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才不要做太子 第175章

作者:抉望

  其次,就是剥削问题了。明明有东宫的煤矿当模板,可是好多人就是不喜欢这么干。如果招收的是平民也就罢了,可他们偏偏喜欢用贱籍的人,甚至是奴隶。降低支出,利润就会增长。贱籍人和奴隶,还是两个层次。贱籍的人,好歹也算是大唐人,会有微薄的收入,可是奴隶,矿主或者工坊主人需要支出的只是一些猪食钱罢了。

  这不行啊,放开商业发展的初衷可是给部分百姓找到一点新的收入来源,要的是带动地方的繁荣,这样任用贱籍人和奴隶,创造出来的财富,岂不是全部流入了勋贵贵族的钱袋?如果能共同富裕,那不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独自享用,也不怕撑死?

  魏征的这封奏折很重要,所以才被皇帝加上了重点标注,送来了东宫。

  看着魏征奏折上句句带着鞭痕,字字带着咆哮的样子,李承乾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资本,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是喝血的。利益的面前,没有人能忍住不铤而走险。贱籍的,也是大唐的百姓,凭什么就比寻常农工少拿钱?就是因为地位低贱?奴隶,也是人啊,怎么能用驱使牲畜的方法来盈利?农户家里的驴子,过冬的时候还要添几把豆料之类的好东西呢。这染着血泪的钱财,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花出去的。

  “圣旨、懿旨、太子教三方同时公告天下,阐述商业发展的初衷,初次不听的,予以警告,旬日之后复查,若有抗命不遵的,以欺君之罪论处!”

  力透纸背的写下这段话后,李承乾丢掉笔,要求张赟立刻送到皇帝那里。这是最无奈的办法,同时,也是最好的办法,这些恶狼如果不在开始就挑出几个打掉满嘴牙,等风波过后还是会龇牙。

  张赟也看出了殿下在气头上,什么都没说,拿着奏折就飞奔出门。

  “怪不得会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么一句话呢!”

  恨恨的把镇纸砚台都扫落桌子,才要把桌子清空撒气,就看到了苏媛的花盆。

  这个可砸不得啊!

  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叶片,捏起一朵凋落的花朵,就躺到了锦塌上。

  身在高处,对低处的事情,好多时候是真的有心无力。以前看新闻的时候看到这个贪官那个枉法的新闻,好多人都会把怨气撒到国家身上,现在看来,还真不是国家的锅。以大唐的疆域、人数等而言,后世的规模简直不敢想。哪怕是圣人,也没法做到面面俱到。

  百骑司,还真的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御史言官这个群体,也有他们的效果。

  监管天下虽然看起来过于谨慎,殊不知只有监管到位,才能起到效果。

  不等李承乾多想,张赟就敲响了房门:“殿下,魏侍中求见。”

  “请。”

  翻起身,李承乾就到门口迎接。

  天气还是很冷,本来是休假的时间,魏征却穿着一身官服,一丝不苟。

  看到魏征的样子,李承乾只能告罪一声,回到帷幕后披上自己那层皮,才正式接见魏征。

  手里拿着皇帝批复的奏折,魏征道:“殿下,微臣虽然同意监管,同意整治,可是您决定的整治力度是不是太大了?欺君之罪啊,会让不少人人头落地的。”

  李承乾本来以为魏征是说力度太小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有觉得力度太大的一天。

  给魏征倒了一杯茶,李承乾才说:“魏侍中,孤问你,如果孤给你十两金子,让你去杀一个人,你会愿意吗?”

  魏征摇了摇头。

  “一百两呢?”

  还是摇头。

  “一千两。”

  魏征摇摇头说:“多少钱,微臣都不会杀人,殿下为何要问这个?”

  李承乾话锋一转:“如果孤不是找你魏征,而是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呢?魏大夫觉得,有人愿意为了黄金千两杀人吗?”

  设想了一下,魏征的寒毛顿时起来了。一千两黄金,愿意为它铤而走险的人,或许真的不在少数!

  “您看,您也觉得会有很多人答应吧!这就是孤的意思,利益最是动人心。为了梦寐以求的财富,杀个人又算什么。现在好多的产业就是这样,您见到他们用贱籍百姓和奴隶,就觉得怒不可遏,可是尝到甜头以后,他们把对奴隶的这一套用在贱籍人的身上,把对付贱籍人的一套用在寻常百姓的身上呢?您要知道,每一样产业都需要人手,而咱们大唐最缺的,偏偏是人啊!”

