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才不要做太子 第103章

作者:抉望

  九月上旬的时候,李靖就抵达了朔方,跟程咬金不同,他就带了一队家将,几乎是用玩命的速度赶了过来。

  身在长安的时候,他就对东突厥边境的局势做出了全面分析,所以被任命后,干脆抛下了本该携带的五万兵马,直接窜到了朔方。

  “并州都督、英国公李绩为通漠道行军总管由东路率主力直接进攻东突厥腹地,其主力的推进,势必会引起颉利的反弹,可一战失败后,本就国力衰弱的颉利,也一定会选择暂避锋芒。

  霍国公、金河道行军总管柴绍,我会命令他在西路顺黄河前进,与李绩我俩遥相呼应,颉利西逃不成,只能北上。

  大同道行军总管李道宗,副将张宝相,从灵州往西北挺进,既帮着陇右的程咬金等人牵制西突厥的注意力,同时也能提防颉利逃到西突厥。为恒安道行军总管卫孝杰,应当镇守燕云地区防止突厥军队东逃。

  突利可汗虽然与我大唐有密约,可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不防。就算这一次是他假意归附,设下的圈套,老夫也要带队往里钻。突厥虽然有几十万的军队,可都是牧民组成。如今正值寒冬,老夫不信他们还能集结起来。十几万军队,撑死他也啃不下去!

  所以灵州都督、畅武道行军总管薛万淑,应该借道东北出击突厥后方,监视突利可汗。虽然兵力不及突利,可他有所异动,牵制也是足够了。哪怕薛万淑边战边退,等突利转过身的时候,老夫也已经把颉利拿下了!”

  每说一句话,李靖都会在地图上画上相应的路线和标记。沉稳的手,没有一点颤抖,所画线条没有一点褶皱的痕迹。这就是自信,十几万军队,多方的协调,再加上对敌人的心理判断,李靖在设立好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把胜利握在了手里。

  整个中军大帐里,只有他和李承乾两个人,连张赟等人,都被赶了出去。太子亲率的士兵包围了中军大帐,靠近的会被驱逐,硬闯的不管谁都会被砍死。

  如果不是要教导李承乾,这些话语,李靖会烂在肚子里,哪怕自己的家将,都不会告知。

  看着凌乱线条中美观的口袋阵型,李承乾感慨万分。

  这样的战术,恐怕也只有李靖能制定出来了。别的将领,也只能带着一路兵马硬碰硬,至于多方协调、甚至考虑好敌人的心理,就是皇帝,恐怕都没有这么细致。

  一番话说完,李靖就把地图扔进了火盆,连灰烬都用火钩捣的粉碎。

  “说说,你对老夫的安排有什么看法?”

  李承乾想了很久才试探的问道:“卫公,您考虑了东西南,为何没有考虑到北?北方虽然严寒,但颉利走投无路之下,未必就不会往北走啊。连我都不怕往北走,估计这家伙就更不怕了。”

  李靖没好气道:“你以为老夫会忘记北方?东突厥以北是铁勒诸部的骨利干,虽然臣服于东突厥,可是颉利暴虐,已经让他们心生埋怨。之前骨利干的使节往长安送上贡马的时候,就曾明示反意。咱们大唐对东突厥动手,他们铁定会对颉利落井下石。骨利干被东突厥侵蚀的领土,就是咱们大唐许给骨利干的酬劳!”

  李承乾迷茫的点了点头。铁勒?骨利干?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还有刚刚地图上写着的通古斯、驱度寐国,这都是啥啊。唐代的历史,自己也算是挺清楚的了,可是对这些家伙一无所知。

  “有话就快问,明日老夫就要带兵一万,先去前线了。说实话,老夫很不看好你这次出来,幸好陛下知道老夫的难处,命令你必须呆在朔方,否则只因为你一人,老夫就要多废好多的心力。”

  “我也要去丰府”的话,李承乾可不敢说出来,所以只能拿出太子亲率的印鉴,递给李靖。

  伸手接过印鉴,李靖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

  其实他之所以跟李承乾说这么多,说的这么细,就是看中了李承乾手里的太子亲率。

  有这样一支战力强大的军队,奇袭、破阵,用处多多。事实上这次的安排看似繁杂,最重要的还是他的中军主力,而太子亲率,就是中军里的一把尖刀!

