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会时停啊 第399章

时间暂停！

毫不犹豫地开启了时停，此时的路希已经再没有闲聊的心思。

不像是说谎，即使在诉说着如此恐怖的内容，海耶拉小姐的语气仍是那般柔和——却更令人心生畏惧。

精灵族遭此巨变，尤希娅倒还让人放心一些，可看到那么多精灵殒命在瘟疫之下的场景，奈奈和塞莉卡会遭到怎样的惊吓？

之前还在奇怪海耶拉为什么要专门把我拉到这里来，想不到，明面上是神秘兮兮的考验，实际上她是想要以此拖住我、不让我参与外面发生的事情吗？

一法通则万法通，在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之后，路希终于慢慢理解了海耶拉之前所说的话。

根据海耶拉自己的说法，这位初代圣女打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致命的瘟疫在精灵圣地爆发出来】。

但是，蕾西利薇阁下之前也特意介绍过，精灵族的圣地时刻有庞大的法印和世界树本身守护，若是没有精灵族的承认和一系列繁复的手续，外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潜入到精灵圣地中来。

——于是，她就借助了我们，准确的说是【我】的帮助。

在忒弥斯陨落之后，海耶拉藏身于我的肚子中这件事只有我和她本人两人知道。因为藏身手法足够高明的关系，甚至连对圣光敏感如教皇冕下都没能看出一丝破绽。

依靠海耶拉小姐的帮助，我掌握了不逊于尤希娅的【天生圣人】级圣光亲和度。不仅在与穆斯塔老爷子的最终决战中帮了大忙，在日常生活中，我与她的交流相处也十分愉快。

怀着‘自己身上已经有系统这个挂件、就算再多添一只初代圣女也没关系’的想法，渐渐地，我接受了这位初代圣女小姐的存在。

本以为日子会继续平常地进行下去，可谁能想到——

“——海耶拉小姐，你居然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正目的啊。”

依靠着时停思考的巨大优势，路希用对事情的全面复盘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她所用的手段是【瘟疫】，而有可能控制瘟疫的人偶毫无疑问地就是指穆斯塔老爷子。为了不让后者出手影响到自己的计划，海耶拉小姐应该早就有所准备——”

【来，给您露一手。】

与穆斯塔最后决战时决定胜负的那一发上勾拳再度出现在脑海里，愈发感觉脑仁发胀的路希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是了，一定是这次。除了这一击之外，海耶拉小姐和穆斯塔老爷子之间就再没有产生任何交集。

某种触发型的【封印】手段——以最好的情况考虑，海耶拉小姐混在那一拳里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身为世界上【最初的圣职者】，对圣光掌控力极高的海耶拉小姐自然不会担心自己引爆的瘟疫会被同为圣女的尤希娅驱除。在解决了有可能增加变数的穆斯塔老爷子之后，她唯一需要担心的人就是——

“【我。】”

在她的见证之下创造了无数奇迹，似乎无所不能之人。

四下看了看这片位于自己身体内的漆黑空间，路希终于明白了一切。

依靠之前的后手解决了穆斯塔老爷子，再将对魔法圣术一窍不通的我拉进心灵空间。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海耶拉小姐的本体从我的身体中挣脱出来，随后在外界引爆了致命的瘟疫——而以她刚刚的态度来看，这个目的已经被【百分之一百】地确认实现了。

何等完美而又明了的行动步骤。作为计划的规划和实行者，海耶拉的每一步行动都直直指向自己最终的目的——【以瘟疫彻底摧毁精灵族，将痛苦与死亡播撒在与世隔绝的精灵圣地上】。

没有混杂任何一丝情感，没有任何一步多余的行动。海耶拉小姐就这样一步一步、毫不动摇地前进着，切实地为精灵族敲响了终结的钟声。

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越了恶行所能描述的范畴，光是背影就足以让人感到凛然了。

可是，即使已经想明白了她所作的一切，仍有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没有搞明白——

猛地抬头看向静默在原地的初代圣女，明明处在时停状态下，路希的眸子里仍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海耶拉小姐，你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

“已经尝试过了吗？”