  马ksi说的好啊,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都他娘的不怕死了,还有什么能震慑住他们?

  对追求利益罔视律法甚至人性的做法,李承乾不觉得欺君之罪的论处有什么过的,反而太轻了。

  魏征握着茶杯的手都抖了起来,他很难想象太子描述的场景会是什么样的,说是地府也不过如是。国恒以弱亡,可是当强大起来的只是勋贵地主,平民百姓反而更受压迫得时候,一样会导致一个朝代的终结。

  说到底,跟传统的土地方面一样,商业,也有它的阶级盘削和压迫。

  想清楚这一点后,魏征坚定的喝了一口茶,拱拱手说:“老夫这就批复,殿下说得对,欺君之罪而已,算不得严格!”

  

第二百八十三章 张亮

  

  说完,魏征就起身离开了。虽然按照正常情况,官员们直到十五都不用当差的,当然,这只是正常情况下,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别说十五了,就是过年当天都得当差。

  给恶狼们套上枷锁是必须的,商业只能在监管下缓慢发展,而不是富了勋贵家族,苦了百姓的畸形发展。况且,农业的产量还没有真正提升上来,说到底种子的种类也是问题之一。土豆玉米虽然是很好的选择,可是这俩玩意儿现在在美洲,想要得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想到这里,李承乾就觉得自己可怜,别人穿越的时候要么系统傍身、要么带着一大堆现代产品,到了自己这里,毛都没带过来一根。

  不过好在白度好兄弟是这么的给力,让他掌握了很多杂七杂八、在后世屁用没有,在现在却超级顶缸的知识。

  冯盎的使者年前的时候来了,在给皇帝带来大量礼物的同时,也把好几种稻米的种子带了过来。别的人都能享受年节的时候,学院的农学分院却在大棚里忙碌着。

  “还是不够啊。”

  叹了一口气,李承乾就对门口的方胜说:“叫耿不曲进宫来,孤有事情,要交代他。”

  方胜点点头,领命离开,传消息这个活儿一般都是联盟人手办的,张赟都被排斥在外。

  暗卫的存在,说到底还不好摆到明面上来,宁为人知,莫被人见啊!

  半夜,张赟轮值结束,换了几个禁军士兵后,李承乾才从被窝中钻了出来。过了几分钟,窗户门就像被风吹动一般晃了两下,李承乾这才代开窗户,放耿不曲进来。

  “殿下,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才进屋子,耿不曲顾不得先搓手,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太子的脾性他清楚,如果不是实在要紧的事情,绝对不会在宫里召见他,毕竟,东宫的守卫不比皇宫,可也是天下间最难以谋算的地方,哪怕有着卑贱者联盟的帮助,他夜里进宫都是很危险的。

  “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孤也不会叫你今晚就过来了。”

  回到床上,李承乾钻进被窝,让耿不曲自己去倒茶,暖暖身子。

  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太子对面,从太子的语气里,他听出来了凝重。凝重好啊,越是危险的事情他越想做,总想着用这副残躯能回报太子。

  拥着被子坐起来后,李承乾才问:“你之前说暗卫的人,都是没有根脚,且完全可以信任的?”

  耿不曲点点头:“其实他们都是老奴从乱葬岗救下来的残命家奴,或者街角快要冻饿而死的乞儿。都是可怜人,为了一顿饱饭就愿意做任何事。要说老奴以前也是在宫里培养宦官好手的,如今陛下身边的李涧,跟老奴之间也有师徒情分。对于这些人,殿下不需要怀疑,哪怕您要他自裁,他也不会有一点的犹豫。”

  李承乾点了点头,虽说对于死士他有点了解,可是真的拥有以后,一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能让好好的一个人自杀,还是有点抗拒的。

  不过也没办法,有些事情还真的不好让正常人去做,从长安出发,穿过草原、薛延陀、北地部族,一直行进到白令海峡,然后趁着寒冬的时候穿越海峡,抵达老美子的阿拉斯加地区,接着南下到墨西哥。这样的一条路,让人行走一遍,跟逼着送死真的没什么区别。现在的人还对地球没有足够的认识,这可真是穿越到地球的另一边了。

  想要美洲的几样东西,除了这样的路线没办法拿到。现在的船可不像后世的游轮,穿越大洋跟玩儿一样。向东开,就是广阔的太平洋,缺乏补给,向西,还要在非洲地区绕过一片大陆,更是增加了难度。

  “孤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他们去做。讲真的,这是一件近乎送死的事情,但是完成以后,获得的功绩也是无与伦比。当然,也不排除扑空,一事无成的可能。”

  耿不曲的表情越发的凝重起来,他从来没见过太子说话说的这么语无伦次,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但是他已经知道重要性了。

  “殿下,如此重要的事情,还是交给老奴做吧,那些后生还年轻,要是坏了殿下的大计....”

