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弦
第二十六章
精神治疗·溯源
南极洲基地，训练室内。
被脑内异常痛苦的情绪污染着的德尔塔没有做过多犹豫，就接受了尘羽的陪练“申请”。
——以真人作为对手，舒缓情绪的效果，总归要比虚拟数据要来到有用的多。
“……做好准备，副官。”
“我已经准备好了，队长。”
训练场内，粉发的娇小少女微微弓腰，如脱弦之箭一般冲向了尘羽。
因为是在基地内内部训练的关系，她没有用上那两把惯用的大剑，而是直接以赤手空拳与尘羽战斗了起来。
当然，即便她不使用武器，赤拳搏斗也依然能够战胜这座基地里的任何士兵。
尘羽小心翼翼的与德尔塔缠斗在了一起，在不动用会引发紊乱的全力的前提下与她交手。
碍于伪装的身份原因，他目前暂时也不能在这位少女面前过于表现出太强的力量——否则，是很容易引起她的怀疑的。
所以，尘羽姑且表现出来了逐步被德尔塔的攻击压制、落入下风的局面。
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帮少女发泄，舒缓情绪。
而即便不用两把大剑，德尔塔的【情绪因子】，也随着双方拳脚的接触，不断传递到了尘羽的身上。
——正如同他先前所预想的那样，德尔塔的这种类似格蕾修的精神能力极具感染性，能够通过这样泼洒“颜料”的方式，将自己的情绪散步到对方的身上，让对方在某种意义上“感同身受”。
“颜料”泼洒到了他的肌肤之上，穿过表皮，渗透到了身体和心智的深处。
当然，曾经被苏姐姐、阿波尼亚乃至于“崩坏之神”都折磨过的尘羽不至于被这份精神侵蚀所感染，而是非常正常的保持了心智的稳定，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同时，透过这些泼洒在自己身上的“颜料”，那也稍稍窥见了德尔塔的过去，那不愿意被她想起的惨剧。
观星倒是说的不错，比起查看冷冰冰的档案的方式，果然还是直接通过当事人的记忆去了解过往发生了什么比较合适。
先了解对方的病症所在，才能想办法治好这份“心病”。
当然，他现在在“挨打”的这个过程，本身也是在为德尔塔舒缓内心的负面情绪就是了。
…………………………
在现实中与德尔塔拳脚较量的同时，尘羽的精神却是沉浸到了一片回忆的世界中。
托阿波尼亚当初做过的事情，他对这样的场景已经驾轻就熟了。
而现在他所身处的地方，是一座医院。
嗯，从房间大小和设备规格来看，应该是一所顶级的医院。
尘羽的眼神落在了某处电子设备的铭牌上——圣芙蕾雅市第三医院。
以及，透过上面所标注的时间信息，可以知道，这里是距离现在大约四年以前的时候。
一位粉发的少女在走廊中疾驰而过，过于焦急和担心的心理让她违背了医院内不得跑动的规矩。
与现在的德尔塔相比，她的穿着和样貌都大为不同——一身白色底色辅以粉色的露肩短裙，右手的白手套，头上只有半边存在的犄角，以及，与现在的黑色截然不同的白色大尾巴。
她熟练的穿行在医院的走道里，很快就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个特设病房。
少女小心翼翼的、轻轻地推开了房门，而尘羽也紧随其后，一并进入了其中。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一看就与她有血缘关系的蓝发少女。
她面色苍白，微微坐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正在睡着。
双手仍旧放在那摊开的书本，证明了她的沉眠并非是处于主动，而是意外的陷入了昏睡。
粉发少女进入房门后，见到她这副模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身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她轻轻地走到了他的床边，轻轻地坐了下来，轻轻拿起了床旁的水果刀，然后很用力地……
削起了苹果。
但很明显，粉发少女并不擅长做这件事情，她削下来的果皮越来越厚，越来越厚，以至于片刻之后，几乎只剩下了一个果核。
就在她无比专注于此事的时候，病床上却是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笨蛋■■■■，别削了，你再削下去的话，就要切到自己的手指了。”
“才不会，欸？■■■，你……你醒了？”
粉发少女下意识的回答道，却恍然间才意识到对方的苏醒。
“嗯，在你刚刚坐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蓝发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微笑，轻声说道：
“我只是想看看，快一个月没见的笨蛋姐姐，这次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嘿嘿，■■■，你就准备好大吃一惊吧！这可是我特地跟伊莎贝拉学了三个晚上才学会的，能把苹果变成小兔子的魔法！”
她满脸自豪的将手中的苹果递到了自己的妹妹的身边，然而，这个苹果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核。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作品，粉发少女没等对方说些什么，就连忙慌慌张张的收回了手，还顺带着在果核上面咬了一口。
“不对，你听我说，我……我真的已经学会了的！能把苹果变成小兔子的神奇魔法，别着急，等着姐姐我这就再给你削一个出来……”
“哎，还是放过那些可怜的苹果们吧，笨蛋■■■■。看到你能平安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
……
这对姐妹们的杂谈还在继续，但在一旁围观的尘羽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作为在本征世界也见过那对活宝双子的他，当然知道这一对姐妹的原名应该是【萝莎莉娅·阿琳】和【莉莉娅·阿琳】。
然而即便是在德尔塔的记忆中，他却也无法听清这对少女称呼彼此的名字，每每涉及有关名字的部分，都会变成杂乱无章的杂音。
这足以说明，她的痛苦很大一部分正来源于此，来源于她的妹妹。
而通过少女之间的交谈，他也大概得知了布朗尼没能查到的，在她们的身上所发生的最初的实验。
