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朱翊鈞聽完馮保的話後，笑了笑：“這個決定，朕自己來下，朕好好想想，明日一早，你到乾清宮來，朕讓你擬旨……”
“是，陛下。”
“先退下吧。”
“是，陛下。”說話間，馮保慢慢的退出了乾清宮。
而當馮保一離開乾清宮，朱翊鈞便喚來了宮內值守的一名小太監。
“你跑快點，去內閣門口守著，看看能不能見到馮公公……”
小太監得了令，腳下生風，飛也似的朝著內閣奔去，那腳程可比馮保快多了。
不一會兒就到了內閣門口，他貓在拐角處，眼睛滴溜溜地轉，時不時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警惕地張望著，看看有無閒雜人等進去，更要緊的是盯著馮保的身影……
過了好一會兒，馮保才慢悠悠地走來，他神色看似鎮定，卻又不時往後瞧上一眼，像是生怕有人注意到他進內閣這件事。
小太監瞧見馮保的身影，趕緊把腦袋縮了回去，大氣都不敢出。
待馮保踏入內閣的那一刻，小太監一刻都不敢耽擱，轉身便朝著乾清宮方向跑去。
小太監一路氣喘吁吁，終於跑到了乾清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幾分急促與緊張：“陛下，馮公公他進了內閣，奴婢一直盯著，他進去之前還前後張望，像是生怕被人發現……”
朱翊鈞原本正在批閱奏摺，聽聞此言，手中的硃筆一頓，緩緩抬起頭來，眼“哦？他可在裡面待了多久？可有旁人一同進去？”
小太監忙不迭地回道：“回陛下，馮公公剛進去不久，老奴就趕緊回來稟報了，沒瞧見有其他人與他一同進去。”
朱翊鈞微微頷首，靠在龍椅上，沉思片刻：“下去吧，朕讓你去盯著馮公公的事情，不要亂說。”
“是，陛下，奴婢清楚，奴婢定當守口如瓶，絕不讓外人知曉半分。”說罷，又匆匆退下。
偌大的乾清宮中，只剩下了朱翊鈞一人。
他起身在殿中走了走，而後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朕的這馮大伴啊，成了雙面間諜了。”
張居正對他說什麼，馮保都會告訴朱翊鈞，甚至張居正寫信給李成梁，戚繼光的事情，馮保都沒有瞞著。
而他從朱翊鈞這裡得到的資訊，也會去告知張居正，可能有所隱瞞，但絕對不會太多。
較為鬆散的政治聯盟還是形成了。
不過，朱翊鈞倒也沒有很是惱火。
現在皇城的權力架構已經形成了，馮保跟張居正短暫的政治聯盟對自己不會產生一點壞處。
對李成梁的這個冒險的想法，朱翊鈞心動，但越是心動的事情，他越要考慮清楚。
想著走著，走著想著。
不知想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久。
他忽然走到了暖閣的門口。
在他的正對面，正是三龍圖。
朱翊鈞抬頭看向了三龍圖中的朱厚璁……
“皇爺爺，俺答汗的人頭，你想不想要啊……”
朱翊鈞話音剛落，一股穿堂風進入了乾清宮，簾子被吹的瑟瑟作響……朱翊鈞回頭望去，輕笑一聲：“為了皇爺爺，朕這個險冒了……”
第588章 乞丐都要管啊
朱翊鈞下定決心之後，心也安定了許多。
他站在三龍圖前，很久很久。
他看著自己父皇，自己皇爺爺的畫中的樣子，忽然就想起了帝王三師中的另一個，徐渭。
真是，辛苦徐大才子了，不然到了萬曆三十年，自己可能就已經忘記了自己父親，自己皇爺爺的樣子。
實際上朱翊鈞一直都清楚，大明朝永遠不是一個軟弱的國家。
在歷史上也是如此，萬曆三大徵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面對內部叛亂，外部的入侵，大明朝從來沒有選擇過用軟弱的方式來對待。
朝鮮面對豐臣秀吉為代表的島國入侵時，那個時期，大明朝已經與張居正主政時期的大明朝不同了，開始走下坡路了。
