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穿越武大郎 第24章

作者:神枪老飞侠

  江州十字街口,白天留下的血迹兀自散发着微微的腥气,一个丈余高的木台已然草草搭成,木台上下,四周屋宇,皆遍插火把,照得方圆数十丈亮如白日。

  曹操故意没有安排在次日,而是连夜行动,却是为了有些夜色遮掩,百姓可更加大胆。

  高台之上,两人坐,两人立。

  坐的是裴宣、黄文炳,立着的是邓飞、孟康,二人各挎口腰刀,持条水火棍,得意洋洋充作公人。

  台下影影绰绰站着数百百姓,一个个面色惶恐,显然来得不是那么甘愿。

  曹操对此视若不见,非常时行非常之法,不管有无强拽硬撵之事,只要不伤人命,于他便非大事。

  黄文炳和裴宣交换个眼神,咳嗽一声,有些兴奋地站起身来。

  “尔等皆是江州黎庶,有些人或许识得在下。不错,在下乃是无为军通判黄文炳。今日到此,是因为梁山泊好汉入城,要清算江州的害民狗官,尔等如遭迫害,尽可告之,如系实情,按大宋律,当杀则杀,当剐则剐,为尔等报仇雪恨。”

  黄文炳一席话说完,台下有一阵微微骚动,转眼又归于寂静。

  黄文炳眨了眨眼,正待再做劝说,裴宣长身而起,来到台前站定:“诸位父老,可还记得在下裴宣?”

  明显,裴宣的人气高过黄文炳不少,有人低低叫道:“铁面孔目!”“呀,竟是裴宣,他不是被充军了么。”

  裴宣面色不变,淡淡道:“裴某在江州,任职数年,或许和各位也打过交道。各位应知,裴某平生从未做过亏心之事,收过黑心之钱,一概依律而行,才有了铁面孔目这小小名头。”

  底下人低低议论:“裴孔目当年是好人啊。”“是啊,他却是个活菩萨,当年赵家公子打伤我,正是裴孔目一力做主,那厮才肯赔钱。”

  裴宣等众人议论了片刻,又道:“裴某不看眼色,不识抬举,江州官吏,苦裴某久矣。去岁,知府蔡得章,栽赃陷害,断我个流放三千里,去边境兵州服刑,若非一干兄弟搭救,今日裴某,怕是已成枯骨。”

  “此番回来,不为别的,只为要汝众人知晓,此世上尚有公道二字。按大宋律,格了蔡得章知府官职,永不叙用。但裴某亦知,遭狗官欺凌陷害者,岂止裴某一人?故今日摆下公审之台,请尔等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他说完,自行回去坐下,台下一阵耸动,无数低低的议论声,然而等了良久,仍无一人叫屈喊冤。

  刘唐、阮小七在台下看见,不住冷笑:“似这等人,毫无血性,我等又何必费力为他出头?”

  曹操看了片刻,叫过张顺耳语一番,张顺点头去了。

  不过时,张顺引数十人,手上都拿着大竹、白布,顷刻间在台下搭出几个棚子。

  曹操也不上台,就在台下,提高了声道:“官如日月,高高悬天,民如野草,苟存人间。你等心思我自知之:以民告官,与以卵击石何异?乃取祸之道也。哈哈,在下说的,可是尔等心声?罢了,我梁山好汉今番杀入江州,上为顺应天心,下为响应民意,在此做开天辟地未有之壮举,替天地万民审那等害民之狗官!此举原本为民,又岂能害了尔等?尔等且看,台下白棚搭成,内中言语,但闻其声,不见其人,片刻后,熄了台下火把,更是谁进去说话,便不怕有人找后账也。”

  说罢缓了缓,又道:“难处替尔等想了,办法替尔等出了,若尔等依然胆怯,宁愿含冤不敢告状,呵呵,待我梁山好汉归去,蔡九之流重掌权柄,再行欺压尔等时,尔等也莫再怨天尤人,只须怪自己懦弱无能,活该做人牛马为人糟践便是。”

  将手一挥:“熄了台下火把。”

  十余个精干的喽啰立刻去熄了大半火把,只有高台上还亮堂堂的,底下却是漆黑一片。

  又等片刻,李逵瞪起眼已经准备骂街时,忽然一个棚中,有人凄声叫道:“小女子有天大冤枉,还请大王们为小女子做主。”

  裴宣黄文炳神情一震,同时道:“有何冤情?”

