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永安帝在锦衣卫控制住局面后,才缓缓坐下,听到陈砚哼唧,就关切问道:“陈爱卿可还安好?”
陈砚还未开口,先咳嗽两声,声若蚊蚋:“臣身负重伤,实在爬不起来行礼,望圣上恕罪……”
说完又咳嗽两声。
百官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那小子刚刚还四处蹦跶,这会儿就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分明是他满场揍人,这会儿竟还有脸说自己受伤了,他怎么受得了伤?谁打到他了?!
陈砚此子,实在厚颜无耻!
张朔更是气得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有官员想要揭穿陈砚,就见他嘴角是血,官服上是血,连揍人的手都沾满了血,那凄惨模样,根本不由他们辩驳。
这就更气人了。
有老者抖着手指着陈砚骂道:“无耻小儿!”
回应他的是捂着胸口,虚弱地咳了四声的陈砚。
听在老者耳朵里,那不是咳嗽,是挑衅。
陈砚仿佛在说:“能奈我何?”
老者气得要破口大骂,就听一道威严之声响起:“住嘴!”
他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永安帝,就见永安帝满脸怒容。
永安帝的目光在百官脸上一一扫过,怒声道:“这就是大梁的肱股之臣!这就是朕指望着的,天下百姓指望着的国之栋梁!你们竟就敢当着朕的面杀人,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
百官纷纷低头跪下,静默不语。
正所谓法不责众,难不成陛下能将他们全砍了?
若真如此,这大梁即刻就要出大乱子。
永安帝一看便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更是恼火。
一个个都能耐是吧。
不能将所有人都收拾了,那就杀鸡儆猴。
“董烨身为礼部左侍郎,却不识礼教,蛊惑百官殿前闹事,即刻革去其官职,交由三法司严查!”
董烨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徐阁老刚刚才被弹劾,此时正是风口浪尖,必定不会冒险救他。
他董烨再无翻身可能……
永安帝又瞥了眼半边脸都是血的张朔,不冷不热道:“张爱卿身为兵部尚书,多年来实在辛苦,今日受此重伤,就卸了重担好生回去休养吧。”
张朔浑身颤抖,抬起头痛哭:“陛下,臣舍不得您呐!”
永安帝面色更冷了几分,语气却依旧不咸不淡:“张爱卿年事已高,兵部的重担不能一直压在爱卿身上,也该让那些年轻人分担分担。”
张朔便知自己再无可能,只能哭着叩首谢恩。
此次百官哭谏,乃是董烨主办,便是陛下要怪罪,也该是降罪董烨,他与其他官员被不轻不重罚一番也就是了。
可今日,陈砚将他点了出来。
他不得已应战,随即便再难抽身。
他的仕途,至此彻底结束。
若将陈砚弄死,他必会被百官所保,可惜……
“其余人等,御前失仪,全部罚没半年俸禄!”
此话一出,那被陈砚打落门牙的言官挺直背脊,大声道:“陛下容禀,偶(我)等干(官)员为国几(尽)忠,铲除乱臣,何罪之有?”
董烨双眼一亮,立刻附和:“今日便是陛下将我等赐死,我等也是为国尽忠!”
只要能逼陛下就范,他就还能活命。
董烨已难掩疯狂。
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陈砚又没事,也没缺胳膊少腿,永安帝实在没必要为了他跟百官对抗到底。
这天下可不是皇帝一人就能治理好,永安帝若真将百官彻底得罪,往后永安帝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没有官员会再为他卖命。
他董烨凭借的,就是这一点。
有言官已蠢蠢欲动。
躺在地上的陈砚正想是不是先给天子一个台阶时,一名内侍小碎步进来,恭敬往焦志行等人身后一跪,禀告道:“主子,北镇抚司千户薛正求见。”
恼怒不已的永安帝终于眯了眯眼。
拖了这么久,薛正那边终于成事了。
天子金口一开,刚升上千户的薛正双手捧着厚厚一叠纸张迈步进暖阁,撩袍子,跪下,双手捧着那叠纸张道:“启奏陛下,此乃宁淮众官员的供词。”
百官无不汗毛直竖,一双双眼睛便不由自主盯上了薛正手中之物。
只是越看,他们越惊惧。
汪如海轻步走到薛正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接过那厚厚一叠纸张,送到永安帝面前。
永安帝看了几页,便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喝:“朕本以为只烂了宁淮一个省,如今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朝中各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忠臣,不畏死也要留一身清名的各位清官们,真是财源广进呐!”
百官瞬间脸色煞白,哆嗦着再不敢出一言。
他们实在没料到,宁淮那些人竟都是如此软骨头,这才几日就全招了。
暖阁内越来越冷,仿佛要将这些官员们全都冻死在此地。
永安帝冷笑:“我大梁真是养了一群蛀虫,难怪这国库一直空空如也,原来银子都被你们装进兜里了。你们这些官当得好啊,上负君,下负民,就是不负自己的荷包!”
永安帝训斥百官的声音在暖阁内飘荡,震得百官头皮发麻。
徐门众官员均是心生绝望。
陛下定要对他们动手了。
徐阁老一倒下,他们便没一个人能脱开身。
第376章 杀
永安帝一改往日的忍让,此刻他的气势节节攀升,威严的声音响彻暖阁,吓得百官肝胆欲裂。
“兵部尚书张朔,不遵其职,私自纵容我大梁朝炮船卖给逆贼,实与乱贼勾结,罪当立斩,不义之财尽数罚没入国库,张家其余人等,尽数发配戍边!”
