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宿一
“如今的这个黑泥之巢，已经是完全的【大圣杯】了，而莫德雷德你现在只能算是一个【小圣杯】而已。
说什么用自己的一部分灵魂来堵上这个孔，万一你的意识被它吞噬了怎么办？
这种事，我绝对不同……意……”
面对黑之王焦切的话语，莫德雷德只是保持微笑，牵起了她的手。
这份略微有些沉重的笑容，阿尔托莉雅这两天已经见到了无数次。
仅仅是短短的两天而已，莫德雷德就已经创造了数个奇迹。
然而，这奇迹的背后，都是他用生命换来的。
麻木了。
莫德雷德已经麻木了。
对于“自己不断地做出超乎常理的事情”，这种行为本身已经麻木了。
哪怕是这一次，莫德雷德也是做出了在他看来是他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就像身为超越了人类的王[亚瑟]被寄予了拯救不列颠的使命。
莫德雷德身为绝对不会死的存在[第三法]，被身边的人、身边的世界无形中寄予了巨大的期望。
现在的他还很年幼，就和10几岁时的自己那样，充满活力、乐观向上。
总是用一副笑脸来迎接世界，在独自一人时静静地舔舐着刚刚再生完成的肉体。
然而，这份开朗并不会持续太久，再过几年、十几年，莫德雷德终有一天将会成为和亚瑟王一样非人的存在。
那简直就是——
某个拔出选定之剑的少女，完全相同的人生轨迹。
“……”
黑之王无言地抿紧了朱唇。
身为父亲，亚瑟不希望莫德雷德成为第二个我[亚瑟]。
身为女性，阿尔托莉雅不希望莫德雷德变成非人的救赎机器[圣杯]。
我想要支撑莫德雷德、想要维护他的人性面。
因此，我能做的是什么呢。
留下来帮助他吗？
又或者……
仅仅是稍微思考了一下，黑色暴君便有了理想的答案。
“就算阻止你也没有用的吧，你这个逆子。”
黑之王不再坚持刚才的否定态度。
明明有更多的、更重要的话想说，阿尔托莉雅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对他露出了信赖的轻笑。
阿尔托莉雅的答案——
不是作为一个国王。
不是作为一个父亲。
而是作为一个女性，默默地等着自己的男人拯救世界归来，留给她最后的归宿。
在被黑之王寄予了充满信赖的眼神后，莫德雷德收敛了笑意，表情也非常坚决。
那是一个少年蜕变为男人的表情。
“嗯，谢谢您，父王。我一定会成功的，为了……”
黑之王凝视着莫德雷德的眼睛，问道：
“为了不列颠？还是说……”
“……哈哈哈哈。”
听了黑之王的问题，莫德雷德突兀地大笑起来。
那种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
牵起她的手，低下头将唇放在阿尔托莉雅的指背上。
莫德雷德如是说。
“为了你。”
……
……
……
黑之王回到了地上。
在地上等着她的是见到陛下平安而归后狂喜乱舞的民众与士兵们。
不过，阿尔托莉雅很清楚，人们的喜悦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安。
因为这次战争最大的功臣，莫德雷德至今还没有出现，在不列颠空战之后音信全无。
黑之王回归之后并没有做任何修整，而是第一时间召来全世界的重要媒体，对他们宣布道。
“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已经死掉的我会在这里吧。
那是因为——
莫德雷德骑士使用圣杯拯救了我。”
这是他们在圣杯中就商量好的口径。
对外宣称是莫德雷德用圣杯拯救了王，将黑之王蜕变为卑王的事实隐瞒。
虽然黑之王自己并不在乎民众的看法，就算宣布自己有可能会再度变为魔龙也无所谓。
但在莫德雷德的坚持下，她还是同意一起对世界撒这个谎。
听到她的说法，全世界一片哗然。
“什么……”
“哎！？”
“莫德雷德大人得到了圣杯吗！？”
“不仅得到了圣杯，而且拿来许愿拯救了国王陛下吗！？”
“请问，陛下。”一位记者提问道：“也就是说，莫德雷德大人因为手捧圣杯而升天了，是这样吗？”
“正是。”
黑之王微微颔首，简单答道。
接着，新闻发布会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不过。”
黑之王接着说道。
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莫德雷德一定还会在回来的。”
不再言语，漆黑的暴君留下了这句话后便离开了新闻发布会。
如此便够了。
在这个不列颠，没有人会怀疑王的话语。
也没有人会怀疑，莫德雷德是能够创造奇迹的骑士。
……
……
……
在黑之王重新回归之后，一直忙碌着的布狄卡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本来，她可以回到唐宁街十号好好休息一番。
自大前天起就没有合眼的她，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充足的睡眠。
但是她却依然留在了国会大厦里。
因为，自己心爱的人儿，莫德雷德还没有回来。
所以她要继续留在这里，守望着莫德雷德的战斗，直到最后那一刻。
因为，布狄卡被黑之王告知了真相。
接下来，伦敦城有可能会彻底覆灭。
根据黑之王的说法，当卑王的尸骸坠落到地面时，整个不列颠的地上将会被足以毁灭万物的黑泥所吞噬。
布狄卡看向天空。
白龙正在缓缓地下坠着，再过不到半分钟，不列颠就将迎来终末。
不过，她依然相信着，留在那里的莫德雷德一定会力挽狂澜、拯救不列颠。
“……首相大人！你看那里！”
听到谁的叫唤声，她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接着，布狄卡顺着人们的视线所看到的是——
“——啊啊。”
拥有一对深红之翼的巨龙，翱翔于天际。
不知道为什么，泪水莫名其妙地从布狄卡的眼眶中不停地涌出。
拥有深红之翼的巨龙，在蔚蓝的天上稳稳地叼住了白垩之龙的尸骸。
发出咆哮。
沐浴阳光。
红龙拖拽着白龙，巨翼一振，开始向着高天飞去。
启程的日子来了。
向着天空、向着太阳、向着宇宙。
向着人类无法抵达的世界。
为了实现向父亲许诺的誓言[王国的救赎]……
为了实现从母亲继承而来的愿望[超越亚瑟王]……
真红的巨龙，朝着天上展翅飞翔。
——关于不列颠红龙与白龙的传说，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在和亚瑟王传说融合之前的，最初的完整版本。
《马比诺吉昂》中讲到路得王时期，每年五月都会有可怕的叫声，这种叫声使妇女流产、动物不孕、植物枯萎、土地荒芜，路得王没有办法只有找到他在法国的兄弟李瓦。
这位兄弟告诉他这种叫声源自一头红龙，是它和外来的白龙争斗时发出的悲鸣，李瓦建议路得王在不列颠的中心地区挖一个坑，里面倒满蜂蜜，在坑上盖上布。
入夜，红龙和白龙厮杀疲倦了之后，被蜂蜜吸引到坑中，吃饱了蜂蜜之后，昏昏入睡，这时路得王命人用布料将两头龙包裹起来放入石棺之中，埋在史诺多尼亚。
也即是说，藉由红龙、白龙两者厮杀之后的同归于尽，不列颠最终迎来了和平。
现在，现实正按照传说那般书写着。
红龙叼着白龙的尸首，朝着没有尽头的天空飞去。
同时，若是按照这个传说的说法，那么红龙和白龙一样，本身也是邪恶的、威胁人类的存在。
他并不是在拯救岛屿、拯救国民，而是杀死他的敌人罢了。
但是，红龙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阴暗和邪念。
他只是大大展开翅膀，傲然地在空中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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