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我妻儿老小都在海寇岛,我哪里敢害怀远呐!”
胡德运急忙为自己辩解:“我还能活着,靠的就是怀远。若我将怀远害死了,那些个豺狼还不得把我吞喽,咱也是有脑子的人。”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众人静坐了一夜,待到天蒙蒙亮时,陈砚缓缓睁开眼,瞧见那一双双复杂,却带着怒气的眼睛,便只得尬笑着道:“为了开海,不得已而为之。”
杨夫子和周既白恨不能对陈砚动手,可瞧见他依旧脸色苍白,又不忍心,只能怒骂几句作罢。
这等时候,陈砚可不敢有什么反抗。
待二人发泄得差不多了,胡德运才挤到床尾,苦着脸对陈砚道:“怀远兄,他们必会查到我头上,我可怎么办?”
众人也顾不得再说其他,纷纷看向胡德运。
陈砚想要揪出背后之人,必定要将胡德运牵连其中,其罪可不小。加之胡德运得罪了不少人,一旦真被抓,怕是无法再活了。
“你并未下毒,如何能查到你头上?”
陈砚笑着宽慰。
胡德运一愣,好像还真是。
“如此一来,岂不是放过了幕后之人?”
周既白不甘心道。
那些人又是煽动士子,又是要给怀远下毒,怎可轻易放过。
陈砚道:“我行此险招,为的不过是转变舆论,倒逼朝廷开海,其余都不重要,至于下毒一事,就让其成为悬案。”
“东翁此时越是什么都不做,反倒越能给对手带来麻烦。”
刘子吟双眼微眯。
今日之事,已然引起众怒,矛头必定指向与陈砚的仇敌。
胡门、众多反对开海的官员,全都要被人怀疑。
当天,京中到处都在讨论陈三元吐血一事。
许多人来到槐林胡同,发觉陈府大门紧闭,一丝消息也无法探听到。
越是如此,越让人猜忌此事与那些极力反对开海的人脱不了干系。
一日之间,京城的风变了。
原先是极力阻拦开海,如今却变成必要开海。
甚至有不少士子跑到那些反对开海的官员家门口,就要堵那些官员发问,弄得那些官员苦不堪言。
原本反对开海是忠义之举,如今再反对就变成了顽固不化,且毒害忠臣的奸佞。
官员们纷纷改口,两日后的早朝,竟全部赞同开海,并盛赞开海一事如何利国利民,仿佛只要开了海,大梁朝立刻就会进入盛世。
而在这等一派和谐之下,却是暗潮涌动。
围住胡府的士子越发多,逼得胡益不得不住在宫中值房里。
下了早朝,胡益便与刘守仁一同离去。
“刘阁老实在果决,借刀杀人一招用得极好。”
刘守仁疑惑地看向胡益:“胡大人这是何意?”
仿若全然不知。
胡益道:“陈三元被毒害一事,刘阁老丝毫未听到风声?”
“陈三元吐血竟是被毒害?究竟是何人所为?”
刘守仁惊诧问道。
胡益心中冷笑,刘守仁真是好手段。
趁着他胡益风声被败坏之际,毒死陈砚,刘守仁被陈砚握在手里的把柄便再无威胁,他依旧是清流,而黑锅则由他胡益背。
得知陈砚吐血当晚,胡益便知不好,立刻派人去查探,很快就查到那位逃走的车夫,也就知晓了胡德运被一群人拦在胡同里狠揍之事。
翌日陈三元就吐血,这其中必有关联。
以胡益在京中的势力,自是早就查出四处抹黑他的人是胡德运,如此关头胡德运被人找上门,在其他人眼里,必是他胡益所为。
“动手之人必对陈砚恨之入骨,八大家族与我都有怀疑,刘阁老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胡益笑道:“听闻陈砚手里握着不少东西。”
见八大家族都被拖下水,刘守仁神情微变,当即笑道:“许是陈三元操劳过度,方才呕血。”
胡益叹息:“陈三元实在辛劳,只是那些士子不信,他们都猜测陈三元是被毒害,此事说不清啊。”
刘守仁敛去笑意:“如今正是开海的紧要关头,你我更当同心协力,推选那开海之人,切莫因猜忌坏了大事。”
既然开海无法阻拦,便要考虑在开海中分得利益。
这市舶司必是要重启,如此关键位置,谁的人掌管,谁就能在开海中捞取巨大利益。
“胡阁老必不愿将市舶司拱手让给焦志行吧?”
刘守仁蛊惑道。
胡益转头看向刘守仁,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仿若至交好友。
依靠双方之力,必能压制焦志行,主导此次开海之事。
刘守仁便是料准了胡益不得不退让,才敢行此事。
此一招,不仅可以除掉陈砚,自己又能全身而退,还能趁机削弱胡益的势力,让其始终只能攀附于他刘守仁。
胡益仿若也认命了,将自己被算计一事抛诸脑后,与刘守仁谈笑风生。
待二人分开,胡益并未前往值房,而是去暖阁求见永安帝。
第414章 胡益困境
一见永安帝,胡益便恭敬行了叩首礼,道:“陛下,如今开海一事上至朝堂,下至士林无不赞同,是以开海迫在眉睫,臣以为此次开海关系重大,必要慎重待之。”
永安帝靠坐在椅子上,不辨喜怒问道:“胡阁老可有对策?”
