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青羊
眾人看向殘風的目光充滿了排斥,但更多的,是驚疑不定地看向齊天星。
碧光閣……竟然請動了殘風?雖然大家都知道碧光閣行事亦正亦邪,手段不拘一格,但公然與這等聲名狼藉的殺手合作,還是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這傳出去,對碧光閣的名聲可不太好聽。
齊天星面對眾人質疑的目光,卻渾不在意,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問道。
“目標怎麼樣了?”
殘風那雙幽綠的眼睛在眾人身上掃過,帶著一絲戲謔,彷彿在欣賞獵物臨死前的恐懼,最後才落在齊天星身上。
“齊公子放心,那小子滑溜得像條泥鰍,不過……他跑不了。我手下的兒郎們,已經把他堵在了城南的廢棄巷區裡,網已經撒開,他插翅難飛。”
他的聲音沙啞難聽,像是砂紙磨擦著骨頭。
“這場大雨,正好幫他洗刷乾淨脖子,等著挨刀。嘿嘿……”
齊天星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彷彿只是在聽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很好。
那就儘快解決,不要留下任何首尾。”
他環視一圈噤若寒蟬的各方代表,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斷定。
“看來,我們這位‘幸摺啬玫搅耸≡嚳己嗣~的江玄小朋友,很難活過這個雨夜了。”
……
與此同時,煙霞城西南角,一片低矮密集的建築群中。
這裡是大多數寒門子弟和底層平民聚居的區域。與觀潮閣的燈火通明相比,這裡顯得昏暗而破敗。
一座還算寬敞,但明顯年久失修的庭院裡,幾間瓦房的屋簷下,站著十幾個身影。
他們大多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衫,但眼神卻格外明亮,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銳氣和……興奮。
他們是“青雲社”的成員,一個由寒門修者自發組成的小團體,旨在互相扶持,爭取在豪門林立的煙霞城中獲得一絲喘息和發展的機會。
而江玄,正是他們之中最為出色、也最被寄予厚望的一員。
“訊息確認了嗎?豪門那些狗雜碎,真的出動了大批人手,去圍殺江玄兄弟?”
一個身材高壯,名叫石鐵的年輕人攥緊了拳頭,因為激動,手臂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
屋簷下,為首的是一個面容清秀,眼神卻頗為沉穩的青年,名叫林軒,是青雲社的智囊。
他點了點頭,雨水順著屋簷流下,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水簾。
“確認了。碧光閣牽頭,至少七八個家族和勢力都派了人,陣仗不小。”
“他們怎麼敢!江玄他已經報名了省試考核!帝國明令禁止在考核期間對考生下殺手!”
另一個少女氣憤地說道,她叫蘇小婉,臉上帶著焦急和憤怒。
林軒看著窗外迷濛的雨夜,眼神深邃。
“他們當然敢。明面上的規矩,約束不了暗地裡的手段。只要做得乾淨,沒有確鑿證據,帝國也不會為了一個‘意外’身亡的寒門子弟,大動干戈地追究所有煙霞城的豪門。”
他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同伴們,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擔憂,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算計。
“這對我們來說,或許是一個機會。”
“機會?”
石鐵不解。
“江玄兄弟都要被他們害死了,還能有什麼機會?”
“當然是……借題發揮的機會。”
林軒沉聲道。
“江玄兄弟的實力和天賦,大家有目共睹。
他是我們寒門的驕傲,也是那些豪門勢力的眼中釘。
他們這次如此大張旗鼓地圍殺他,本身就說明了他們的恐懼和愚蠢。”
他頓了頓,繼續道。
“我們要做的,不是現在衝出去送死——那毫無意義。我們要利用江玄兄弟的死!等他身亡的訊息確認,我們要第一時間,用盡一切辦法,將這個訊息散播出去!要突出他是如何的天才,如何被豪門嫉妒,如何因為報名了省試考核而被他們無恥地圍殺!
我們要讓整個煙霞城,甚至行省的人都知道,豪門勢力,依舊在重蹈百年前的覆轍,視帝國選拔制度如無物!”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煽動性的力量。
“我們要讓江玄兄弟的死,變成一把火,一把點燃所有寒門子弟心中怒火的火!更要藉此試探,帝國高層對此事的態度!如果帝國依舊重視選拔公平,那麼豪門勢力必然要承受壓力!如果他們不管不問……那也足以讓所有還抱有幻想的寒門子弟看清現實!”