  李承乾自然明白李靖的意思,太子亲率,事实上本来也是要交到李靖手里的。强大的军队,只有在睿智的统帅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力!手机端 一秒記住→.B\\.\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太子亲率,孤就交给卫公了,怎么使用,卫公自行决断,至于两千禁军,那就不是孤能擅自决断的了。”

  李靖点点头,还躬身给李承乾施了一礼。这是正式的交接,不是论师生情谊的时候。

  走出中军大帐,张赟就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到了李承乾的身后。

  两千禁军,个个都是高手,但是他们的指挥权却不在李承乾手里,也不在于泰手里,而是在张赟手里!

  皇后大概也猜测到了李靖可能会有的想法,所以毫不犹豫的又一次犯了禁,把军权交到了宦官手里。只要张赟掌控着禁军,李靖就算有十个胆子,十张脸皮,也不敢开这个口。

  胡天八月没有飞雪,九月也没有,但是呼啸的北风,已经开始吹得人脸疼。

  张赟不愧是皇帝的贴身宦官,很是自觉的走到了迎风面。

  在中军大帐外站定,李承乾回过头,张赟立刻笑脸以待。

  “张赟啊,孤想着....”

  “不行,皇后娘娘有命,两千禁军擅离殿下者死!殿下若是离开朔方北上,奴婢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请出李氏家法。”

  没法说了....

  话都没说完就被回怼了。

  闭上嘴,自讨没趣的李承乾路过孙思邈的住处,见老道已经悄咪咪的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急病

  

  丰府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

  如果说来之前李承乾还想着老实待在朔方什么的,当看到伤兵营的情况后,那点胆怯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冰冷的屋子、医疗的匮乏,人手的短缺,造就了伤兵营高居不下的死亡率。伤兵进了伤兵营,就算不会因为自身伤势的恶化死掉,也很容易被别人传染,最终一发不可收拾。也正因为如此,好多掉了手指头脚趾头的士兵,宁可忍着,也绝不进伤兵营。

  这不行啊,将士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冰凉的伤兵营里,这是不人道的。

  也没多么复杂,抓几个劳力供暖,没有木头,那就一直烧干草呗!没法搭炕,有个小灶台也能让室温升起来!没有感冒药,孙思邈发汗的药物加上厚重的皮毛被子,效果不比感冒药差多少。除了失血过多还没办法处理外,哪怕是断肢,只要没死在路上,之后再护理得当,也是能有五成以上存活率的。

  朔方现在虽然比较靠近前线,可是等李靖的战线彻底拉开后,靠近南侧的东突厥牧民只要不想起冲突,只有赶着牛羊北上。土地不断的收纳后,朔方,就快变成大后方了。

  伤兵营和战场之间的距离,对伤兵,特别是重伤兵而言,几乎是生与死的距离。

  虽说皇后老娘和皇帝老爹有命令不允许自己靠近战场,但是缩在大部队后面,想来也不会有事。可若是一直留在朔方,等战争真正开始后,跟到草原来旅游的有什么区别!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坐在桌子边发呆。

  张赟走了进来,在桌子上放上一条羊腿、一盘水煮的干菜,没放什么调料,就加了一点点的盐,可就是这样一盘子菜,端出去会引来哄抢。在这个青草根都会被人尝一尝的地方,干菜绝对是比金子还惹人流口水的东西。

  羊腿和干菜都能看出被啃过的痕迹,看着就让人倒胃口,可是抗议无效,这些宦官宁可挨揍,也绝对要尝过他的饭食,才会准许他吃饭。

  为了自己的肚皮考虑,李承乾也只能装作看不见,拿刀子先把残缺的羊腿片成片,掩耳盗铃的吃下去。

  军营乱哄哄的,那是李靖已经开始调配兵马。作为大总管,李靖虽然只能直接统领五万兵马,但下辖的各方总管,都要听从他的指挥。

  五万兵马还在往朔方来的路上,只有等着五万兵马全部到齐,各路兵马也整装待发,战争,才会正式的开启。

  李承乾这时候才发现拿现代战争往古代战争上套是愚蠢的,多方的互动、再加上军队的移动,动辄之间就会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本以为自己的记忆出错了,结果不是,贞观四年年初的战斗,需要贞观三年上半年,就开始准备。

