝不应该是尤妮亚这种毫无章法的打法，靠一双拳头追着阿纳托尔暴揍？
开什么玩笑……
这样绝对不正常啊！
主神魔法跑哪儿去了？
“果然。”看着天空中一追一逃的两道身影，巴吉说道：“尤妮亚还没有收集到可以用于战斗的真理法则……”
尤妮亚吞下的神格，来自幸福女神、诚实之神、隐秘之神……确实没有像命运三女神、裁决之神那样的能力，可马维也不知道这会对尤妮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啊！
真理的法则中，确实有可以用于战斗的，比如几何真理，问题是……
迄今为止，尤妮亚连九九乘法表都没背下来，依旧停留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的程度。
“目前尤妮亚所收集到的真理，对信徒有很大的帮助，但战斗方面……可以说一片空白。”
巴吉摇了摇头，“所以她只能使用拳头来跟阿纳托尔战斗，倒是有些路数……你教她的吗？”
“不是……”马维有些汗颜，他从未教给尤妮亚有关战斗方面的知识，至于尤妮亚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打架技巧……
目光，瞥向了一旁紧攥拳头，给尤妮亚呐喊助威的莱文、丹尼尔两人。
丹尼尔负责教导莱文宫廷剑术，这两个人有时候会急眼，丢下木棍进行肉搏战，就像街头小混混一样你一拳我一脚……
难道尤妮亚是跟他俩学的？
应该是了……
丹尼尔和莱文练习的时候，尤妮亚经常坐在一边旁观，还有负责起哄呐喊的小黑……
“就算尤妮亚不会战斗，可她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连最喜欢的小熊都丢掉了呢？”
马维捡起地上的布偶小熊，拍去上面的灰尘，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