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陈族长浑浊的老眼越发亮起来,重重吸了口气,粗糙的巴掌拍在大腿上:“陈族就陪你拼上一回!是生是死,就看这回了。”
陈砚起身,对坐着的陈族长深深行了一礼,道:“多谢族里救命之恩!”
陈族长看向陈砚的目光越发欣慰:“我们全族就系于你一身了。”
陈砚越发恭敬:“小子必不辱使命!明日小子家中宴请全族吃席,还望族长能前来。”
族长笑着隔空点点他,道:“你小子早就料到老头子我会答应?”
“并不敢肯定,只是族长有英雄气概,必不会行那畏缩之事。”
陈砚适时地拍了个马屁。
无非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让对方为自己办事,何必执拗。
陈族长摆摆手:“行了,此事你无需费心,明日一早我会将族里人一一知会。”
夜已深,陈砚自是不会再打搅,朝着陈族长深深行了一礼,与陈得寿离开了族长家。
郑氏进来瞧见族长神情放松,就询问了一番。
等听完事情的始末,郑氏脑子“嗡嗡”响:“这么大的事你不着族老们商量,不自己琢磨个几日,就这么轻易应承了?”
这是有可能灭族的大事啊。
他们村只在陈砚的流水席上见到了前来恭贺的县太爷,那气派那官威都让村里人喜气洋洋地念叨了许久。
比县太爷还大的官,他们连见都没见过,人家怎么就愿意帮他们了?
陈族长靠在躺椅上,轻轻摇晃着,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打着,颇为得意道:“这就是陈砚的胆气,即便不认识按察使,也敢将其算计进来。即便按察使不愿帮咱们,难不成就没有别人能对付高家了?”
“要是没有?”
郑氏又忍不住问道。
陈族长颇为松散:“高家要真这般一手遮天,那高氏族学出来的学生也不能连县试都过不了。能在平兴县插入钉子对付高家,可见对方的能耐。”
所谓富贵险中求,神童都送到他陈族了,他若是保不住,别说十里八乡的人会笑话他,就算他到了地底下,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第89章 陈砚不是好东西
陈族长这些日子一直在天人交战。
他内心是极舍不得陈砚的,可又怕让族人跟着受难。
今晚陈砚来这么一遭,他倒是惊着了。
莫说村里如陈砚这般的十岁少年,就算他这样当了多年族长的人,也很难想到破局之法。
这法子能不能奏效姑且不论,单是这份借力打力就足以让他冒一次大险。
“老婆子,若此次能保住陈砚,我们陈族就要出一个大人物了!”
郑氏看着族长眼底的亮光,竟有些恍惚。
去年陈砚考上秀才,老头子也是如此神采奕奕。
一大早,陈家湾就热闹起来了。
先是族长请了族老们去家里坐了会儿,旋即就是族长和族老们的儿子孙子们挨家挨户喊人到祠堂门口的晒谷场。
然后他们就得知一件喜事——陈砚家要请全村吃席。
全村都在猫冬,整日吃的都是清汤寡水,突然知晓能吃席,大家自是高兴,纷纷往陈得寿家涌。
同村人办红白喜事本就是全村来帮忙,如今还是要来陈得寿家白吃白喝,那更得出力了。
当瞧见陈得寿要宰家里养的大肥猪时,全村人就喜笑颜开。
整整一头猪,忒豪气了!
立刻有五六个杀过猪的去帮忙。
就这还不够,柳氏将家里养的十几只鸡全杀了,还跟村里人又买了三十多只鸡。
酸菜炖猪肉,大骨炖萝卜汤,一篮篮鸡蛋堆到陈得寿家的院子。
这么些东西想要在陈得寿家的灶台上做出来是不可能的,村里人自发将家里的锅拿到晒谷场,捡几块石头往地上一堆就是简易的灶台。
大锅往上一架,柴火一烧,肉香围着祠堂往整个陈家湾飘。
家里东西不够?
没事,柳氏用钱买,就在族人手里买。
哪家没攒几个鸡蛋去县城卖?
哪家不养几只鸡?
哪家没酸菜?
村里人得了钱,又闻着肉香,都觉得自己真是享了大福。
郑氏看得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跟吃断头饭似的。
族长到底是读过书的,又要常常与官府打交道,郑氏自是知道犯人在处死前要吃得饱饱的上路。
这大锅小灶的,处处还飘着肉香呢,再加上族长昨晚说的话,郑氏脖子就有些凉。
除了郑氏,还有人高兴不起来。
那就是卢氏。
卢氏心疼啊。
请全村吃肉,再厚的家底子也得被折腾没。
陈得寿和柳氏忙得脚不沾地,卢氏是说不上话的,只能坐在陈砚身边嘀咕。
陈砚停下练字的笔,对卢氏道:“奶,这天下就没白吃的饭。”
“就算想让村里人帮着干点事,也用不着大鱼大肉地招待。”
卢氏丝毫没被孙子的话给忽悠住。
陈砚一早起床就心浮气躁,背不下文章,就坐在桌子前练字。
写了三张大字后,他心绪平和,不成想他奶奶卢氏坐到他身边直啧嘴。
“吃完这顿饭,他们要为我拼命的。”
陈砚用笔蘸墨,继续练字。
卢氏倒是一愣:“拼什么命?”