  十一月的时候,属于李靖的五万军队才珊珊来迟,而这个时候,已经下大雪了。

  早晨起来,打个哆嗦,拿出被窝里暖和的棉衣棉裤,李承乾开始穿衣。

  棉衣棉裤虽然暖和,可是在冰冷的帐篷里穿,还是很难受,只有抱在被窝里,才能在第一时间穿上。

  穿好衣服,外面套上铠甲,一个臃肿的李承乾,就诞生了。

  铠甲穿成这样,在长安会被弹劾,可是在草原这里,谁弹劾谁啊!大总管李靖,也是几身麻衣衬在铠甲里,本来消瘦的人,现在跟一头熊一样。

  走到帐篷门口,李承乾用了很大的决心,才推开门帘。

  帐篷边,衣着单薄的两个宦官守了一夜,脸都冻紫了。

  一人踹一脚,李承乾怒道:“就是两个蠢货,冻死了怎么办?帐篷里暖和就到帐篷里守着啊,干嘛戳在外边?”

  一个宦官摇摇头,见换勤的张赟等人过来了,就揉揉已经没有知觉的脸,回自己的地方休息。同时动身的,还有帐篷周围隐藏的好多人,其中一个士兵不停的在耳朵上挠,明显是冻伤了。

  “殿下,只有在帐篷外值守,才能提前察觉危机。”

  “蠢,外边这么多人,轮流进来取暖也一样啊,孤不是没说不许进来嘛。”

  “可他们来来回回的进去,殿下会睡不着的,冷气进去,让您受风寒,奴婢等人可就百死莫辞了。”

  无语的踹了张赟一脚,李承乾看都不看他那“真诚”的脸。红彤彤的两个脸颊上,就差一边写一个“蠢”,一边写一个“货”。

  今天的大营格外的安静,包围在伤兵营外围的太子亲率,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撤走了,只有雪地上的空地,才能看出他们在这里驻扎过。

  “卫公出发了?”李承乾回头,瞪了张赟一眼。

  张赟点点头,揉了揉酸痒的鼻子。

  李靖出发的悄无声息,十一月出发,总能在年前赶到马邑,并且像一把尖刀一样,直取颉利的牙帐。因为,突厥人也要过冬,寒冷的冬天来临的时候,他们也得南迁。而襄城的位置,离大唐实在是太近了。

  即将发生在东突厥身上的事情,简直就像是武德九年渭水事件的翻版。

  必须得跟上啊,战斗很快就要打响了,而孙思邈也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把朔方囤积的物资,都转移到了丰府,无论如何,丰府都要走一趟。

  嘴刚张开,就看到了张赟怀里揣着的一根枣木短棍。看到这个棍子,李承乾立刻选择了闭嘴。离开朔方的话只要一说出口,估计就会被张赟这个混蛋敲一棍子。还不能躲,躲了比挨上的后果更恶劣。

  柴绍也走了,薛万均也走了,如今留在朔方的,是一个普通的将领,他存在这里唯一的意义就是接收各路的消息,充当中转站,还特娘的是备用的。

  没心情在这里当游,巡视了一遍伤兵营,确定留在这里的伤兵都不会有危险后,李承乾就缩回了帐篷。

  张赟寸步不离的跟在李承乾身后,就连别的宦官端进来的茶水,他都要尝一杯后,才把茶壶放到案头。

  桌子上摆着孙思邈的信,老道抵达丰府,立刻就被当地的士兵将军奉为神人,朔方的伤兵营,跟丰府的一对比简直就像一个笑话。信函里字里行间,都能看出老道的焦急。缺人手啊!李靖只批给了伤兵营五百人,还都是辅兵,各个笨手笨脚的。可伤兵营收纳的伤兵,何止一千!

  两千禁军部队依旧驻扎在伤兵营周围,论战力,他们可能还要强于太子亲率,可是,就是不投入战场,也不用于伤兵营。两千士兵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吃了睡,醒了站在太子营帐周围,伤兵营周围充傻大个。这是对人力资源的一种强烈浪费!

  不过好在老道是体贴的,信封抽出信件后,很明显还有点东西。孙思邈的信件,还不是张赟够资格偷看的。

  看了看不再冒热气的茶壶,李承乾瞪了木头人一样的张赟一眼:“还不快去给孤换壶热水?”