  看了看耿不曲苍老的脸、花白的头发,李承乾连连摇头:“说真的,你的确是很好的选择,但是啊,这可不是一年两年能完成的事情。你这把老骨头,要是交代到旅程途中,可就不妙了。”

  说完,李承乾抱着被子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拿起自己画出来的简易地图。

  只能是简易地图,脑海中的世界地图是那么的清晰,但是下笔以后,才发现自己画出来的简直不能看。

  “这是长安,这是洛阳。他们需要从长安出发,穿过草原、穿过薛延陀,穿越北原的极寒地区,最终到达这里....”

  比量了一下长安到洛阳的距离,再看看整个行程的距离,就算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耿不曲,都瑟瑟发抖。

  这,还真是一个近乎无法完成的任务。

  “殿下要他们到这个近乎天外的地方做什么?莫非这里有什么奇珍?”

  虽然这么问,但是耿不曲还是不相信太子会是为了没用的东西、罔顾人命的人。从这几年的接触来看,太子就是那种比佛陀还要慈悲的人。

  “确实有奇珍啊....”

  坐在椅子上,李承乾无奈道:“天公不作美,这个地方其实有很多咱们大唐没有的好东西。一种叫土豆的庄稼,亦菜亦粮,有了它,可保天下再无饿死之人。一种名叫玉米的东西,不止能作为粮食吃,还有很多别的用途。特别是这个橡胶树,有了它,咱们贞观学员的工学院,在未来不知道要少走多少弯路。你说说,走这一趟,值得吗?”

  别的不说,单单第一条,耿不曲就知道,莫说是冒死走一趟,就是拿人命铺路,也得铺过去。

  “知道了,殿下,老奴回去就挑选人,不知道两百人,可够?”

  “差不多吧,两百人的团体,已经能面对很多的突发事故了。”

  “那老奴这就出宫。”

  见耿不曲站起身就要出去,李承乾赶紧起身追加道:“记得,这两百人,不管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孤都能满足他们!”

  耿不曲回头领命,然后打开窗户,溜了出去。

  抱着被子扑倒在床上,尽可能的蜷缩成一团。李承乾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胆小鬼。对于这样的一趟旅程,哪怕是他也心生无力之感,可是如今却要硬生生的砸到别人的身上。这两百个人,很可能就是去送死的。薛延陀人的彪悍、北极之地的危机,美洲丛林里的那些野人,都是要人命的。而且,没人能保证一千多年以前,就有这几样东西,或者,就算是有,它们能是后世的样子吗?土豆种下去后,要是就结出葡萄大的几个,岂不是白跑一趟?

  用两百人的性命,去赌这么一个渺茫的可能。

  值得吗?

  一夜辗转反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以至于顶着熊猫眼出门的时候,把邱海清都吓了一跳。

  “殿下昨夜没能睡好?”

  温暖的马车里,李承乾只觉得浑身难受,甚至有点晕车,只能点点头,然后躺倒在车厢里,补一觉。

  郧国公张亮作为东海水军的将领,寻常都是在地方任职,只有年节的时候才会返回长安,跟家人团聚。明明这个破职位与其说是统兵的大佬,不如说是一个虚衔,可是张亮并没有看不起,而是坚守岗位,不曾看轻半分。

  不过说起来,张亮还真是皇帝曾经手下人里最忠实的人之一。天策府中卧虎藏龙,既然他能够脱颖而出,能够被皇帝封为国公,说明功绩绝对比于泰还要多。

  不过想想也是,对于一个经受严刑拷打,依旧愿意为主上守密的马仔,作为老大的皇帝登基后,怎么嘉奖都不为过。至于他晚年宠信术士,收五百个养子意图谋反,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虽是国公,可是张亮没有住在太平坊,而是住在兴化坊,显得很低调。

  太子的仪仗从东宫而出,过太平坊通义坊,已经赚足了眼球,到兴化坊的时候,张亮和儿子张顗(音同椅,表示庄重恭谨的样子),已经等候在坊门前。

  亲自将马车引领到府邸门前,张亮就看到马车里就走出来个不认识的人。

  “这位相比就是张公了,下官太子詹事府书记,殿下就在马车里安睡,昨夜殿下应该是没能睡好,很是疲惫。”

  张亮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殿下也真是的,大可以取消今日的约定,或者睡足了再过来嘛。”

  邱海清拱拱手道:“您是殿下敬重的重臣,殿下岂能失礼,不如这样,张公不妨让马车直进府邸,让殿下多睡一会儿?”