“臣以为多开几处岸口,实行不同开海之策,多加对比,再择优推行,如此方可避免因臣子个人之失,导致开海效果不佳。”
他与刘守仁相联合,能将焦志行压下去,将市舶司纳入己方。
可他势力比之刘守仁又差了不少,这市舶司的人选会落入刘守仁手中。
如此一来,便是大大增添刘守仁的实力,使他往后在刘守仁面前更被动。
此次刘守仁敢假借他之名毒害陈砚,可知一旦自己被彻底压下去,不知要背多少黑锅。
倒不如将开海一事分摊出去,绝不叫刘守仁一人吃尽开海好处。
永安帝陷入沉思。
依他所想,本要在松奉开海,让陈砚主办此事。
此时听胡益所言,若多开几个岸口,于大梁而言更稳当。
“何人主持开海一事?”
胡益早等着永安帝此言,当即就道:“开海乃是重中之重,必要能者居之。臣以为该开朝考,将京中七品及以上官员聚集考核,让他们各自出开海之策,挑出能提出可行之法者。”
一旦这法子出来,刘守仁的算盘就要落空了,他胡益也可争上一争。
永安帝沉吟着道:“便依此法。”
胡益谢恩后便要告退,却被永安帝留住。
“朕听闻胡阁老有些个门生,对开海一事颇有微词?”
此事他做得极隐蔽,竟还是让天子知晓了。
才刚起身,他又跪下来深深叩首,道:“臣必严查。”
一句话便将自己摘出去了。
永安帝眼中藏着抹愠怒:“徐鸿渐那些个一推二五七的手段,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胡益再不敢推脱,当即叩首为自己辩解:“回禀陛下,朝中无数官员都反对开海,如此争论下去,开海此等利国利民之事怕是要被压下,若传去士林,此事便不好轻易压下,再慢慢将开海的益处讲于他们听,此事或可成。”
他双眼盯着地砖,继续道:“臣一片报君之心,望圣上明鉴!”
“如此说来,倒是你用心了?”
永安帝声音再次平静下来,让人拿捏不准其心思。
胡益道:“为君分忧,乃是臣子分内之事。”
永安帝看了胡益片刻,淡淡道:“你弹劾恩师徐鸿渐,乃是忠义之举,士林众人却不理解,对你多有辱骂之语,便是在朝中,也有不少官员颇有微词。明日徐鸿渐离京,你身为学生该去送送了。”
胡益恭敬应下,待退出去后,忍不住回头看向已关门的暖阁。
他弹劾徐鸿渐后,明面上已与徐鸿渐没有往来了,陛下却让他去给徐鸿渐送别,便是在点他了。
陛下定是对他此次之举颇不满。
这不由让他心中多了些惴惴。
翌日一早,胡益便到了徐府。
今日的徐府极忙碌,仆从进进出出,让得萧瑟许久的徐府又热闹起来。
当胡益上门时,却吃了闭门羹。
护院道:“大公子说,徐府庙小,容不下胡阁老这尊大佛。”
以如今胡益三辅的身份,亲自前来徐府,徐家本该相迎。
徐府却将其拒之门外,实非明智之举。
可徐家子孙嚣张跋扈惯了,哪里会将一贯在他们面前低眉顺眼的胡益放在眼里?
纵使其入了阁,也不过是背叛徐鸿渐所得,更让他们厌恶,怎会给胡益脸面。
胡益回了官轿,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徐鸿渐从府内出来。
胡益下了官轿,快步冲到徐鸿渐面前,朝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行礼。
“你竟还没走?”
徐家子孙立刻怒声呵斥。
徐鸿渐怒斥:“不得对胡阁老无礼!”
徐家子孙们虽不敢再言语,却都面露不忿。
徐鸿渐笑道:“内阁事务繁忙,你怎的还亲自来一趟?”
“恩师要离京,学生自然要来。恩师此一去,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胡益此话一出,让得徐鸿渐心底起了波澜。
他年岁已大了,一旦分别,极有可能便再也见不到。
师生惜别,那些隔阂顿时消散。
二人进了徐鸿渐的马车,胡益便将京中之事向徐鸿渐讨教。
待听他说完,徐鸿渐伸出两根手指:“你之错有二,其一是忤逆圣意,其二是过于心急。”
胡益恭敬道:“还请恩师赐教。”
徐鸿渐道:“尔等把柄皆在圣上之手,便该成圣上最信重之臣子,圣上有意开海,你如何还敢背地横加阻拦?”
“开海就是从恩师和八大家族口中夺食,学生岂能袖手旁观?”
胡益气恼道。
“糊涂!”徐鸿渐将拐杖狠狠戳了下马车,怒其不争道:“八大家族若执意不愿,自会有人出头。纵使他们出手了,你也需带着你的门生同年们支持开海,为君父分忧!如此关键时刻你不替圣上背锅,圣上要你等有何用!”
胡益神情一变,讷然不语。
徐鸿渐继续道:“如今你等正值风口浪尖,是人便知你等与陈砚之仇怨,此时更该隐忍不发。你为了稳住手下之人,贸然动手,背后自会有人借你之名对陈砚下死手。”
被说中心思,胡益愈发恭敬:“学生如今便陷入此等绝境,还望恩师指点。”
上一篇:大唐皇长孙:皇爷爷!你吃鸡排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