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頭李三
雖然,戚繼光在隆慶年間,多次入京,但朱翊鈞卻從未見過他。
此番,是第一次見到戚繼光。
不過,應該是當皇帝的時間久了,他此時已是平常心。
戚繼光總歸是外將,即便,朱翊鈞知道戚繼光不可能做出什麼刺駕的事情。
但按照要求,必須的安保措施是不能省略的
張國之,以及殿中的八名逡滦l都佩著繡春刀,緊緊盯著戚繼光的一舉一動。
“戚愛卿,一路顛簸,很辛苦吧。”
“陛下,臣不辛苦,臣得聞陛下召見,得到旨意之後,安排好了薊鎮軍務之後,便立即動身返京,昨夜到達,在城外的農莊居住了一夜。”戚繼光緩緩說道。
在對話的時候,戚繼光從未抬頭,直視天顏,他是武將,但卻要比一般的文官,還要知道分寸。
“朕遣張元功前去檢視戚愛卿所組織的操練,他回來之後啊,對朕說了很多操練之事,言語之間,興奮之極,朕聽的也是心潮澎湃,細細想來,朕還沒有見過戚愛卿呢,這才召你前來。”
“能見天顏,臣倍感榮幸。”戚繼光恭敬答道。
“戚愛卿,朕對你操練之法頗感興趣,可否為朕詳細道來?”朱翊鈞身子微微前傾,目光中這才有了些許的期待。
戚繼光拱手道:“陛下,臣之操練之法,重在紀律嚴明、協同作戰。每一名士兵皆需熟知自身職責,陣法變換靈活有序,方能在戰場上克敵制勝。”
“不過,這次操練演習,亦有諸多不足之處……臣在結束操練之後,一一總結記錄下來。”
朱翊鈞微微點頭:“那戚愛卿在薊鎮防務上,可有何難處?”
戚繼光略一沉吟,趕忙說道:“陛下,薊鎮防務雖有所成,但邊患未除,軍餉、軍備仍有不足。且邊軍將士長期戍邊,生活艱苦,望陛下能體恤。”
戚繼光想要為邊軍爭取更多的軍餉,這件事情,他也告知了胡宗憲,問其,面聖之時,能不能說。
而胡宗憲並沒有直接回答戚繼光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題外話:“隆慶年間,高拱主政,是有所得的……”
胡宗憲說的這句話,便是在暗示戚繼光,朝廷在隆慶年間,這六年的時光中,恢復了些許的元氣,現在手上正有銀子,想要爭取,機會難得。
聽著戚繼光的這句話後。
朱翊鈞有了些許的遲疑。
按照慣例,上級見到下級,肯定要問你有什麼困難之類的話,但正常情況下,下級應該回答沒有困難,或者是有了困難自己剋制困難。
怎麼,戚繼光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伸手要銀子。
不過,朱翊鈞也就有了片刻的遲疑,他笑了笑:“此事朕已知曉,定會斟酌,對了,戚愛卿,朕從胡尚書那裡,聽聞你所創之鴛鴦陣,威力非凡,不知此陣有何精妙之處?”
皇帝陛下在轉移話題。
朱翊鈞當然要轉移話題了,全國一盤棋嗎,九邊重鎮,只給了戚繼光的薊鎮軍餉增加,那其他地方的將領定是不滿。
即便是要增加邊關軍費,那也是需要朝廷兵部,戶部,內閣等諸多衙門研究,部署,自己一句話決定了,會讓朝廷很是被動。
而戚繼光在第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聽到陛下說了鴛鴦陣,眼中閃過一絲自信,“陛下,鴛鴦陣專為抗擊倭寇所創。以十二人為一隊,長短兵器相互配合,靈活多變,能攻能守。在東南剿倭實戰中屢建奇功……這個陣法……”說到這裡,戚繼光稍稍停頓,他也反應過來了,陛下在轉移話題。
只見戚繼光也是話鋒一轉:“陛下,東南剿倭,與邊關與蒙古倏茏鲬穑厝徊煌量芏酁樾∫幠5囊u擾,其戰鬥風格較為靈活,與我軍相交之時,大多都是近身搏鬥,所以,鴛鴦陣形可發揮作用,但蒙古騎兵則以大規模的衝鋒和騎射為主……”
朱翊鈞聽完戚繼光的話後,微微頷首,說道:“戚愛卿所言甚是,對待不同的敵人,便要用不同的手段,那朕想知,以愛卿之見,針對蒙古騎兵,當如何應對?”