  那女子道:“小女子要状告本府文吏刘三,他看中我家一间商铺,出低价买,我丈夫不愿,被他污做盗贼,派人拿下牢中……”

  她絮絮叨叨连哭带说,说了半天才说明白,无外乎是图财害命,将她丈夫害死牢中,还不肯给家人去收尸。

  裴宣听了,便让人拖出那刘三当堂对质,刘三百般抵赖,黄文炳冷笑两声,提出几个问题,不出三五句话,盘的刘三前言不搭后语,只得垂头丧气认下罪名,裴宣依律判决当斩。

  邓飞冷笑一声,放下水火棍,揪着刘三头发来到台边,拔出腰刀,喀嚓一声切下头来。

  台下百姓谁想到这就直接杀了?那脑袋咚得一下落地滚出数尺,身体还在台上,腔子里的血喷出一两丈远近,百姓们唬得齐声惊呼,刘唐等好汉心旷神怡,齐声赞道:“痛快!”

  阮小七更是平地翻了个筋斗,拉住曹操叫道:“这般痛快事,哥哥如何不叫小七操刀?”

  随即被吴用一眼瞪来,唬的默默而退。曹操温言道:“台上邓飞孟康,正是救了裴宣之人,他三个交情比别个尤深,你若羡慕,下次再有此事,便让你操刀何妨?”

  阮小七大喜:“你是奢遮的大哥,可莫哄我。”曹操喜他爽直快性,大笑点头:“必不哄你。”

  宋江在一边看着百姓们惶恐惊骇,连连冷笑:“这伙撮鸟,白日里看杀我头,一个个兴致勃勃,如今杀真正恶人,他们倒是吓倒了。”

  白布棚中,那女子一下跪倒,叩头大哭:“多谢大王,为我家报此血仇。”

  有了带头的,后面人便蠢蠢欲动,更是百余人四下跑去,晁盖还待叫人阻止,被曹操拉住:“天王不必担忧,皆是去呼朋唤友也。”

  果然不多时,越来越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台前台后水泄不通,曹操这才道:“晁兄,把我们的兄弟都派下去维持,每隔一丈点起火把,万不可生出乱子,不然踩踏起来必是死伤无数。”

  晁盖猛醒,连忙喊吴用等人派遣喽啰维持,张顺、裴宣带的百名喽啰亦加入进去,曹操犹不放心,令时迁骑匹快马,去四城门各调一半人手来援。

  这时台下已有不少人冲进白棚,或是怒吼,或是悲哭,各自讲述自家遭遇,矛头所指,都是衙门里的狗官恶吏。

  裴宣也不含糊,告一个,审一个,虽说官奸似鬼,吏滑如油,又怎禁得黄蜂刺在旁相助?这条刺儿见识又广,脑子又快,口舌又刁钻,每每三言两语,便驳得有罪者无话可说。

  邓飞也不嫌劳累,裴宣一旦断案,非是死罪的先扔一边,死罪的拎在台前就是一刀,不多时,台上已堆了七八具无头尸体,台下人头滚得到处都是,邓飞双手血红,两眼也通红放光,倒正和他外号一般无二。

  晁盖喝彩道:“这位邓兄弟也是个杀气冲天敢下手的硬汉,若不是叫了火眼狻猊,今夜之后,倒可称为血手人屠。”

  有分教:啼血一声罪一桩,人间六月竟飞霜。安得凛凛英雄汉,一剑劈开天地光。

第六十三回 问天婆子拜天王

  “都闪开,老婆子要告那蔡九狗官!”

  一声苍老的呐喊传来,曹操等人精神一振。

  此前告状之人虽多,但却多数是针对低层官吏,直指知府蔡九的,竟还是头一遭!

  毕竟知府位高权重,而且满城谁不知蔡九背后,乃是权倾朝野的太师蔡京?这些大王是拿住了蔡九,可没拿住蔡京呀。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个苍老瘦弱的老太婆,身形佝偻,拄着根拐,拥挤的人群,自发为她让开条路。

  许多江州百姓议论纷纷:“呀,问天婆子来了。”“这疯婆子来此发疯么?”“你懂个屁!还不夹住了鸟嘴,哎,可怜啊,这老婆子,可算等到这一天了……”

  这时石秀凑到身边道:“大哥,这老婆子在江州无人不识,每日只仰着脸在街上痴走,满口只说一句话,‘天爷啊,你到底有眼没有?’这般一直几年,江州人都唤她问天婆子。”

  有人请她进白棚,老婆子毫不理会,径直走到台下,重重一跪,悲声叫道:“大王们呐,老婆子要告狗官蔡九,告他纵子行凶,害死我双生的孙女灵儿、秀儿,告他杀人害命,我儿、我孙去蔡府要个公道,被他指使下人活活打死。儿媳妇想不开一根绳子上了吊,好好一家人,剩下老婆子一个孤魂野鬼。老婆子要去京城告御状,被公差一脚踢断七八根肋骨……”

