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道士皇帝 第244章

作者:光頭李三

  只求三十年百姓太平,不求百年。

  朱翊鈞看向張居正,緩緩說道:“張師傅所言難處與隱患,朕又何嘗不知,只是這宗室積弊已久,若再繼續姑息,大明朝這謇C江山怕是要被那無盡的內耗給拖垮了呀………即便在難,朕也要試一試,並且朕覺得,時機馬上就要成熟了。”

  坐在椅子上的張居正微微躬身,一臉凝重道:“陛下聖明,洞察其弊,只是這變革之事,需得侄ǘ釀樱侥軆嵙繙p少震盪……”

  “就拿這親王、郡王私產處置之策來說,臣以為可先選派一批剛正不阿且精通賬務、田產之事的能臣,分赴各地王府辦差,先讓他們查一查各地王府到底有多少私產,而後,心裡揣著明白去辦事……”

  “親王郡王,都是皇室貴胄,太祖太宗子孫,這個跟鄉紳是不一樣的,要先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之態,向諸位親王、郡王陳明利弊。告知他們如今朝廷財政之艱難,以及私產交予朝廷後,朝廷定會保障其俸祿,且對他們自身聲譽亦是一種保全,畢竟如今民間對宗室大肆兼併土地等事多有怨言,長此以往,恐有損天潢貴胄之清譽……”

  朱翊鈞微微擺了擺手,神色間帶著幾分成竹在胸的淡然,開口道:“張師傅,朕深知此事需緩緩圖之,所謂‘欲速則不達’,古之聖賢早有明訓,朕豈會不知其中道理……”

  “朕今日尋張師傅聊此事,也並非說明日便要倉促推行,萬事皆當有個籌劃的過程,如那‘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變革亦要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只是啊,朕意已決,萬曆十五年前,這整治宗室的大計須得完成,不然接下來諸多事宜,著實難以開展呀。”

  張居正聞聽此言,心下不禁詫異,眉頭微微一蹙,眼中滿是疑惑,趕忙問道:“陛下,萬曆十五年以後,陛下想做什麼事情?”

  朱翊鈞卻只是笑笑,並未作答,那笑容裡似藏著諸多深意,讓人捉摸不透。

  少頃,朱翊鈞站起身,負手而立,踱步至門前,而張居正也趕忙起身。

  朱翊鈞站在門口,望著那門外的蒼天,悠悠開口道:“張師傅,古人云‘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這世間萬事萬物皆處於變化之中,如那四季更迭,日月交替,從未停歇……”

  “朕以為,這大明朝亦是如此,如今宗室之弊猶如附骨之疽,若不早日祛除,後患無窮。朕既承這祖宗基業,便當有破舊立新之魄力,為這大明江山謧長久安穩。”

  “但在朕之後,宗室問題絕不是問題,可還會出現新得問題,到時,就是後來人解決了……”

  張居正聽著朱翊鈞這一番話,心中暗自點頭。

  陛下年紀雖輕,卻有著這般深遠的思慮和不凡的見地,著實令人欽佩,只是那萬曆十五年後的謩潱鴮嵶屗闷娌灰眩幢闼胫侨f曆八年就辭官不幹呢,可人終究是有好奇心的。

  但見朱翊鈞不欲多言,便也不好再追問,只是順著話頭說道:“陛下心懷天下,以社稷為重,實乃大明之福……”

  朱翊鈞把話題從宗室這邊岔開了,臉上帶著幾分關切,看向張居正,輕聲問道:“張師傅,朕這些日子見你為國事操勞,可要注意身體。”

  張居正趕忙躬身行禮,回道:“多謝陛下關懷,老臣這身子骨還算硬朗,些許政務勞累,尚還扛得住,只要能為陛下分憂,為大明江山盡綿薄之力,便是累些也無妨。”

  朱翊鈞微微皺眉,說道:“張師傅為國殫精竭慮,朕都看在眼裡,只是這身子乃是根本,還需多多保重才是。朕聽聞你時常忙得廢寢忘食,這可使不得呀,日後萬不可如此了。”

  張居正心中一暖,應道:“陛下厚愛,臣銘記於心,定當注意調養。”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日常瑣碎之事,朱翊鈞便起身告辭,張居正恭敬地將朱翊鈞送至府門外。

