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新军阀 第179章

作者:好大一只乌

江南世家还真和后世黑社会差不多,或者说强了不知道多少,今个埋伏的二百多人,都是几个书生家里的家奴,甚至收留的江湖亡命徒,带头的那个还算是毛珏老熟人,在松江,被他几手枪给吓跑了的北方汉,此时这人像极了十足的土匪,单刀斜斜着,踢打着几个人就过了来。

最前面那个是毛家长房老大毛清远,跟着毛珏来看热闹,谁知道遇到这么血腥一件事儿,几个年轻的跑的快,几个老的没来得及跑,就让追出去的家丁豪奴给按下了。

“跪下,听候公子发落!”

上去一脚踹到屁股上,几个毛家人全都被踹倒在了地上,眼看着这几个本地人打扮装束,还有哆嗦犹如怂包的模样,吴荇是立马失去了兴趣,可历史就是这么黑幽默,没等他说什么,毛清远已经是恐惧的把脑袋狠狠磕在地上。

“公子饶命!小的和那逆贼也不熟悉!对,小的家里,那逆贼还藏了两个家属,小的愿意把她们都献给公子!”

“毛逆还有家属在这儿?”

吴荇那张奶油公子哥脸上,又是露出了阴暗的笑容来。

太平镇,吴家庄园。

毛珏临走时候说下午准备回乡,素衣是正在忙忙碌碌的打包装箱子,另一头,琴娘亦是跟着帮着忙,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这些天下来,生活似乎让这个女孩渐渐走出了昔日的阴霾。

可就在这功夫,猛地,门被踹了开,错愕的把手头杯子都摔在了地上,看着忽然冲进来的几个青衣家奴,素衣是立马愤怒的呵斥着。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铁义副将门前放肆?”

不过为首那个青袍北方汉子却是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瞄了素衣一眼之后,旋即目光落到后头已经俏脸惨白的琴娘身上,紧接着,他那张满是横肉的块儿脸上当即露出一股子邪笑来。

“哼,小刁奴,逃得了一时,你照样落在了爷爷手里!”

“绑了!带走!”

虽然少,可是真有古道热肠之人,起码沈光祚沈老爷子就是其中一个。

毛珏死在江边的亲兵,老爷子掏钱把他们都收敛了,就葬在钱塘江边,而且老头子还真是义愤填膺,说一不二,当天就向朝廷上书,同时把状子也递到了杭州府,控告吴荇几个谋逆谋害朝廷从二品将官。

可惜,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还真是如此黑暗,公理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家族势力还有在朝廷的关系,曾经有致仕大学士返乡,因为庙会上一点小冲突,反被同乡豪族撵的家都不敢回的先例,沈光祚这个前山东布政使,顺天府尹早就人走茶凉,吴荇事先在杭州知府那儿打过招呼,状子竟然直接被以查无此事给退了回来。

而且没等沈光祚的状子到京师,在江浙,毛珏的名声又是掀起新一轮的臭不可闻,人人都传他是如何如何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横行不法,什么毛珏入室抢劫,毛珏盗窃官银,毛珏偷窥女浴室,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尤其是那天在桃花渡口,毛珏如何调戏陈家大小姐,吴荇,洛缜几个又是如何见义勇为,提三尺剑与这个脑袋里长肌肉的恶魔搏斗传扬的更是广阔,剧情都快成玄幻小说了,几个书生之名也真是名满江湖。

就在纷纷扰扰中,时间流逝,一个月就这样轻易的过了去。

“老爷,就在前面!”

海宁,钱塘入海口之一。

一条破旧的舢板船搁浅在江滩上,跟着一堆烂木头摆放一起,在家人的搀扶下,沈光祚是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船不知被遗弃多久了,不少地方居然都烂了,可是一股子腥臭味道却是扑鼻而来,船底下,触目惊心的鲜血上聚拢了大量的蛆虫,船边上,一块衣服布料还挂在断茬上,看着这一幕,苍老了不知道多少岁的沈光祚是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江滩上,旋即拍着腿大哭起来。

“家姐啊!老夫还有何颜面下九泉去见你啊!”

