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率先开口的是徐知:“最近丝绸、瓷器、茶叶价格节节攀高,此前准备的银钱根本不够。”
“开海背后的重利,让所有商贾都想来分一杯羹。”
黄明也是一脸郑重。
大把的银子已经撒出去,收购回来的东西数额远不及预期。
“想要将茶叶、瓷器等彻底垄断,光靠现今的银子根本不够。”
其他人纷纷不满。
以往这生意是他们的,茶叶等都是要多少有多少,如今有人来抢,他们自己一百个不情愿。
“若不是陈砚,我等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一人怒极后,泄愤般拍了椅子把手。
“说这些已然无用,此战既已开始,就万万不可停下。”
刘洋浦扫视众人:“陈砚回府城的消息,相信诸位已经知晓。此人心思深沉,又擅钻营,谁也不知他会出什么招。若不能在源头上将其按死,他便可利用手上的开海之权,吸引大批商人前往松奉。”
众人皆是脸色一白。
松奉乃至宁淮都是他们不容别人染指的。
“我黄家再出一百万两,纵使那些东西价钱涨上天了,我黄家也要吃下一部分!”
黄明头一个表态。
刘洋浦大喝一声好,立刻道:“我刘家也出一百万两!”
“我也出一百万两,必要将势头压下去!”
“算我一个!”
众人一扫此前的哀怨,此时纷纷表态。
八家,就是八百万两,足以将市面上绝大多数茶叶、瓷器、丝绸包了。
这开海除了朝廷,谁都别想来染指!
大把的银子涌入市场,很快就将市面上的茶叶、陶瓷扫购一空,就连朝廷的人要收购时也没货了。
好在制造局有不少丝绸,在首辅焦志行的斡旋下,先行交给柯同光,组建远航队伍,在四月中旬出发,前往吕宋。
张润杰处则简单许多。
三月底便开始拍卖船引。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大梁的商贾为之沸腾,一个个均往锦州跑。
一时间,锦州的客栈全是商贾,酒肆、食肆座无虚席。
锦州的商贾赚得盆满钵满,就连普通老百姓,也跟着喝了口汤,整个锦州一片繁荣,好似要蒸蒸日上。
莫说四周的州府眼红,就连京城都到处是“锦州”的名声。
连带着次辅刘守仁也是春风得意,腰杆子都挺得直,还调侃对焦志行道:“那柯同光依照祖制扬帆出海,海上风大浪大,风险极大啊。就算去了吕宋卖出高价,这一来一回,花费时日太长了。”
闻言,焦志行捋着胡须笑道:“都是为朝廷办事,能充盈国库就是立了大功。”
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要柯同光能挣到银子就是大功绩,你刘门就动不了他。
刘守仁没讨到好处,心生怨恨,与胡益道:“莫要看焦志行得意,待陈砚开海失利,松奉便是我等的囊中之物。”
到了那时,他刘守仁便掌控了两个开海口,能影响东南一半的商贾。
胡益面上虚与委蛇,连夜就请王申来府上用晚膳。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深更半夜,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驶入胡府门口,一袭常服的王申悄默声地进了胡府。
迎接他的,是一桌早已冷透了的菜。
身为堂堂阁老,竟苦等一名侍郎,胡益自是一肚子气,便出声嘲讽道:“王侍郎好大的架子,竟让老夫在此等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王申苦笑着行礼赔罪:“阁老恕罪,此时正是开海的关键时刻,万万要小心谨慎。”
胡益冷笑:“你等还记得开海?一共三个开海口,两个都办得如火如荼,怎的就松奉没有动静?陈砚究竟能不能行?”
