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海瑞看著眾人那嚴肅又堅定的神情,微微點頭,接著說道:“諸位,臨行之前,大家把皇帝陛下賜的這些吃食都吃一吃吧,這可都是陛下的一片心意吶。”
眾人聽了,便紛紛端起那景德鎮燒製的瓷碗,輕輕舀起一勺白粥送入口中,再夾起幾筷子六必居的鹹菜,慢慢咀嚼起來。
那白粥軟糯香甜,順著喉嚨滑下,彷彿帶著一股別樣的暖意,直入心底。
有御史不禁低聲感嘆道:“這白粥,竟似是我喝過最好喝的粥了,陛下如此關懷,讓我等心裡暖和得很吶。”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一時間,大堂裡只餘碗筷碰撞的輕響和眾人細細咀嚼的聲音。
一碗普通的白粥,放在了價值不菲的瓷碗中,一碟誰都能買到的六必居醬菜,放在玉盤之中,再配著銀製筷子,立馬都成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眾人吃完,剛剛放下碗筷,陳矩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
而海瑞等人看到陳矩到來,相繼起身行禮,陳矩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免禮,別躬身了,你們該跪了。
“陛下口諭。”
陳矩聲音剛剛落下,海瑞等人便相繼跪下身去。
“黎民百姓者,乃大明朝之根本也,國之興衰,繫於百姓之安樂與否。今大雪紛飛,民生或受其擾,朕心憂之。特遣爾等代天子巡視四方,察各地災情,督官府作為,以護百姓周全。爾等此行,肩負重任,所到之處,當秉持公正,不可有絲毫懈怠。百姓之苦,即朕之苦,百姓之難,即朕之難。朕深知此行不易,然為根本計,望爾等能不辱使命,若差事辦得妥當,朕必銘記於心,待歸來之時,自有嘉獎,定不負爾等辛勞。欽此!”
陳矩宣讀完畢,眾人皆高呼:“臣等定謹遵陛下旨意,不負聖恩,萬死不辭!”
剛剛喝完宮裡面的粥,此時高呼的聲音也響亮了許多。那聲音在都察院的大堂裡迴盪,透著一股決然與赤铡�
待眾人起身,陳矩微笑著看向他們,說道:“諸位大人,陛下對此次出行極為重視,盼著你們都能平安順遂,早日帶回好訊息呀。”
海瑞也上前一步,抱拳對陳矩道:“陳公公,有勞您跑這一趟了,陛下的心意,我等都已明瞭,必竭盡全力。”
陳矩還禮:“大明朝有了海都御史,真是我大明社稷之幸……”
……………………
2025年……
書友們一切順遂,平安喜樂……
新的開始,新的啟程,大家加油……多謝陪伴……這一章可能有深意,但,老李還想說,擁有的是最好的,外面的月亮不一定比咱們的圓……理解,體諒,為我們的父輩創造出的巨大進步歡呼,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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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心病
海瑞抱拳道:“陳公公,過獎了。“
陳矩輕輕笑道:“我啊 ,一點都沒有誇大。”而後,陳矩轉頭環視一週,不住的點頭稱讚:“要辛苦諸位大人了。”
而後,眾人又是一番還禮。
眾多御史在都察院裡好生吃喝了一番,享受的可是“帝王般”的待遇……宮裡面準備的東西,是吃的乾乾淨淨,一點都不敢浪費。
車馬已經備好,在交代完了眾人要去的地方後,這批人也直接在都察院出發了。
海瑞送著這些人走出都察院,便看到了兵馬司配計程車兵,以及馬車,禦寒的棉衣火炭也都裝備齊全。
海瑞就站在都察院的門口,看著一隊隊的人離開,心中五味雜陳。
寒風呼嘯,吹起他的衣襬。
海瑞深知,此次出巡算是都察院大規模的出巡。
意義非凡……
還有很大的可能,影響深遠。
御史們的目的地,皆是百姓或受災、正盼著官府作為的地方,他們此去,猶如點點星火,為百姓帶來些許的希望,也能為國家社稷築牢根基。
海瑞站在門口許久……
他滿心期望著同僚們所到之地皆可精準察知災情,督促官府施良策、行善政,讓百姓能在這災年裡儘快脫離困苦,重歸安樂。
於國,那便是社稷穩固,山河可安,於民,便是闔家團圓,再無飢寒之苦。
雖然海瑞此刻未能一同踏上行程,可這心繫蒼生、憂慮社稷的心啊,早已隨著那遠去的馬蹄聲,奔赴向了這大明的每一寸需要守護的土地。
此時正值大過年的,北京城內外本應是一片熱鬧喜慶之景,可他們卻要在這時候離開。
眾多御史坐在馬車中,看著車簾外的熱鬧,想起家中的老母,雖有不捨,但一想到身負的使命,還有剛剛放下的碗,那股子毅然決然便湧上心頭……
城外是一片茫茫之景,大雪覆蓋了田地、山丘,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這一支支肩負重任的隊伍。
馬蹄踏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那一片銀白之中……
………………
初四這日,馮保從私宅匆匆趕回宮中,未作絲毫停歇,便趕忙前去乾清宮求見朱翊鈞。
待得通傳後入了殿內,而此時朱翊鈞還在讀“論語”。
馮保先是恭恭敬敬行了大禮,口中說道:“陛下,奴婢給您請安了,這幾日不在您身邊,心裡著實掛念得很吶。”
朱翊鈞聽到馮保的話後,放下了手中的論語,笑著讓馮保起身,而後又關切的問道:“大伴,年節可還過得順遂?”
