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戲臺子都已經搭好了，主角還沒上場呢，這戲怎麼可能會停下。”
“他們需要軍功，需要封賞。”
“即便朕嚴旨將這場戰事停下來，不出數月，便又會開啟。”
“因為，開戰的理由是最好找的。”
聽著自己老爹的話，朱常澍若有所悟：“這就是所謂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朱翊鈞輕笑："不錯。這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是申師傅對兒臣說，拿下九州後，大明朝不會在那裡獲得很多好處，反而每年要搭進去不少軍餉。”
朱翊鈞哈哈大笑：“你老師啊，是個老實人。他想象中的好處，只是金銀財帛。殊不知，有些好處是看不見的。”
“九州拿下後，大明海疆可保百年太平。商路暢通，貿易繁榮，這些難道不是好處？更何況...”
朱翊鈞頓了頓，聲音轉冷：“要讓倭人知道，大明不是他們可以覬覦的。這一戰，打的是威風，立的是規矩……”
朱常澍若有所思："兒臣明白了。只是軍費開支確實巨大..."
“放心。九州島上還有銀礦。我大明的投入嗎，就讓倭人挖礦來償還。”
這個時候，馬上就要被冊立為皇太子的老六，明顯不跟著老爹的想法走。
不過，朱翊鈞並沒有生氣。
人嗎。
誰沒有自己的想法，沒有自己的主張。
朱翊鈞也不願意，自己的繼承人，跟自己一樣子，是個徹頭徹尾的鷹派，在他之後，還是需要一個真正的文治之君。
朱常澍保守一些，也不是壞事。
談完軍國大事，朱翊鈞語氣緩和下來：“你大哥最近可還安分？”
他提起了自家老大朱常洛。
朱常洛馬上就要大婚了，結親的物件，是福建水師的副提督劉鶴家女，現在已經搬出了皇宮，朱翊鈞卻遲遲沒有給他封號。
而這個劉鶴作為福建水師的副提督，鎮守的地方，卻是南洋府。
朱常澍謹慎地回答：“大哥很是安分，每日都在認真讀書，不曾懈怠。”
朱翊鈞哼了一聲：“朕聽說他天天往太后那裡跑，想著給自己討個親王封號？”
“這個...”朱常澍欲言又止。
“告訴他，別那麼急。”朱翊鈞淡淡道，“他還年輕，在京中多歷練幾年不是壞事。你們兄弟之間說話，比朕跟他說話要方便得多。”
朱常澍連忙點頭："兒臣明白。"
朱翊鈞看著這個即將被立為太子的兒子，語重心長地說："朕對你寄予厚望，但對你大哥同樣寄予厚望。你們兄弟要和睦相處，共同輔佐大明江山。"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老大朱常洛這段時間，可是一點都不安生。
特別是得知自己六弟馬上就要被冊封為太子後，老六都當太子了，自己這個老大，為何，還沒有任何名分。
現在住在宮外的府上，匾額上都不知道該寫什麼王府。
所以，這幾日，他往李太后的住處去的特別勤，就是想讓，一直疼愛自己的皇奶奶，推動自己封王的事情。
朱翊鈞微微頷首，目光中帶著深意：“嗯，你今日可有什麼要事。”
“兒臣無事。”
“沒什麼事情你就去宮門口守著吧。”
“去宮門口守著？”朱常澍有些驚訝地抬頭。
“你大哥，”朱翊鈞輕哼一聲："等不了多長時間就要出宮了。他又去你皇祖母那裡了。”
朱常澍頓時明白過來，想必又是去求皇祖母說情，想要早日獲封親王之位。
“兒臣這就去。”朱常澍再次行禮，緩緩退出乾清宮。
而朱翊鈞看著朱常澍離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他想讓老大去南洋府呢，可十七八歲，讓他直接去。
朱翊鈞又多少有些捨不得。
就想著等到老大二十四五後，讓他在北京城娶妻生子，看看孫子後，在讓他離開京師。
都說皇家無情。
可也不盡然。
就比如此時的朱翊鈞，那是真捨不得。
有可能，這一別，終生都難相見了。
可現在這種情況是，朱常洛著急自己多少有些不願意再北京城待下去了……
第1072章 第二次明倭戰爭 10
朱常澍來到宮門外，選擇了一處不太顯眼的位置等候。
不到半個時辰，朱常洛晃晃悠悠的出現了。
朱常洛今年十七，比朱常澍年長三歲，身材更高大些。
他身著絳紫色常服，腰繫玉帶，步履間自有一股氣度。
相貌上，他確實比朱常澍更像皇帝天子，眉宇間帶著朱翊鈞少年時的英氣，但此刻眉頭微蹙，眼神中透著幾分焦慮，不過，因為常年修道，周身自帶靈氣，即便此時眼神中有幾分焦慮，可也比他們父皇，帥氣多了……
朱常澍上前幾步，躬身行禮："見過大哥。"
朱常洛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弟弟，愣了一下：“老六，你怎麼在這裡？”
“父皇命我在此等候大哥。”朱常澍溫和地說：“大哥可是剛從皇祖母那裡出來？”
朱常洛的臉色微微變化，語氣有些生硬：“是又如何？難道我現在連給皇祖母請安都不行了？”
“大哥誤會了。”朱常澍連忙解釋：“弟弟只是隨口一問。大哥若是有空，不如陪弟弟走一走？”
朱常洛打量著朱常澍，最終點了點頭："也好。"
兩人並肩走在午門外，秋日的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大哥近日可好？”
朱常澍率先打破沉默……
朱常洛哼了一聲：“好？六弟馬上就要被冊立為太子了，我這個做大哥的卻連個親王封號都沒有，能好到哪裡去？”
“滿朝文武，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父皇最為疼愛六弟，因為您是嫡子，一出生，便是大明朝的皇太子，可是老爹……”
“可是……陛下也不能這麼偏袒與你吧。”
“你也知道，我是一個道士，不爭不搶,但也不能，這般對待吧。”
“你成了太子，我連個封號都沒有。”
朱常澍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兄長：”大哥，父皇之所以遲遲不給你封號，自有他的考量。你還年輕，在京中多歷練幾年不是壞事。”
“歷練？我都十七了，連個府邸的匾額都不知道該寫什麼。六弟，你說我這算哪門子的皇子。"
“大哥！”朱常澍正色道，“這些話若是傳到父皇耳中.……..”