蘇小婉咬著嘴唇,眼中含淚。
“可是……可是江玄大哥他……”
林軒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沉重,但眼神堅定。
“小婉,我知道你難過,我們都難過。但這就是鬥爭!殘酷的鬥爭!江玄兄弟他選擇了這條路,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他的死,如果能換來更多寒門子弟的覺醒,能動搖豪門勢力的根基,那他的血就沒有白流!我們要讓他的死,成為我們反抗豪門壓迫的,最悲壯也最響亮的號角!”
庭院中,眾人沉默下來,只有雨聲嘩啦。
每個人的臉上都交織著悲傷、憤怒,以及一種被點燃的、近乎狂熱的決絕。
他們看著雨夜,彷彿能看到那個在圍追堵截中艱難求生的同伴,也彷彿看到了……一條用鮮血鋪就的、充滿荊棘的未來之路。
……
煙霞城中心,最高的建築,城主府。
一座氣勢恢宏的殿宇內,身穿紫色蟒袍,面容威嚴的城主柳武鈞,正負手而立,站在巨大的琉璃窗前。窗外,雷霆炸響,一道道電蛇撕裂天幕,將他的臉龐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深邃的目光,彷彿穿透了重重的雨幕,落在了城南那片混亂的區域。
“動靜……是不是太大了些?”
柳武鈞喃喃自語,眉頭微蹙。
作為一城之主,他需要平衡各方勢力,維持城內的穩定。碧光閣牽頭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圍殺一個寒門少年,在他看來,有些過火了。一旦處理不好,很可能引發連鎖反應,甚至驚動帝國上面。
但他同樣清楚豪門勢力與寒門之間日益尖銳的矛盾,也明白碧光閣此舉背後的深層含義。
這不是簡單的私怨,而是兩個階層之間無聲的角力。
他若貿然插手,很可能會引火燒身。
“唉……”
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消散在雷鳴之中。
他最終還是沒有下達任何命令,只是靜靜地站著,如同一尊雕塑,默許了今夜正在發生的一切。
……
煙霞城北,煙霞學院。
一間雅緻的靜室內,檀香嫋嫋。學院院長韋靈真,一位鬚髮皆白、面容慈和的老者,正與一名身穿紫色輕甲,腰佩長刀,氣息凌厲如鷹隼的中年男子對弈。
棋盤上,黑白棋子糾纏,殺得難解難分。
那紫甲男子,正是煙霞城守備力量之一“紫翎軍”的執掌者,杜東途。
他落下一子,目光卻有些遊離,顯然心思不在棋上。
“可惜了……”
杜東途忽然嘆了口氣,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那叫江玄的小子,我派人瞭解過。出身寒微,但天賦卓絕,心性堅韌,是個好苗子。若好好培養,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就這麼被那群蠹蟲給毀了,實在可惜。”
韋靈真手持白子,輕輕落在棋盤一角,語氣平和。
“東途,收起你的惜才之心吧。此事,不是你我該插手的。”
杜東途眉頭一擰。
“院長,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一個天才被他們如此扼殺?我紫翎軍出面,保下他一個,難道還做不到?”
韋靈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
“保下他?然後呢?得罪城中幾乎所有的豪門勢力?這還不算,你可知那江玄為何被如此針對?僅僅是因為他天賦高?不,更因為他觸碰了某些不該觸碰的東西,代表了某種讓紫禁城裡那些真正大人物都感到不悅的趨勢。
寒門與豪門之爭,早已不是一城一地之事。你貿然插手,不但救不了他,反而會把我煙霞學院和你的紫翎軍,都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杜東途聞言,身體微微一震。
他並非蠢人,只是性格剛直,一時激憤。經韋靈真一點,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這背後牽扯的,是帝國層面寒門與豪門之間積累已久的深層矛盾,是一個巨大的漩渦。
他沉默了片刻,臉上閃過一絲不甘,但最終還是頹然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黑子隨意放在了棋盤上。
“罷了,罷了……這棋,下得憋屈!”
