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天太白
索性收起符纸,抬起脚步继续向村中行去。
通向乡村的乡道,细如羊肠,断断续续种着槐树,高大,茂密,遮住了初升的晨光。
陆无咎沿着树荫,迈入村落之中。
此时,村落早已醒了过来,扛锄头的青壮、抱木盆的浣衣女、拄着拐杖的老妪,还有几名稚童,赤着脚丫,嘻嘻哈哈,追逐打闹而过。
两头黄犬伸着舌头,缀在小主人身后,在路过一座屋舍转角时,却被一只三花狸奴埋伏,生生吃了一爪子,揍得黄犬急闪跌倒,瞧着好不狼狈。
看得陆无咎忍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脸上的笑容,又立即僵了下来。
他直勾勾的看着旁边篱笆院内,院子里,一名人高马大的汉子,身穿短打,劈着柴火,累得气喘吁吁。
如果柳青檀在这,定然要喊上一句“大师兄”!
陆无咎停下脚步,认真观察一会儿,这才继续前进。刚到下一户人家,他神情愈发冰冷……他看到了三师兄。
三师兄提着渔具、背篓,一副出门垂钓模样。
他有心缀过去看看,却被逐渐升起的阳光阻住了去路。
一圈溜达下来,除去老律观师徒,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那么祥和而美好。
然而陆无咎却越看越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心里堵得厉害。
他沿着树荫,绕着村子溜达一圈,正好又绕回了村口。
抱着木盆的浣衣女,正嬉笑着迎面而来。
阳光温柔地洒落在她们身上,映衬得白皙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就连肌肤表面细腻绒毛似乎都在光影下若隐若现。
高高卷起的裤管,露出吸引人眼球的大长腿,让人忍不住望去。
便是这一眼,陆无咎神情蓦然僵硬下来。
——这群人没有影子!!!
陆无咎陷入了沉默,都说鬼没有影子,如果他们是鬼?那他呢?
许久,他沿着来路而去,看到了正在田中劳作的李观主。
他身影一晃,将肉身从人皮书中取出,然后神魂归位。
在迈入阳光底下时,他下意识低头望去,初升的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他略一沉吟,沿着田垄走到李观主面前,开口问道:“老人家,敢问这是哪里?”
李观主茫然抬头,看到陆无咎,笑道:“小伙子也是误闯进来的?”
陆无咎心中一动,顺着话茬道:“是啊是啊,您也是?”
“可不是,我啊,羊丢了,急得我呀,是连忙冲进山里来寻,你猜怎么着?嘿,这就让我发现了这世外桃源!”
“原来如此,那敢问老先生,这是哪里?”
“世外桃源呀!小伙子,我跟你说,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有房子,有地,村里还有未出阁的姑娘,总比留在外面,缴那缴不完的苛捐杂税好啊!”
“这么好?”陆无咎眯起眼睛,试探道:“老先生就自己一人来的?没带……家人?”
“咋能不带?老汉我啊,把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都带进来了。一人分了一座房子,正好搭伙做邻居哩!”
陆无咎看着眼前喜笑颜开的李观主,认真道:“老先生真的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了?”
李观主下意识道:“小伙子这是什么话?老汉我生在长兴村,长在长兴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陆无咎道:“那你可知道,你左心口有颗痣?不信你瞧瞧。”
李观主愣住了,将信将疑的放下锄头,当着陆无咎的面,解开衣衫,扒开一看,一道“蜈蚣”趴在胸口,细密的针脚,随着皮肤的颤动而动,像极了蜈蚣脚。
陆无咎眼神复杂起来。
他隐隐意识到,季涛的尸体为什么会来这里了。
只是李观主和他徒弟的尸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哪有痣?哪有痣?小伙子,老汉瞧你生得仪表堂堂,可别乱说话,这是拿我戏耍子取乐呐?”
“你真不知道你是谁?”
“嘿,你这小伙子,怎么满嘴奇怪话。”
陆无咎眯起眼睛,舌绽惊雷:“老匹夫,好叫你知晓,你是老律观观主李悠!!!”
“李悠?李……悠?”
李观主如遭雷击,失声呢喃,神色惘然中,陡然癫狂起来:
“对,李悠!我是李悠,我是老律观观主李悠!”
话落,浑身一颤,“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漆黑影子像鲜血一般自身下缓缓流淌而出。
李观主那惟妙惟肖的容颜,也在这一瞬间,迅速枯萎、腐朽,难辨生前模样。
“谁——”
“谁在杀我子民?”
一声尖啸,陡然从陆无咎身后传来,惊得他蓦然回头望去。
身后却空无一人。
他略一沉吟,拱手作揖:
“贫道陆无咎,敢问阁下可是此谷主人?”