“傳到父皇耳中又如何？反正父皇眼中只有你這個嫡出的長子！我這個庶出的長子，終究是外人，終究只是臣子……”
十七歲的朱常洛已經進入了他的叛逆期。
這種上不去，下不來的感覺，太讓人不爽快了。
雖然面對朱翊鈞的時候，朱常洛還是一如常態的苟，可在跟自己六弟說話的時候，朱常洛倒是直白了些，直接將心裡話都講出來了。
朱常澍嘆了口氣：“大哥何必這麼說？父皇對每個子女都是一視同仁。只是...只是時機未到而已。”
“時機，什麼時候才是時機？等你當上太子？還是等你繼承大統？讓你給我找個封地呢，賜下封號呢。"
兄弟二人一時無言。
秋風吹過，捲起幾片落葉。
良久，朱常澍輕聲道："大哥，你可知道父皇為何要你娶劉鶴之女？"
朱常洛挑眉：“不就是個水師副提督的女兒嗎？”
“按照我的身份，應該娶李如松家的大女兒，可父皇為什麼給我賜婚一個福建水師提督，還是一個副的，當我的王妃……”
“劉鶴鎮守南洋府，掌管著大明通往南洋的海路。"朱常澍壓低聲音：“父皇這是為你日後著想啊。”
朱常洛愣住了，他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這樁婚事。
難不成父皇要把自己封在福建。
哎呀，那個地方好啊。
雖然二十年前，那個地方鳥不拉屎。
可現在，卻富的流油啊。
“大哥，父皇常對我說，對你同樣寄予厚望。只是每個人的路不同，我的路在紫禁城，你的路...或許在更廣闊的天地。”
朱常洛的神色緩和了許多，但嘴上仍不鬆口：“說得輕巧。那為何連個親王封號都不給？”
雖然，朱常洛依然表現的很是叛逆，但聽完老六的話後，還是低下頭去，暗暗想到：“還有，父親為什麼不親口對我說這些呢。難道，就是因為我好色……可皇祖父也好色啊……”
“大哥還不明白嗎一旦封了親王，按祖制就要就藩。父皇這是想多留你在身邊幾年啊。”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朱常洛。他沉默片刻，語氣終於軟了下來：“可是...可是朝中上下都在議論...”
”讓他們議論去！大哥何必在意那些閒言碎語？你是父皇的長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雖是嫡子，但並不畏懼，大哥留在京師，你為何要怕局外人議論呢。”
朱常洛聞言，久久無語。
他深深地看了老六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既有幾分釋然，又帶著些許不甘。
“你畏懼不畏懼是你的事情。我怕不怕議論是我的事情，兩者不是一件事情。”
朱常洛緩緩說道，語氣平靜卻帶著疏離……
皇太子是君，而他即便成為親王，也是臣。
說完，他不再看朱常澍，轉身大步離去。
絳紫色的常服在秋風中飄動，背影挺拔卻透著幾分孤寂……
朱常澍站在原地，望著兄長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禁嘆了口氣。
他明白，年齡的增長，也伴隨著一些隔閡的產生。
而這個隔閡，可不是小孩子之間的玩笑，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秋風捲起落葉，在宮牆間打著旋兒。
朱常澍站了片刻，這才轉身返回皇宮……
與此同時，乾清宮內的朱翊鈞正在批閱奏章。
忽然，殿外傳來急促的步聲。
“陛下，八百里加急！寧國公李成梁有最新軍報送來！”陳矩捧著一個密封的銅筒，快步走進殿內。
朱翊鈞抬起頭，放下硃筆："拿來。"
陳矩恭敬地呈上銅筒。
朱翊鈞拆開火漆封印，取出裡面的奏摺。
當他看清內容時，不禁愣住了。
奏摺上赫然寫著：“臣李成梁謹奏：託陛下洪福，已於熊本城生擒倭首豐臣秀吉。現正押送京師，預計九月可達...”
“好！好！好！”朱翊鈞連說三個好字，猛地站起身，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沒想到啊，沒想到，李成梁把豐臣秀吉給逮著了，哈哈哈哈……”
第1073章 第二次明倭戰爭 11
朱翊鈞手持奏摺，反覆閱讀著上面的文字，臉上難掩喜色。
“李成梁果然沒有辜負朕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