  张亮自然答应,还吩咐锯断了府邸的门槛,免得会颠簸。

  到了正午,李承乾才睡醒,看了一眼身边的邱海清,就问:“还没到?”

  邱海清难为情道:“已经到了,属下见您困倦至极,就没叫您,现在咱们已经在张公府邸里了,为了避免打搅您睡觉,张公可是把府门的门槛都锯了。”

  敲敲脑袋,李承乾只能起身。

  穿上外套,才出,马车,就见张氏父子等候在马车边,围着一个炉子烤手。

  不等张氏父子行礼,李承乾先拱手道:“本来约好了上午拜访,不曾想因为睡觉误了事,连累您锯了门槛,还逼得您等候在马车前,真是失礼了啊,稍后孤会自罚三杯酒,以惩失礼之举。”

  虽说不喜欢喝酒,可是这是最合适的应对方法了。人家都做到了这种地步,再不喝酒的人,也得给足对方面子。武将最喜欢酒桌子上的礼仪,就算因为一件小事儿俩人打起来,过后酒坛子一碰,也就没事儿了。

  果然,听到太子这话,张亮顿时笑了,行礼道:“不妨事,不妨事,不过是一个门槛而已,微臣正想换了它呢!既然殿下醒了,不如就直接入席吧,有什么话,在酒席上说也是一样的。”

  互相礼让着进了大堂,果然宴席已经准备好了。不同于别人家的宴席,张亮准备的是海鲜宴。毕竟是在东海,海里的好东西张亮自然要运到长安来。话说,东宫采购的产品也是借了张亮的光,才能快速的运进长安。

  邱海清祖籍虽然是扬州,但是从没吃过海鲜,坐在案子后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面前俩盆大的蒸螃蟹,李承乾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后世阳澄湖大闸蟹就已经是他能想象的顶级鲜类食材了,谁成想如今见到了这个。跟这个比,什么大闸蟹,简直就是小不点。

  见桌子上没有趁手的东西,李承乾就对身边张府管家模样的仆人说:“给孤弄个剪子和小刀子,厨房有黄酒也拿来一点。”

  张亮兴致勃勃的看着太子安排,等太子说完了才说:“殿下常住皇宫,也知道这东西怎么吃?”

  李承乾笑了笑:“照葫芦画瓢罢了,这样的食材,孤还是头一回见到。”

  说完,李承乾倒了三杯酒,再倒进碗里,又斟了第四杯说:“这杯酒,算是感谢张公出手帮着东宫运货,孤欠你一个人情啊!”

  说完,李承乾把第四杯酒也倒进了碗里,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还好,是黄醅酒,不是烈酒,否则一碗下去,恐怕就要醉了。

  见太子真的自罚了,张亮顿时把不快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觉得太子并不倚势欺人,相当和武人的脾气。

  同样干了一碗酒后,张亮大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殿下若是喜欢,今后大可直接遣人到微臣府上要,只要是海里的东西,殿下想运回长安来,都能找张家代运。”

  长安到东海这段的河运,就是张家的产业。

  见张亮说得豪迈,李承乾也就含笑答应了。代运东西而已,没几个钱,既然张亮有意靠这个跟东宫拉近点儿关系,谈钱,可就丢人了。

  管家拿来了剪子和小刀,拿剪子剪下一个螃蟹钳子后,李承乾就把小刀递给张赟,让他把外壳切开。张赟的力气其实很大,切螃蟹壳儿不是问题。况且,除了他,还真没人敢在这个屋子里动刀子剪子,就连张顗,也只能苦着脸用牙直接咬螃蟹。

  吃了一只大钳子后,李承乾才长舒一口气。另一边,张亮也放下了筷子。

  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了。

  拍拍手,就有两个军士将一个船模抬了进来。

  张亮是东海水军将领,只是一眼扫过去,就看出了船模的厉害之处,不由得直接站起来,靠近了看。

  擦干净了手,李承乾也走到船模旁,问:“张公是水上的行家,对于这艘船,可有什么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