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当闲散赘婿,你陆地神仙 第262章

作者:卫四月

  学子们早已习以为常,每年的中秋、上元,诗会密集,名篇佳作纷至沓来。

  因而往年时候,中秋之后的一个月内各地学子为了争论哪篇诗作最好,自是没少争论。

  比之讨论哪个花魁最是貌美、才艺最佳,还要激烈。

  可是今年的境况却是有些不同。

  或者说,古怪。

  不是没人讨论了,而是随着一首《水调歌头》从蜀州传来,所有名篇佳作在它面前,都失去了任何的争论的意义。

  便是那些大家所作的诗词拥护者众多,也不得不承认——《水调歌头·中秋》,是今年所有中秋诗会的最佳。

  不是一地,而是大魏朝九州三府之地,过半学子一致的结论。

  便连久未露面的几位书院大先生,也忍不住传出些赞叹:

  “词以不犯本位为高,陈轻舟所写‘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空灵蕴藉。”

  “《水调歌头》之疏快,诚然天地间俊语。”

  “此词前半犹如天上谪仙化人执笔所写,后半悲婉绵丽,道尽人间。”

  一句“道尽人间”,足可见众多读书人对《水调歌头·中秋》的推崇。

  只是各地之言众多,大抵可以用“古往今来中秋咏月词之最”来概况。

  江南府,金陵。

  作为前朝旧都,金陵有“五百年繁华”美誉。

  以朱雀大街为中轴,东西两侧坊、市极尽繁华,绵延近百里。

  尤其是秦淮河两岸,秦楼、客栈、酒肆等林立,往来行客更是络绎不绝。

  从早到晚,没有一刻时辰不是热闹喧嚣的。

  好在两岸的一些宅院距离那些吵吵闹闹之地相对较远,否则怕是很难住下去。

  不巧的是,刚刚从蜀州来到金陵的孙辅,买下的一座小院子附近就有几座秦楼。

  每日天不亮,喝得醉醺醺的酒客便会哼哼唧唧的从院门前走过。

  更有甚者在门外墙上小解,让孙辅的夫人气得直想骂人。

  可这些还不算最过分的。

  最过分的还要数秦楼的那些姑娘们。

  大抵是因为孙辅一家读书人,每每路过时,就有穿着暴露的姑娘朝院子里抛个媚眼。

  孙辅自是不会理会。

  可他的儿子孙云峰——一位样貌英俊的读书人,就有些遭罪了。

  虽说孙云峰已经年过三十,性子沉稳,但是他以往在蜀州府城的时候,哪里去过城南烟花巷?

  别说经历这等事情了,连看到秦楼姑娘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所以这位血气方刚的中年人,每次对上那些姑娘们的眼神,都有些许不自在。

  脸红心跳,不一而足。

  对此,孙辅没什么好办法,只叮嘱一句糟糠之妻不可欺,又让夫人和儿媳时时盯着便就作罢。

  “明日一早,老夫去李家私塾教书,云峰,你也去寻一处店铺,还是做老本行。”

  “爹,孩儿记下了。”

  孙云峰自是不敢反驳孙辅的话,满口答应下来,继续道:

  “这两日我已试过秦淮河水、紫金山的山泉水,都可用于酿酒。”

  “只是口味上会差一些,毕竟赤水河上的水源更为甘甜。”

  “差些就差些,足够咱们一家糊口即可。”

  闲聊几句,孙辅起身来到书房,照例拿出陈逸所赠的诗词观看起来。

  越看越是欣喜,继而拿出笔墨临摹行书字迹。

  他本身不擅长书道,境界不高,但读书人看书写字乃是天性,对字帖的喜欢不用多说。

  临摹两遍。

  他小心收好字帖,准备研究一下行书笔画。

  但还没等他勾勾画画,就见孙云峰匆匆赶来,急声道:

  “爹,金陵书院的居易先生到访。”

  孙辅一愣,“你说谁?”

  “居易先生,他人现在就在院中,您……”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书房外面,朝着孙辅微微躬身一礼:

  “长明兄,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他丝毫不显老态,样貌方正,嘴上有两撇八字胡须,身形瘦高,内里一身白色长衫,外罩一件蓝色儒袍。

  仅是站在房中,儒雅气质便外溢而出。

  孙辅忙起身行了个揖礼,“应是老夫招待不周,请你海涵。”

  人的名树的影。

  居易先生不仅是金陵书院的大先生,还是名满天下的理学大家。

  其人门生众多,不少都在朝中为官。

  在金陵乃至江南府的地位,大抵跟贵云书院的岳明先生类似。

  只是居易先生显然比岳明先生更被人熟知。

  孙辅知道这些不假,可他跟居易先生并无往来,也没什么交情。

  着实没想到居易先生会来找他。

  “长明兄客气了。”

  两人落座,孙云峰和夫人去烧水准备茶水。

  客套几句。

  居易先生笑着说:“长明兄应是在疑惑老夫今日为何前来吧。”

  孙辅没有否认,点头道:“老夫对居易先生神交已久,却是无缘得见,倒的确有些疑惑。”

  “哈哈……理该如此,理该如此。”

  “老夫此番前来,也是机缘巧合。”

  顿了顿,居易先生笑着问道:“长明兄,不知你是否听闻中秋诗会之事?”