  张赟点点头,端着茶壶就走到帐子门口,把茶壶交给了外面的宦官,他是打定主意不会轻易出去。

  不过,就在他转身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李承乾掏出信封里的一个药丸,塞到嘴里咽下去了。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李承乾忽然感觉身上格外的燥热,汗水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老道的药总是这么管用,连脑门子都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汗珠。

  手里的笔掉到地上,声音不大,却吸引了张赟的注意力。

  抓着额头扑倒在桌子上,不停的撞手,李承乾的惨叫演绎的入木三分:“疼死我了!”

  “殿下!”

  张赟心头一惊,五六米的距离两步就窜了过来,连忙阻止太子的自残行为。

  这一抱,就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太子浑身都在冒汗,这么短的时间里,头发已经湿漉漉的了。

  “殿下怎么了?”

  听到声音,门口值守的两个宦官也窜了进来,看着在张赟怀里挣扎的太子,只觉得手脚冰凉。

  明明已经把太子看的很严了啊!怎么还是出现了这样的事儿?

  张赟的眼睛红的就像要滴出血来,对着两个宦官怒吼道:“还不封锁周围?赶紧把军医请过来!”

  “太子病倒了”。

  只是这一个消息,就让平静的伤兵营炸了锅。

  所有的军医都集中到了太子的营帐,在张赟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诊脉。

  好多能行动的伤兵,都不由自主的站到帐篷外,虽然禁军不允许他们靠近,可是能听听消息也是好的。

  帐篷里被人来人往搅动的很冷,可是军医的头上都在冒汗。

  太子哪怕是落下什么病根,他们的脑袋估计都要搬家。可是,这脉象,也太乱了啊!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可是从太子不停的喊疼,浑身出汗来看,一定是了不得的急病。

  “如何!”

  张赟的手心已经被指甲刺出了血。

  军医摇摇头,见张赟就要发怒,赶紧说:“太子的脉象过于紊乱,只看表象,很难断定病症。我等无能,只能给殿下开一副止疼的药。如今送往长安肯定是来不及的,遍观草原各路军医,恐怕都不行,也只有丰府的孙道长,能治此病。”

  “那就赶紧开!准备马车,护送太子去丰府!”

  闭着眼都能听到人群乱糟糟的声音,李承乾不由得在心里对张赟说了一声对不起。不用这一招,根本去不了丰府啊。

  半推半就的咽下一碗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汤药,话说这段时间李承乾也把自己折腾累了,索性就睡过去,任由张赟搬运自己。

  两千禁军,护送着太子,押着那个开药方、熬药的军医,日夜不休的往丰府赶。

  近乎四百里的路,他们跑了不到五天就抵达了。

  当然,李承乾也费劲的装了五天的病人。

  当太子的病症终于被孙思邈“妙手回春”以后,张赟等人才松了一口气。有几个脆弱点的宦官,甚至哭出来后就昏了过去。

  这五天的时间,他们几乎都是憋着一口气赶路的,如今见太子终于痊愈,才对自己的小命安心。

  “好转”后的李承乾这才发现装病也是一种力气活儿。

  叫人拽着张赟滚下去休息,李承乾只带了几个休息过的禁军作为侍卫,就跟着孙思邈参观了伤兵营。

  丰府的伤兵营,跟朔方比起来,要惨烈的多。不过好在老孙也学了李承乾的那一套,虽然惨烈,但不至于变成原本那种死域的感觉。

  “缺人啊!伤员每天都在往回运,好多轻伤的士卒,还没来得及休息两天,就又被叫回了战场。”

  走在伤兵营的营帐间,孙思邈不知道说什么好。更新最快../ ../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战场,如今就距离丰府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柴绍和薛万均堵住了三万多的牧民,正杀的难解难分。草原住民跟中原的府兵制很相似,颉利组织的军队,平日里其实都是牧民,等草原贵族号召后,才会拿起武器,快乐的往南去抢劫。

  三万多的牧民,但柴绍和薛万均只有两万的部队。说起来有点难过,大唐似乎一直都在以少打多,这次十几万的军队出动,背后是国朝倾尽全力,甚至透支的供应。而这十几万军队,却要面对东突厥国土上六七十万的牧民。

  悲哀只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伤兵营又送进来了一大批伤员。有几个被箭矢射中的,虽然咧着嘴,但是笑意却显示了这场战斗的结果。

  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