“陆无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杀我的子民?”
愤怒至极的质问声,在陆无咎身旁响起,却看不到来人。
陆无咎冷笑一声,指着身旁尸体道:
“此乃我老律观前任观主尸身,此时出现在这,阁下不应该先解释一下吗?”
“解释?解释什么?我乃老律山神,土地之下皆归我所有,何须向你解释?”
那环绕在身周的声音强硬之极!
话音刚落,远处村落传来异样动静,抬眼望去,便见无数村民涌出,拉成一堵人墙,仿佛沙场之上的军阵,缓缓向陆无咎走来,压迫感十足。
“陆无咎,速速给我一个交代。”
第20章 尸海狂潮
陆无咎看着远处,缓缓逼近的方阵,古井无波道:
“哦,那阁下想要一个什么交代?”
老律山神那缥缈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杀我子民一人,当以十倍偿还,为我取来十具修行者尸身,我便饶你不死!”
陆无咎笑了:“我若不取呢?”
那声音道:“那只能以你尸身偿还!”
陆无咎看着走来方阵,蓦然转身就跑。
“你跑什么?”
“无胆鼠辈,狺狺狂吠,现在知道跑了?你跑得了吗?”
老律山神的声音传来,声音中带着几分错愕,几分得意!
显然没想到,看起来硬气无比的陆无咎,说跑就跑。
聚集而来的村民方阵,也拔腿狂追而来,再也无法维持方阵队形,人群逐渐拉成了一个三角形。
“怯懦之辈,喋喋言勇,现在望风而逃,我看你能跑到哪里?”
“还不跪下求饶,本君可饶你不死!”
老律山神挖苦之声,不绝于耳,村民方阵也逐渐拉成了一字长蛇形。
其中,跑得快的,已然快要追到陆无咎身后。
也就这时,狂奔中的陆无咎,伸手虚空一抓,一柄七星剑随着狂奔脚步,蓦然凭空抽出!
他猛地一个转身,七星剑掠过身后,剑气吞吐,寒芒乍现,一颗好大人头抛飞而起。
“好胆!”
老律山神气急败坏!
又是一人追至,抡起锄头就是砸了过来。
陆无咎矮身,拧腰,反手劈砍,剑芒吞吐,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他脚步不停,不退反进,趁着第三人尚未抡起武器,挺剑而起,刺入来者胸腔。
不料,那第三人不为所动,手中柴刀依旧劈砍而来。
‘果然是尸体所化,攻击心脏根本无效。’
陆无咎波澜不惊,拔剑,侧身,避开柴刀,反手劈砍,再次一剑挑飞一颗脑袋。
至第四人,陆无咎舌绽惊雷:
“呔,尔等已死,可还记得?!”
那第四人面无表情,抓着扫帚就是砸来。
陆无咎侧身闪过,随手将其斩于剑下,心想,必须得道破名字才行么?
此时,不过弹指间,老律山神便折损四人,惊得他尖叫起来:
“卑鄙,无耻!”
他终于反应过来,陆无咎的逃跑,不过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失去方阵的村民,不过是手无寸铁的稻草人。
他连忙叫停追击,不想陆无咎见状转身又跑。
“鼠辈,有种决一死战!”
老律山神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不得不调村民追去,不过,这次他长了个心眼,调出一部分人手向两翼包抄而去。
陆无咎见状,或战,或走,俨然一副放风筝战术。
老律山神使了添油战术,看似一个个派人送死,实际上在拖延时间。
没多久,两翼村民形成合拢,逐渐包围过来,老律山神也不再派人一个个送死!
陆无咎气喘吁吁的站在乡间小道上,手中七星剑,光芒不显,如明珠蒙尘。
眺望来路,羊肠小道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这些尸体仿佛早已腐烂了几个世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老律山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缓慢逼近的人潮下,更显压迫。
陆无咎叹了一口气:
“这些尸体,阁下攒了不少年吧?”
“想求饶了?”
“是啊,贫道今日算是认栽了,多少具尸体,阁下尽管提,贫道照赔不误!”
“晚了!本君只要一具尸体,那就是你的身体!”
声落,乡道四周,无数村民蜂拥而来。
陆无咎猛吸一口气,提剑横扫,如秋风扫落叶,霎时荡开一片空白。
然而尸潮如浪,弹指间就填补上空白。
陆无咎竭力挣扎,奈何一拳难敌四手,当辗转腾挪的空间尽数被挤占时,他的剑,也成了无爪的虎,再也挥舞不出。
在一个旧力已出,新力未生的青黄不接间,尸潮淹没了陆无咎,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陆无咎脚下黑影晃动,仿佛迫不及待想要查看战果。
“叮铃铃——”
突地,一道清脆铃声传来,滚滚尸潮陡然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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