  在張居正的目送下,朱翊鈞登上了馬車,而馮保也揚起馬鞭,在大隊護衛的保護下,離開了張府。

  而張居正站在門口,一直注視著朱翊鈞的馬車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忽然,他輕聲一笑:“千古佳話,我張白圭,無憾矣……”

第433章 何其有幸

  即便皇帝陛下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

  但張居正依然在府門外站著,此時,一陣寒風襲來,他卻感覺不到寒冷。

  這跟他長期服用補藥,導致身體一直燥熱,有一定的關係,當然,更重要的是,今日天子到訪,對自己說的關於宗室的言語,讓他整個人處於一種將激昂的情緒之中。

  想當年,自己以“張白圭”之名初露鋒芒,心懷壯志踏入這波譎雲詭的朝堂,便立志要為這大明朝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要讓這江山社稷在自己的籌种拢噩F勃勃生機,讓朝廷不再為那財政匱乏而處處掣肘,讓百姓不在受到鄉紳官府的欺壓得以安居樂義,讓大明朝重新強盛起來……

  年輕的他,在朝為翰林之時,突然發現,他除了能改變自己之外,改變不了任何東西……他辭官還鄉,而後捲土重來,第二次的歸來,他已經成熟了很多。

  他清楚的認知到,靠著一腔熱血,是辦不成任何事情的。

  權力。

  才是能夠實現自己遠大抱負最重要的工具。

  當然,理想與現實,這一條鐵律,即便放在張居正的身上也是適用的。

  人生,就是一場不斷妥協的歷程。

  他妥協了。

  他只願完成一條,那就是改變大明朝的稅制,讓朝廷有銀子賑災,有銀子發餉,至於,讓百姓安居樂業,讓大明朝重新強盛,這兩條,張居正已經放棄了,因為他的身份,是做不到這兩條的。

  他也早就妥協自己不能盡善盡美了。

  而此時,他推動的對田賦制度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向那些盤根錯節的豪強大族開刀,雖歷經艱難險阻,遭受了無數的非議與阻攔,可終究是為朝廷爭取到了更多的賦稅,讓朝廷的財政情況逐漸健康起來,這一路走得磕磕絆絆,但終歸結果是美好……

  而今日,看著年僅十六歲的陛下,竟有這般魄力,要拿宗室開刀,那可是大明朝一直以來最難觸碰的癥結所在啊。

  宗室,本就是靠著祖宗庇廕,享受著優渥的俸祿,又在各地兼併土地,肆意擴充私產,已然成了大明朝內耗的一大源頭。

  多少人對這宗室積弊心知肚明,但只能因循守舊,因為士人不是大明朝的根本,大明朝的根本實際上是宗室藩王。

  三十餘名親王,三百餘名郡王……這些可都是實打實的太祖血脈。

  即便張居正在牛,即便跟歷史上的一樣,他為了求穩,也不敢對宗室有絲毫變革的舉動。

  太祖高皇帝得了天下不過兩百年,就想著讓他老人家的子孫,出去種地要飯 ,重造舊業嗎,端著老朱家的碗,誰能幹這種事啊。

  可陛下不同,他也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還是大明朝的天子,他要幹這種事情的話,首先得到朝廷文武百官的支援,告訴全天下的臣民 ,這個天子,只求大明強盛,手中的刀砍得了鄉紳,也動的了宗室。

  這會讓皇帝的威望達到一個新的高度,甚至,能跟成組皇帝媲美的高度。

  站在寒風中的張居正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滿是欣慰與感慨。

  這君臣之間,此刻彷彿心意相通,有著共同的目標,都願為了這大明朝的興盛,去挑戰那些看似不可逾越的阻礙。

  陛下的英明天子之名,定會在這一場變革中愈發彰顯,後世之人提起,也定會贊其年少有為,有勇有郑异断蜃铍y之事亮劍,是當之無愧的明君。

  而自己呢,能輔佐這樣一位有魄力的君主,何其有幸!

  自己一直以來殫精竭慮,所求的不就是能讓大明朝在正確的道路上不斷前行,讓百姓安居樂業,讓江山長治久安嗎?

  如今陛下如此作為,不正與自己的抱負相契合嗎?

