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优雅的小狐狸
似乎很不愿意被人打扰。
夏天稍微思考了两秒钟，随意的找了个理由：“我在无妄坡捡到几张稿纸，有人说是你的，所以给你送过来……”
常九爷很不耐烦：“稿纸？我经常会把一些废稿丢到那里去销毁，你还特意捡回来干嘛！这年头的年轻人都这么闲吗？”
要不是知道背后的隐秘，大概没人能忍受这么一位自视甚高且不懂礼貌的家伙吧！
“因为字都看不清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就先放这里了。”夏天将小九九给的稿纸直接放在石桌上。
常九爷前一秒还是不悦的伸手准备将那些废纸掀翻到一旁，后一秒手臂就悬停在了半空。
他瞪大眼睛，盯着那些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稿纸，嘴唇都激动的颤抖起来。
他急忙叫住准备离开的夏天：“等等……这些稿纸你哪里来的？”
“都说是在无妄坡捡的……”因为说谎，夏天把视线转移至别处。
“不可能，这些……这些是我写给我妹子的故事，至少已经二十年了……”常九爷摇头否定。
夏天惊讶于时间。
二十年……原来距离小九九死去已经二十年了，小九九以灵魂状态存在了二十年。
思路逐渐清晰。
当时，还是「九哥」的常九爷，经常带着小九九一起，去河边销毁废稿。
那些密密麻麻写满了故事的纸张，或许对九哥是废稿，但对于小九九来说，这都是九哥脑海里的故事。
无论好还是坏，每一处都是九哥的心意，所以都要保存好。
可是九哥是认真的人，不好的就会销毁掉，只想着写出最好的故事。
于是，小九九每次都会在九哥把废稿扔掉后，她再去捡回来，然后好好保存。
可是……有那么一次，在九哥走远后，小九九偷偷返回去捞稿纸的时候，失足掉入了水中。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常九爷突然站直了身子，大声朝夏天质问：“你到底怎么来的！”
“……”夏天瞒不下去，只好老实交代：“受人之托而已。”
“是她让你来的吗？”常九爷喃喃自语，随后又好似恍然大悟。
痴痴的笑了：“呵呵，原来她还留着……这些无用的稿纸，留着又有什么意义。”
心中大概有了推断，一定是小九九无法与自己见面，所以才让人送来了保管二十年的稿纸。
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小九九已经不在了。
常九爷没有再继续追问什么。
或许是睹物思人，他的敌对的态度软了下来，有感而发的倾诉：“你是不知道呀……小时候，这丫头天天缠着我给他讲故事，我之前没时间写，就写了个开头给他，让她自己先看，准备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写给她……但是那个丫头，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越说语气越不好，甚至生起气来：“准是她家里人不喜欢我，不想她和我在一起，就找了个机会，不声不响的带着他，整家都从轻策庄里搬走了……”
如果就这么被误会，算是好事吗？如果知道真相，是否会更为糟糕呢？
“你想要见她吗？或许事情不是那样……”夏天不确定自己自做的主张是否正确，但至少应该给常九爷一个机会去了解真相。
“不。”哪知道常九爷居然摇头：“不，让他们瞧好吧！等我发了家，一准让他们刮目相看，然后，我就把我写给妹子的那本书，给弄到全世界去卖……”
或许是隔了二十年，再一次听到了妹子的消息，他谈论未来的神态甚至激昂：“这样，无论他们现在住在哪，都能知道我老常已经混出头了，不是当年那个我了！”
常九爷握紧拳头：“然后，我就一定能和她见面，那时候……一定会再见面。”
出人头地再见面，似乎有很多男人都喜欢立下这样的flag。
两个人都以各自的理由拒绝见面。
要知道，只剩下最后的几个小时，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夏天只是外人，也说不得什么，只能遗憾的鼓励：“那加油吧。”
写小说的人，思维更加敏锐，夏天的遗憾口吻，让常九爷疑惑：“你……”
沉默到最后，化作了三个字：“她好吗？”
夏天愣住了，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是该说「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是说实话「她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最后，选择不是欺骗的欺骗：“她说她很好，不必牵挂。”
“那就好……她说好就好。”常九爷深吸口气，重新提笔，只觉得灵感爆棚：“那我也得快些把这本小书写完，必定可以扬名立万！”
“嗯。”夏天心情复杂，但没什么可说的了。 １０２”０？０“３７”９！９。２
小九九的委托已经顺利的完成，接下来就回去吧……也不能让她们久等。
在他转身后，常九爷松开了手中笔。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二十年风与月
与去的时候相反，夏天回来时没有再翻山越岭找捷径，而是选择了老老实实的走大路，导致多花了近一倍的时间。
趁着这些时间，往生堂已经将所有的送葬仪式走完，就等着堂主说的「正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结束，然后就可以打道回府。
那两位新人难得缓过来，小九九调皮的想去逗逗他们，结果又把他们给吓晕了。
诶，这点胆子是怎么敢来往生堂应聘工作的……就连胡堂主也不由摇头叹息。
魈已经离开了，说是去了东边，要看看「龙脊雪山」的情况，是否会有其他危机。
胡桃很自来熟，对所认识的每一位仙人都能聊得来，但唯独对留云借风真君有些畏惧……这位仙人好似长满了冰刺，靠的太近就会受伤。
她还是过去道谢：“谢谢仙人赶来帮忙，要是没有仙人，那只妖怪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
