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子 第706章

作者:名剑山庄

当然了,这样好处陕西很难享受到。

驰道在平原上的能力,与山地之中的能力是完全两个状态。

南方是靠得水道,北方靠着驰道,但是西北既没有水道,驰道在群山之中,也更像是一个样子货。

所以很多时候都需要西北百姓承担转运义务。

从这一点来说,陕西百姓大概是最苦的。

第三,就是多灾多难。

如果看过本卷开始列举的地震次数,就会发现陕西正是地震活跃期,今年的地震不过是最大而已,并不是说往年没有地震。

除此之外,陕西常年大旱,更是家常便饭了。

这还是大而化之的说,很多细节更是触目惊心,日本有一个师团长在二战之中要求士兵吃草进攻,很多人都嘲笑他。

但是如果细看陕西百姓的生活,野菜何止是半年之粮,根本是吃野菜之余,才能吃上几口糜子。

这不是在吃草吗?

朱祁镇几乎不忍听了更悲惨的,在天灾人祸之下的人伦惨剧。即便是朱祁镇已经尽力赈灾了,但是国力就放在这里,他能做的事情,其实是相当的有限的。

朱祁镇说道:“余卿,你从陕西来,陕西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

余子俊说道:“修铁路。臣来京师这几日,以及细细考察了京师周围的铁路。如果有一条铁路直通西北,可面百姓转运之苦。”

“而且臣问过京师的价格,煤一石居然能卖上一钱,隆冬之际,甚至可以数钱一石,而西北有不少地方,煤就是泥土一般的东西,只要能运出西北,足以让百姓安居乐业。”

“还请陛下念及陕西数百万百姓,降此天恩。”

余子俊也知道铁路耗费一定是非常之大,近乎哀求道。

朱祁镇叹息一声,他觉得大明之中还有不少大臣是实干家。于谦治理陕西见朱祁镇的时候,就希望修建驰道。

而余子俊而今求朝廷修建西北铁路。

两人的举动,近乎同出一辙,可以看出来。或许他们并不知道要想富先修路。但是他们已经有行动践行了这一点。

铁路就在北京边上,不知道多少官员看见了。

潜移默化之间,强烈反对修建铁路的人已经很少了。

但是朱祁镇最大难题,已经不是反对修建铁路的大臣,而是钱。

铁路造价,一里最少一万两。这还没有说别的。如果综合计算,一里铁路就不只是一万两了。

大明需要修的铁路有多少,即便是沿着而今的驰道布局修建,且不说人力物力,单单说财力,就是一个将大明给卖了也做不到的事情。

朱祁镇扶起余子俊说道:“余卿之意,朕已经知道了,只是而今国库空虚,这一件事情只能放一放了,不过陕西遇见如此大难,朝廷也不好不有所表示,朕这就下令,免除陕西一省三年赋税,受灾的地方自然是要免税的,没有受灾的地方钱粮留给陕西地方支用。”

朱祁镇给出这个优惠也是相当不错了。

戏之中,才有那种免三年钱粮的段子,一般来说朝廷最多免当年的赋税,来年征收不上来,才会继续免的。

毕竟朝廷也是要吃饭的。这也是江南有一笔大银子入国库,朱祁镇才能大方起来。

第四十四章 太子的礼物

第四十四章 太子的礼物

余子俊代替陕西百姓谢恩不提。

朱祁镇心中对余子俊很是满意。

余子俊这样的人主持户部,决计不会让人钻漏子的。估计一分一都会看得很紧。

毕竟余子俊是真正见识过西北贫苦的,朝廷浪费的每一两银子,都是对大明百姓的犯罪。

朱祁镇见余子俊之后。怀恩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

朱祁镇听了之后,说道:“太子派人来,那就见见吧。”

太子对朱祁镇有其他情绪,但是朱祁镇对太子却没有太多怀疑,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朱祁镇已经决策,已经卸掉了太子对他的所有威胁。

毕竟太子再厉害,不在京师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

所以政治上的威胁一去,朱祁镇对太子的感情,就只剩下父子的感情了。说起来还有几分想念。

故而一听太子派人来了。

立即派人去传唤。

刘大夏立即进宫觐见。说道:“陛下,太子远在南洋,对陛下朝夕思慕,并让臣带来了几件礼物,聊表寸心。”

“就在宫外。”

朱祁镇说道:“传,看看太子送上来了什么?”

不一会儿,有人捧着几个盒子走了上来。

刘大夏行礼之后起身,打开一个盒子,将其中五根稻穗拿了出来,放在一个红木盘子之上。

说道:“嘉定香米十石。”

刘大夏说道:“陛下,嘉定本来是一片荒芜之地,殿下在嘉定三年之经营,嘉定城之中已经有百姓十万,田产十万顷。俨然南洋重镇,这香米就是嘉定所产,虽说是香米,但是口感不如江南稻米与辽东稻米,但乃是嘉定对朝廷第一次纳赋。并有嘉定黄册呈上。”

随即从袖里掏出一根卷轴。怀恩双手接过,在朱祁镇面前打开,却见嘉定城附近的田土数目,写得清清楚楚的。

朱祁镇说道:“好,我儿有心了。”

朱祁镇怎么不明白,香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开疆扩土之功,太子哪里是在献米,其实是在献功。