  这婆子白发稀疏,连连摇着头,恨声道:“老婆子挣扎着不肯死,就是问问这头顶的天爷,它到底有没有眼?看看蔡九这等恶人,到底会不会善终……”

  她说到这里,气息难继,两行老泪泉涌般留下,颤巍巍挺起腰,仰着白发苍苍的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撕心裂肺般叫道:“天爷有眼啊!天老爷,你有眼啊!你派这诸位大王来江州,为我等泥尘般的草民做主啊,老婆子求求天老爷,求求你诸位大王,看一看江州人的血,看一看江州人的心,求求你们,叫那蔡九血债血偿,蔡九啊!你偿我老孙家的五条人命啊!”

  喊到蔡九偿命时,嗓子撕裂,其音凄楚怨厉,直若九幽厉鬼带着无尽冤屈爬回人间。

  这婆子疯了数年,今日竟忽然清醒,前来告状,但毕竟年老神衰,连哭带叫之下,跪着的身形已摇摇欲坠,眼神亦渐渐迷乱,显然又要进入疯态。

  江州百姓不少人知道她家惨事,此刻都不由落泪,便是穆弘、石秀、刘唐等慷慨铁汉,亦不由动容,一个个目眦欲裂,怒泪长流。

  曹操深吸口气,大步上前扶起那婆子——可怜,那老婆子形销骨立,也不知有没有五十斤重,只轻轻一提便站了起来。

  曹操也不嫌她身上污秽难闻,高声道:“婆婆且放心,我等梁山好汉,立誓杀天下狗官,还人间朗朗青天!你看,那边一位,便是我梁山大头领托塔天王晁盖!岂会不为你做主?”

  老婆子疯疯颠颠的,听到托塔天王四个字,忽然振奋起来,挣扎着上前去,来到晁盖面前,眼神迷离看向他:“呀!托塔天王下凡,婆子不曾磕头,死罪死罪。”说着便往下拜去,瘦的风都能吹走一个老人,不知哪里竟冒出一股大力,饶是曹操尽力都扶不住,只得任她跪倒磕头:“天王在上,婆子全家血债,沉冤数载,只求天王做主啊。”

  人群中有些糊涂老人,见问天婆婆道晁盖是下凡的天王,不由恍然大悟道:“我道江州近万军马,他百十个人如何打得城子?原来却是托塔天王下凡,是了,是了,定是这孙婆子日日问天,感动了上界神灵,故此玉皇大帝派遣天王临凡——托塔天王,为我们江州人做主啊。”

  一个个老人先行跪倒,这一下就仿佛按了个什么机关,由近及远,满场万余人皆潮水般跪了下去,口中乱纷纷喊道:“天王,为我等做主啊。”

  有些人便开始大哭着讲述如何被蔡九谋夺产业,乃至杀人害命的冤屈,群情激荡下,甚至连白棚没人理会,都争相吐露自家的冤屈。

  晁盖周身汗毛尽立。

  “这……”他这一生,从未如此受人膜拜,下意识得意之际,又不由生出极大的惶恐,扭头看向自己的兄弟们,可就连最聪明的吴用,眼里都是呆愣的。

  “早知带公孙先生来,装神弄鬼乃是他本行,这场面自能拿捏的定。”正闪过这个念头,忽然旁边小车上,宋江挣扎着站起,奋力大叫:“咄!尔等江州百姓听真: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托塔天王的兄弟,丈人教我相助天王哥哥,领十万天兵来江州杀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与我哥哥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杀尽江州这些鸟官!”

  百姓们俱是一愣,随即脸上狂热色更浓,插烛般乱拜:“求托塔天王、玉帝驸马为我等小民做主。”

  晁盖惊恐地望着宋江,这个兄弟连连受挫,难道也疯了?

  宋江却是一脸亢奋看着他,低声疾道:“哥哥,此番来江州,小弟才知何为命数!何为命数?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便是命数!我杀了阎婆惜,来江州受苦,这便是命数。你为何不叫霸王刀?不叫铁金刚?偏偏叫个托塔天王,依小弟看,便是应在今天,命数注定,你该为江州百姓做主,真正做一场托塔天王!”

  心中却暗自道:“良木空怀凌云意,头顶有盖难出头,呵呵,这命数当真不能改么?”

  晁盖眼神也亮了起来:“是啊,兄弟说的有理,我怎么偏偏叫个托塔天王?”

  他忽然生出了底气,挺胸阔步,走到台下,一跃上了高台,提起丹田气,双目瞪起喝道:“蔡九等狗官,恶行惊动上天,专使我和驸马领神兵下凡,诛杀此贼!”