胡益未让王申坐,王申就只能一直站着:“柯同光有元辅大人相助,才能顺利出海;张润杰有次辅大人相助,水师等一概不管,只需拍卖船引就是。陈砚要靠自己将贸易区建立起来,自是要慢些。不过陈砚能力卓绝,定能将开海一事办好。”
话虽这般说,王申其实也为陈砚捏把汗。
朝堂上无人帮他也就罢了,又没给他拨银子,这贸易区想要建起来谈何容易。
“锦州每两个月拍卖一次船引,吸引各地商队前去。如此一来,不止船引能卖钱,更是带动整个锦州的地方经济,可谓将锦州盘活了。到了年底,必然能给朝廷交大把的银子。”
胡益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鸡汁豆腐送进嘴里,悠然道:“陈砚却得罪了牢牢盘踞整个宁淮的八大家族,可谓自断双臂。又选了最耗时耗力的开海之策……”
说到此处,胡益抬眸看向垂手立在不远处的王申,话锋一转:“若陈砚年底交不上银子,谁都保不住他!”
第452章 落后2
“陈砚一向能将不可能化为可能,如今虽在商场上被阻击,他定已有破局之法。”
王申信心满满。
如今到了这一步,也只能信他们。
胡益道:“那就让他加快步子,莫要再拖了,若想与八大家族求和,本官可帮他牵个线。”
胡益接手的是徐门旧党,他说的话对徐家等几个家族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若他能牵线,双方至少能坐下来一起谈。
这也是当初陈砚要与胡益合作的缘由之一。
不过陈砚到如今还未开口,王申也不敢轻易替陈砚答应,只能道:“怕还不到时候。”
胡益心中恼怒,并不愿再与王申多言,只是端起茶碗,轻轻拨弄碗盖。
王申本该在胡益送客之际直接离去,可他想到陈砚前几日送来的信,便厚着脸皮又催问了胡益一句:“敢问胡阁老,陈砚所提那条律法何时能通过?”
胡益悠悠道:“快了。”
见他不急,王申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陈砚说,开海能不能成,全看这条律法能不能成。”
胡益将茶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搁,脸上已然有了怒气:“他该考虑的,如何冲破八大家族的商业封锁,一条律法没法帮他变银子变货出来!”
王申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即闭了嘴,再不多言。
“饭菜都凉了,本官就不留你在此吃饭了,回去告诉陈砚,没了圣上这座大山在背后撑着,朝堂的水他搅不浑。再如以往那般莽撞行事,头一个死的就是他。”
王申恭敬应了声“是”后就告退出去。
待人离开,胡管家上前恭敬问道:“主子,菜都冷了,是重做一桌还是热一热?”
胡益此时已没了胃口,只道:“一会儿就该去上早朝了,不用折腾了。”
胡管家见他露出疲态,让人撤了吃食,又伺候胡益躺下。
本要蹑手蹑脚出去,床上的胡益却喊住他,他一转头,就见胡益睁着眼睛看过来。
“陈砚最近在做什么?”
胡管家回到床边,恭敬应道:“最新的消息,他在潜龙岛上建什么仓房。”
“连货物都没有,建空仓房又有何用。”胡益坐起身,双眼微眯:“他究竟作何打算?”
“八大家族将银子都换成了货,若货出不去,资金必然紧张,莫不是陈砚那小子想抻一抻八大家族,待到他们熬不住了,主动求和?”