“奴婢過的順遂……”
“不用那麼著急回來的。”
“陛下,奴婢心裡有事,是片刻也不願意耽擱,想告知陛下。”
朱翊鈞一聽,便知道馮保想要說的還是李成梁那檔子事,當下,笑著說道:“大伴,說吧,朕聽著呢。”
“陛下,奴婢在初一那日,剛回家中,李成梁,戚繼光兩人便不約而至,奴婢將朝廷的安排告知了兩人……”
“如何?”朱翊鈞明知故問道。
“陛下,靖海侯對此事贊同,可寧遠伯,就有些微詞了,陛下,您也知曉那寧遠伯李成梁在遼東可是戰功卓著,鎮守一方“多年”,威名遠揚吶。如今朝廷有意讓戚金去遼東擔任副總兵,本是想著能與李將軍相互配合,共保遼東安穩,但話語之間,奴婢只感覺到了寧遠伯的排斥……”
“這其中的門道,老奴也私下揣測了一番,想著,那李成梁在遼東時日已久,麾下將士皆對其頗為忠心,當地諸多事務也皆是他一言而決,如今朝廷要安插戚金過去,他這般態度,老奴怕他是習慣了獨攬大權,不願旁人插手吶。雖說他過往功勞不小,可長此以往,若事事皆依著他個人心意,於朝廷對遼東的掌控,怕會漸生不利呀。”
鎮守一方“多年”,麾下將士對其忠心,說到這兩句話的時候,馮保的語調明顯重了許多……
在私宅的兩日,雖然馮保一直忙著收禮,但心卻不在那些收到的寶貝上面,而是一直都在想著李成梁的事情。
他想了兩天,得出了一個結論,李成梁馬上就要成老虎了,這一次,在京城不把他的牙齒拔掉,在任其發展,弄不好日後就要傷到主人了……
朱翊鈞手搭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片刻後看著馮保回道:“大伴,朕知你良苦用心,你這話雖未明說,可朕也聽出幾分意思來了,只是李成梁鎮守遼東多年,確實功不可沒,若僅憑這一點便斷定他心懷不軌,似也不妥……改名,朕見了他的面,親自問問他……”
馮保忙又上前一步,一臉憂心道:“陛下聖明,老奴自然不敢妄言李成梁有什麼不軌之心。只是陛下啊,人心隔肚皮,他在遼東習慣了隻手遮天的日子,也習慣了旁人都順著自己,哪怕起初並無他意,時日一長,也難保不會生出些別的想法來……”
“遼東是我大明朝邊防重地,不能有絲毫差池……”
朱翊鈞微微點頭,目光深邃,沉聲道:“馮公公的顧慮朕記下了,此事朕還需再細細思量……”
馮保的道行,要比張國之高上許多。
他當然明白,留著李成梁在遼東,對朝廷是有好處的……但即便有萬般好處,絲毫風險,也是不能冒得……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武將造反,那可是上馬就來……
馮保在乾清宮中向朱翊鈞打李成梁小報告時,李成梁正躺在京城驛站的客房內。
他面色略顯蒼白,整個人虛弱地躺在床上,時不時便抑制不住地打著噴嚏,緊接著便是一陣咳嗽,那聲聲咳嗽彷彿要把心肺都給震出來一般……、
他病了。
從張居正的府邸回來後,便病了。
在一陣急促的咳嗽後,親兵一臉擔憂地湊上前,關切問道:“將軍,您感覺可好些了?這都吃了幾副郎中開的藥了,卻好似沒什麼作用呀,要不咱再換個郎中瞧瞧吧。”
李成梁無力地擺了擺手,微微喘著氣道:“不必了,本將軍這哪是尋常病症,這是心病啊,郎中哪能治得好……”
第447章 裝的,絕對是裝的
李成梁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咳嗽:“咳咳咳……”
急促又劇烈,聲聲震得胸腔都跟著發疼,直讓他的身子劇烈顫抖,額頭上瞬間又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一旁的心腹親兵見狀,心疼不已,趕忙一個箭步衝到桌旁,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還冒著騰騰熱氣的湯藥,快步回到床邊,輕聲說道:“將軍,您快先緩緩,喝點湯藥潤潤嗓子呀。”說著,便輕輕扶起李成梁,將碗湊到他嘴邊。
李成梁艱難地張了張嘴,就著親兵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嚥下那苦澀的湯藥,每咽一口,都伴隨著一陣痛苦的喘息。
好不容易把湯藥喝完,親兵扶著他慢慢躺好,又細心地替他擦了擦嘴角。
躺在床上的李成梁重重地喘了幾口氣,臉上滿是無奈與感慨,緩緩開口道:“哎,我李成梁在這遼東縱橫數十載,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那些塞外的敵軍,哪怕是千軍萬馬壓境,我也未曾懼過。可如今,卻被那張閣老的幾句話,嚇得失了分寸啊。”
