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学的菜头
教皇之路
第1章 启航
货轮并未驶出多远，码头处便传来了阵阵可怕的波动。
马维站在船尾，遥望着不远处尚燃着大火的码头，脸色分外凝重。
他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在他走后战斗，即使他拿来了望远镜，也无法观测到战斗的细节，仿佛……
那场战斗并不是发生在他所在的空间。
“爱德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回想起战斗时爱德华一直盯着河底的举动，马维询问道：“谁藏在河底？”
“不知道。”爱德华靠在船舷边，瞥了码头一眼：“我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之所以能感受到他们存在，还是因为七鳃鳗向我报信的缘故。”
对方气息隐匿的很好，马维根本没有发现黑影的存在，但命运三女神却找到了他们，双方之间还爆发了一场恶斗……
是不是敌人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朋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不定对方想做黄雀呢？
无论战斗的结果如何，马维都不打算返回码头，既然已经启航，那就要继续航行下去，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罗曼诺夫王国。
“马维神父。”
卡捷琳娜带着一名头戴貂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介绍道：“这位是雅可夫·彼得洛维奇，罗曼诺夫王国海军少校，他曾经率领第9战列舰队负责黑海地区的巡航护卫任务，经验丰富，也是这次旅程的船长。雅可夫，这位是马维·恩德斯神父，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们的盟友了。”
雅可夫·彼得洛维奇是个标准的东斯拉夫人，深邃的灰色眼眸，棕色的卷发，腮边留着短而粗硬的胡须，四十岁上下，脸上有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红色斑痕。他伸出健壮有力的手臂，简单与马维对握，用东斯拉夫语笑着说：“我听说过您的事迹，殿下她……”
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转而用蹩脚粗犷极为不标准的温莎语说道：“马维神父，我知道您的……名字，如果你想，咱们可以打一场。”
“啥？”
旁边的莱文微微一愣，心想这也太不客气了，第一次见面就要单挑吗？
都说东斯拉夫人喜欢逞强斗狠，喝三五杯酒敢力博棕熊，如今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
“我想他在说有机会交流交流心得。”卡捷琳娜解释道：“雅可夫的温莎语说的并不好，他只会一些简单的日常词汇。”
雅可夫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他压根没听懂卡捷琳娜这番话的意思。曾经他的一位船员告诉他，不管外国人说什么，你只管微笑点头就行了。
“没问题。”马维用东斯拉夫语说道：“我也很想见识见识罗曼诺夫王国海军的实力。”
“哦！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雅可夫船长无比惊喜的说道：“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交流呢！”
一旁的莱文拿着一本昨天刚买的翻译词典，跟女神尤妮亚一起头挤头的翻页，飞快寻找着雅可夫使用的词语，现场进行翻译。
等她们搞清楚雅可夫说了些什么，马维早就被对方拉进船舱了。
船舱的空间十分宽敞，房间很多，设备齐全，积压的灰尘早早的便打扫了个干净，这是一艘由精钢制成的破冰船，为捕鱼而生，所以坚硬和空间是必不可少的。
雅可夫先带着马维参观了船上的食物储存库，除了一些生活必备的小麦粉外，库里堆砌的一多半都是铁罐头，肉类、豌豆类很多，唯独没有鱼。
紧接着，雅可夫又给马维介绍了船上负责伙食的谢尔盖双胞胎兄弟，这是两个浑圆滚胖的家伙，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边留着两撮儿垂下的小胡，戴着厨师帽，正在烹制一锅棕色粘稠的不明可疑液体。
据他们说锅里是驱寒用的暖汤，喝一口就跟吞了颗火球一样暖和，当马维看到他们把一整瓶高度数伏特加倒进锅中搅拌之后，对此便深信不疑了。
除了他们，还有负责船舱卫生的鲍里斯、负责锅炉房填煤的尼基塔，马克西姆以及水手莱蒙托夫等共计23名船员。