胡管家思索着道。
“若只他一个开海口,如此僵持倒是卡住了八大家族的脖子,可惜还有锦州那开海口。八大家族必定去买船引,只要将手里的货卖出去一部分,就能赚得大把银子,再去收购。一旦锦州这个开海口彻底红火起来,反倒会逼得松奉这开海口废掉。”
胡益并不认为能将他恩师拉下来的陈砚会行此等蠢招。
“若果真如此,那就是鹬蚌相争,锦州得利。”胡管家坐到胡益身旁,“到时候松奉这个开海口或被废掉,或被刘守仁盯上。”
有了锦州这个开海口,到时候胡益想再与刘守仁争夺松奉的开海口,可就太难了。
这也是胡益这几日焦躁的缘由。
若不是为了防止刘守仁势力过大,往后自己彻底沦为其陪衬,胡益又怎会与仇敌陈砚联盟。
胡益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沉思片刻后,终于再次开口:“锦州的船引不可落入八大家之手。”
胡管家一惊:“老爷,我等手中并无茶叶等货物……”
纵使船引买来也无用。
胡益手上的动作未停:“要的是夺走船引,一来压制锦州的势头;二来也该灭一灭八大家族的威风,莫要以为还是跟老师在时一样,不将本官放在眼里;三来……”
说到此处,胡益顿住,脸上尽是不甘,终究还是道:“帮陈砚一把。”
这松奉的开海口必不能落入焦志行和刘守仁的手里。
胡管家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就道:“去年八大家族送来的年礼,不到往年送给徐大人的一半。”
胡益“哼”一声:“另外一多半都去了刘府,自是分不了多少给本官。”
“老爷,想要将这船引买下来,怕是要花不少银子。”
胡管家小心地提醒。
八大家族的财力深不可测,想要与他们争夺船引,绝不是容易之事。
胡益往后一靠:“刘家涉及其中,我胡家就不可陷进去。不过如此大利之事,有的是人愿意插手。”
王申回家后,只洗了把脸,换上干净的官服就赶去上早朝。
今日的朝堂倒是颇为平静,一些朝事以极快的速度推进,竟提早退朝。
王申特意与裴筠落在最后,缓步往外走。
“缺钱缺货,还要被八大家族围剿,加之锦州那边抢商贾,陈砚这是陷入十面埋伏的境地了。”
与刘门的春风得意相比,裴筠颓丧得厉害。
王申压低声音道:“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你我只需放宽心周旋就是,何必庸人自扰。”
听话听音,裴筠双眼立时一变:“那位?”
王申颔首,看了眼四周,声音压得更低:“昨晚找我去吃饭,我瞧着要有行动了。”
裴筠长长舒口气:“他急了,我等就不需担忧了。”
就怕上头那位稳如泰山。
两人一个是都察院,一个是礼部,都是清水衙门,既给不了银钱,又弄不到货,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任凭陈砚被围追堵截。
到了这时候,就发觉三品官实在人微言轻,纵使地方上的事,想要插手也是千难万难。
“我瞧着那位对陈砚提的那条律法不甚在意,就怕拖得久了耽误事。”
陈砚出京前,特意给二人留了话,与胡益合作,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推进那条律法。
在未立法前,不可暴露双方联盟之事。
前些日子,陈砚来的信里又提了此事,王申二人就知此事定极重要。
裴筠也知其紧要性,脚步一顿,便看向王申:“王大人,此事怕是要从你礼部入手。”
王申面色一凝:“裴大人的意思是?”
“陈砚所提这条律法,瞧着实在有些让人云里雾里,若是从书坊书肆入手,就通俗易懂。王大人乃是礼部右侍郎,此也可算本职。”
第453章 落后3
王申笑着朝裴筠一拱手,道:“裴大人此话真是为本官拨开云雾了,只是后续还得裴大人手下的言官们多多帮忙。”
裴筠笑着应下。
这一日,礼部右侍郎王申召见了墨竹轩的东家孟正祥,询问了书坊未经允许就印其他家书册话本的乱象。
孟正祥依靠平兴县一家小小的书坊发家,在书坊一行混迹多年,早已对此中的乱象深恶痛绝。加之如今墨竹轩被自己那不孝子孟永长给夺了权,身为人父的尊严尽丧,如今被部堂级高官召见,又觉自己那丢失的尊严又回来了。
在这些大人面前,终究还是他这个老子更有脸面。
如此复杂的情绪之下,孟正祥自是畅所欲言,将那些小书坊盗刷劣质书册的恶行尽数说了出来。
尤其是当年九渊的故事四书,卖火了后,就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书坊盗印。
墨竹轩为了阻止,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打击,甚至找上门,也无法彻底杜绝。
“连墨竹轩如此大的书坊,都被此事困扰,其他书坊更不必提。”王申叹息着道:“长此以往,那些个想要凭此谋生的贫困书生,怕是会越发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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