但數年不理朝政的神宗皇帝，把這件事情當作了一回事，在面對朝鮮使臣求援的時候，神宗皇帝召見了大臣。
“朕要大軍出征，幫助朝鮮剿滅倭寇……”
“陛下啊，咱們沒錢啊。”
“朕有，幹……”
三大徵中最慘烈，耗時最長的戰役開始了。
到了後世很多人都說，遼東的女真之所以崛起，就是因為大明朝跟倭寇乾的時間太長了，遼東的兵馬損失太嚴重了。
這才讓努爾哈赤有崛起的可能……
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在朱翊鈞看來，不是這樣。
沒有女真的隱患，卻有了島國倭寇的隱患，更為惡劣。
不過，後世半島的朝鮮棒子，汗國棒子卻是他媽不地道，真他媽不地道，拍了一部李舜臣的電影來噁心人。
噁心他曾經的宗主國，噁心一個能讓他們民族晚於三百年奴役的宗主國，朝鮮人他媽能打仗嗎？
當時的朝鮮面對倭寇，那是被打的落花流水，毫無一戰之力。
大明朝介入戰爭，漢人過去給他們擔當了反攻的主力，一場平壤戰役，徹底扭轉了戰爭局面，從被動防守，轉變成了全面的戰略進攻……
這是真把倭寇趕下海的戰爭。
海戰全殲島國海軍，大明朝海軍大將鄧子龍戰死……朝鮮人心目中的戰爭主角李舜臣過來稟告i的時候，才發現偌大的船艙內，竟是穿戴孝衣的明國將領，而後跪於陵前，痛哭流涕……
換句話來表達，就是李舜臣這個活生生的人，都不知道自己這麼牛逼，可後面的棒子子孫們，給他安排這麼高的歷史定位，來掩蓋大明朝對他們的幫助……真他媽不地道……
實際上，這些年大明朝國力漸漸上升，對倭寇內部的事情，沒有絲毫干預，不是因為朱翊鈞只想著穩固大陸框架，將所有的矛盾都指向北方……而是，朱翊鈞希望，倭寇早一些登陸朝鮮……
而大明朝能夠在支援朝鮮對抗倭寇的戰爭中，獲得更大的利益。
這個利益，無非就是土地，人口。
他等著朝鮮求援，不過，這次大明的王師過去後，就不會在離開了……
馮保去了內閣，找到了張居正，聊了許久年之後，便直接回到了司禮監，屁股還沒有坐熱呢，又被朱翊鈞召了過去。
從司禮監走向乾清宮的路，馮保就一直琢磨，皇帝陛下召見自己到底是幹什麼呢，不是說著明天一早讓自己到乾清宮候旨嗎。
難不成，陛下知道自己將李成梁書信的內容告知了張居正。
也不應該啊。
這皇宮，沒有人敢告自己黑狀的。
可是，馮保的自信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他再次來到了乾清宮，求見皇帝，這個時候朱翊鈞已經坐在了安坐在龍椅之上，他也絕口不提馮保私自去見張居正到底說了什麼。
在馮保行禮結束後，朱翊鈞便輕聲說道：“擬旨，准許李成梁入大同出關之奏，下旨戚繼光出關剿滅察哈爾部。”
馮保聞言，還當是自己聽錯了。
“陛下……您……”
“怎麼，沒有聽清楚，八百里加急傳旨吧。”
“是，陛下。”馮保聞言趕忙低頭……
………………
寒風捲著枯葉在西安城遊蕩，戌時的梆子聲剛過，城隍廟的斷牆後便亮起幾點星火。
十二歲的阿狗把最後半個雜麵饅頭塞進嘴裡，粗糙的麩皮颳得嗓子生疼。
破敗的正殿裡，十八個半大孩子圍著火堆，火光照得殘破的城隍爺泥像忽明忽暗。
"今天在安遠門撞見個騎青驄馬的公子哥，隨手就扔給我三錢碎銀！"麻桿兒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焦黃的燒雞腿惹得眾人直咽口水。
“咱們都是兄弟，我有了燒雞，肯定給大家吃……”
說話間，就開始分食這個燒雞，好多小乞丐湊上前來，想著吃一塊雞皮……
火堆裡爆起一粒火星，驚醒了蜷在供桌下的老乞丐黃三。
他看著那麼多小乞丐排著隊，就為了一塊雞肉。
"出息！"老乞丐黃三掀開滿是補丁的棉袍，露出缺了門牙的嘴，"當年我在秦淮河跑腿時，光花船上的姐兒們打賞.....那就能買十幾只燒雞，當年在應天府，老叫花子我啊，可從來不缺雞肉吃……."
