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若是为了将焦志行拉下水,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过陈砚倒是有些奇怪。
既然布下这等大局,怎么就不带上他?
像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举人,只需稍使手段就可以将他牵扯其中。
高层相斗的尾风扫到他都可以让他半死不活,怎么轻易就放过了?
难道高家在徐门已经如此没有话语权了吗?
要真是如此,他以后可就要轻松许多了。
这倒是一件幸事。
虽还未放榜,陈砚依旧不敢放松,每晚要背书到半夜。
熄了灯,陈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此次案子,总觉得有什么是他遗漏了的。
以往他沾床就能睡,这几晚他却很难入睡,心里绷着根弦,总也不能放松。
陈砚干脆仰头躺着,闭上眼,静心凝神。
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嗒”,陈砚浑身瞬间紧绷,转头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就见一个钩子从门缝里伸了进来,勾住门栓往后拽。
陈砚浑身汗毛瞬间立起来,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果然!”
他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坐起身,下地却不敢穿鞋,蹑手蹑脚走到一旁,拿起靠在门边的一根夏季用来挂蚊帐的杆子顶在门栓凹槽与地上,这才敢快步跑过去,提起桌子放到门后,将椅子之类找准角度卡在门和桌面上。
门栓是有成年人胳膊宽的大木条做成,尾部有个大卡槽,防止脱落,前面则是平整的,直接卡在另一边门的凹槽里。
到陈砚将能搬动的东西尽数挡在门后,那钩子已经将门栓勾了出来,斜斜挂在半空,外面的人只需轻轻一推,门就会打开。
陈砚静静等着钩子被外面的人收回去的瞬间,整个人爬上桌子,将门栓“咔”一声关上,整个人坐在桌子上,死死压住顶在桌面与门上的椅子,大声呼喊救命。
外面的人明显被激怒,用力踹门,陈砚的双手被震得发麻。
光从踢门的方式上判断,外面不止一人。
大冬天,陈砚的额头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后背也在发热。
陈砚更大声对外呼喊:“找五城兵马司!”
话音落下,一道道箭从紧闭的窗户射入,一股浓烈的烟味袭来,陈砚扭头看去,一支燃烧着的箭不偏不倚地插在被褥上,被褥迅速燃起,火舌沿着炕桌冲向房梁,将房梁点燃。
陈砚瞳孔猛缩。
即便他躲在屋子里,火一旦烧起来他就会被活活烧死。
可要是冲出去,外面的人就会乱刀将他砍死。
此时就是进退两难。
陈砚咬紧牙关,牙齿却依旧不听话地抖个不停。
这般下去,今日他就要命丧于此。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跳下桌面,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用桌子上放着的茶水浇透捂住口鼻,躲到还未烧着的角落里。
此时他能做的的只有努力保全自己,等夫子与既白喊来外援救他。
可他低估了火燃烧的速度,火舌一路沿着房梁烧过去,就连他头顶的房梁也已经烧起来,哪怕他用湿布捂住口鼻,依旧被呛得咳个不停。
再这么下去,他会被烟熏晕,到时候就只能等着被烧死。
好在窗户离他并不远,陈砚背紧紧贴着墙走过去,将窗户给打开。
这间屋子的窗子都是从外开,因此能打开的缝不大。