“这几天官差要来抓我,他们要帮我挡官差,可不就是给我拼命吗。”
陈砚说得随意,卢氏却从长条凳上滑了下来,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
她也顾不得疼,惊呼一声:“啥?!”
陈砚边写字边应道:“奶你小点声,让村里人听见不吃这顿饭,你孙子我可就没命了。”
卢氏惊得赶紧捂着嘴,双眼瞪大如牛眼。
不得了了,宝贝金孙犯大事了!
她也不敢问了,就怕外头的人听见。
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尾椎骨疼得厉害。
又听陈砚问道:“阿奶还觉得咱家亏着了吗?”
卢氏不敢开口,只能摇摇头。
她也不敢再跟陈砚说话了,就鬼鬼祟祟地退了出来,还顺势把屋门给关上。
可不能让金孙跟别人说这些话。
再看院子里笑得合不拢嘴帮忙的族人,卢氏仿佛做了贼般心虚,赶忙钻回自己屋子。
等晚上她非要问问老三究竟是怎么个事。
陈砚又写完一张大字,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平复,这才拿出时文集背诵。
越是困境,越要强大自己。
今日的午饭比平常要晚半个时辰。
来喊陈砚去吃饭的是陈青闱。
干了一年多农活的陈青闱已被晒得黝黑,人瘦了许多,也变得寡言少语。
陈砚也没什么心思与他闲谈,堂兄弟就这般安安静静走到祠堂门口。
瞧见陈砚过来,已经坐在席上的村里人们纷纷起身,笑着招呼:“秀才公来了!”
“托秀才公的福啊,也让咱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这话一传出去,村里人“哈哈”大笑起来。
陈砚心想你们现在这么高兴,一会儿吃完肉了可别吐出来还给我。
陈砚自是和族长族老们坐主桌。
族长倒是神色如常,族老们或忧愁,或愤怒,情绪不一。
陈砚浑不在意,起身为他们一一倒酒。
一位叫陈磐石的族老用手掌盖住自己面前的杯子,神情不自然:“我一介白身,哪里能劳烦秀才公为我倒酒?我自己来也就是了。”
陈砚却道:“我是族里的小辈,为族老们倒酒是本分。”
族老们深深看向陈砚,颇为动容。
族长道:“这杯酒咱们受之无愧,就让他倒吧。”
族老们早已知晓陈砚的事,也就不再阻拦。
陈砚给桌上众人倒完酒后并未停下,而是走到旁边桌子,凡是面前有酒杯的,都倒上酒。
村民们自是又惊又喜,赶忙起身双手捧着酒杯去接。
说是酒杯,实际也都是各种粗糙的陶杯子,往常用来喝茶,到这种时候就各自拿来喝酒,形状不一,也好分辨。
轮到陈老虎时,陈老虎便嘀咕:“秀才公为我倒酒,不会喝了就要送命去吧?”
不等陈砚开口,同桌的人笑道:“就算真喝完就去死也值了。”
“有几个人能喝上秀才公倒的酒?这事儿我能在老丈人面前吹一辈子。”
陈砚难得的良心有点痛。
他真不是个好东西。
卢氏更是差点把头埋进衣服里,就怕别人看不出她心虚。
坐在她旁边的柳氏给她夹了块肉,小声提醒:“娘吃吧?”
卢氏将碗往一旁的孩子面前推,回过头对三儿媳小声嘀咕:“咱干这种丧天良的事,还怎么有脸跟他们抢肉吃?”
柳氏这筷子就拿不起来了。
满桌子的鸡汤、炖肉,看得人口水直流,大家也顾不得别人吃不吃,只管自己抢,吃得满嘴流油。
第90章 陈砚你可知罪?!
同桌的邹氏一双筷子将桌子里的肉菜夹了个遍,连鸡汤都喝了两碗。
这可是肉啊,老三家的日子过得好,舍得请村里人吃这么些肉,却不知道帮扶兄弟。
真是个没良心的。
邹氏越想越气,吃起肉来毫不客气。
不吃白不吃。
小孩桌更是抢得欢,嘴里还塞着肉,两只手已经去抢了。
男人桌倒是收敛些,喝着酒吃着肉,互相吹捧,热闹非凡。
如此盛景却被四名带刀官差的到来打破。
领头一个三角眼的官差怒喝声飘到晒谷场:“难怪村里一个鬼影都没有,原来都躲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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