天下贡米的地方有很多。在刘定之的宫廷财政改革的时候,都免去了。但是京师都能买到。

而辽东种稻的历史很短,也就是朱祁镇登基之后力主的,这些年来说,水稻种植的面积节节升高。

刚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不相信东北苦寒之地能种出稻米来。

朱祁镇为了为东北大米做广告,下令宫中所有的米都采购东北大米。不过东北大米的确不错,即便而今,朱祁镇已经不用这样做,但是宫中所有的米,有一半都是东北大米。

朱祁镇吃的也不是东北大米,而是心中的一分成就感。

是他自己的功绩。

而今太子也是同样的意思。

十石香米才多少钱,在京师一石米大概三百上下,十石香米才几两银子。但是蕴含在香米之上的象征意义是无价的。

刘大夏继续打开一个盒子,说道:“猪婆龙皮腰带一根。”

随即将腰带放在一个红木盘子之上,又经怀恩的手到了朱祁镇的手中。

朱祁镇一看一摸,就知道这猪婆龙皮就是鳄鱼皮。当然了腰带与腰带是不一样的,这个腰带在样式上也要比后世的腰带宽大太多了,将整个肚子都护住了,并且腰带正面,正好是猪婆龙的正面,看上去威风凛凛,带着一种凶悍之气。

“此乃是太子亲自手,由匠人制成的。”刘大夏说道:“在南洋之地,猪婆龙为害,吞噬人兽,殿下带兵击之,手射一头,乃是猪婆龙之中的王者,此带正配陛下,也是太子的一片心意。”

朱祁镇说道:“不错。”

朱祁镇也明白,这其实并不是单单的腰带,也是太子暗指的自己的武功。

这个武功自然不是个人修炼的武功,而是太子征战杀伐之事,太子镇守交趾这一段时间之内,很是杀伐果断,将很多安南余孽给镇压下去。

否则交趾也不会如此的太平。

刘大夏又打开一个大盒子。

这个盒子比前两个都大。

却见刘大夏打开之后,却有一个东西扑哧翅膀,却是一只白天鹅。很是美丽。

刘大夏说道:“嘉定乃是极南之地,北雁南飞,也不及嘉定。一日此鸟落于殿下庭院,殿下知其乃是北方而来,送给陛下。如果陛下思念太子,就放它南归。”

刘大夏所言情真意切,让朱祁镇也有几分感动的。

朱祁镇恍惚想起,他很少见到太子,上一次见太子也好几年前了。不过这一丝感动,只能影响朱祁镇一会儿而已。

朱祁镇看着刘大夏,心中暗道:“这是一个人才。”

刘大夏的意思,朱祁镇岂能不明白。

刘大夏就是暗指太子想回京。

但是与直接说又有不同。

如果刘大夏直接劝谏,朱祁镇首先考虑的是太子回京的政治影响,但是而今朱祁镇想到的首先是父子之情。

朱祁镇心中暗道:“我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极儿想想,极儿这么大了,见过多少次父亲,将来父子之间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而且太子一心放在这个上面,我让他作的事情,他估计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做了,还不让他回来,我与他好好谈谈。”

朱祁镇心中虽然这样想,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一点,那就是他其实已经在为他死后布局了,虽然他口中嘴硬。不服老。

但是他也内心之中吗,不得不承认一件,与天地万物相比,人的一生根本就是一瞬间而已。

朱祁镇说道:“怀恩,你将这东西收在暖房之中,等来年春暖花开之中,再放了吧,这个天气,它他也飞不到南方了。”

刘大夏大喜过望,了解扣头说道:“多谢陛下。”

朱祁镇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传话给太子,我明年去南京,让他明年去南京吧。”

刘大夏欢喜的目光一下子凝固了。

刘大夏想要的是太子回京,这个回京绝对不是南京,而是北京。

毕竟从太宗皇帝到而今,北京已经经历四位皇帝,政治中心的地位已经根深蒂固,根本不能动摇了。

即便朱祁镇而今在南方有很多事情要办,也只能是南巡,决计不会是迁都。

因为谁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朱祁镇想,内阁上下,武百官也会拼命的反对的。

刘大夏想让太子回京之后,再想办法留下来,但是去南京,很多手段都没有办法施展。

朱祁镇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刘大夏自然不敢如此说道:“臣遵旨。”

朱祁镇心中感情波动,根本没有办法影响他的政治思维。

他对太子的期望从来没有变过,开拓南洋是他对太子的所有期望。不做完这一件事情他不会让太子回京的。

倒不是朱祁镇想让太子立军功,而是他希望太子,已经太子的班底在征南洋这一件事情得到了好处。

如此一来,他死之后,大明在南洋的统治即便遇见什么样的波澜,也不会有人说要撤南洋的。

因为是太子当初打下的,太子如果撤了,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更希望太子在征战南洋的时候,见识一下世界各种明,最好与西方明接触一下。

毕竟内陆之中儒学的气氛还是太浓郁了。

这样的环境之下,很难培养出一个朱祁镇希望的后继之君。

这种浓浓的期盼,却是太子不能理解的。朱祁镇并非一直要太子在南洋,太子回京这一件事情,对朱祁镇来说是有时间表的。

就是朱祁镇感觉对朝政力不从心的时候,而今还差太多。

第四十五章 南巡图

第四十五章 南巡图

正统四十三年,阳春三月。

整个北京城都戒严了。

因为朱祁镇要南巡了。

以朱仪为首的数十名大小将领统领着京营挑选出来的十万大军随行,官方面以大学士丘浚为首,六部各派侍郎随行,武百官也有千余名之多。

可以说,朱祁镇带了半个行政中枢南下。

那声势浩荡之极。

锣鼓喧天,礼乐齐鸣。

而在一座高塔之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正在聚精会神的在一条长卷之中,细细的打样。

这个人就是沈周。

是天下最富盛名的画家。

也是朱祁镇宫中待诏之一。

其实朱祁镇对画并不是多感兴趣的,但是奈何他有一个爱书画的父亲,甚至朱祁镇的待诏制度,就是从宣宗皇帝对待宫廷画师的制度发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