毫不意外地看着路希【卡顿】了一瞬的身影，海耶拉只是平静地微笑着：

“我的估计果然没有错误。你对于圣术和魔法完全处于一窍不通的状态，就连最基本的从精神体回归本体的方法都不知道。闲暇的时候我常常会感到疑惑，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没有常识】的人？用个极端点的例子，你简直像从没有超凡能力的异世界穿越过来的怪物一样。”

看来，精神体回归本体应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只是因为常识的差异，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此才被这样轻易地困在由自己内心构成的世界里。

不过……

已经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做出了这些事情的海耶拉，路希沉声说道：

“先是准确地说出了我的心理状态，现在又是发现了我在常识方面的不足。不得不说，海耶拉小姐对我的了解真是到了一个让人称奇的水准。”

“毕竟我一直躲在你的肚子里嘛。”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海耶拉冲着路希眨了眨眼睛：

“看到你所看到的东西、思考你可能会思考的事情、目睹你做出的选择……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说不定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了解你的那个人哦~”

“那么，请回答我，海耶拉小姐。”

再也无法从海耶拉纯洁无暇的笑容中猜到她一丝一毫的想法，路希一字一顿地问道：

“经历了这一切，甚至奉献出了自己的所有——你做出这些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毁灭精灵族，难道对你会有什么好处吗？”

“……”

像是被戳到了内心深处一般，海耶拉收起了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微微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地、小声地说道：

“……只是为了某个百年前的【约定】而已。”

第683章 全面复盘

“约定？”

愈发不能理解海耶拉话语中的内容，路希尝试着套出更多情报：

“是与谁之间的？具体内容又是什么？”

“……”

没有再做出任何的回应，海耶拉只是定定地注视着路希的身影，眸子里闪过一丝常人难以理解的光彩。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你本该知道的才对。”

我本该知道？

比起用【~】声来表达自己想法时的海耶拉，路希反而觉得此时明明白白地开口说话的她更加难懂。

明明每一个字都能轻易理解意思，但语句背后隐藏的深意却要思考许久才能完全领悟出来。

还好，对于时停能力者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时间暂停。

从海耶拉小姐表露出的态度考虑，她应该是达成自己的全部目的之后才来与我谈及正事的。若非如此，她应该会继续像之前那样与我随便闲谈，直到外界的计划完全实现为止。

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从这片【心灵空间】中脱离出去。即使在此对海耶拉小姐出手，会造成什么后果也未曾可知。

既然海耶拉小姐仍没有将我放出去的想法，干脆就先顺着她的意思，将事情全面理清吧。

————————————

与之前那一次不同，连续第二次发动时间暂停后，心情已经重新回归冷静的路希并没有马上思考那个【他应该明白】的问题，相反的，他凑近了前方的初代圣女，想要从对方现在的姿态上获取一些情报。

与印象中总是被束缚着、浑身缠绕着黑铁荆棘的受难者形象不同，此时的海耶拉如同挣脱牢笼的鸟儿一般轻盈美丽。圣域大教堂前拥抱世人的初代圣女雕像仿佛在此刻于路希眼前重现。认真说起来，海耶拉本人的气质与美丽甚至还要远远胜过雕刻家以技术复现的雕像。

然而，就是这样被所有圣职者敬仰的存在，却在刚刚做出了毁灭整个种族的恶行。

摇摇头将心中的不解与疑虑驱散，路希的注意力反而更多集中在海耶拉的小腹之上。

……奇怪，这里明明之前是鼓起来的，为何现在却恢复了平坦状态？

显然想到了什么，路希惊的瞳孔一缩。

瘟疫，对了！是瘟疫！

在初次见面时，海耶拉身上虽然处处都被荆棘所束缚，但身上除了一件最简单的连衣裙之外什么都没有，如此一来，她究竟是从哪里变出如今摧毁了精灵族的【瘟疫】的？

只有一种可能——

“海耶拉小姐，您居然将那种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吗。”

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位初代圣女痛苦扭曲的【受难者】形象，可当这个结论被自己自然而然地推理出来的时候，路希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完全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约定】，能让人忍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不惜拼上一切也要将其实现。

