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凡人之躯铸就英灵伟业 第188章

作者:三分秋色

  火光。

  炽盛燃烧。

  浓郁的血腥味冲天而起。

  纵使是在狂风的吹卷下,仍是挥之不散。

  在离开了村子之后,走过荒原,站立在一座小山丘上,远远地,也就能够看到那一幕。

  残骸,尸骨。

  倒塌的房屋,无数哀嚎、惨叫的人。

  男人,女人,老人,乃至是小孩……

  红色的长裙在风中飘摇着,巫女漠然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弓。

  “看起来,山贼已经退去了。”

  绯生羽视线扫动,缓缓地开口。

  其实不用他说,桔梗当然也看出来了,毕竟在那下面的村子里,只剩下一地的残骸,遍地被肆虐过的痕迹,以及那些残存的、哀嚎的人,却不见始作俑者的身影。

  “嗯。”

  不过巫女仍只是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绝不少有,但是在这一刻……

  她仍是忍不住有些愤怒。

  “愤怒就对了。”

  绯生羽嘴角微微勾勒,抬起手,接住了天上落下的黑色乌鸦。

  桔梗只是看了一眼那乌鸦,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当然能够看得出八咫鸟蕴含的灵性,但她早就知道了绯生羽的不凡,既然决定了信任,自然不会有太多的疑惑。

  瞻前顾后,绝非是她的性格。

  而且,

  八咫鸟的灵性纯粹,与妖魔不同,不会激起她的反感。

  “既然来晚了,那就回去吧!”

  桔梗转过身,声音飘洒在风中。

  找不到始作俑者,那么留下来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而且桔梗也要防止自己所守护的村子被袭击,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

  虽然愤怒。

  但是她依旧很冷静。

  “你先回去吧!”绯生羽却拍了拍袖子,道:“既然出来了……不见见血,怎么可以呢?”

  巫女清丽的面容微微一怔,旋即头也不回的向着村子的方向返回,只留下她那依旧显得平淡的声音在风中散开。

  “随你。”

  如此诉说着。

  本就称不上熟悉,自然也无权干涉彼此的行动。

  炽阳映照,狂风烈烈,身上的黑色羽织翻滚着,绯生羽抚摸了一下手中的八咫鸟,道:“去吧,去帮我追踪那些人……”

  哇!

  嘹亮的,不似乌鸦鸣叫的声音回荡而起。

  绯生羽站立在原地,注目着八咫鸟的离去,轻吐了口气,微微侧过了眸子。

  看着那走过茂密的丛林,行走在荒原之间,缓缓地向着回程的道路返回的巫女的背影。

  “桔梗啊……”

  如此低吟着。

  事实上,就像是在第一个世界,鬼灭之刃里一样,他对于这个名字,也有着些许的印象,那或许已经算是他童年的记忆,但那一道纯粹的身影,确实让他深刻铭记,未曾忘却。

  见到了人,听到了“四魂”这个名讳。

  再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

  他终于能够确定。

  又或许自己最初对她的帮助,除却那一份善意的回报之外,或多或少,也有着年幼时候的那一份纯真的影响。

  不过……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虽然有所触动,但我可不会只围绕着一个人!”

  手指波动着刀锷,绯生羽垂眸,收敛视线,感受着这一瞬间天地间充盈的灵力,随着呼吸法的运转而一点一点的向着自身聚集。

  他迈开了步伐,缓缓地向着那残破的村庄走去。

  火光依旧。

  在狂风之中摇晃着。

  太阳炽盛的映照下,能够听见清晰的哭喊。

  废墟中,有老人抱着自己年轻的儿子的尸体,有小孩围绕着自己母亲的残骸,也有大人拖动着残破的身体,或是呐喊,或是哭泣,又或是沉默而沉重。

  这一幕,落入了绯生羽的眼中。

  “这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恶吗?”

  有善,自然有恶,有好,便有坏。

  并不意外。

  绯生羽只是眯起了眼睛,脚踩着荒草,迈步。

  越是向前,也越是能够感受到空气中酝酿的一股莫名的力量,暴躁,混乱,而且显得异常的污浊。

  那是怨气。

  也是人死之后,残留的四魂因为不甘、怨恨而产生的扭曲之物。

  它们在与天地间的灵力聚合,孕育着什么似的。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妖魔的来源吗?”

  绯生羽闭上了眼睛,展开了通透世界。

  领悟了灵力的绯生羽,在这一刻,依靠着自身的能力,也终于能够察觉到妖魔的来源。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体内,都存在着四魂。

  正如同天地存在着阴阳一般,四魂也有着正反的分别。

  正为直灵,反为曲灵。

  荒、和、奇、幸这四魂,如果以直灵而论,分别代表着勇气、温柔、智慧、爱,但若是颠倒成了曲灵,却会变成暴躁冲动、残酷恶意、残暴狡猾、偏执成魔。

  但正与反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便如此刻。

  绯生羽所能够感受到的,那些被杀死的人临死前产生的怨念,将原本正面的直灵扭曲成反面的曲灵。

  由此形成的曲灵,更会与世间散离的灵力融合,孕育出诡异的存在。

  那也正是妖魔的起源——

  “怨气会孕育妖魔……难怪这个混乱的时代,妖魔横生!”

  了然,明悟。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继续向前。

  “妈妈……妈妈!”

  废墟中,一个不足三岁的小孩子推动着自己奄奄一息的母亲,年幼的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一瞬间,却也有一种本能的悲伤浮现。

  啪塔!

  耳边,有脚步声响起。

  小孩下意识的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道身影,微微俯下身。

  他愣了愣。

  “不用哭泣,你的母亲不会有事的!”

  他听见了这样的声音,也感受到了这一瞬间的抚摸,然后,年幼的小孩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

  花?

  一朵绽放着的……青色的花卉?

  “咳咳咳……”

  旁边的母亲睁开了眼,目中带着惊诧。

  她……

  没死?

  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伤势,正在恢复,生机正在回归,伤口在修补,死亡渐渐远去。

  “妈妈!”

  小孩子扑了上来,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但她的母亲却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绽放开来的,越发盛大茂密的花。

  展开的花卉,翻涌着青色的光芒,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迅速地以绯生羽为中心,向着周围绵延开来。

  “这是……”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都发现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人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生机在恢复着。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慢步走来的绯生羽。

  他仍是迈步走着。

  悬于腰间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笼罩整个村子的锋芒,扩散着的点点星光碎片。

  青色的花卉摇曳。

  那是彼岸花,却在这一刻,绽放于此岸。

  剑开黄泉,斩死归生!

  “此刻的我虽然无法做到将死者复苏……但,却能够让被扭曲的灵,短暂的恢复自我意识,拥有人的自我!”

  “而不是堕落魔道。”

  绯生羽伸出了手。

  此刻的他,正是以灵力推动着千乘剑曾经吞噬的“开门”的力量,链接了彼岸,斩断了那无数的怨魂被扭曲外壳。

  让混乱远离,让意识回归。

  他们仍是亡魂,未曾堕落魔道,却能够矗立此岸。

  于是,彼岸的花,能够在此岸绽放。

  ——哪怕只是短暂的。

  虽然没能够复生,但他们却会用自己的灵,去守护生者。

  让他们远离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