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青羊
一人低聲咒罵。
“少廢話，仔細點！聽說陸鍾都栽了…”另一人話音未落。
咻！
一點灰芒毫無徵兆地從側面屋頂的雨幕中射出！
噗！噗！噗！
三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水泡破裂的聲響幾乎同時響起。
三名修者身體猛地一僵，眉心或心口同時出現一個灰敗的小孔。
他們的眼神瞬間失去光彩，連一絲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如同三截朽木般直挺挺地栽倒在泥濘的水窪裡。
雨水迅速沖刷著他們身下暈開的淡紅色，那灰敗的傷口在雨水中顯得格外刺眼。
城西，一座廢棄的貨棧二樓。
兩名負責瞭望的碧光閣眼線正躲在漏雨的窗欞後。
“常管事那邊還沒訊息嗎？這都…”
咻！
話音戛然而止。
一道灰芒穿透了腐朽的木板牆壁，精準地貫穿了說話者的太陽穴，餘勢不減，又將旁邊另一人的咽喉洞穿！兩人身體一軟，歪倒在積滿灰塵的地板上，只有窗外的雨聲依舊。
城東，連線主街的拱橋橋洞下。
四名隸屬於某個小勢力的修者正蜷縮著避雨，低聲商議著下一步的搜尋範圍。
“那小子受了傷，肯定跑不遠！等雨小點…”
咻！咻！咻！咻！
四道灰芒如同死神的請柬，毫無徵兆地從不同角度的雨幕中射入橋洞！
噗噗噗噗！
四聲悶響幾乎不分先後。
四人身體同時一震，要害處爆開灰色的死亡之花，連驚愕的表情都來不及浮現，便已氣絕身亡。渾濁的橋洞積水中，迅速泛起幾縷詭異的灰紅色。
無聲的灰芒，是雨夜中最致命的低語。
每一次弓弦的輕顫，都伴隨著生命的無聲凋零。
恐懼，如同瘟疫般，隨著一具具屍體在雨水中被發現，迅速在參與圍剿的修者隊伍中蔓延。
他們根本找不到襲擊者的蹤跡，甚至聽不到任何弓弦的震動聲！同伴無聲無息地倒下，眉心或心口只留下一個散發著死寂氣息的灰色孔洞，這種死法，比任何酷刑更讓人膽寒！
一個時辰後。
城北，靠近貧民窟的一條汙水橫流的死衚衕裡。
七八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泥濘和汙水中。血水混合著雨水，在地面低窪處匯聚成一片片暗紅色的水窪，散發出濃烈的血腥氣，在暴雨的沖刷下也難以迅速消散。
這些屍體死狀各異，但無一例外，要害處都有著那標誌性的、邊緣光滑的灰色傷口。
數名剛剛趕到、隸屬於不同勢力的修者，臉色煞白地看著眼前的修羅場。
雨水順著他們僵硬的臉龐滑落，卻澆不滅他們眼中的恐懼。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年輕修者聲音發顫，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無聲無息…連人影都沒看到就…全死了？”
“是那個江玄乾的？”
另一人聲音乾澀，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一個人罡境…怎麼可能？！”
“不對！絕對不對！”
一個年長些的修者眼神驚恐地掃視著四周密集的雨幕，彷彿那裡面藏著擇人而噬的兇魔。
“這手法…這威力…這根本不是人罡境能做到的!
他肯定請了幫手！是聽雨樓？還是其他更恐怖的殺手組織？”
“我們…我們根本對付不了這樣的敵人！”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每個人的心頭。
“連人在哪都找不到，怎麼打？這哪是圍剿…這分明是送死！”
“撤！快撤！把訊息傳回去！”
年長修者當機立斷，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驚恐。
“這已經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了！再待下去，我們就是下一個！”
死亡的陰影和未知的恐懼徹底壓垮了他們的意志。
這幾名修者再無半點戰意，只想立刻逃離這片被死亡徽值慕謪^。
他們驚恐地轉身，就想朝著巷口狂奔。
然而，就在他們轉身的剎那.