从刚刚开始我就注意到了，海耶拉小姐的身上零星燃烧着几抹圣焰。并不像平时那般炽热璀璨，相反，却像风雨夜中不断摇摆的烛火一般脆弱。

如果所料不差，当这些圣焰完全熄灭之时，眼前的海耶拉小姐就会彻底走向终结吧。

复杂地叹了口气，路希注视着眼前微笑的圣女。

虽然初见时给人的印象实在可怕，但在后来的相处中，我逐渐发现传说中的初代圣女的内心比常人想象的还要活泼。

操纵圣光巨人那时也好，时不时地偷偷出来喂我东西吃也好，在与我短暂地交流的时候，她所表现出的一喜一怒都不是虚假的。若不是因为如此，我也不会将自己魔王军干部的身份都向她坦白。

另外，还有刚刚在与我谈及【弱小】的时候，那种从海耶拉小姐眼中流露出的悲伤与怜悯更是不夹杂一丝演技。在发现了我一直以来的梦魇后，她是真心实意地为我感到悲伤。这种悲伤感同身受，如同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一般。

这样一位从外到内圣洁、善良、单纯的圣人，做出的事情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本该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有什么线索被我遗漏了吗？

好好想一想！在与海耶拉相遇的地点、那个名为【忒弥斯】的失落之城中——

【——！】

脑袋如同过电一般闪过一道灵光，路希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纯合魔性·愉悦】。

下一刻，三枚沉甸甸的砝码凭空出现，轻轻落在在他的掌心。

——————————

就是这个了。

目光凝重地盯着手中的砝码，路希点了点头。

在【七号天空城·忒弥斯】中，不仅隐藏着万年前的巨大谜团，也同样发现了我的前任干部、上任愉悦【伊谛普斯】的踪迹。

在我落入忒弥斯描述的所谓【完美社会】的陷阱，找不到可以攻破她逻辑之壁的突破口的时候，正是伊谛普斯留下的愉悦造物给了我提示，让我发现了被隐藏起来的海耶拉小姐。

现在想来，有一个问题被那时的我暂时性的忽略了。

身为魔王军干部的一员，那时的伊谛普斯，究竟是如何进入到教廷的【圣光试炼】、又是以何种方法从忒弥斯的【完全封锁】中脱逃而出的？

连忒弥斯都说‘没有记载’的他，又是如何看出隐藏在天空城背后的巨大秘密的？

【海耶拉小姐是不是和伊谛普斯做了某种交易？】

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冷不丁地从路希脑中跳出，随后，就再也挥之不去。

一个是万年前的最初圣职者、被教廷上下敬仰崇拜的天生圣人，一个是百年前人魔战争的魔族第三座，身上谜团重重的魔王军干部；从时间到身份，海耶拉和伊谛普斯的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相同点。但颇为诡异的，路希却认为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现在回想起来，仍有数个【不自然之处】能证明这一推断。

根据这个世界的历史，万年前的一系列大事件发生的顺序为灾厄突然降临——海耶拉小姐用圣光带领知性种族反抗——海耶拉小姐失踪，救世勇者降临，击败并封印灾厄——救世勇者带来现在流行的【冒险者力量体系】。

可是，在初次见面时，海耶拉小姐却直接了当地问道：

“【外来者，你是谁？来此探索的冒险者吗？】”

……她是如何知道这个名词的？

“【你的身上有种奇妙的感觉，你携带了什么？】”

……这是指魔性印记·愉悦吗？

“如果我们破坏了忒弥斯，您和研究员们会不会受到影响？”

“【不会的。】”

……可是，在完全防护壁破坏之后，忒弥斯立即启动了自毁程序。除了这位初代圣女钻进我的肚子躲过一劫之外，余下化作圣光能量体的研究员们统统泯灭在了忒弥斯的漩涡之中。

越是回想，记忆中的不协调之处就越是狂乱地涌了上来。

当初忒弥斯中的真相真的如我和可可亚推断的那般吗？我们所遭遇的一切真的是凑巧发生的吗？

脑海中的杂音与疑问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终，这些杂音化作了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语，在路希的脑海里与刚刚听到的提问相重合：

“你本该知道的。”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