第一百八十六章.海风腥

一个月时间,毛珏大魔王也开始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毛文龙能不能善罢甘休不知道,可东江距离江南太远,他的反应暂时波及不到这里,而世态炎凉,事久见人心,当年沈光祚培植的学生不少,受他恩典的也不知道几何,可除了几个小言官仗义执言,帮着他上书之外,绝大部分人都保持了缄默。

吴家势力可不小,山西布政使吴甡,户部侍郎吴顺直,就连令江南士人骄傲的魏忠贤炮制,《东林点将录》中尚宝司丞相吴尔成,也是他吴家的,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门生官吏,组成了庞大的利益网,东林复社的名头,谁愿意为了个毛珏而与他们叫板。

就算有些知道真像,良心没被狗吃了的书生士子,也仅仅是叹口气摇摇头,真正为不平事出头的,凤毛麟角。

四月十八,海宁。

最著名的钱塘大潮就在这里,没年都最佳观潮时间是八月份,不过这才四月份,这儿依旧是热闹非凡,江岸边上,不知道多少乡民镇民热热闹闹的聚集在这里,岸上还敲锣打鼓的。

这儿可是京杭大运河一处重要的船闸过道,每年从这儿过境前往北方的商船运不计其数,也奠基当地百姓的活路以及不少江南世家大族的财源滚滚,所以每年开河都是个隆重的节日。

不过以往开河,二三月份就举行了,今年却是格外的晚,虽然运河化开,可是前一阵宁江段大水崩开了大坝,到四月份才疏通,也把开河推迟了到了如今。

可也就因为这灾害,今年开河变得比以往要热闹无数倍,为了取悦河神,民间要给河神送媳妇!

就像《西门豹》里的那样,一个木头扎着的筏子放在钱塘入海口处,上面立着两根树立的木桩子,几个巫师抽风了那样戴着鬼面具跳着大神,岸边上的百姓亦是全神贯注地的巴眼张望着,不知道仪式进行了多久,忽然间那面沸腾了起来,有人高喊。

“轿子来了!”

“最后一次机会!从了本少爷,给我当个小妾,我还能饶你这一命,不然的话一会儿上了轿子,可就下海喂鱼去了!”

这些天,素衣过的明显不好,她的脸庞似乎又消瘦了几分,嘴角还带着一点儿淤青,不过今天她穿的是喜庆,一身带花的新娘红袄,把她玲珑身段裹得淋漓尽致,唯一不好的是一根黄色的粗麻绳仿佛毒蛇一般,惨绕在她纤细的胳膊上,把她的小手牢牢的捆在背后。

占有别人妻女,似乎是胜利者特有的变态喜好,曹操就爱好人妻,丢了樊城死了许褚,堂堂唐太宗也是,灭了太子与齐王之后,娶了齐王的媳妇,他的弟妹,前隋的宗室小杨妃,这吴荇似乎也是如此,见素衣的姿色,尤其是她和毛珏培育出那有别于同时代女人的气质,让这个道貌岸然的书生心动了。

可惜,回答他施舍般的话语,却是一口带着血的唾沫。

“呸!狗贼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我家少爷会回来,亲手杀了你!”

满是北方女子的烈性,偏过头,素衣仇恨的死死盯着这个混蛋,那眼神,看的油滑世故如吴荇,都是有种心悸的感觉,恼羞成怒,他阴狠的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给脸不要脸是吧!好,本公子就成全你!让你和那个死鬼在地下做一对苦命鸳鸯,嗨!不对,今个你要嫁给河神了!去了地下也得给那个姓毛的戴几顶绿帽子!来啊!上轿!”