戚繼光神色凝重,拱手道:“陛下,臣以為,應對蒙古騎兵,需多管齊下。其一,當加強邊牆防禦,增高加厚城牆,增設烽火臺,以預警敵軍來犯。其二,訓練騎兵與之對抗。其三,打造精良的火器,其四,還需研究適合對抗蒙古騎兵的陣法。”
朱翊鈞目光專注,問道:“那這陣法,火器,戚愛卿可有想法?”
戚繼光沉思片刻,回道:“陛下,臣構想一種車陣,以甲覆戰車為屏障,車上配備火器,步兵藏於車後,重車可抵禦騎兵衝擊。待敵軍靠近,火器齊發,給予重創,即便有些許的騎兵,衝過了戰車陣,也是驚慌失措,藏於甲車之後的步兵,亦能輕鬆解決,不過,此構想,臣還未使用過,總覺得有些實用,但又覺的實用性,還不太強。”
朱翊鈞聽完戚繼光的話後,有些驚訝,你這重甲車,不就是坦克嗎,要是現在的大明朝真的擁有了這種重甲戰車,那蒙古騎兵,就可以下馬學習跳舞了,還來得及……
朱翊鈞微微點頭,又問道:“那兵員素質與將領選拔,戚愛卿有何高見?”
戚繼光道:“陛下,兵員當精挑細選,加強訓練,使其體魄強健、武藝嫻熟。將領則需智勇雙全,熟悉兵法,能臨陣決斷。同時,要賞罰分明,激勵將士奮勇殺敵。”
朱翊鈞聽完戚繼光的話後,不知腦袋裡面怎麼想的,忽然問出了一句,他本不應該說出的話來。
“戚愛卿,你說,咱們大明能不能徹底解決蒙古禍患……”
戚繼光聽完之後,嘆了口氣:“陛下,蒙古草原太大了,想要徹底絞滅,極為艱難……”
正在兩人說話之後,張鯨慌慌張張的進入了乾清宮中……
第207章 戚繼光入京,刺張案 4
“陛下,有緊急的事情……”
張鯨一進來便趕忙說道。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張鯨授意,快步走到朱翊鈞身邊,俯下身子,低聲說了兩句……
張居正,遭刺……
朱翊鈞聽完之後,臉色猛地一變,不過,他看了一眼戚繼光後,強裝鎮定:“戚愛卿,朕今日與你相聊甚歡,不過,此時朕有要事要辦,你先退下,待朕處理完要事之後,再召見與你。”
“是,陛下。”戚繼光恭敬回覆道。
而後,當戚繼光退出乾清宮後。
朱翊鈞才放開了情緒,猛地站起身來,高聲質問:“張閣老,身體無礙……”
“陛下,閣老只是受了些許的驚嚇,手與歹徒搶奪,短匕之時,有處傷痕,除此之外,並無大礙。”張鯨趕忙回覆道。
“當街攔路刺殺當朝首輔…………一次未曾得手,竟然再來一次,反天了,反天了,張國之,宣朕旨意,遣兵馬司,順天府全城戒嚴,逡滦l也都調出去,查,要查,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朱翊鈞看向張國之,小小的臉上已經有了猙獰之色。
張居正的考成法,剛剛上馬,便遇到行刺,這讓朱翊鈞十分憤怒。
而聽到朱翊鈞的話後,一旁的張國之,以及,馮保,都是大吃一驚。
特別是馮保。
臉上陰晴不定。
張居正他可是投資很長時間了,要是被殺了,自己可就虧老本了。
“是,陛下。”
“馮保……“
"陛下,奴婢在。”馮保趕忙躬身道。
”立即派人,告知朝廷各官署主官,今日無事,全部留衙門之中,不準歸家,待到逮到那幾個偃酸幔谧鱿乱徊降陌才拧!�
“是,陛下。”
“張鯨,你,你帶人去把閣老接進宮來,找最好的太醫,包紮好後,朕要見他……朕親自去見他,你多帶些兵士。”
“是,陛下,奴婢這便去辦。”
不一會兒,張國之,馮保,張鯨三人都離開了乾清宮。
朱翊鈞雖慌不亂。
立即便做出了妥善的部署。
刺張案,在歷史中從未發生過。
這也讓朱翊鈞有些摸不著頭腦,在歷史上面張居正大權獨握,一上臺,便挾幼主,改革變法,都未曾遭到過這種有預值拇虤⒋蟀浮�
可歷史明明改變了,他現在並沒有掌握極大的權力,他的改革,也沒有像歷史上的一樣,如同雷霆萬鈞般震懾朝堂百官,以及大明的天下,可為何,卻遭到了刺殺呢。