“他们都是王国海军中的精英。”迪诺感慨道：“回新罗斯城的时候，我们还遇上了暴风雨，如果不是他们，船就翻掉了。”
“确实都是精英。”
马维点了点头，望着船舱里忙碌的水手说：“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井然有序，这很重要。”
“船上没有配备火炮一类的重型武器，只有一些步枪。”卡捷琳娜说：“所以我们不能跟皇家海军交战，哪怕有无比坚硬的钢板保护也不行。”
“殿下说的没错。”雅可夫赞同道：“这只是一艘商用的破冰船，鱼叉渔网什么的倒是很多，可那根本排不上什么用场，一旦遭遇敌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
身后传来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们回过头，只见爱德华不以为然的说：“七鳃鳗会向我汇报情况，如果周边出现暗礁、冰山、敌舰之类的危险，咱们能第一时间得到信息。”
雅可夫茫然的看着他，直到卡捷琳娜点头后才收回目光，指着通往船舱二层的楼梯说：“船员的房间在一层，是我跟水手们住的地方，二层的船长室就留给你们吧，那里住起来舒服一点，房间里有木桶，可以用来洗漱，不用担心物资问题，船上的食物和酒水，足够支撑一年时间。”
令马维感到意外的是，卡捷琳娜并未选择在船长室居住，而是住进了一层最深处的房间，那里空间狭小，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绝对不是身份尊贵者会选择的住所。
然后马维就心安理得的住进了船长室。
你不住我不住，豪华的船长室不就浪费了吗？
浪费是可耻的。
夜色渐深，熟悉完船上的环境，马维让莱文和尤妮亚苦读词典，独自来到甲板上。
树林自河道两旁闪退，破冰船撕开水面，向着入海口出发，寒风呼啸中，马维一手扶着船舷，一手指南针，仰望头顶盈亮的星空。
“怎么，就一条航路还要勘测方向吗？”
清脆的女声打断了马维的观测，他低下头，看着指南针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说道：“海上航行充满了变数，片刻不能马虎。”
卡捷琳娜走到他身边，瞥了眼他手中的器具，“你信不过雅可夫他们？”
“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马维侧过头，皱了下眉头：“什么事？”
“我们这次的返程，一定会遭遇危险。”卡捷琳娜说：“因为我弟弟是不会放任我回到罗曼诺夫王国的，他肯定做好了埋伏。”
“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何还要亲自前来温莎王国？”
“首先，我想亲自见一见真理教会的神父，其次……”
卡捷琳娜微微一笑：
“不以身犯险，我又怎么知道谁背叛了我呢？”
第2章 魔法秘辛
当马维回到船长室时，尤妮亚已经盖着被子睡着了，莱文坐在近两米宽的书桌后，借助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和胖橘小黑一起翻看词典。
爱德华睡觉从来不用床，也不知他为何要弃柔软舒适的床垫不用，非得变成蝙蝠挂在天花板上，或许……
这就是血族的习性吧。
马维也不清楚。
“Boss，你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莱文抬起头，摘掉眼镜，揉着发昏发懵的脑袋问道：“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
马维轻轻关上沉重的铁制房门，坐到桌旁，瞥了眼角落里的两碗可疑浓汤，“谢尔盖兄弟送来的？”
“嗯，他们说这是家乡的驱寒汤，喝了暖身子，味道有点怪，但不难喝，里面加了肉和南瓜，女神不感兴趣，我给你留了一碗。”
“我不饿，你都喝了吧。”马维摸出一片薄荷叶放进嘴里嚼动，心不在焉的说。
“刚才我透过窗户……”
看看四周，莱文压低声音：“看到你跟卡捷琳娜殿下在船头聊了很久，聊什么呢？”
“她说自己身边有国王保罗一世安插的眼线，想借助这次航行找出来。”
“什么，内鬼在船上吗？！”
“不确定，但大概率不在。”马维说：“且不说这些船员是卡捷琳娜精挑细选出来的，光是海上航行无法传递讯息，有情况没法第一时间汇报就足以令人望而却步了，所以卡捷琳娜推测内鬼很可能是其他人。”
“那她怎么借助这次航行找出对方来？”莱文疑惑道：“她在船上，又不知道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来温莎王国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如果消息泄漏，不就能确定一个大致的范围了吗？”
“原来是这样……”莱文点点头：“就这一件事应该不能让你们聊半个多小时吧？”
“她还跟我说了些关于魔法的秘密。”
听到这话，莱文顿时来了兴趣，胖橘小黑也打起了精神，投来目光。