“无耻狗贼,你不会有好下场,呜呜呜”

愤怒的素衣还想叫骂,可旁边早有恶仆上前,捏住了她的小嘴,把几个青皮核桃绑在网兜里,塞进了她嘴里,武侠小说中的麻核桃就是这东西,核桃皮带着的毒素很快麻痹了她丁香小舌,咬着那核桃包,素衣只能是愤怒的用冒火的眼神死死盯着吴荇。

很快,她是被塞进了通红的小轿子。

跟在后头,琴娘也是被塞了进去,她倒是没有被绑着,堵嘴,然而哀大莫过心死,这个柔弱的江南女人仿佛个木偶那样,也是被推搡进去,看着通红的小轿子向江边抬去,一帮愚民禁不住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吴荇是何人,优雅书生,杭州府解元,他自是不屑于和一帮被巫蛊迷惑的愚民一起来庆祝什么河神娶媳妇,阴冷的笑了两声,带着同来的几个书生,他是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恭喜两位姑娘了!添为河伯之妃,享受四时祭祀了,到了那面,一定多为乡亲美言些啊!”

真有如民间娶亲那样,还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媒婆上去挥着手绢接引着,在她恶心的说笑中,素衣小脸涨得通红,呜呜叫着被推了下来,旋即被按跪在了早已准备好,还挂着红绸子的木筏上,在她激烈的挣扎中,两个巫师猥琐的把绳子狠狠捆在她身上,绑在树立的木桩上,麻绳绑的如此之紧,甚至都勒进了肉里,两双修长的腿也是对折绑上,跪在木桩前,任由素衣愤怒的呜呜叫嚷着,也是丝毫动不了。

然而那头的琴娘似乎已经看开了,沉木不语的跪下,背过小手,任由绳索在自己身上纠缠着,也不发一语,捆绑停当,一串鞭炮在河口噼里啪啦的房响,一群海边人喊着号子的吆喝声中,那木筏子被狠狠地推下了海。

海潮可不像后世那些公共海滩那样平静,筏子一下水,立马就被奔涌的波浪打的抛上抛下,海浪瞬间打湿了衣服,被绑在这上面,其恐惧可想而知,睁大了一双通红的杏眼,背着小手的素衣恐惧的大声叫着,然而连一丝怜悯之心都没有,岸上那些人仅仅是欢天喜地的敲锣打鼓着,眼看着两个才碧玉之年的少女这么被海涛所吞噬。

终于,木筏飘出去七八里,一个奔涌的大浪把筏子打翻了,可算从那个该死的木桩上掉下来,然而浑身上下都被捆的结结实实,腰上还绑着石头,跌入水中,素衣无神的睁大了双眼,看着海水上的光明渐行渐远,黑暗把自己一点点吞没。

别了!少爷,下辈子,素衣还给您当婢子!

窒息让她的脸庞涨的血红,一大串泡沫从鼻孔,咬着麻核桃的小嘴里吐出,就在素衣意识似乎都模糊了时候,一条仿佛红色的美人鱼猛地游到了她面前,一张冰凉的小嘴儿猛地贴在了她的嘴上。

呼~

筏子是消失不见了,岸上的民众却是一丝伤感都没有,反倒是那个身肥体胖的海宁县令兴奋的站在海边上,对着那些乡民扯着嗓子大喊着。

“乡亲们,这两个婢子都是松江吴家的吴荇公子提供的,有了新娘上供,这一年,咱们海宁一定是风调雨顺,运河通畅,感谢吴公子的大恩大德啊!”

没用自己家女儿,一帮子海边人同样跟着敲锣打鼓着,口中念叨着感谢吴公子云云,按照以往,下午还有村乡宴,晚上还有篝火,把祭祀最后一部分做完,大家伙也是开始热热闹闹的要返回县城去过节了。

想着今晚要给的十两赏银,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媒婆亦是喜笑颜开,跟着游行的乡里,一面向回走着,无意识中,她回头张望了一眼大海,也每当一回事的接着走着,然而没走两步,这婆子又是猛地回过头,再一次张望向了钱塘外海,这一次,她的脚步定在了那里,脸上的肌肉从喜悦变成了僵硬,最后,又是一股子恐惧剧烈的浮现了出来。

“王婆子,走啊!成县令还等着你去县衙吃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