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宿一
在这恍若停止的世界里，莫德雷德耳边的无线电波打破了平静。
地面塔台开始进行状况报告和总结。
“目标代号：Vortigern，生体特征消失，完全沉默。”
“恭喜您，圆桌的鬼神。”
“感谢您，莫德雷德准将阁下。”
“敌机，伏提庚击落。”
“——战争结束了。”
“……”
莫德雷德自始至终无言。
明明取得了如此完美的胜利，少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或是轻松。
无线电中传来了困惑的声音。
“回到地上去吧，长官。街道中的孩子们正在唱着哥儿、等待他们的英雄凯旋呢。”
莫德雷德的眼睛在仪表盘上快速地扫来扫去：“我说，这架战斗机有自动驾驶功能吗？”
“——是有的。”
立即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在这个世界，因为魔术的存在，人工智能的发展似乎非常迅速。
现在的战斗机就连驾驶员死亡后的自动返航也能做到。
“嗯，那么我要走了。”
莫德雷德拍了拍F-35的仪表盘，对塔台说道：“这家伙就交给你了，让它好好地在大英博物馆安享退役生活吧。我会去抽空看他的。”
说着，他解开将自己紧紧绑在驾驶舱内的安全栓。
“阁下，恕我僭越。”
“说吧。”
“您现在要去做的事情，那是比英雄的凯旋更重要的事情吗。”
“根本没有比的必要。”
莫德雷德向远方地面塔台的方向微微一笑。
“虽然合作的时间很短暂，但是很愉快。
不列颠皇家空军名誉准将，莫德雷德爵士，于今日卸任。”
关闭无线电，叛逆骑士打开了机舱。
狂风吹拂着他的刘海，莫德雷德眺望着不远处正在徐徐坠落的白垩之龙。
“去殴打一顿在外面发酒疯的老爸，再把她带回家，是作为儿子的责任啊。”
莫德雷德从战斗机背后一跃而起，如一颗深红的子弹直奔白龙的头部，从她的血盆大口里钻入。
……
……
……
欧洲大陆的某处宫殿。
岚之王阿尔托莉雅从她的玄铁王座上起身。
“哎呀，国王陛下，您醒来了吗。”
突然闯入的是，作为狂猎之王部下之一的东洋巫女狐，她和往常一样发出欢快的声音。
“刚睡醒的人是你吧，狐狸。”
“唔！人家在宫殿里睡觉的事情竟然败露了！”
玉藻前搓着小手，走上前来。
“不列颠没有灭亡真是很可惜呀……哦呀？奇怪了，明明不列颠没能灭亡，大王今天心情却似乎不错呢。”
岚之王瞪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不列颠灭亡与否，和我无关。”
“嘻嘻嘻……是这样吗？您直到刚才为止可都是一脸紧张的样子呢。”
岚之王挑了挑眉：“玉藻前。”
“唔唔唔唔……感受到了大王磅礴的杀气，玉藻我今天先告辞了！”
这么说着的玉藻前一溜烟地从昏暗的大殿中逃走了。
“……真是个自作主张的家伙。”
黑之王脸上稍稍明媚的表情立即黯淡了下去。
“莫德雷德，吗……在我的面前使用那把枪，应该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吧。”
……
……
……
一片黑暗。
“唔——！咳咳咳咳咳……什么鬼！！！”
在莫德雷德进入白龙胃袋的瞬间，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发出恶寒一般的颤抖。
这是毒？
不、不对，这是诅咒。
白龙浓密的魔力，透过皮肤进入莫德雷德体内，侵蚀了少年的脑髓。
不可能。
莫德雷德现在的对魔力已经达到了A等级，仅仅通过粘膜接触就能让自己被侵蚀吗。
过去，莫德雷德也曾有过类似的被诅咒腐蚀的经验。
那是在伦蒂尼恩时，来自开膛手杰克的精神污染。
但那时莫德雷德是主动接受来自开膛手杰克的侵蚀的结果。
如今他所承受的，正是和那性质相同，不过浓度却远在其上的——
深渊的诅咒。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开膛手杰克的诅咒是来自伦敦城孩子们的诅咒，而留在卑王尸体内的诅咒，则是不列颠岛屿本身的诅咒。
规模完全不同！
不仅如此，如今白龙的体内已经成了一个类似于特异点般的领域。
可是……这是只凭岛屿的怨念就能做得到的事情吗？
在完成了一次眨眼后，莫德雷德眼前的风景出现了变化。
这片土地上，正在持续着杀戮。
长剑。弓弩。魔术。火炮。
贯穿。撕裂。燃烧。浸没。压倒。
四处都是由干枯的尸体组成的尸山。
天空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红。
风，是诅咒与哀怨。
如果用什么词语来做比喻的话，这里——不是地狱又是哪儿呢？
战场中只有一个活着的影子，身披异型甲胄的少年脚下踩着无数尸体。
那是傲然立于百万人之上的叛逆骑士。
后世会如此传述吧。
亚瑟王最后的战役。
骑士道凋零的黄昏战场。
无数生命之火断绝的尸体墓碑——
剑栏之役。
“——啧。”
眺望满目疮痍的大地，莫德雷德兴味索然地摸了摸刘海。
在型月世界的作品中，《剑栏之战》就像是刃牙中的《侠客行》，已经被翻来覆去演绎了无数次。
想必各位月厨对这幅光景已经看厌了，其实作为故事主人公的莫德雷德也是一样。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在现实与梦境中见到这风景，老实说莫德雷德已经有些腻歪了。
他一边抬起头，一边喃喃。
“品鉴的实在太多……了……”
与轻浮话语不同的是，少年脸上浮现暴怒的表情。
紧接着，白银王剑在他的右手显现。
“你妈的……”
莫德雷德双手握剑，高举过头顶。
眼瞳中泛着凶气，他睥睨着这个虚伪的世界。
“这种东西，你让她[黑之王]也看了吗……？”
久违的赤红之雷自平地升起，巨大的光柱昭示着这海市蜃楼即将被打破的结局。
“——！”
突然间，莫德雷德的邪雷变得摇曳了起来。
魔力的涌出也变得衰弱。
心中更是动摇不已。
因为，叛逆骑士在天上看到了之前的梦境中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某个事物。
“不可能……为什么……那是什么。”
叛逆骑士看到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个事物。
“这种事……到底是……！？”
莫德雷德不断地吐出慌张的话语，死死地瞪着血色的天空。
交融的黑色魔力在莫德雷德的头顶卷成漩涡。
漩涡的中心有着深不可测的黑暗，密度仿佛能够压碎一切。
它的姿态，就像是一个君临于剑栏之丘的漆黑太阳。
它的存在，就像是一个——
沸腾着无穷黑色泥浆的【孔】。
……
……
……
黑色太阳中，黑色的污泥流淌而下。
血色的天空，下起了黑色的泥雨。
“……不可能、不可能……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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