“在天启教会留存的典籍中，有一本后人抄写的魔法实录，上面记载说，魔法主要有三大类。”
马维一边嚼一边说道：“分别是古代魔法、主神魔法以及自然魔法，概括来讲，可以称之为通用型、专用型和限制型魔法。”
“什么意思？”
“古代魔法是由人类一点点研发创造出来的，从不知多少年前开始，人类就开始研究神秘学，并尝试构筑创建魔法阵，这些魔法没有使用限制，只要拥有神明的恩赐就可以使用。”
马维将蓝宝石海妖之泪放到桌上：“你获得的海妖之泪、丛林之心应该就属于古代魔法的范畴，除了咱们，命运三女神教会、智慧神教的信徒也能使用，这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为了让魔法长久的保存下来以及更好的运用……嗯，这属于材料学，总之先贤们把魔法阵融进了宝石或一些名贵的物体之中，以防遭到破坏。”
谁会跟财宝过不去？
比如莱文，他在大街上捡到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破石头，可能随手就丢进角落里了，可如果他捡到的是一块璀璨夺目的宝石，肯定会妥善保管起来。
哪怕将来经过无数次交易、易主，宝石留存下来的概率，也远比其他不值钱的物品高。
这又属于概率学、心理学问题了。
“主神魔法呢？”莱文问道：“咱们可不止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了。”
“主神魔法，其实就是神明觉醒时诞生的魔法。”马维拿出从福勒主教手上撸下的金戒，“永生领域，就是健康女神维尔德的主神魔法，唯有健康女神和获得了祂恩赐的信徒们能够使用。”
“觉醒？”
莱文看向床上酣睡的尤妮亚，瞪大眼睛：“女神还能觉醒吗？”
“典籍上是这么记载的，但具体觉醒的途径、方式还不清楚。”马维叹道：“后人手抄的魔法实录并不完整，一多半的页章都失散了。”
“它会不会知道些什么？”莱文朝挂在天花板上的蝙蝠挑了挑眉。
“你说血族秘典？”马维摇头道：“我之前就问过，血族秘典记录的只是对血族有利的东西，比如敌人可能会使用的手段以及血族专用的魔法，人类神明的觉醒方式怎么可能记在里面？”
“那自然魔法呢？这个称呼我之前从没听到过。”
“顾名思义，自然魔法就是利用地形、星象或其他特殊条件发动的巨型魔法阵，这种魔法通常是自然诞生的，需要极为庞大的力量才能发动，还必须使用特定的流向、节点贯通，有时哪怕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发现，发现了也不一定能正常使用。”
“典籍里没说哪里有自然魔法阵吗？”莱文眨了眨眼：“这么厉害的东西，一旦发动应该非常强大吧！”
“强大是肯定的，但大自然的地形一直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可能几百年前正常使用的自然魔法，因为一场灾难就被破坏了，强大有余，稳定不足。”
马维沉声说道：“这些情报对咱们极为重要，至少咱们可以肯定，在不知多少年前，确实有神明存在过，但不知为何又沉寂下去了。”
回想起他们在血族黑堡中看到的壁画，再联合天启神教留存的典籍，别的不敢说，神明主导的时代一定存在过，这是毋庸置疑的。
“神明这么强大，是怎么被推翻的？”莱文啧啧称奇道：“莫非是科学的力量？可几百几千年前连蒸汽机都没有，怎么打败神明呢？”
“炼金术……”马维突然说道。
“什么？”
莱文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炼金术这种古老到不能再古老的神秘学领域，可炼金术能跟神明一决高下吗？
“炼金术是人类智慧的浓缩……这只是我的推测，不敢肯定。”马维思索道：“仅仅我知道的，炼金术就包含了数学、物理、化学、材料乃至哲学、精神、语言等几十门复杂的学科，如果把这些东西都集合起来，再佐以神明的恩赐……或许真能发挥出特殊又强大的力量。”
炼金术只是神秘学的一种称呼，历史的洪流中，世界各地、各国都存在着类似的文化结晶，繁复瑰丽，是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领域。
既然存在过并流传至今，说明它们占据了足够高的历史文化地位，对人类发展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就连现在人们口中的科学，不也是数学、物理、化学等一类的学科吗？
透过表象看本质，科学与炼金术最不相同的地方，就在于科学没有玄之又玄的东西，都是分析和计算，但这些缺失的、玄之又玄的东西……
不正是他们所在世界拥有的吗？
第3章 封锁线
凌晨4点，伪装成货轮的破冰船平稳的行驶在巴罗河面，经过一夜航行，已经接近了入海口。
船长室内，马维坐在桌前，手持羽毛笔，蘸了点墨水，笔尖飞快划过纸张，留下一行行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