陈砚将栓子抽开后推到最大,依旧不能让他通过,又因新鲜空气进来,火烧得更旺些。
不能再等了。
陈砚顾不得那么多,整个人爬上窗台,对着窗户猛踹,那窗子被踹歪了,后背的炙热仿佛要将他浑身的血液蒸干,陈砚已感觉头晕。
他强忍着恶心,整个人对着窗户扑冲过去,强大的冲力加上他的体重,终于让木质窗户彻底撞坏,人也跟着摔到地上。
陈砚剧烈咳嗽,一抬眼,就看一名黑衣人站在他身边,提剑朝他刺来。
后背的钝痛让他根本无法动弹,他下意识用左手去挡,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能往左边滚动,避开那人刺向他心脏的那一剑。
可惜那黑衣人仿佛早已料到他会闪躲的位置,竟紧随其后跟上,一脚踩在他肩膀上。
陈砚只觉肩膀的骨头仿佛都要被此人这一脚踩碎,整个人竟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看着黑衣人提起散发着阵阵寒光的剑,对着他的脖子刺下。
陈砚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竟不能闭眼,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尖越来越近,他脖子上鼓起一整片鸡皮疙瘩,汗毛仿佛能感受到剑尖的寒气。
在剑尖即将要贴上他脖子皮肤那一刻,陈砚只觉脸上有一阵风拂过,下一刻,眼前的黑衣人顿住。
温热的血喷了陈砚一脸,他却顾不得擦,目光落在那黑衣人的胸口。
一支箭从前胸扎进去,将黑衣人的心脏射了个对穿。
黑衣人腿一软,整个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砚回头看去,就见陈老虎拉满他一直带在身上的木弓,已经对准了陈砚。
松手,羽箭飞射而出,伴随着“咻”一声响,那只箭越过陈砚,直直插进朝着陈砚奔跑而来的黑衣人眉心。
那名黑衣人直直倒在地上,死不闭目。
陈砚终于反应过来,旋即就是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疯狂跳动,将血液泵向全身。
陈砚已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站起身,朝着陈老虎的方向跑去。
陈老虎又是拉满弓箭迎上陈砚。
两人终于碰上,陈老虎瓮声瓮气问道:“没事吧?”
虽是问陈砚,目光却始终在四周梭巡,浑身的腱子肉仿佛都要鼓起来、
陈砚摇摇头,等那股劲缓过来,抹了把脸上的血道:“没事。”
鼻尖萦绕着浓烈的血腥味,陈砚心里一阵后怕。
要不是陈老虎,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具尸体。
他的目光落在陈老虎手里抓着的木弓上,那木弓的两边被麻绳一圈圈缠绕着,中间被磨得光滑,弓弦却极毛躁,明显能看出用得极多。
陈老虎背着的箭筒,里面只有五支箭。
而在场还有六名黑衣人。
第137章 老虎发威
就算每支箭都能杀死一人,也只能杀死五人,还有一人怎么办?
前世的陈砚画过热血漫,他的打斗场面画得尤其精彩刺激,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知道那些画面压迫感比此刻实在相差甚远。
两边都在以命相搏,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就是命丧黄泉。
而此刻的他们只靠陈老虎一人,对面却是六名训练有素的高手。
“你往外跑,我来拦住他们。”
陈老虎依旧是瓮声瓮气,此刻却少了几分平时的憨厚,多了些杀气。
陈砚看了眼院中剩余的六名虎视眈眈的黑衣人,用袖子狠狠擦着嘴巴,嘴里那股铁锈味让他作呕。
“离开了你,我死得更快。”
谁能保证只有这六名黑衣人?