——这个世界，负责统帅人类对抗崩坏的可可利亚元帅，为了对抗日益增强的崩坏，在手底下的科学家们的建议下，最终决定了展开将崩坏因子与战士的肉体进行融合的实验。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人类一方就能得到了大量的战力补充来对抗崩坏兽和律者。
她为此精挑细选了一批合适的受试者，其中就包括罗莎莉娅和莉莉娅，她的两位养女。
然而实验的成功率并不高，绝大多数的受试者都因为无法承受崩坏因子带来的反噬和排异作用直接殒命，或许是因为自身的崩坏能适应性不佳，或许是因为与体内的崩坏因子相性不和。
而萝莎莉娅非常幸运，她与被注射进入体内的阿湿波的崩坏因子融合的非常完美，并以此成为了少数几个成功走出实验室的受试者，获得了比过往强大的多的力量。
用她自己的话来形容，就是“能够一个人打十个”的水平。
然而，她的妹妹莉莉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融合崩坏因子的实验并没能够让她获得强大的力量，反而因此一蹶不振，身体陷入极度虚弱的状态，被安排居住在这个特设病房内进行看护，已经维持了将近三百天的时间。
或者说，莉莉娅其实也还算幸运——好歹她还留下一条命，没有像多数受试者那样当场殒命，留下了治疗的可能性。
在元帅授意投入一切可以投入的资源进行医治以后，少女终于勉勉强强的恢复到了健康的水平，大约一周以后就能够出院了。
然而，碍于身体的虚弱，她无法再像过去那样与自己的姐姐并肩战斗了。
虽然算不上太完美的结果，但至少，她在剩下的时间里，还是能够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的。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至于让德尔塔如此的痛恨过去。
一周以后出院……
那个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带着这样的想法，尘羽心念一动，穿梭到了下一处记忆的世界中。
…………………………
被风雪覆盖的大地，破碎的大地，撕裂的天空。
这就是一周以后的圣芙蕾雅市的中心地带，与七天之前的风景秀丽，繁华昌盛截然不同。
街道上四处都能够听见平民的哀嚎与崩坏兽的恐怖嘶吼，烟火四起，将白茫茫的落雪都染成了漆黑与血色。
从破坏和波及的程度来看，这是律者级别的灾害。
在这样的环境中，粉发少女正勉力的拉着另一位虚弱的蓝发少女在奔逃着。
跑，她只能跑。
要往哪里逃跑，跑去什么地方，她不知道。
但现在，绝对不能停下奔跑的脚步。
地面破碎了，那就往还完整的地方奔跑；
天空撕裂了，那就往还能看得到天空的地方奔跑。
总之，必须要跑，一定要跑，绝对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停下脚步。
回头只会让人感到绝望，而停下来，更是只会直面死亡。
她并不是畏惧战斗，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身处这样的险境的话，她可以从容的与崩坏兽战斗。
但现在，自己的妹妹就在身边，此时此刻，刚刚出院不久，只不过是普通人的体质的她，根本无法承受战斗的余波。
任何一点崩坏能的侵蚀，都有可能夺走她那脆弱的生命。
粉发少女一边奔走，一边对着通讯器焦急的说道：
“呼叫指挥所！这里是Bravo-01！我们正在沿着中央大道向着撤离点移动！请求增援！重复一边，请求增援！”
然而，无论她重复多少次，通讯器中都只有一片噪音。
显然，这座名为圣芙蕾雅的城市已经完全沦陷了，等到元帅调动最近的支援部队赶过来，肯定也还需要不少时间。
“……可恶！”
“哈……哈……还是没有人回答吗……？”
身旁的妹妹用断断续续的语气说道。
“别管那群胆小鬼了！没人来救援的话，我们就自己逃出去！”
再往前跑两条街，就是第二车库，她作为上尉，拥有哪里的权限，只要能够在那里搞到一台装甲车，就能够一起离开这个已经濒临毁灭的城市。
可是，她的妹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蓝发的少女终于倒下了，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挣扎着呼吸周围冰冷的空气。
——她其实早就应该倒下了，毕竟那副虚弱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支撑她进行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更不必说是像这样的逃亡行动。
她已经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忍着剧痛，用尽所有的力气到达了这里……但也就只能到达这里了。
“■■■，还能坚持住吗？我们就快要到了！”
“■■■■，别管我了……你自己先走……”
带着她这个拖后腿的妹妹，是没办法逃出去的。
与其两个人都葬身于这里，不如让自己的姐姐先行一步逃离。
“别说傻话了，我……”
粉发的少女还想争辩些什么，身后却传来剧烈的爆炸与可怕的崩坏能波动。
她颤抖着回身，在肉眼可见的距离，那位律者正在向她们逼近。
恐怕不用多久，它就会立刻赶到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咬了咬牙，粉发少女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卡片，丢到了妹妹眼前。
“还能跑的话就跑起来，跑不了就用走的，走不动就用爬的！去车库那边，用它搞一辆装甲车！然后开车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你怎么办……”
“……我去给你拦住那个律者，帮你争取时间！”
她已经决定好了，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拖住那个怪物。
“不，不行……■■■■，我来帮你一起……”
蓝发少女艰难的说道。
“别说傻话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做不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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