  百姓们欢声雷动,许多人拼命叩头。晁盖哈哈大笑一声,高声道:“带蔡九!”

  可怜蔡九,先前还在拼命打腹稿,人家告我什么我当如何辩驳,谁知这边竟搞出个天王下凡,群情激荡如潮,这腹稿打得再好还有何用?顿时间骨软筋麻,人都瘫了,依旧是邓飞提着一条腿,拖了他上台。

  晁盖眼中神光如电,耿耿盯住蔡九:“蔡九,孙婆婆和一众百姓所言,可俱属实?”

  蔡九张张嘴,裤子渐渐湿了一片,邓飞哂道:“筋骨都唬酥了,还能说出个屁。”

  晁盖就当他说了:“好!既然你招了,裴孔目,黄通判,依照这大宋律,当判何罪?”

  其实除了孙婆婆,其他人你嚎我吼,哪里听得清具体犯了什么罪名?所幸铁面孔目这一刻福至心灵,知道不是死板时候,和黄文炳对视一眼,两个同声喝道:“凌迟!”

  邓飞怪叫一声:“岂不是我的买卖?”

  说罢提起蔡九,三两下剥去衣裳,台边立柱上牢牢缚定,抄起那已经卷了刃的腰刀,正待割,便听底下一人高叫道:“充什么行家?你这刀儿怎么凌迟,三两刀他自死了,平白送他场快活。”

  说话间一个矮子拨开众人走到台下,纵身一跃上台,怀里摸出一柄解腕尖刀,炫耀似的在邓飞面前晃了晃,对晁盖道:“大哥,这件事,兄弟却是行家,三千六百刀,管不少割他一刀,这桩差事,让小弟吧。”

  晁盖听了,看向邓飞道:“兄弟,你看?”邓飞为人大气,笑道:“那就看这位兄弟的手段!”

  那矮子听了,耀武扬威在台上先转圈走一遭,来到蔡九身前,拍了拍他大肚子,向台下卖弄道:“呔!尔等江州百姓听真!我便是托塔天王麾下神将王英,风华正茂,尚未成亲,人称我矮脚虎,今日我便用这虎牙刀,细细割了蔡九,为尔等百姓报仇出气!”

  底下一片惊叹议论:“哦,这厮原来是个老虎精。”“嗯,这般个头,该还是个童子虎。”“哎,我江州这里又少见老虎,哪里替他去配个母的?”“配母的干嘛?”“废话,不见这老虎精暗示我等他要老婆么。”“他是神仙,终不能和凡虎配对,这样吧,咱们且记下他的形貌,待他回归天庭,给这虎精立个庙,塑他神像,胯下塑个母虎,便算是给他老婆。”“妙哉妙哉,只是不知这老虎精满不满意。”

  底下声音哄哄的,王英那能听清具体说些什么,只看众人神色激昂,兴致勃勃,心道必是赞我的好话,越发抖擞精神,笑哈哈抱拳道:“多谢多谢。”

  有分教:婆子含冤恨问天,天王托塔降凡间。神将矮虎出毒手,塑汝金身挺虎鞭。

  后来众人离开江州后,江州百姓感怀恩德,果然守信,自行集资,于浔阳江畔,塑托塔天王庙宇,庙宇殿堂重重,供奉托塔天王、玉帝驸马两大主神,入门处有一偏殿,供奉的便是托塔天王麾下矮虎神君,其神像身材五短、面目滑稽,笑眯眯按着一头胭脂色母虎,正欲痛快寻欢。

  随着年代愈久,有那迷信妇人,婚后不育,便去矮虎神君殿内烧香,再摸一摸神君虎鞭,声称可生儿子。消息传开,虎鞭经历万千妇人之手,被摸得光滑短小,越发形似男婴。但那神像脸上笑眯眯,显然极为享受。此是后话不提。

第六十四回 矮脚虎粗割蔡九

  王英难得有机会人前显圣,见百姓反响如此热烈,再一想不知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藏在其中,万一有喜欢咱这款的呢?越想越觉心潮滂湃,不由激情难抑,跳起来嗤嗤两刀,在蔡九惨叫声中,割下他胸前两块肉片。