“驱除妖邪，本就是分内之事。”留云借风真君在岩石顶，好似在吸纳天地的灵气，静静的屹立。
这么冷漠的态度，真不知道夏天是怎么和她相处的……胡桃如此猜疑。
因为是仙人的关系，一举一动都自带仙力，让极阴的鬼魂瑟瑟发抖。
留云借风真君轻哼一声，将自然散发的仙力尽可能的收敛，以让小九九不用一直躲在胡桃身后。
这种小细节，让胡桃对这位仙人有不小的改观。
有脚步声，夏天回来了。
胡桃带着小九九立刻迎上去，很是在意的问：“怎么样？送到了吗？”
“嗯。”夏天举起空空的双手，表示已经将稿纸送到了该去的地方。
胡桃好似哥们儿一样拍着夏天的肩膀，不可置信的夸赞说：“你还真找到那个九哥了？居然这么快，我可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探查到半点消息……那看来以后有什么需要找人的事情，都可以麻烦你喽？”
“只是凑巧听说过这个人而已……”夏天打趣的回嘴道：“你要是也有寻人的需求，还是建议去总务司报备吧！我这又不是侦探服务社。”
总务司就好比是110，总之什么都管。
也正因为什么都管，档期和时间有限，多数只影响个人的事情自然会被一拖再拖。
“切，小气鬼、喝凉水。”胡桃做着鬼脸吐舌头，心底还是感谢夏天对自己的朋友的帮助。
因为有胡桃的担保，小九九没有怀疑夏天话语的真假。
她好几次张嘴又忍住，最后小声的问：“九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底，这才是最关心的问题。
夏天说得轻松：“常九爷……也就是九哥，最近搬回了轻策庄，那里风景优美，村民也很热情，应该过得还可以吧！”
“是吗，那就好……”小九九沉默片刻，又问：“那他还在写小说吗？”
“嗯。”夏天点点头：“他有说，会继续写下去，写到名扬世界，这样……总之他还会继续努力的。”
话语有停顿，如果将常九爷的话语原封不动的转达，也许只能徒增悲伤。
“那就好。”小九九眯着眼睛笑了，带来了春日的暖意。
按理说，她的心愿已经完成，作为魂体应当可以舍去牵挂，前往生死之界。
但「无羁之火」没有停止燃烧的过程，从最开始的手指，到现在已经把整只小臂给烧掉了。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小九九……”胡桃察觉不对。
“对不起，我骗人了。”小九九保持着笑容，口中喃喃自语：“不过，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心愿的这种东西，是瞒不过自己的。
不是嘴上说一万遍的事情，就能代替心中真正所想的事情。
「只需要把稿纸送回给九哥」这件事情只是心愿之一。
没能见到九哥，小九九永远都无法脱去牵挂……更甚至于，就算是见到了九哥，这份牵挂也许会愈演愈烈、无法自拔。
在「九哥知道真相后难过」和「让自己就这么消散吧」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嗦嗦。
身后的草丛中有声音
留云借风真君和夏天都不意外的用余光瞟了一眼，在很早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有人在后面跟着。
“小九九……”
从草丛里钻出来的，正是狼狈的常九爷，身上乱糟糟的，沾染着枯干的树叶，衣服的几处都被刮花了。
三十岁的年纪，早应该结婚嫁娶，不论是他还是她。
常九爷当然相信曾经的那段情谊，也相信小九九曾经说的长大后要一直在一起。
但也明白，那些只是小孩子的懵懂之语。
面对现实，没有人会真的傻傻的等待一个二十年没见过的人，等待那样一个庸才功成名就。
自己到底有几分实力，常九爷再了解不过，很多时候口出狂言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
今天收到了曾经送给小九九的小说草稿，大概是小九九终于决定抛弃以前的情感，从此两人再无瓜葛。
常九爷知晓不应该再去打扰小九九的平静生活……可即便知晓，他还是没能忍住的跟上了夏天的背影。
蹩脚的尾随，来到了无妄坡，想着远远的看上一眼，就看一眼。
然后……不敢相信。
小九九为何还是当年的模样？为何看上去是那般惨白？为何身体若有若无的飘荡？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写小说的常九爷，四维宽阔的常九爷，看到眼前的一幕，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彻底的绷不住了。
他冲出草丛，好似当年寻到「受困于山沟中的小九九」的那一幕。
霎时间红了眼眶，嘴唇颤抖，发不出半句声音，好像声音被谁给偷走了。
“九哥……”小九九也愣住了。
纵然九哥已经变了模样，变成了陌生的大叔，但那一定是九哥，一定是自己的九哥。
胡桃瞄了一眼夏天，好像是在问：故意引他过来的，对不对？
夏天点点头。
算是自作主张吧。
他有想到，如果不见到九哥解开这么多年的牵挂，小九九又怎么可能放下执念步入往生呢？
也许，知晓小九九的死讯，会让常九爷崩溃，但也总好过不明不白的度过一生。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最后的约定
时隔二十年的相会，没想到会是这般场景，即便是梦中也未曾有过。
纵然常九爷游荡于小说的世界，见证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分离和相遇，也比不上这一回现实。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残酷，或许说得就是这般吧？
他伸出手，想回到二十年前那样，拉住自家妹子的小手……
没有温度，没有触感……直接穿了过去。
那么的离谱，那么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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