  若這宗室改革能在君臣二人的攜手努力下順利推行,那必將成為流傳千古的佳話,自己這“千古一相”的名聲或許也能就此坐實……

  是不是,萬曆八年,離開朝廷,歸鄉養老,太早了些……

  ………………

  大年初一的北京城,處處張燈結綵,洋溢著濃濃的年味兒,大街小巷滿是熱鬧歡騰的景象,百姓們都身著新衣,走親訪友,歡聲笑語迴盪在每一個角落。

  馮保穩穩地趕著馬車,馬蹄聲噠噠噠地敲在青石板路上,朱翊鈞坐在馬車中,微微閉著雙眼,似是在閉目養神,可腦海裡卻還思索著朝堂之事。

  馬車兩旁,數百名身著便裝的逡滦l簇擁著,他們目光警惕,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這一條路,早就清道了。

  不多時,朱翊鈞乘坐的馬車緩緩停在了海瑞的家宅前。

  即是拜見老師呢,見了張居正,豈能不來見見海瑞。

  這宅子在一片民居之中,顯得頗為普通,幾間矮房錯落有致,透著一股質樸的氣息。

  一大早的時候,海瑞家便被逡滦l圍了個嚴嚴實實,周圍的百姓雖好奇,卻也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地張望著,還以為海瑞犯了什麼事情,要在大年初一被抄家……

  再在海瑞家中那矮房的廚房中,此刻正一片忙碌景象。

  宮廷的御廚們一個個動作麻利,灶臺上爐火正旺,鍋裡燉煮著的佳餚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熱氣騰騰地瀰漫在整個廚房。

  御侍們穿梭其中,有的在幫忙遞盤子,有的在精心擺放著菜餚的裝飾,太監們也沒閒著,指揮著工人們將做好的菜品一一端往正廳,那一盤盤精緻的菜餚,哪怕只是作為便飯,卻也盡顯宮廷御膳的奢華與講究……

  當然,這一出也是天子的臨時起意。

  他想在海瑞家中用膳,告知了馮保,可天子怎能去吃外面的食物,一大早便安排御廚前往海家,所有的食材,都是從宮裡面哌^去的……

第434章 肅殺之氣滿滿

  朱翊鈞緩緩下了馬車,抬眼打量著海瑞這質樸的家宅,而後,又讓馮保帶上了另外一盒糕點,隨後,抬起腳步走向海瑞的家宅。

  護送馬車前來的數百名逡滦l,也有序的分散開來,與早就到這裡的逡滦l一同,守在宅子四周。

  朱翊鈞還未踏入院子,海瑞便已經迎接出來了。

  “陛下駕臨,臣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此時的海瑞穿著他的官服,官靴,顯得很是正式,當然,這裡面也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自己的衣服,太過寒酸了些,只能穿著官服迎接皇帝了。

  朱翊鈞笑著扶起海瑞,說道:“今日大年初一,朕來老師這兒,就莫要多禮了,只是臨時起意,叨擾老師了。”

  海瑞忙道:“陛下能來,寒舍自是蓬蓽生輝,何來叨擾之說。”

  說著,便引著朱翊鈞往正廳走去。

  一進正廳,那滿桌的宮廷御膳散發著陣陣香氣……不僅飯菜是宮裡面的,就連

  朱翊鈞看著海瑞,略帶歉意地說:“朕怕外面的飯菜不合胃口,便自作主張帶了御廚前來,還望老師莫怪。”

  “臣惶恐。”海瑞趕忙回應道。

  而這個時候,海妻,帶著海瑞的兒女們也從內室走出,朝天子行禮。

  朱翊鈞看著海瑞馬上就要十歲的兒子,是非常開心的,在歷史上,海瑞是無子,他的幾個兒子都是在很小的時候病死了,而在這個時空,朱翊鈞在登基之後,對海瑞也是非常照顧,最起碼孩子的營養是能夠保證的。

  營養到了,存活率也會高一些。

  隨後,朱翊鈞便熱情地招呼海妻和一對子女一同上桌用膳,說道:“今日佳節,又是在老師府上,一家人當團聚才是,都莫要拘禮了,一起用飯吧。”

  可海瑞卻面露難色,忙道:“陛下,臣家中向來遵循舊禮,哪有婦孺與陛下同席之理,臣萬萬不敢如此,還望陛下恕罪。”

  朱翊鈞見海瑞態度堅決,也知曉他生性傳統,便不再強求,擺了擺手道:“既如此,那便依老師之意吧。”