韋靈真看著棋盤上杜東途那堪稱臭棋的一步,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收拾起棋子。窗外,雷聲隆隆,雨下得更急了。
……
暴雨如注,冰冷的雨水瘋狂地衝刷著煙霞城南區狹窄而錯綜複雜的巷道。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迷宮般的巷子裡疾速穿行。
他的動作輕盈而迅捷,每一次落腳都精準地避開積水坑窪,幾乎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雨水打溼了他的頭髮和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線條。
正是被多方勢力談論、圍追堵截的江玄。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如同最冷靜的獵豹。身後遠處,隱約傳來追兵的呼喝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在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但確實在逐漸逼近。
換做任何一個普通的罡境少年,面對如此絕境,恐怕早已驚慌失措。
但江玄沒有。
在弒血營那段如同地獄般的殘酷訓練中,他早已學會了如何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保持絕對的冷靜。
他的呼吸平穩而悠長,儘可能地節省著每一分體力。同時,一股無形的靈魂感知力,如同蛛網般以他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開來,覆蓋了周身數丈的範圍。
這是他能在一次次追殺中存活下來的重要依仗。
突然,就在他途經一排低矮破舊的房屋時,靈魂感知敏銳地捕捉到左側屋簷下的陰影中,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於雨聲的呼吸和心跳,以及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在身體掠過的剎那,江玄一直緊握在右手中的那柄通體漆黑、樣式古樸的戰刀——黑靈刀,如同蟄伏的毒蛇驟然出擊,精準無比地向著那片陰影反手劈出!
刀光一閃而逝,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只有一道冰冷的弧線劃破雨幕。
“呃……”
一聲短促而壓抑的悶哼從陰影中傳出。
隨即,一個穿著灰色夜行衣,手持一架已經上好弦的淬毒短弩的身影,從屋簷下踉蹌跌出,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咽喉,指縫間鮮血混合著雨水狂湧而出。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甚至連腳步都沒有絲毫停頓,已然遠去的黑色背影,最終無力地癱軟在泥水之中,手中的短弩“咔噠”一聲掉落在地。
第535章 山嶽橫掃
江玄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結果。
這種程度的埋伏暗殺,對於經歷過弒血營各種變態考核的他而言,不過是輕易就能應對的小伎倆,連讓他心跳加速半分都做不到。
他的身影沒有絲毫停滯,繼續向著巷道更深處,那片更加黑暗、更加複雜的廢棄區域衝去。雨越下越大,身後的追殺聲似乎又近了一些,但他眼中的冷靜,卻如同萬古不化的寒冰,沒有絲毫動搖。
他知道,今夜註定漫長,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暴雨傾盆,夜色濃稠如墨。
在這惡劣的環境下疾馳,對於尋常修者而言是巨大的負擔與心理壓力,但對江玄來說,卻有種詭異的熟悉感,甚至隱隱讓他那沉寂的血液有了一絲奔湧的跡象。
弒血營,那個如同煉獄般的地方,一年的非人訓練,早已將各種極端環境下的廝殺、逃亡、反獵殺刻入了他的骨髓。眼前的暴雨、黑暗、未知的敵人,非但沒有讓他感到畏懼,反而像是在喚醒他身體裡沉睡的本能。
那種遊走在生死邊緣,與危險共舞的氛圍,讓他心跳平穩,思維愈發清晰。對危險的天然懼意,早已在一次次更殘酷的折磨與殺戮中被悄然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冷的計算和獵手般的直覺。
靈魂感知如同無形的觸鬚,始終維持著最大範圍的擴散。
就在他衝出錯綜複雜的巷道,掠入一條相對寬敞、但依舊破敗的長街時,感知猛地捕捉到了異常!
千丈之外,這條長街的兩側,那些殘破的屋簷下、倒塌的牆垣後,甚至廢棄的馬車底盤下,赫然隱匿著十餘道氣息!他們藉助這狂暴的雨聲和深沉的夜色極力收斂著自身的生機和靈力波動,如同潛伏在沼澤中的鱷魚,等待著獵物踏入陷井。
很專業的埋伏。若是尋常罡境修者,甚至是一些經驗不足的地罡境,在如此倉促的逃亡中,很可能就一頭撞了進去,生死立判。
可惜,他們遇到的是江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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