  孙辅苦笑道:“老夫初到金陵,刚刚安顿下来,还未了解过金陵这边诗会境况。”

  居易先生摇摇头,“并非金陵这边,而是蜀州贵云书院的中秋诗会。”

  “哦?”

  “前日,蜀州来信,贵云书院的中秋诗会出了一篇佳作,名为《水调歌头·中秋》。”

  孙辅心中一动,隐约猜到居易先生的来意。

  便听居易先生继续道:“写下这首词的正是老夫昔日学生,如今的萧家赘婿陈逸,陈轻舟。”

  孙辅印证了先前猜测,暗自嘀咕难怪了。

  难怪居易先生会在这时候找过来。

  “先生是听闻老夫曾经常住萧家,所以前来询问老夫有关陈逸之事?”

  “轻舟他的确有大才,尤擅诗词,他……”

  居易先生稍稍抬手,示意见谅,道:“老夫这位学生自小聪慧,老夫不怀疑他的文采。”

  “此次前来,只为找长明兄求证一事——轻舟他是书道当真达到圆满了?”

  孙辅恍然,点了点头道:“此事不假。”

  居易先生闻言脸上笑容更盛,“看来传言非虚,轻舟在曲池上写词,以书道意境显露出一座仙境。”

  “可惜老夫身在金陵,距离蜀州甚远,否则老夫必定前去一观轻舟书道风采。”

  孙辅心下一动,起身来到书桌前拿过一个锦盒,回到座位前道:

  “若是其他,老夫或许不能满足居易先生。”

  “但是老夫临来金陵前,恰巧得轻舟馈赠一幅字帖,乃是他用圆满书道所写。”

  居易先生笑容一怔,讶然的说了声见谅,便接过锦盒,取出字帖轻轻展开。

  顿时金光璀璨,一副漫天黄沙的景象浮现。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居易先生一边读着诗句,一边看着那恢弘昂扬的意境,忍不住赞叹道:

  “这便是蜀州来信所说的‘行书’吧,轻舟,他的书道当真到了旁人不可想的境界。”

  他身为金陵书院的大先生,自然看过不少珍藏。

  有前朝书圣所留字帖,也有当今书圣所写,书道圆满境界的字帖更不少见。

  但在他眼中,没有一幅字帖比得上手中字帖。

  无关境界,而是因为“行书”是新体,不同于魏青体的新体字。

  孙辅瞧见他的神色,笑着说:“先生说得没错,以轻舟年纪,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书圣。”

  他怎么都算是陈逸的自家人,自然要为陈逸抬上几句话。

  居易先生点点头,“可惜他远走蜀州,此生怕是再难回来。”

  孙辅心中微动,询问道:“老夫听闻轻舟跟在您门下求学时,才情颇高。”

  “为何他之后沉寂那么久?”

  闻言,居易先生怔了怔,蓦地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日前岳明先生也写信问过老夫。”

  “若是老夫说句不知情,或许长明兄和岳明先生都不信。”

  “但事实如此,老夫现在也有几分后悔自责。”

  说到这里,居易先生略一思索,说了句罢了,接着讲述道:

  “五年前,书院休沐,陈逸回返江南府陈家。”

  “自那之后再未前来书院,老夫曾给陈家去信,也派人前往陈家拜会,得到的回答都是陈逸已经拜在其他先生门下。”

  “老夫起初有些不舒服,但想到陈家传承数百年之久,找到一位学识更渊博的先生不难,就没再过问此事。”

  “只是后来,接连两次科举都没见陈逸露面,老夫便察觉事情不对劲。”

  “可还没等老夫去信询问,江南府陈家就传出让陈逸入赘蜀州萧家的事。那时……已经晚了啊。”

  孙辅眉头微皱,思索道:“先生可知陈家为何这般行事?”

  “当真像坊间传闻那样,陈逸是受他大母所害,才落得如此下场?”

  居易先生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夫不知。”

  “但是以老夫对陈家的了解,此事背后怕是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

  “暂且不说那位清河崔家的崔钰夫人,单是江南府陈家,那等传承家风规矩的名门望族,就不可能阻拦陈逸这等大才科举出仕。”

  “即便崔钰不喜他,也只会让他离开陈家开枝散叶,不至于名声受损。”

  “何况,何况陈玄机和陈玄都两人都不是短视无能之人。”

  孙辅微微颔首,“此事的确蹊跷……”

  江南府陈家,清河崔家,究竟出于何目的让陈逸入赘萧家啊?

  蓦地,他想到一种可能——鸠占鹊巢?

  不,不能吧,轻舟他怎可能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