原本还在为仕途尽毁而悲切的张朔,此刻浑身发软瘫坐在地,整个人已仿佛没了魂魄,浑身抖若筛糠。
其下半身官服渐渐被打湿,不久后地面出现一团黄色的液体,朝外蔓延而去。
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却是谁都无心多看一眼。
薛正带来的锦衣卫里立刻有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张朔的胳膊,将其如同麻布袋般拖走。
董烨此时汗如雨下,撑着地面的两只胳膊软得像面条,光是维持这姿势,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当他听到永安帝念出自己的名字时,耳朵便嗡嗡作响。
他极力想要听清,可越努力,那“嗡嗡”声便越大,仿佛往常在做梦时那般无能为力。
他忍不住咽了口水,莫名的,那嗡嗡声消失了,也终于能听清永安帝愤怒地对他的裁决:“仗一百,抄没家业!”
这一瞬,董烨双手已失去知觉,他面无血色,只能哆哆嗦嗦祈求:“圣上饶命!”
以他的身子骨,根本不可能扛得住一百杖。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搏命的准备,可真到了生死之际,他才发觉自己怕死,更不想死。
他想活,他才五十多,还有大把好日子没过完。
强烈的求生欲让董烨顾不得额头的疼痛,拼尽全力磕头求饶。
依旧是两名锦衣卫,直接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胳膊往暖阁外拖,昔日的三品大员,此时与死猪肉无甚区别。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董烨凄惨的嚎叫,那声音传到暖阁内,更让得百官面色煞白,汗如雨下。
一滴滴的汗落到地面上,仿佛要将整个暖阁给染湿。
董烨的哭喊声渐渐弱下来,在打到三十杖时便彻底消失,可圣谕是一百杖,便是人死了,这一百杖也要打完。
待彻底打完,早已死去的董烨下半身已是血肉模糊。
浓烈的血腥气飘荡在皇宫上空,仿佛要为皇宫的巍峨增添肃杀之气。
其余人等,一律杖十,却未当场被发落。
锦衣卫打完,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太医们立刻上前诊治敷药,确认无性命之忧,宫中内侍们便出宫去各家告知,让各家派人来接。
如此,浩浩荡荡哭谏的百官被纷纷归家。
地上的血污,自有内侍清理。
如此一番血腥场面,连见多识广的焦志行、刘守仁两位阁老都心惊不已。
刘守仁更是惶恐难安,呼出的气烫得人中生疼。
午门外早乱成一团,暖阁内却是死一般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永安帝终于缓缓开口:“两位阁老可还有事要商议?”
这是要赶人了。
不过此刻的焦志行和刘守仁求之不得,赶紧告退。
出了暖阁,寒风一吹,两人不禁打了个激灵。
焦志行感叹:“我等都看错圣上了。”
自永安帝即位,便始终是轻拿轻放,文臣们便越发觉得永安帝敦厚,远不如先帝狠辣。
今日方才知永安帝隐忍多年,一出手便要血染皇宫的。
焦志行一贯的生存之道,便是揣测圣意,今日才知他远不够了解永安帝,以往许多揣测或都是错的,不由暗暗后怕。
刘守仁只道:“圣明不过陛下,岂是我等能揣测的。”
他无心与焦志行多言,敷衍两句,就不管还守在门口的王申与裴筠等人,快步离去。
看着他那仓皇的背影,焦志行不由暗暗嘲笑。
再面对王申等人,语气更温和了些:“都出宫吧,莫要惊扰天子。”
王申和裴筠等人行礼,跟随焦志行出宫。
薛正领着一众锦衣卫站在一旁候着,内侍们也是个个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永安帝起身,缓步走到躺在地上的陈砚面前,见陈砚满身血污,且双眼紧闭,笑骂道:“人都走了,就莫要装了。”
陈砚知自己不能再躺了,便爬起来,跪在永安帝面前,并未像以往那般庄重叩首,而是“嘿嘿”笑两声,颇为无赖道:“臣不得已才装受了重伤,还望圣上恕罪。”
他是低着头,只能看到一抹明黄,看不清永安帝的神情。
只听永安帝问道:“哦?如何个不得已法?”
陈砚道:“一群臣子竟敢当着陛下的面要动手打死微臣,实在目无君父,微臣便想教训他们一番,这才出手。圣上一向对臣宽容,必不愿责怪臣,可那些文臣个个不善,恐会以伤逼迫圣上,臣不愿陛下陷入危难之境,干脆躺下装重伤,如此那些大人也就没了法子。”
“这么说,你装重伤,是为了朕着想?”
永安帝的声音不辨喜怒。
陈砚道:“是因陛下宽厚,总为臣着想,臣才不敢因己身烦扰陛下。”
永安帝终于笑出声:“今日你之风采,朕是亲眼瞧见的,领头那几人朕都帮你收拾了,你也该舒心了。”
说的便是董烨与张朔等几人。
陈砚叩首,朗声道:“臣乃君父之臣,该为君父分忧,为大梁尽心力,不敢因私怨引起朝堂变动。”
纵使薛正已多次领教过陈砚的厚脸皮,此时再听到他如此言论,依旧为之侧目。
陈三元实在有太多能让他学习之处。
“他们今日对你屡出杀招,你又非圣人,如何能没有怨气?你所做所为,朕尽都瞧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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