  这矮子得意洋洋掂了掂手中人肉,一本正经的大叫:“这肉祭天!”说罢将块肉往天上一抛,又叫道:“这肉祭地!”将另一块肉往地下一掷,这便算是祭了天地。

  曹操看得暗自点头,梁山众人,他最瞧不上的便属这矮子,不料歪人有怪用,看他这两下倒也煞有其事。

  王英又叫道:“遮人眼!”跳起一刀,从蔡九眼皮上拉下一大块皮,垂下盖住了蔡九眼睛,这才耐心慢慢割起,割一块,便要往人群里扔。

  吓得曹操虎起脸喝道:“你这矮厮倒会耍闹,这般多人,黑天瞎火,争抢起来炸了营,连我们兄弟都难幸免。”暗道这厮果然没鸟用,些许事也差点酿成大祸。

  王矮虎也吓一跳,他是赶大车出身,深知骡马失控的可怕,这里这么多人,失控起来比百十匹骡马更加恐怖,当下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去割人,旁边邓飞看得出神。

  王矮虎当年四处赶车,听人说起过凌迟的诸般讲究,他自仗着会武艺又心狠,觉得不过如此,先前什么祭天地遮人眼那几下倒也有模有样,可再往下就露了馅,乱七八糟割了五十多刀,割的蔡九血流遍地,脑袋一歪,竟是死了。

  邓飞兀自不敢相信,上手探了探鼻息,才发现自己上了王矮虎的当,大怒道:“你这厮倒会装腔作势,这般潮手艺,不如给我来割,好歹割他三四百刀。”

  王矮虎兀自辩驳:“这厮如此胖大,谁知竟不禁割?是了,按规矩,要先给人犯灌人参汤吊命,中间也不时喂以人参,不然铁打金刚也熬不住,你为何不准备人参?”

  邓飞气得不理他,自行一刀剁了蔡九的头,一脚踢去台下。

  曹操道:“婆婆你看,你家仇人已血债血偿。”说完一惊,却见那婆婆一双眼死死盯着台上,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神情,不知何时已然气绝。

  曹操叹了口气,心想这婆子好歹死前看见了仇人受苦殒命,然而被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家,天下不知尚有多少,纵使自己真个再次掌权问鼎,这天下又是否当真变得更好?

  如他前生,虽是一世风云,脚底却又踩着多少累累枯骨?

  所谓英豪,揭竿而起,一路登峰,背后又有多少家庭流离失所、骨肉离分?

  思及此处,一时间意兴索然,暗叹一声,唤过穆弘石秀道:“一会儿记得叮嘱晁天王,百姓们现在把他奉若神明,让他亲自下令,教百姓自外及内慢慢退散,万不可推搡踩踏。另外一事,这婆婆是个苦人,叫几个小兄弟买副棺材好好安葬。至于其他事,明日到了府衙再细说吧。”

  穆弘点头应下,石秀却颇敏感,疑惑道:“哥哥不在此处么?且待往何处去?”

  曹操道:“我有些疲惫,先去睡也。”

  石秀道:“如今这城里也不太平,穆家哥哥去禀告晁天王足矣,小弟送哥哥回去。”

  曹操不愿拂兄弟好意,点头允了。

  这时场中哭喊发泄一阵,又有人开始告状,晁盖让开高台,依旧由裴宣、黄文炳受理判决。

  曹操和石秀悄然出了人群,信步而行,不多时,那万人哭笑,悲欢交杂的热闹,尽数抛在了身后,眼前只有一条条黑黑长长的道路,也不知都通往何处。

  石秀是个乖觉的人,看出曹操兴致不高,也不多言,自家寻思:“眼见顺顺利利打得城子,剐杀一众狗官,又新添许多好汉投效,可谓收获极丰,为何哥哥反而不乐?莫非是把名头让了给梁山泊,因此不快?也不对啊,本是他自己要让,而且本也有心收服梁山,这名气不还是烂在自家锅里的肉?”

  一时心中揣测万千。

  曹操走了一程,察觉到石秀有些不安,自家开口道:“兄弟,你看这区区一个江州城,便有如此多人蒙受苦难,我们见了不快意,便骂狗官骂昏君,可若换个人做皇帝,天下真的就会好吗?”

  石秀看看左右无人,大起胆子道:“若依小弟说,哥哥若能做了皇帝,兄弟们都做大官,爱民如子,自然比这些狗官做的好。”

  曹操摇摇头:“咱们这些兄弟,虽都是有肝胆的汉子,但若说当真有多好,却也难说。兄弟你是素爱济危救困的,一身本事却从不倚强欺人,的确是个好人,还有裴宣心底无私,也是好人;其他的,栾廷玉,秦明,黄信,薛永、吕方、郭盛等等众人,不过常人而已;至于穆弘、张横、黄文炳之辈,或是作恶一方,或是谋财害命,或是贪权善妒,说他们是坏人也不为过。”

  石秀越听越迷糊:“哥哥若是看不上他们,如何还做得兄弟?小弟却是不明哥哥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