他微微閉了閉眼,似是又回想起那日的場景,而後又是一陣無奈的嘆息聲在屋內響起,和著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咳嗽聲,讓這屋裡的氛圍愈發顯得沉重壓抑了。
張居正那日對他說的話太重了。
他有點扛不住。
回來之後,憂心忡忡,立馬病倒。
當然,這個病是真的病了,也不是裝的,在他感覺身體不適的時候,找郎中都是偷偷摸摸找,不願被外人知曉。
換個角度思考,前面張居正剛剛敲打了你,你後腳就病倒了,這代表什麼,你若是真的病了,那你心裡就有鬼,可你若是裝病,那你就是圖植卉墶�
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病,都不是時候。
李成梁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多的觀眾,隱藏病情,也不會有人知道,但,他忘了,這裡不是瀋陽,不是廣寧,這裡是北京城。
是逡滦l,東廠的大本營。
給他看病抓藥的郎中前腳剛從驛站離開,後面就被逡滦l的人逮了查問情況……逡滦l知道李成梁病了,那就代表著,此時正在跟馮保說話的皇帝陛下也知道了。
當然,此時的李成梁若是知道,馮保正在皇帝陛下面前,告他的狀,想要將他留在北京城派個閒差,只怕,這場風寒病,能要了他半條命。
乾清宮中。
馮保依然喋喋不休的說著遼東萬里江山對大明朝的重要性,而朱翊鈞也認真的聽著。
正在馮保講的興起的時候。
朱翊鈞突然插了句話。
“大伴啊,朕昨日才得到訊息,咱們的寧遠伯成了一隻病虎……”
馮保聽到朱翊鈞的話後,稍稍一愣:“病虎?”
朱翊鈞嘆了口氣說道:“就是病了。”
而聽完皇帝陛下的話後,馮保立即回覆道:“裝的……”
“絕對是裝的……”
“陛下,他早不病,晚不病,非要等著奴婢給他說了朝廷的安排後,病了,這太巧了……”
“弄不好,今日他都要上奏疏,說一些水土不服,想要早歸這樣的請求,陛下,千萬不能准許啊……”
“對,陛下,奴婢去看他,試探一番,要是真的病了,那就讓太醫灾危羰牵b的,狼子野心,已然昭然若揭……”
朱翊鈞搖了搖頭:“大伴啊,你歲數大了,病室就不要入了,朕已經安排陳矩去了一趟,帶著太醫去的,按照逡滦l給朕的資訊,寧遠伯啊,是真的病了……”
“陛下,逡滦l的資訊也可能是假的啊, 弄不好是李成梁裝的太像了……”馮保斬釘截鐵的說道。
人心中的成見,就是一座大山,永遠也搬不走……
話音落後,馮保又接著說道:“陛下,奴婢還是去看看吧。”
朱翊鈞擺手阻止:“大伴啊,不用這麼勞師動眾,等到陳矩回來,朕自會讓他去尋你……”
對於朱翊鈞來說,馮保這個年齡的人,進入病室,風險確實太高了。
人家李成梁比他年輕,得了一場風寒,躺了兩天一點事情沒有了,馮保這個瞧病的去了,被傳染了,他這個歲數,可真的不好挺……
馮保見著陛下怎麼都不同意,也沒有辦法,只能先回司禮監……
………………
李成梁喝了藥後,那疲憊不堪的身子終是扛不住,緩緩陷入了沉睡之中。
房間裡面安靜極了,只有他那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在輕輕迴響著。
沒多會兒,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親兵趕忙出門檢視,只見陳矩帶著一位太醫匆匆而來。
親兵心下一驚,卻也不敢怠慢,急忙迎上前去行禮。
陳矩擺了擺手,壓低聲音道:“咱家奉陛下之命,來瞧瞧李將軍,勞煩通傳一聲。”
親兵面露為難之色,可也知曉不能阻攔,只好轉身回屋,來到床邊,輕輕推了推李成梁,喚道:“將軍,將軍,醒醒啊……”
“宮裡邊的陳公公帶著太醫來了,要給您瞧瞧身子呢。”
李成梁本正睡得迷迷糊糊,被這一推一喚,只覺腦袋昏沉,眼皮似有千斤重,好半天才費力地撐開一條縫,嘟囔著:“何事………”話還沒說完,一聽到“宮裡邊的陳公公帶著太醫”這幾個字,瞬間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一個激靈,那原本混沌的眼眸瞬間清明起來,忙不迭地就要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