噌.！
一道清越、冰冷、帶著刺骨殺伐之意的刀吟聲，毫無徵兆地撕裂了狂暴的雨幕，如同死神的宣告，驟然在巷口前方的夜幕中響起！
那聲音並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嘩嘩雨聲，如同冰錐狠狠刺入幾名修者的耳膜，直抵他們恐懼到極點的心臟！
幾人的身體瞬間僵在原地，血液彷彿在那一刻凍結！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讓他們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只能驚恐欲絕地瞪大眼睛，望向那刀吟傳來的、被暴雨和黑暗吞噬的巷口方向！
煙霞城中心，觀潮閣。
巨大的殿宇燈火通明，將雕樑畫棟映照得金碧輝煌。
然而，殿內瀰漫的氣氛，卻比外面狂暴的雨夜更加壓抑、焦灼，甚至帶著一絲恐慌。
代表城中各大豪門勢力的頭面人物或核心成員，早已不復之前的從容與算計。
他們或坐立不安地在鋪著華貴地毯的地面上踱步，或面色陰沉地緊盯著殿外漆黑的雨幕，或煩躁地將手中的茶盞拿起又放下，發出清脆卻刺耳的磕碰聲。
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時辰！外面暴雨如注，天色早已黑透，派出去圍剿江玄的人手，如同泥牛入海，除了零星傳回的、語焉不詳甚至互相矛盾的混亂資訊外，竟沒有一條確切的好訊息！
“廢物！一群廢物！”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猛地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摜在地上，昂貴的瓷器瞬間粉身碎骨！是袁家的一位長老，他鬚髮皆張，怒不可遏。
“幾百號人！還有地罡境壓陣！連一個人罡境的毛頭小子都抓不住？三個時辰了！連個屁都沒放回來！都是吃乾飯的嗎？！”
“袁長老息怒。”
旁邊一個齊家的管事看似勸慰，語氣卻同樣冰冷。
“現在發火也無濟於事。關鍵是…這情況太反常了！就算那小子是條泥鰍，這麼多人撒網，也該有動靜了！”
“何止是沒動靜！”
另一個依附於碧光閣的小家族代表聲音帶著顫抖。
“我…我派出去的最後一支小隊，半刻鐘前徹底失聯了！傳訊玉簡毫無反應…恐怕…凶多吉少啊！”
“我的也是！”
“還有我派出去的探子！”
恐慌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炸開！各種不祥的猜測在殿內蔓延。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如同利箭般，齊刷刷地射向了主位旁邊，臉色同樣難看至極的齊天星!
他是這次聯合圍剿的發起者和實際協調人，更是碧光閣在此地的最高代表！
“齊閣主！”
袁家長老一步踏前，厲聲質問。
“你碧光閣的常恨水呢？他不是帶了殘風先生一同行動嗎？人呢？還有那幾位地罡境的高手呢？！為何一點訊息都沒有？！”
“對啊！齊閣主！你碧光閣可是拍著胸脯保證萬無一失的！現在這算怎麼回事？！”
立刻有人附和，語氣充滿了質疑和不滿。
“那江玄就算有三頭六臂，難道還能在殘風先生和數位地罡境眼皮底下翻出浪花？現在人呢？總該有個說法吧！”
面對鋪天蓋地的質問和隱隱的指責，齊天星只覺得一股邪火直衝頂門，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也想知道怎麼回事！常恨水最後一次傳訊，只說已咬住目標，即將合圍！之後便如同人間蒸發！殘風…那位連他都忌憚的聽雨樓銀牌殺手，更是杳無音訊！
“夠了！”
齊天星猛地一拍身前的紫檀木桌案，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厲聲呵斥，試圖壓下殿內的嘈雜。
“都給我閉嘴！慌什麼？！事情尚未明瞭，自亂陣腳成何體統！”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目光銳利地掃視全場，最後定格在殿門方向，沉聲喝道。
“常恨水呢？！讓他立刻滾進來見我！我要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彷彿回應他的呼喚，殿門被猛地推開，帶進一股冰冷的雨氣和濃烈的血腥味！
常恨水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這位碧光閣在煙霞城的大管事，此刻哪裡還有平日的精明幹練？他渾身溼透，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眼神中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驚駭和…恐懼!
他的腳步虛浮，幾乎是踉蹌著衝進大殿，每一步都在華貴的地毯上留下溼漉漉的腳印。
“閣…閣主…”常恨水的聲音乾澀嘶啞，如同砂紙摩擦，帶著劇烈的顫抖。
他噗通一聲單膝跪倒在齊天星面前，頭深深低下，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從喉嚨裡擠出那令人絕望的訊息。
“完了…全完了！”
“陸鍾…陸鍾公子…被江玄當眾斬殺於東市街口！”
“殘風先生…殘風先生也…也死了！屍骨無存！現場只留下一灘…灰燼！”
“我們的人…我們派出去的所有精銳…包括那些地罡境的大人…恐怕…恐怕已經損失大半了！回來的…十不存一！那江玄…那江玄根本不是人!
他是魔鬼！是索命的惡鬼啊！”
轟.！
常恨水的話，如同九霄驚雷，狠狠劈在觀潮閣每一個人的頭頂！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靜瞬間徽至苏麄�大殿！落針可聞！
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驚愕、恐懼、難以置信…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讓他們的面孔變得扭曲而滑稽。
“陸鍾…死了？”
“殘風…屍骨無存？”
“損失…大半？地罡境都…”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徹底爆發的、如同海嘯般的譁然與驚恐！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有人失聲尖叫。
“陸鍾公子…那可是陸家的麒麟兒啊！還有殘風…聽雨樓的銀牌殺手…怎麼可能死在一
個…”
“完了…全完了…我們招惹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快！快傳訊回家族！求援！必須求援！”
巨大的恐懼和徹底的失控，瞬間席捲了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豪門代表。
他們再也顧不上儀態，驚慌失措地嘶喊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而主位旁的齊天星，在常恨水吐出“殘風先生也死了”這幾個字的瞬間，整個人就如同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了胸口!
他的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瞬間褪盡所有血色，變得比常恨水還要慘白！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彷彿瞬間墜入了萬丈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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