當然,也極有可能是因為,張居正沒有掌握大權,才遭到了這次刺殺。
朱翊鈞坐在龍椅上,臉色陰晴不定。
他從未這麼慌過……
張居正若是真的死了。
考成法誰來推,內閣首輔誰來當。
還交給高拱。
那剛剛打壓下去的高拱,豈不是尾巴又要翹到天上去……
許久之後,朱翊鈞深深嘆了口氣,冷冷說道:“這樣,更有挑戰性,朕不應該感覺慌亂,朕應該興奮……”
“朕想安穩治世,若是宵小不願,那朕,只能大開殺戒了……”
他之所以慌亂,是因為張居正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雖然,他一直打壓著張居正。
可朱翊鈞心中清楚,自己若是想要中興大明,在前期,是非常需要張居正幫助的……
除了需要,還有內心的情感……
這個時候的朱翊鈞心裡已經從慌亂,轉變成了憤怒……
………………
時間回到一個時辰前。
清晨的曙光剛剛劃破京城的天際,張居正身著整齊的朝服,坐上了前往內閣上班的馬車。
此時的街道尚顯冷清,行人寥寥。
馬車緩緩前行,忽然,兩個衣履闌珊的中年人跪地攔路,口中高喊著有冤情要面呈張大人。
張居正聽著外面的哭喊聲,並未多想,他下了馬車,親自將他們扶起。
“你們有冤屈,應去……”張居正話還沒有說完,變故突生。
兩人看到張居正靠近,在張居正扶起他們的時候,猛地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匕,兇狠地刺向張居正。
這兩匕來勢洶洶,直取要害。
張居正的反應也快,他趕忙側身躲過。
張居正雖為文官,但其祖上乃行伍出身,自身也並非文弱之軀。
躲開這一擊之後,張居正第一個念頭,就是跑。
他也顧不得什麼內閣首輔的體面,一隻手拽著自己的官袍,開始撒丫子朝後狂奔。
張居正知道,這是真的要殺自己的人。
而一直跟在張居正身後的車伕,也是好手,面對這突發的情況,反應迅速,手中的馬鞭猛地抽中了一人的臉上。
而後,擋在了張居正的身後。
馬鞭抽中一人,霎那間,皮開肉綻,若是換作常人,定會失去戰鬥力,可被抽中的刺客,卻越發的兇狠。
徑直朝著逃跑的張居正撲去。
對於揮著馬鞭的車伕,不管不問。
張居正一邊跑,一邊喊:“我乃張居正,哪位義士前來相助……”
“我乃張居正,哪位義士前來相助……”
“我乃張居正,誰人能救我……”
"救我……”
街上的人雖然不多,但街道兩旁的商鋪,還是有人呢。
他們親眼目睹著,這場街頭狂奔,可看著兩名手持利器的倏埽瑢嵲跊]有勇氣出來救張居正。
更何況,張居正是誰啊……自己出去,若是被刺死,家中老小誰來照料……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張居正喊破了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他的。
車伕仰著馬鞭,抽打著兩名倏埽瑓s也阻止不了他們靠近自己家老爺,當下,只能上前抱著一人。
實際上,近身搏鬥,對方手中有短匕,那就是必死之局。
那車伕絲毫沒有猶豫。
因為若是兩個人追上了老爺,那老爺再也沒有存活下來的希望,而自己若能托住一人,憑藉著老爺的“身手”,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他在背後緊緊抱著一個倏堋�
而那倏芏特胺词执滔蛄塑噥傅母共俊�
一刀,兩刀,三刀……
鮮血瞬間染紅了車伕的衣衫,他的生命也隨著血液的流出,而慢慢的流失,不過,他抱著這個倏艿氖郑瑓s死死沒有鬆開……
他拖住了一名倏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