一直在啃食饅頭的二狗聽到了黃三的話，笑著問道：“黃爺，你奏是說說嗎，這個撒子應天府真的比西安府還要撒子繁華啊……“
黃三看了一眼二狗，搖了搖頭，而後繼續躺下睡覺，二狗湊上前來，從自己的破包裡面拿出來一塊饅頭。
“黃爺爺，你看你撒睡一天了，這不吃饃饃怎麼行，你看，你吃一個……你吃一個在睡嗎……”
聽著二狗的話，裝睡的黃三立馬睜開了眼睛，一把將二狗遞過來的饅頭奪了去。
而後，就開始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吃完了，黃三才看向在自己身邊的二狗：“你想去去應天府？"
“對……”二狗趕忙點頭，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黃三。
“哎，難了，我當年去的時候啊，咱們大明朝管的還不嚴，當時皇帝喜歡當道士，我就花了一吊錢，買了一身道袍，一路暢通無阻跑到了應天府……”
“不瞞二狗你，當年我在應天府要飯，賺的還能去畫船上玩呢……那他媽都是達官貴人們去的地方啊……那是我最舒坦的日子，這一輩子也不會有的日子嘍……”
“現在不行了，換了個小皇帝，你說換皇帝就皇帝唄，這跟咱們乞丐有什麼關係……”
“他媽的，還真有關係，官府，真不是人，嗎乞丐都要管，沒有王法了，你說，我都當乞丐了，官府還要管著我去哪裡要飯，這他媽的……"
“這是什麼年頭啊，對了萬曆八年，我記得我是在萬曆二年的時候被趕回來的，那些不是娘養的官差啊，就捆著我，送到了西安，說我戶籍上面是西北的，要飯，也要回去要……”
說著說著，這個叫黃三的情緒有點激動了，開始罵罵咧咧起來了。
"黃爺的意思是，我也出不了西安府……“二狗嘆了口氣。
第589章 賣身契
"能啊……”
“不管皇帝怎麼變，世道怎麼變，只要你有銀子，你哪裡都能去得……二狗啊，這麼多小乞丐中，只有你會攢錢，說說吧，這兩年你攢了多少銀子……”黃三看著小二狗笑著說道。
二狗聽著黃三的話，並沒有回答他得問題，而是開口詢問道：“那我想去應天府，要多少銀子啊。”
“二兩銀子，二兩銀子就行，路引牙牌給你辦的是明明白白。”
二狗一聽說二兩銀子就能去應天府，心瞬間活泛起來。
那應天府，可是傳聞中遍地黃金的地方啊！
只要到了那兒，自己肯定能過上好日子，不當乞丐，幹活也行啊，說不定還能住上房子，頓頓吃上白麵饅頭。
黃三瞧著二狗那副心動又猶豫的模樣，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小子指定是有那二兩銀子。
“二狗啊，你可別犯嘀咕。這二兩銀子到了應天府，保準很快就能賺回來。那兒隨便找點活兒幹，錢就跟流水似的往兜裡淌，你喊我黃爺也有兩年了，我騙誰也不會騙你得。”
此時正值夜晚，破舊的城隍廟在黑暗裡影影綽綽，冷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凍得聚在一起的小乞丐們瑟瑟發抖 。
二狗咬了咬牙，說道：“那我得先看到路引，才能給你錢。”
黃三一聽，佯裝生氣：“你既然信不過我，那這事兒就算了，我也不收你這錢了，你愛咋咋地。”
二狗腦子一轉，這黃三要是真不做這生意，自己去應天府的事兒可就泡湯了。他趕忙說道：“黃爺，您別生氣嗎。要不這樣，我先給您一兩銀子當定金，您把路引給我，我在把最後一兩銀子給你。”
說話間，二狗從懷中掏了掏，將一兩銀子放到了二狗得身上。
拿到銀子得黃三暗自竊喜，臉上卻不動聲色，點頭應道：“行吧，看你小子招模瓦@麼著。”
而後，眾多乞丐蜷縮在一起，度過了這個晚上。
等到天亮得時候，二狗剛剛睜開了眼睛，便發現身旁得黃三不見了。
這可把小二狗嚇了一跳，難不成黃三這老傢伙收自己得錢不辦事，趁著自己睡著，跑了。
二狗去城裡面討飯的心思都沒了，就在破城隍廟等。
等到了中午，黃三回來了，還帶來了一輛大馬車，與幾個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