若外面还有人,他独自一人就是自寻死路。
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来杀他的,他只要敢跑,这些人必定立刻围上来,陈老虎一把弓如何能拦得住。
越是这种危急时刻,陈砚反而越发冷静。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屋子,此刻那火已经从房梁冲出来,照亮了半边天。
此处乃是京城,路上始终有巡逻的兵马,如此火光必然会引起他人注意。
若走运,也许能将巡逻的队伍引来,那还有一线生机。
若不走运……
陈砚耳边响起自己冰冷至极的声音:“一会儿要是他们围上来你就逃,不用管我,能活一个是一个。”
陈老虎始终拉满弓,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沉闷:“我收了族里的钱,命就是族里的。”
陈砚就知他不愿意独自离开,当即露出狞笑:“好,那就拼一把。”
话音刚落,六名黑衣人渐渐往他们围过来。
六人手里的剑寒芒晃得陈砚想闭眼,可理智很快迫使他张大双眼。
一支箭射出,将最靠近他们的一人的肚子射穿。
随着那名黑衣人倒地的一瞬,另外五人脚步陡然加快,猛地朝着他们冲过来。
此时射箭已经来不及,陈老虎将腰间生了锈的斧头抽出,护着陈砚一路后退到墙边。
陈砚被其护在身后和墙边,头顶传来陈老虎一贯憨厚的声音:“这些人比老虎慢多了。”
陈砚抬头,从缝隙里看到陈老虎一斧头下去,将刺向他的剑砍开,蒲扇般的大手伸出去,扣住那名黑衣人的胳膊拽到自己身前,斧头直接劈在那人的脖子上,热血喷涌而出,那名黑衣人当场就软了。
陈老虎一只手将其扣在身前,另一手握紧斧头,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剩余的五名黑衣人。
即便是常年走在刀剑上的黑衣人们,在看到陈老虎如此凶残之后也是迟疑不敢上前。
陈砚双手绕过陈老虎的身侧,抓住那名已死的黑衣人的双手,让其将陈老虎的要害都护住:“这里还有四头猛兽。”
陈老虎腾出的左手撕开黑衣人胸前的衣衫,将布条撕成一长条,将右手和斧头一圈一圈缠在一起:“我不止猎过老虎,还猎杀过狼群,足足砍死十二头狼才将狼群吓走。”
将布条系紧,陈老虎再次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四个人,道:“遇到群攻,先要护住自己的要害,然后就是和他们耗,谁敢上前就砍谁,砍到他们惜命不敢上前,我们就赢了。”
遇上狼群时他就明白不能怕,越怕那些狼就越有胆气。
只要自己不怕死,就该轮到那些狼怕死。
人也是一样,如果院子里的六个人同时冲上来,陈老虎肯定招架不住。
所以一开始他就要拼命,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这些人轻易就不敢上前。
谁也不想当那个垫背的。
陈老虎现在靠的就是这么一股鱼死网破的匪气震慑这些黑衣人。
陈砚想明白后,诚恳道:“受教了。”
陈老虎始终盯着那四人,还是应了陈砚的话:“阿砚是读书人,是神童,懂得比我多,你只是没打过猎,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他家世代打猎,这些经验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
四名黑衣人踟蹰片刻,互相使眼色后终于商量好一同上前。
至于谁死,那就听天由命。
眼见四人已经越来越近,陈老虎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双手已经在看究竟砍谁时,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军爷,就在这儿!”
陈老虎想要转头去看,却知此时最易受偷袭,便忍住,依旧与几人对峙。
陈砚就没这么些顾忌,扭头看去,月光下周既白带着一队巡逻的兵马朝着院子跑来。
甲胄因因跑动发出特有的响声,却让陈砚分外安心。
那四名黑衣人再不敢久待,纷纷翻墙离开。
军爷们立刻兵分几路追去,留下的两人善后。
陈老虎到了此时气势全消,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娘咧,吓死个人了。”
陈砚几步上前,对那两名兵卒行了一礼,恭敬道:“在下乃是进京赴考的举子,不知何处来的贼人竟翻墙进来杀人放火,若非军爷们及时赶到,我等均已丧命,在下拜谢军爷。”
话音落下,就是深深一拜。
两名兵卒一听是参加会试的举子,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举子可是奉皇命进京赶考,哪儿来的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他们动手。
何况此次会试发生科举舞弊的大案,多少官员牵扯其中,如今又有考生被追杀,事情必然会闹大……
两人正想着,就见那名考生又是深深行了一礼,朗声道:“天子脚下,我等奉皇命赶考的举子竟险些遭难,可见歹人藐视皇法,藐视圣人,军爷们必不可放过他们!”
两人均是一副生无可恋。
上一篇:大唐皇长孙:皇爷爷!你吃鸡排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