  海妻會意,帶著兒女們又恭敬地行了禮,而後退回內室去了。

  朱翊鈞與海瑞這才重新入座,開始用起了飯食。

  桌上的宮廷御膳一道道精緻無比,可海瑞卻吃得極為剋制,秉持著君子飯時不語的規矩,只是默默夾著眼前的菜餚,偶爾回應一下朱翊鈞幾句簡單的詢問。

  朱翊鈞見海瑞如此,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便也安靜地吃著,只是心裡想著等用過飯,在與海瑞好好聊聊。

  不多時,兩人便簡單用過了飯,宮人們趕忙上前收拾碗筷,將桌面整理乾淨。

  朱翊鈞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潤了潤嗓子,看向海瑞說道:“老師,朕今日來,一是念著節日拜訪,二來也是想與老師談論一番朝廷諸事……”

  海瑞微微坐直了身子,一臉正色道:“陛下,臣以為,吏治腐敗乃國之大病,當以重典治之。如今朝堂之上,雖有考成法約束,但考成法約束的是懶散怠政,對於那些,貪腐之官員,並沒有那麼大的約束。“

  “朝中至今還有諸多心存僥倖、中飽私囊之輩,臣以為須得加大懲處力度,一經查實,絕不姑息……大明朝已有多年,沒有因貪腐大規模的誅殺過官員了。”

  海瑞一開口,就是肅殺之氣滿滿,即便今天是萬曆七年的第一天,理應祥和一些。

  ”還有賦稅和徭役,臣覺得當根據各地實情,酌情減免,尤其是那連年受災之地,更應寬免,讓百姓能有餘力休養生息,如此,方能得民心,保我大明根基穩固啊。”

  “新稅制將原先的固有稅法改變了,百姓們承擔的少了些,但,遇到災荒,還是難以度日……”

  海瑞就對兩個群體感興趣,一個是百姓,一個是貪官,這也是在天子面前老生常談的事情了。

  朱翊鈞聽著,不住地點頭,雖然認同海瑞的話,但他卻不能真的跟海瑞說的這樣幹。

  “重典治吏,朕怕引得朝堂動盪,此時終究還是新政順利推行重要……而對於連年災荒的百姓,朕是時時牽掛啊……”

  海瑞聽著朱翊鈞含糊的言辭,也不失望,即便此時的海瑞,比原先改變了很多,但,他依然激進,特別是他主要的政治綱領,嚴懲貪官汙吏,啟用太祖舊法,這一點根本就沒有多大的改變。

  而且,對於這一點,他絲毫沒有隱瞞過,他的下屬幾乎都知道。

  兩人又就著朝堂諸多事務一一探討,從地方治理到水利工程,從科舉選才到邊境防務,君臣兩人也算是相聊甚歡。

  對宗室,對朝廷的主要舉措,以及朱翊鈞心中的實政方向,他不會給海瑞講的。

  不是因為不相信海瑞。

  而是,因為海瑞是個激進的人,就如張居正聽到天子講了對宗室的一些看法,他會勸阻,會深刻剖析裡面的彎彎繞繞,可海瑞就不一樣了,他只會對皇帝陛下說,早就該這樣幹了,陛下,不要瞻前顧後,直接來吧。

  即便,很多心裡話朱翊鈞不會對海瑞講,但他本人還是喜歡跟海瑞聊天,只不過,聊的都是大勢……諸多細節是不會有的。

  不知不覺,日頭已漸漸西斜……

  朱翊鈞抬眸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知曉也該回宮了,便緩緩起身,整了整衣袍。

  海瑞見狀,趕忙也跟著起身,恭敬地立於一旁。

  朱翊鈞看著海瑞,帶著幾分感慨說道:“今日與老師一番暢談,如醍醐灌頂,只是時光易逝,朕這便要回宮了,往後若有閒暇,再與老師敘談這天下大事。”

  “是,陛下。”

  “老師一心為民,剛正不阿,朕甚是欣慰。只是這朝堂之上,局勢複雜,老師往後行事,也需多幾分周全才是,最起碼,太祖舊法,還是要在同僚身邊少提,多少也要注意一些影響嗎。”說話間,朱翊鈞帶著馮保,朝著外面走去。

  而海瑞也緊跟其後,一直將天子送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啟動,馬蹄聲噠噠噠地再次響起,在這黃昏的街巷中迴盪……

  海瑞依舊站在宅前,望著那遠去的馬車,直至完全看不見蹤影了,才轉身回了宅子。

  海妻迎了上來,輕聲問道:“老爺,陛下此番前來,可還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